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开一颗军装扣子，并不看余舒雅，而是径直做在了凳子上。
“你……是抵抗组织的人？”柏昊开口。
余舒雅嗤笑了一声，声音略带嘶哑，但字字清晰：“军方不出兵，不就只能由我们这些老百姓来抵抗了。”
一句话体现了深厚的台词功底。
柏昊又解开一颗扣子，接着问：“你们的武器哪里来的？”
余舒雅轻挑眉头，提高了声音：“不然呢？让我们赤手空拳上战场？做人肉盾牌？”
仿佛在审讯、在质问的那一方是余舒雅。
柏昊一拳头捶在桌上，皱着眉头说：“没有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卡！”
这个镜头还没拍完，金导就喊停了。
他走到柏昊的面前说：“注意节奏。又没人在后面催你，你台词说的这么赶干什么啊？”
一边的工作人员将余舒雅放了下来。余舒雅揉了揉手腕，被绳子捆住的部分已经红了。
柏昊的眼神不自觉的落到余舒雅的手腕上，眼里满是心疼。
一旁的楚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看来，这几天，他们两人的感情又有了进步。柏昊现在的表现明显是关心则乱。
“慢下来，进入到情境里。”金导拍了拍柏昊的肩膀。
柏昊收回眼神，点了点头。
“好，重新来。”金导回到了监视器前。
余舒雅被重新吊了起来。
她是老戏骨了，更难更苦的戏也遇到过不少。所以她咬着牙、忍着痛，半句话没多说。
倒是柏昊看着半空的余舒雅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工作，他再心疼也没有用，他能做的就是让这条戏尽快过。他立马调整了情绪，拿出敬业的态度，让自己完全的进入角色。
这一次，柏昊的情绪掌控跟节奏的把握都好了很多。镜头前呈现出来的画面中，两人既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也有不舍心痛的情人缠绵。
“你一开始就在骗我？！”
一般演员念爆发戏的台词大多选择怒吼，可柏昊选择了怒极反笑，带着自嘲的语气，字字掷地有声。这样的表达更悲恸、更戳人心扉。
这种隐忍的爆发更突显演员的功力，也更让观众揪心。
“啪！”柏昊念完台词，一鞭子抽了出去。
“卡！”监视器前的金导皱着眉头喊道。
他抓了把头发，走到柏昊的面，“这场戏很重要，不管是在情感转折还是在剧情推进上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你明白吗？”
柏昊连连点头。
“我这里一个特写镜头切过来，你呢？你这一鞭子甩过来连碰都没有碰到白珠。这是在干什么？过家家？观众看到肯定立马出戏。我们是在拍电影还是在拍雷剧？”金导显然有些生气，毕竟这场戏太重要了。
“重新准备一下。”金导说完走到了一边。
再一次被放下来余舒雅转着手腕走到柏昊面前，“怎么？舍不得打我？”
余舒雅身上还带着白珠那股子风情万种的劲儿，一句话问的人酥软。
柏昊额头的青筋一跳。他不回答，反问道：“手疼吗？”
“疼，当然疼。”余舒雅说。
“要不，让道具师给你找个护腕？”柏昊关心的说。
余舒雅看着他这么在乎自己，心里一阵窃喜，但嘴上却说：“金导都说了，这段要切特写的，要是带护腕不得穿帮！
我没事，现在还能忍，不过我不确定再多拍几条，我还能不能忍的了。所以，你放开了演，早点过，我也少遭点罪。”
“你……”柏昊还想说些什么。
余舒雅打断他：“放开打，放心，如果你把我打伤打残，我肯定会赖着你的。”
柏昊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开始！”金导喊。
余舒雅跟柏昊立马收拾好表情，进入角色。
柏昊拿出十二分的敬业精神，只把对面的人当白珠而不是余舒雅，跟着角色的内心走戏。
抽完一鞭子，柏昊手一松，鞭子落回了地上。
他抽出枪，对着余舒雅。眼神里满是悲哀与无奈。接着他将枪一点点上移。
“砰”一声枪响，打断了绳子。
余舒雅重新落回了地上。
柏昊将枪放回桌子上，表情晦暗不明。
“你走吧！”
一句话里情绪复杂。
余舒雅抬起头，对准镜头，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欲言又止，最后头也不回的出了监牢。
最后两个特写里，柏昊跟余舒雅都切的侧脸，但仅仅是一个侧脸，都情绪饱满，寓意深长。
“卡！”这回金导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条过了。”
