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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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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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窗望出去就是庭院,围墙外头有一个下水渠,天一热就会散发出阵阵恶臭。暴雨时,脏水还会倒灌入院子里,这样的环境不能算好,可却是景霆瑞出生、并住到九岁的地方。

    还记得,在他七岁时,景霆云把他最喜欢的一柄木剑,折断了,丢进沟里,他弯腰下去打捞时,景霆云却在背后用力一推。

    景霆瑞自三岁就开始练武,自然晓得闪身躲避,反倒是景霆云用力过猛,一头扎进水沟里,灌了好几口脏水。

    虽说景霆瑞很快就将他拉了上来,但他的嚎啕大哭还是惊扰了全府的人。景亲王妃气坏了,指着安妃的鼻子大骂,‘瞧你养的下贱蹄子,竟敢谋害少主!’

    景霆云则一个劲地对王爷哭诉,‘是哥哥推我下去的,他坏!’

    为了这事,景霆瑞被罚跪在庭院中央,不吃不喝,整整三日,安妃在一旁除了默默流泪,其他什么都做不到。

    “霆瑞,果真是你。”

    一道饱含深情,却又不敢表露太多,以至微微发抖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打断了景霆瑞的回忆。

第97章() 
景霆瑞回头,就看到老刘打起着一道珠帘,穿着深褐锦衣、手里握着菩提念珠的母亲就走了出来。

    她不过四十一岁,却穿着得相当老成,不过,即便是颜色暗哑的衣饰,也掩盖不住那丰华绝代的面庞。

    “儿子给母亲请安。”景霆瑞想要行礼,却被安妃快走几步,一把拦住,“你是将军,怎可给一妾妃行礼?”

    “您是母亲,应当受此大礼。”景霆瑞还是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安妃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尔后拉着儿子的手,坐在贵妃塌中,老刘说不扰他们母子重聚,上了热茶和点心后,就退下去了。

    “我刚才瞧见你望着东墙,可是想外头的水渠,”安妃微微笑着说,“你放心,王爷早就命人填上了土,现在是只有花香,没有臭味了。”

    “嗯。”景霆瑞微微点头,自己的母亲总是受到小小的恩惠,就莫大的满足,有些事情,岂是一把土就能掩盖过去的。

    “在宫里头待得可好?”安妃仔细端详着儿子俊逸的面庞,原本很是欢喜,但在想到了一些旧事后,她的眼里竟然含着泪水,沙哑地道,“你怎么会不好?有皇上眷顾着你,倒是为娘,一直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让你受尽了委屈。”

    “您生养了我,就是最大的恩惠了,还提过去的事做什么?”景霆瑞安慰着母亲,“更何况,我长大了,该由儿子照顾娘亲才对。”

    “哎!我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有了你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安妃大受感动,却也揭开了心中的旧伤疤,用帕子抹着泪珠道,“可惜你的外公命苦,享不到你的福。”

    原来安妃虽是歌姬,但在被卖入舞坊之前,是临县富甲一方的刘府独生女。母亲亦出自书香门第,却不幸难产而亡。她由父亲拉扯长大,后家中遭遇变故,赔了买卖,家里的大宅、万亩田地,十数商铺全都给典当、还债了。

    老父也气绝身亡,养在深闺之中,只有十七岁的刘氏,不懂世间险恶,被姨母卖到舞坊当歌姬,取名蓉儿。

    蓉儿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弹得一手好琴,写得一手好字,舞姿妙曼,极为诱人。

    当时,才成亲不久的景亲王爷,深受她的吸引,而花了大把钱,买下她的初夜。

    谁知这一夜春风就怀了孩子,而当时亲王妃还无所出,景王爷既舍不得美人,又抛不下那腹中骨肉,禀明皇帝之后,就顺理成章地纳了蓉儿为妾室,更名“安妃”。

    这亲王贵族纳妾是司空见惯的事,只是安妃是歌姬出身,且先有了身孕,所以景亲王妃是妒火中烧,对安妃是极尽刻薄。

    等到景霆瑞出世,也未能改变她凄苦的处境。她也从不争辩,总认为她是做妹妹的,凡事都得依照姐姐的意思。而王爷自知沾花惹草触怒了王妃,所以对这些事并未加以干涉。

    景霆瑞自懂事起,就总是护着母亲,替她挨打。他母亲的泪都快流干了,也许是王爷对他们母子越来越冷淡疏远,逐渐地,王妃倒也没这么折腾安妃了。

    直到景霆瑞九岁入宫,成为太子侍卫,母亲在王府里的地位,才慢慢提升,有了当侧妃的样子。

    “外公的坟墓,我已命人修葺,母亲今年扫墓,可以好好祭拜一下外公。”

    “嗯。”安妃点头,终于止住了泪。

    “在我儿时,母亲曾提过……”景霆瑞难得地停顿了一下话头,才道,“有一传家宝贝,母亲说过,将来会赠给媳妇。”

