《戏梦卫风(水遥、卫风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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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卫风(水遥、卫风无月)-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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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你帮我解药性……”飞天小声说,那些事夜夜浮现在眼前,像是走马灯一样,渐渐地连贯清晰。
    那时候行云抱着他滚烫的身体想要救他,而他神智昏沉地侵犯了行云。行云,那么骄傲的孔雀,为什么任凭他那样放肆,却不推开?为什么明明知道他的父亲必定不会放过他,还全力送他逃出了帝都?
    “我叫你来,自然会让你好好的离开。”那时的杨行云脸色苍白,“只是请你……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杨沃迟……想到这个名字,飞天真觉得心里莫名地怒气升腾,一股子刻骨的恨意泛上来。虽然他是行云的父亲,可是他也是伤害行云最深的人。那些破碎的往事,击得人头晕目眩。杨沃迟一击未成,大肆散布流言,制造事端。本来双盈剑的事便让人猜忌莫名,议论纷纷,说这个飞天来历不明,很可能也是兽族的后代,其心必异,当早早除去为上。星华莫名地被刺,飞天嫌疑重大。辉月也无法回护,帝都的人来飞天殿擒他,恶战连番……奔雷最后也来了,亲手把人按翻捆了,押出飞天殿。
    那一天浓云堆积,寒风凛冽。一向骄傲的飞天,从来没有低过头,那一天却觉得整个天塌了下来。如父如兄如师的奔雷……骄傲的不染尘垢的飞天,其实在那一天就死了。后来……飞天杀了杨行云的父亲,就在杨行云面前。
    杨行云被其父诛连,原本是死罪,辉月和飞天一起替他求恕,奔雷算是很护短,网开一面。只是料不到杨行云会冒大不韪逃出羁所。
    被杨行云侵犯的痛楚和屈辱……挣脱之后飞天立即拔剑相向。他杨行云胸口那一道伤,的的确确是那时候飞天刺划出来的。那时候杨行云是想被飞天所杀。或许是旁观者清,再看到那些旧事的时候,飞天明明白白看到杨行云眼里灰蒙蒙的死气,灰败毫无生机,他只想求死。
    究竟是谁错了?为什么明明是可以互相交托性命的朋友,却会变成最后血溅满襟的死局?现在完全不明白,谁是谁?那些感同身受的伤和痛,心动心死,鲜明得让飞天没办法用幻觉二字来劝服自己。
    或许这是飞天的记忆,或许是这具身体的记忆。也或许,他真的原本就是飞天,只是像平舟所说,离魂去人间走了一遭,带了人世间的记忆回来,反认故乡是他乡。
    看到杨行云一身是血,站在斜阳暮霭里的时候,飞天心痛得不能自已。骄傲的杨行云,年少气盛的飞天,最后都变成他们一开始完全想不到的另一种模样。飞天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好像心底有个声音,在催眠着他。爱着辉月,全心全意地去爱辉月,忘了名誉,忘了旧事,忘了身外所有。只记得辉月。
    当飞天灵力渐渐地消没枯竭,奔雷亲来劝慰,可是飞天睁大了眼看奔雷嘴唇开合,却不知道奔雷一句一句说的都是什么内容。身外的事,飞天像是看到了,可是一件也没有放进心里去。第一次的沉睡就在那时发生,睡了许久。然后醒来,越发地木然。飞天像活尸一样,不希冀未来,不怀念过去。一次一次被辉月拒绝,飞天把双盈剑刺进胸口,身体里的自己,冷笑看着一次一次死亡临近。想挣脱这一切。挣脱这一切,然后昏睡的时日越来越长。
    “没出息。”
    飞天充耳不闻。
    “畏首畏尾,你是个男人啊?”
    忍,权当他是耳旁风。
    “想去就去啊!怕他什么?”
    飞天咬牙。
    花俏的杨孔雀坐在一边,好整以暇捧着他的瓜子。飞天怀疑他一定是葵花孔雀那一种类的。
    蹲半天腿是累了,飞天翻个身坐下来,从他手里捏了几粒瓜子吃。
    远远隔着一丛绿树,凤林美人耐心十足地替飞天哄儿子。手把手的教练剑,过一时就让他歇一歇,递水抹汗好不殷勤。原来以为凤林不过是一时兴起恶作剧,现在怎么看他那样子,倒觉得他是来真的。不知道这瓜子是什么炒的,真是满香。
    飞天伸手再去捏,行云拍拍手,“吃完了。”一边又从革囊里抓出一把松子。暴汗……难道鸟就这么爱吃坚果?
    今天因为不去练剑,所以杨行云的衣饰精洁华美,白玉色粉荷印的袍子,腰系锦带玉环,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发结上缀着光晕融融的明珠。就连装零食的革囊也包着锦绣,上面是金梅银缕的绣纹。花俏到让人不敢盯着看!臭美的家伙,打扮给谁看!
    “你当人家老子,竟然这么窝囊!”杨行云嘲笑他,一个媚眼抛过来,“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孝子贤孙呢。要我说,大大方方过去,想说什么就说。这么偷着看他做什么?”