余舒雅松了口，走过去卸妆。
楚菡走过来，揉了揉余舒雅的手腕，然后指着被鞭子抽到的地方问：“痛吗？”
余舒雅摇了摇头：“还好。”
柏昊最后也没舍得下狠手，抽的很轻。余舒雅皮肤上只是有一道红痕，并未肿。
楚菡说：“柏昊挺关心你的，我看他生怕弄疼你。”
余舒雅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谁叫我招人疼呢。”
说完，余舒雅摆了摆手，推开了楚菡。
楚菡正纳闷，一转头，就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柏昊。她立马识趣的走开，不当电灯泡。
柏昊走到余舒雅身旁，温柔的问：“疼吗？”短短的两个字经他那低音炮的嗓音念出来格外的让人心痒。
余舒雅眉头微蹙，给出了跟刚刚完全不同的答案：“疼！好疼！你看，都红了！”
柏昊立马说：“我带你去医院吧。”
余舒雅不急不慢的说：“我这要去医院，不得上报纸啊！我可说过了，你把我打伤了，我可是要赖着你的。你来帮我上药。”
堂堂老干部柏昊此时居然变的手足无措。
“哦……好。”
另一边，镜头前正在拍的是另一场再相遇。
楚菡饰演的红蔷跟苏特饰演的副官再一次遇见。
小巷。
布景师正在人工降雨。
楚菡撑着油纸伞袅袅婷婷的走着，她身上的旗袍更加的精致华丽了。
苏特扮演的副官经过几场战役的洗礼，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味道。
苏特一开始还未适应这种转变，开口还是带着傻气。导演亲自指导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
“你真的是宋的情人？”苏特的没有打伞，全身已经被淋湿。
现在已经入冬，没有办法用热水。用热水观众一眼就能发现，镜头前会出现白色的蒸汽。所以只能用冷水，室外的温度很低，几遍下来，苏特已经感冒了。他努力克制住发抖的身体，暗中咬牙挺着。
“恩。”只一个声音，楚菡念的云淡风轻，呈现在镜头里的表情却是愁绪万千。
苏特还嫩，没有学会柏昊那样高级的爆发戏表达方式。他选择了自己能掌控的方式。
他手捏着拳头，嘶吼道：“你这是汉奸，你知道吗？”
楚菡弹了弹指甲上的一滴水珠，对着镜头一笑，笑里带着凄凉与无奈，眼神变得黯淡。
她开始说台词：“我只是想过的更好一点。”
她说的很低，收音话筒微微靠近了一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撕痛。
楚菡虽然没有到柏昊那样老戏骨的级别，但表达的情绪比苏特要饱满多了。她更清楚借助镜头语言，将一句话的多面性表达出来。
说完，她侧身与苏特擦肩而过。
苏特狂叫着跑出巷子。
楚菡算着步子回眸。镜头推进，楚菡的脸部特写出现在监视器上。敬业的她眼角已经泛出了泪花。
摄影师再推进，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右侧脸颊滑落。满眼悲伤。
“卡！”
金导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可以收工了。”
楚菡舒了口气，转过头。
由于摄影师切的右边侧脸的特写，所以她控制着只让右眼流泪，左眼仍是干的。
这就是专业与演技。
第41章（）
“笑风尘”前半段基本在拍歌舞升平，后半段战争爆发，急转直下，每场戏都充斥着凄惨的氛围。
镜头前正在拍楚菡的戏份。
楚菡饰演的红蔷穿戴精美，跟一路上的难民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饿着肚子的小孩群演扑了过来，他拽着楚菡的腿哀求：“求求你，给我点吃的吧。”
“笑风尘”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很认真负责，不仅在几个小群演里选了一个最瘦的，还给他精心化上了面黄肌瘦的妆效。
楚菡看着孩子，心都要揪起来了。战争爆发，受苦受难的就是这些千千万万普通百姓了。
但是，她不能救这个孩子。
这里，到处都是难民，她救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的难民涌过来。她没法救，也救不过来。
真正能救大家的方法是让战争停止。
镜头切近，楚菡微张着嘴像是想要跟孩子说话，却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镜头此时切到她的手。
她的手暗暗用力，拽开孩子的手。她刻意放慢速度，一点、一点的一动，在镜头前做出慢动作的效果。