    “是,这宝贝是祖上传下来的,家里再穷时,我也没有想过卖了它,总该给子孙后辈们留点东西。”安妃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可否将它给我?”景霆瑞想了想,还是直言道,“有个人,他虽然还不是您的儿媳,但我想先送给他。”

    “什么?你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小姐?为娘可曾见过?”安妃顿时喜上眉梢,连声问道。

    景霆瑞却不知如何说起,他不想蒙骗母亲,可有些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罢了,儿子大了,有些话你不说,母亲也明白。”安妃起身,笑盈盈地说“我这就去拿,你等着。”

    安妃误以为儿子喜欢上的是哪位郡主,才不好意思提起,以免坏了人家的名节,毕竟成婚得靠父母之意,媒妁之言,哪有私下定亲的道理。

    不过,虽然规矩是这样,但这天底下,有多少儿女都是私下先喜欢上,才找了媒婆去提亲,景霆瑞先送定情之物,倒也不过分。

    尔后,安妃就把那只景霆瑞小时候就瞧见过,如今已经退了色的小锦盒取了来,慎重地放在景霆瑞的手里,还笑着道,“要好好地和人家说。别忘了,媳妇儿是用来疼爱的。”

    “是,母亲。”景霆瑞小心地收好,“我会立刻转交给他。”

    “我真想见见这位小姐,你喜欢上的,定是貌美如仙又贤良淑德。”安妃难得这般的好心情,直到景霆瑞起身告辞时,脸上还挂着笑容。

    #############################

    “景将军,您回来了!”

    景霆瑞才离开母亲的小院,就有一妙龄少女迎面而来。她容貌姣美、体态婀娜,穿着一袭色泽淡紫、高束着柳腰的纱裙,踏着茵茵芳草走来时,有种春风扑面、百花盛开之感。

    “你是……?”景霆瑞原本对这样的搭讪,并不在意,只是这位少女的面庞,竟有几分眼熟,却一时记不起她是谁。

    “您不认得奴婢了吗?”少女眨着水灵灵的杏眼,难掩激动地说,“奴婢是蓉儿,是雅静啊。”

    “雅静?”都说女大十八变,这才一年未见,怎么蓉儿就大变了样,景霆瑞还记得把她从战火中救下来时,是怎样地瘦小,眼里充满着恐惧,好像小动物一般。

    如今的她的个头是长高不少,亭亭玉立,举手投足间气质儒雅,一点都不像是母亲的贴身丫鬟,倒似一位王府小姐。

    “是,将军。”雅静彬彬有礼地欠身道,“奴婢给将军请安,将军的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这都过去的事情了,无需重提,你在王府里过得好就行了。”景霆瑞拜托她道,“倒是要麻烦你,多多照看着我的母亲。”

    “这是自然的,安妃娘娘视奴婢为己出,从不让奴婢干粗重活,”雅静无不感恩地道,“娘娘还教奴婢识字、练琴,这些恩情奴婢是一辈子都报答不完的。”

    “我道外头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碰着静儿了。”安妃听到院外的交谈声,便走了出来,雅静立刻上前,体贴地扶着她。

    “好孩子。”安妃笑着拍拍她的手,又对景霆瑞道,“方才,静儿陪少奶奶下棋去了,你没遇上她,这会儿倒好,还是碰见了,这话怎么说来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怎么样?霆瑞,静儿是个美人胚子吧?”

    “娘娘!”雅静脸上飞红,娇羞地一跺脚,“您快别说啦。”

    “母亲说的是。”景霆瑞礼貌地拱手道,但表情并无多大变化。

    “这儿的日子是极难消磨的,多亏你带静儿来给我作伴。”安妃把雅静的好说了一箩筐,景霆瑞只是静静地听,并没有插话。

    “若不是你已经有了……这静儿也是极不错的。”安妃的话并没有挑明,但也是在告诉景霆瑞,若那位郡主拒绝了他,府中还有这么好的儿媳妇等着他呢。

    “母亲,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没想到,景霆瑞却提出辞行。

    “好了,你去吧。这不,我又耽搁了你一阵。”安妃倒也不介意,毕竟儿子是个大忙人。这时,老刘来了,恭敬地问景霆瑞,‘可得空去见见二少爷,少奶奶?’