    杨行云的语气能把死人气得活跳起来跟他吵,飞天却往下缩了缩脖子,权当没听到,捏了一粒松子,慢慢剥来吃。
    “要是不去说,那明天我们就动身了,以后没机会说。”杨行云伸个懒腰,身姿无限美好。
    “嗯,好久没去游历,真怀念那一次。我去东战军那里送信,你约我去爬山。到绝壁那里你上不去,是我拉你的……刚棱峰顶,山风拂面,一点尘世喧嚣都没有……”
    飞天点点头。这事情隐约是有印象。
    “先说好,”杨行云翻了个身,腿扣在飞天腰上,手撑着地,脸贴得极近,“回天城去看了平舟和你那个小汉青,就别再想着他们,以后一心一意和我走。”
    飞天看着他美丽的眼睛,缓慢但是坚定地点头。杨行云一笑,眼中有几分俏皮,却也抹不去沉郁的酸楚,混着满怀欣喜,大力在飞天唇上啄了一口。
    “不过……”杨行云手臂绕在他上,重量全交给他,“辉月带走汉青,你要见不太容易。”
    飞天想了一想,点点头。
    “还有你那位万能万好的舟总管……”杨行云抿唇一笑,“也不是个好惹的。你扔下烂摊子一走,他非恨个半死不行。”
    让他越说越头痛。可是不亲眼回去看一看,他始终是不能放心。
    “还有……天城那边传来消息,天帝这一次好像是被七神那边迫得很紧,所以干脆说不论出身贵贱,德行高尚武技出众,就有资格角逐你空出来的飞天殿……”
    杨行云忽然一笑,“可能等我们到天城的时候,那里已经不叫飞天殿。新主人住了进去,自然要有个新名字。”
    飞天对这个倒是不太关心,只是问:“不是说帝都管不着天城的事?三殿的人选从前都是怎么选出的?”
    杨行云似笑非笑横他一眼,“你从头至尾都没长进过。说没牵涉不过是这么说,自从帝都权重之后,三殿人选无不是与帝都关系亲近的贵族人选。星华的家族不必说,辉月出身神殿那自是理所应当。你如果不是奔雷一手带大,东战军对你赞服支持,又怎么可能登位?笨!”
    飞天哦了一声。原来还是靠关系……就是说嘛,就算在原来的世界,谁见过无权无势的人可以竞选议员,当选执权的?突然觉得有点累,这看来超凡出尘的上界,其实也脱不开那一套争权逐利。
    杨行云伏在他胸口,一时也没有再说话。天空蓝得纯净无暇,一片空旷。
    “行云。”
    “嗯?”
    “我们在一起,永远别分开,好不好?”飞天抱紧了他,觉得怀中这个人既坚强又脆弱,明明沧桑却还显得童真。
    行云反手搂紧了他,答了一声:“好。永远都不分开,我们永远都在一起。”“这些天催逼你练剑,恨我不恨?”杨行云笑嘻嘻,剥了松子瓤丢进他嘴里。
    碧空如洗,绿野如织,两个人俱着白衣,在苍茫的绿色里像一片幽雅的白花。
    “恨得牙痒痒呢。”飞天冲他龇牙狞笑,不怀好意地在他腰上按了一把,“晚上和你算帐?”
    杨行云淡淡地扫他一眼,“就凭你那点些微末技?算了吧,不要闪了自己的腰就好!”
    飞天瞪圆了眼,这种侮辱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还未及发作,杨行云挽着他手站了起来,“你既然不过去跟楚空告别,我带你上街去走走。你到这里这些天,外面的人都没见过,不知道我们羽族的好处在哪里呢。要就这么走了,真是入宝山而空返,白来一遭。”
    两个人就这么手挽着手在街上走,杨行云漂亮至极,招得人人注目。飞天看着这样的他,心中矛盾得很,既然得意于有这样美丽非凡的爱人,又觉得那些注视的眼光惹得人满心不舒服。
    第十五章
    这里街道上的建筑与天城不同,和其它曾经见过的其它上界地方也不一样,似乎并不讲究整体协调,也没有精美装饰,纯以自然为主。红墙白瓦的房舍居多,还有的是原木去一去皮就做了建材或廊柱,上面挂着绿叶、花草的装饰,连那些树身原本突出的盘结凹凸都没有刨平,只上了一点点类似清漆或薄桐油,清新干净。来往的人都显得极精神,笑声语声爽朗,令人觉得心情极其轻松愉悦。
    “我母亲当年是族中公主,美名传遍一方。”杨行云牵着飞天手,走得不快不慢,眉舒目展,看得出心情极好。“当年凤林的父亲任族长的时候,全族大庆十日,她在庆典上借着酒意起舞,最后竟然现出原身,雪白的长尾宝光流转,迷醉众人。谁说雌雀无尾羽?要说羽族最美的人,她可当之无愧……”他露出憧憬的神色。“后来她嫁给我父亲,离开家乡去了帝都,此处就再也不见当年的美丽雀舞。”
    飞天怕他想起不开心的往事,岔开话头,“那边很热闹,在做什么?”