最后，她撇开孩子，只在镜头里留下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剧组摄影是跟金导合作多年的摄影师，画面的比例把握的恰到好处。一个背影通过镜头的拉深，含蓄又悲凉。
“卡！”
这个镜头过了，楚菡却并未展露半点笑颜。
她靠在躺椅上，满脸愁容。
楚菡虽然演技过硬，但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出戏慢，常常深入角色之后就拔不出来。
余舒雅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说：“你今天的戏份都拍完了，就别这么苦大仇深的了。”
楚菡虽然能分清戏里戏外，但是情绪却没法自如掌控。她还没有到余舒雅那样秒入戏、秒出戏的功力。
“我以前也这样，有时候拍个哭戏，能难过一天。后来吧，太熟悉拍戏流程了，知道哪里会该怎么演，哪里会让观众哭，拍戏就真的成了一份工作。上班呢，就入戏。下了班，就将自己摘出来。”
余舒雅拍了拍楚菡，以过来人的经验继续说：“你得学会短时间内把自己摘出来。咱们艺人的私生活本来就不多，还要沉浸在角色之中，也太苦了吧。”
为了不让出菡继续伤感下去，余舒雅拖着她玩起了游戏。
“这个app你会玩吗？”余舒雅指着手机上标着“雷雨秀”的软件图标。
楚菡摇了摇头。她基本只用手机看新闻，很少下这些时髦的软件。
当演员的常年拍戏，剧组相对封闭，其实很难跟上这些新鲜潮流。余舒雅好不容易时尚了一回，激动的不得了。
“我教你玩。这就跟演双簧一样，这个app会放台词，咱们跟着台词做表情，表演。”余舒雅打开app演示了一遍。
此时，老干部柏昊默默的靠了过来。他在余舒雅身旁站了半天，可余舒雅正跟楚菡聊的开心，压根儿没注意。
最后，柏昊只得假咳了一声，：“咳咳，咦？这个app好像挺好玩的。”
余舒雅见自己又成功安利了一个人，高兴的直点头。
楚菡偷偷看着两人。柏昊眼神落在余舒雅身上，满是宠溺。余舒雅呢，则是一脸的幸福。
看来，余舒雅已经搞定了柏昊。
这速度！楚菡默默感叹道，余舒雅如果出一本“撩汉宝典”，肯定热销。
余舒雅招呼柏昊道：“正好，你来帮忙吧。”
柏昊就等着她这句话呢。他绷着表情，点了点头。
余舒雅伸手将手机一递，说：“你帮我们拍吧。”
老干部绷着的表情差点没垮下来。他在一旁刷了这么久的存在感，就是等着余舒雅邀请他一起玩游戏，结果最后只捞了一个苦力的活。
余舒雅看柏昊半天不接手机，摆了摆手说：“不劳烦你，我让助理拍吧。”
余舒雅说着就招手喊助理。情急之下，柏昊一把抓住她的手。
粗大的手掌握住软嫩纤手。在冬天里都能热的人心颤。
拍了少说几十部言情剧的余舒雅竟因为这一点温度莫名的红了脸。
她急促的将手机塞进柏昊手中。
“把我……我们拍的好看点。”
柏昊只好当起了摄像的活，点了开始。
余舒雅选的是一段雷剧。
余舒雅上来第一句台词就是：“论美貌你是赢不过我的。”
台词够雷，表演也要跟上。她又是甩头发，又是扭腰的。
第二句台词出现，楚菡推开余舒雅，霸占镜头。
“有钱，长的漂亮是我的错吗？”
这句台词比第一句还不要脸。楚菡直接做了一个如花的表情，将夸张表演展示的淋漓尽致。
接下来的剧情就更是体现了无厘头的精髓。
一言不合居然就开始接吻！
余舒雅上前搂住楚菡的腰，用手遮住两人的脸，一个明显的错位吻了下去。
“你又、夺走了我的初吻。”楚菡对上第三句台词的嘴型。
表演上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全用上了。
没想到，就这雷剧还带着前世今生。余舒雅这一吻唤醒了楚菡前世的记忆。可楚菡记起往事的时，余舒雅便会死去。
这不，下一秒，余舒雅就倒了下来。
楚菡一把接住她，猛烈摇晃着她的肩膀，同时不忘对口型。
“你先别死，你还有最后一句台词。”
余舒雅果然猛的弹起来，睁圆了眼睛，颤抖着说：“凶手是……”
这段五分钟的雷剧到这里总算结束了。
“完了？”
柏昊偏头看了看手机，确认之后，点了上传。视频直接上传到了余舒雅绑定的社交账号。
视频发布一个小时候之后，网上转疯了。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女神吗？”
“两个女神在一起为什么会变成两个女神经！”
“不愧是实力派，演雷剧都能演的这么好！”
……
两位观众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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