    景霆瑞同样以有事在身为由,推辞了。老刘便带着许多下人,恭送景霆瑞出府。

    “不知将军何日再来……”雅静看着景霆瑞离去的方向,久久都不能回神,低声说道。

    “这人才走呢,你就这么想他啦。”安妃不禁调笑道。

    “娘娘,您又取笑人家!”雅静越发地不好意思了。

    “好,不笑你了,我们进屋去吧。对了,少奶奶待你可好?”安妃一边关心地问,一边往回走。

    “好。”雅静说,心里却在暗暗叹气,哪里是少奶奶找她,是二少爷景霆云,说是下棋,却没少对她动手动脚。

    虽然是同父异母,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些。雅静觉得,二少爷空有一副皮囊,无一点真本事不说,脾气暴躁,又很好色……据说他连少奶奶的陪嫁丫头都没放过。

    当然这些丑事,全被爱面子的少奶奶掩盖了过去,她是绝对不会向王爷、王妃告状的。

    即便是讲了又能如何?景王妃是出了名地溺爱儿子,到头来挨罚、被撵出家门的只有可怜的婢女们。

    所以,尽管景霆云对她多次意图不轨,她却还是赔着笑,躲躲闪闪,不敢有丝毫的得罪。

    而景霆云多少顾忌着雅静是景霆瑞带回府的,这才没有直接下手。

    ‘唉……!’雅静现在只盼望景将军可以天天回来王府,甚至有朝一日,将她接出府去,哪怕是做他的小妾也好啊。

    ‘在奴婢见到您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此生非您不嫁。’雅静抱着这样的心意,尽心地伺候着安妃,这位未来的婆婆。

    ——待续

第98章() 
在大燕皇宫西向白虎门外百丈转左,有一条专门出售古董瓷器、江南丝绸、象牙等奢侈之物的街巷,名为“虎眼巷”。

    这条街两头窄,中间宽,铺着的是暗黄石板,还真有那么点虎眼的感觉。

    也许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里是一年四季都生意兴隆,出宫置办货物的太监,都首先来这里进行交易,也带旺了人气。

    皇城里的富商都喜欢攀龙附凤,只要哪个店家挂出,这是宫里头流行的款式,那么不管是玳瑁梳子、还是红木茶几,都会一抢而空!

    &nb就坐落在“虎眼”的位置,老字号商铺,以出售古董青花瓷器为主,童叟无欺。

    “王老爷,店里新进了一批青瓷枕,您可要进来……。”

    店门口,小厮正努力招呼着一位熟客,那人正想往店里去时,结果被人粗鲁地呼喝开了。

    “滚开!没瞧见礼爷来了!立刻吓得躲了开去,那被称作礼爷的人,大约四十来岁,在七、八个带刀护卫的簇拥下,大模大样地走进店里。

    正在柜台上挑选瓷器的男女老少,见此情形,无不放下手里的东西,纷纷逃了出去。

    掌柜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虽然皱着花白的眉头,但也不得不放下算盘,赔笑地迎上去,“礼爷,可是来挑选青花瓷器的?您大可吩咐一声,不管什么样式的,本店会亲自送到您的府上。”

    “呸!我礼亲王府里,还缺几件破青花?!”礼爷养尊处优,那身材是相当地肥硕,他几乎是挤着坐进一张太师椅里,还手提着镶嵌玉石的腰带。看那情形,简直要绷断了似的,他坐定后,喘了口气,对一旁的守卫头目使了个眼色道,“去,把银票给他。”

    那胳膊都有碗口粗的守卫,把佩刀往柜台上一拍,再丢下几张面值千两的银票,狂傲地道,“老头子,我们礼爷要买你的铺子。识相的,就快点把房契地契交出来。”

    “铺子不卖!”老板对着这位礼亲王府的长孙道,“多少钱都不卖,别说这里只有区区的三千两。”

    “哟!你是嫌钱少了?”礼爷笑了笑,“这好说!再添二百两!”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帘子一掀起,从里屋冲出一个毛头小子,浓眉大眼的,样子倒也清俊,他大叫着道,“我爹说了不卖!”

    “大人们说话,哪里有小兔崽子插嘴的地方。”礼爷怒拍几案,护卫立刻上去,把他拿下了。

    “住手!别伤着我的孩子!”这可是他五十岁才生的儿子,平时很宝贝,老人立刻上前阻止,跪地道,“礼爷!这铺子是祖传的,不是钱的问题,是当真不能卖!老身知道您最近相中虎眼巷的买卖,已经买了十来家的老字号,何苦连老身这家也要拿去?那些铺面已经足够您做古董生意了!”

    “放屁!谁说本大爷只要做古董买卖?来这儿的人,非富即贵,钱袋子那都是鼓鼓的!开家赌坊岂不是更好?”

    礼爷笑得很是*贱,一双浑浊的眼睛往被抓住的少年身上瞄了瞄,“再找几个小官来陪爷们消遣,就再好不过了……本爷看你的儿子,不论年纪、身段都很合适,不如我做个好人,再添个一百两,连人带店都给你买下来!”

    “你、你……这是天子脚下啊!你这是强买掳掠,就不怕王法处置?!”老板气得脸孔涨得通红,捂住心口,似乎快要支持不住,却还是据理力争。

    “王法?不就是护着咱们这些亲王贵族的吗?若不是在皇城,本爷还耐不了你如何呢!”礼爷狂傲地大笑,身旁的护卫们也跟着哄堂大笑。

    “爹!爹!救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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