    杨行云看了看,笑道:“在赛歌。难得今天碰到天气这么好,他们又有兴致,我们也凑凑热闹去。”他快乐得像个小孩子,连步履都轻快异常。
    那是一座不算高的圆台。飞天仔细看了一眼,大为惊异。
    那宽平的圆台,竟然是一株平截斩断的树身,足有十人合抱那般粗壮。台子上有个极漂亮的少女,编着一头的辫子,戴着大的红花,声音宛转,唱得是首情歌。
    台下围着多人,有的举手打拍子,台边挤过去一个女孩子,年纪要小些,圆圆的脸甚是可爱,手里挥着银铃,和着那台上的少女一起唱。
    杨行云在他耳边小声说:“这是百灵姊妹俩,很活泼吧?”
    飞天点点头。杨行云回头跟一个抱着篮子的孩子买了鲜花在手里拿着。飞天原不知他要做什么,等台上那女孩子唱完,台下的人纷纷鼓掌喝采,将手中的鲜花抛上台去。
    杨行云一面笑,一面跟身边人的一起向台上扔花。
    那唱歌的女孩子大大方方地笑一笑,提着裙子走下台来。
    她妹子却极可爱,小跑上来脆声道:“我学唱不久,不及姐姐的娴熟,大家将就听听。”说毕张口唱起来。童音清脆,声音响亮。台下的人纷纷喝采打气,她脸儿兴奋得红通通地,不意唱到半截的时候,突然卡了词,嘴巴张了几张,怎么也想不起下面的词。
    台下人一笑,她捂着脸便跑了下来。她姐姐笑着去追,姊妹两个渐渐去远了。
    众人善意地笑了一会儿,有一个穿淡黄袍子的少年上了台,身量不算高,瘦瘦的极俊俏。杨行云看了一眼便笑:“这是黄鹂。”少年的嗓音清亮悦耳,比刚才少女的柔婉,别有一种悦耳。
    杨行云显然极是开心,飞天也觉得这些时日来,数这时候过得最轻松快活。杨行云听着歌,把他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瓜子、松子拿出来吃,斜斜靠在飞天身上。飞天揽着他的腰,他头发里那股动人的清香一直在鼻端萦绕。
    台上的人来来去去,看得人眼花。只觉得好听,总共不记得有多少人上去唱过了。
    杨行云突然推了他一把,“你上去唱一个。”
    飞天张口结舌,怕是自己听错了,“我?”
    杨行云明眸流盼,轻声说:“这些歌可不是白唱的。上去唱的人都有喜欢的人,盼着他们的心上人也在下面观看到听到,也算是表明爱意。你上去唱一曲给我听听,就是唱得不好也不怕。”
    飞天扭捏了一下,倒是记得以前看电视,似乎鸟类会鸣啼求爱……汗,这个羽族恐怕也是这样了。
    “那……”飞天揉揉鼻子,“唱得难听你可不许笑。”
    杨行云笑得弯起了眼,“不笑你就是,快去吧。”
    前一个女孩子唱完了下去,台上空着,飞天硬着头皮上去了。杨行云站在人丛中向他笑着挥手,看看四下黑压压的人头,嗓子里像塞上了东西,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和上次辉月生辰时不一样。那会儿飞天尽都是心事,没顾上怯场,倒也不是说他现在就怯场了,但是行云站在下面听……由不得飞天不紧张。
    下面的人向他善意地笑,也有小孩子刮着脸臊皮,极是可爱。
    飞天看看杨行云高挑的身形站在人丛中,卓然不群,漂亮耀眼,心中一股骄傲之意越涨越高。这样美丽的行云,是他的爱人,为他唱一首歌,实在是应当的事。四目相对的一刻,飞天缓缓唱了起来。
    在风没有吹起以前月亮轻轻在夜里忽闪,彷佛只留下一丝温柔的光线
    故事悄悄地浮现,我的心在飞向天边,我的梦在云里面
    越过高山飘过荒野,我只想停在你身边,尘埃落定喧嚣听不见,好想留住这瞬间
    我要抱紧你的世界,不需要所有语言,忘记白天黑夜,陪你一直到永远
    飞天忽然就想起这首歌,不算多华丽的词,也不是多动听的旋律,却一下子冒到了嘴边。陪你一直到永远。
    台底下的人鼓着掌,扔给他鲜花,杨行云咬着唇笑,把手里扎成一束的花高高抛了起来,飞天伸长手,接个正着。杨行云分开人丛走近台边,姿势美妙地跳上台子来,两人四目相对。“很好听。”杨行云说。
    飞天看着他,笑着说:“承蒙夸奖。”
    杨行云笑着,然后低下头去。
    台下的人显然认出他,欢喜地叫着他的名字,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手圈着唇边喊:“孔雀公子,吹段曲子给我们听吧!”
    杨行云笑着跟台下招手点头,他的玉箫都是随身带着,从腰间拔了出来,向飞天微微一笑,眼波温柔无限。
    飞天明白他没说出来,但已在笑容里表露无疑的话,往后退了几步,微笑着看他。
    微风徐送,华裳轻摆。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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