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暮色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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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暮色难寻-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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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处多少平啊?”

    “120多吧,刘小姐——”

    “任小姐,我并不是想要指责你拜金、贪婪,”刘瑕笑了,“接下来还有几个问题——父母收入是否很高,答案应该都是肯定的,你父亲能为父母换这套房子,经济条件应该不差,前二十几年建筑业都很旺,你母亲的收入应该也不差。你父母对你是否很疏远?否定的,你谈到他们没有怨恨之情,说明他们一直都有尽到父母的责任,至少是努力过了,这一切你都看在眼里。”

    “成长过程中,你在金钱方面很匮乏吗?否定,聚少离多,要表达关爱只能靠钱,所以在金钱方面你应该没受过多少委屈。你的物欲很强烈吗?看不太出来,你穿着快消品中难得有品位的新品,好看、紧随潮流但所费不多,证明你过日子精打细算,从不盲目追求奢侈品。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有一笔不少的积蓄。”刘瑕一边观察着任小姐的表情一边说,“但你还是觉得看一千元一小时的心理医生很贵,你还是以为自己需要婚姻作为下辈子的保障,还是为了追求更好的婚姻而改变自己,不想恋爱但一直在恋爱,你没有经济负担,小有积蓄,和家人的感情都很不错,但安全感似乎依然不够,你一直都觉得自己很贫穷……这安全感的匮乏,让你加倍地渴望婚姻,但却又同时加速远离这种稳定的长期关系,形成一个死结,如果我们把它抽象出来的话,那就是,你认为你需要依靠一个人——这种需要,可以解释为一种渴望,你渴望有个人能让你依靠,但你却又做不到去依靠别人。”

    “这种失能,往往被解释为创伤性记忆导致的恶果,比如说……”刘瑕闭闭眼,斥退涌上舌尖的类比:比如说,你的父母都先后背弃你而去,你母亲因为不想救你自杀,最后一个能照顾你的人想的只是你引发的兽。欲,比如说任小姐,你知道吗,我的银行存款也不少,而且一直都在逐步增加——任小姐你肯定不知道,但沈钦应该知道……“比如说一些破碎家庭的孩子,在他们需要有人依靠的时候,却缺少他人的回应,这样的小孩从小就没有这种情感链接,长大后也会很难建立亲密关系。”

    “但是,从任小姐你的叙述看来,没有已麻木的疼痛,没有隐藏、逃避的感觉,没有一点不快,我判断,你的伤痕应该要比你父母离婚的时段更早——你父母是在你七岁时离婚,那时候的小孩已经有很好的记忆能力了,如果发生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伤害事件,你会知道的。”

    刘瑕顿了下,对茫然无措的任小姐发问,“任小姐,在你的婴儿时期,你是不是经常离开母亲,被交到保姆手上——这个保姆,是不是也经常更换,导致你从未处于一段稳定的照料关系之中?”

    任小姐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几乎天崩地裂,所有精致的温柔都掉落下来,美丽被惊骇扭曲。

    “……是……是,我妈妈休完产假以后就去外地了,只能几个月回来一次……”她说,反射性仍为母亲辩解,“带我的几个保姆也都是换来换去的,有的被我妈妈和奶奶换掉,有的是自己不做——但是后来我奶奶退休,她就一直在带我了——”

    “你奶奶是你几岁时退休的?”

    “……3、3岁?”

    “我们可以用一些特殊的咨询手段,来探索你的潜意识,确认是否是这个时间段中,你的情感需求得不到满足落下的阴影。不过,现在越来越多的科学研究的确告诉我们,虽然刚出生时,我们像野兽更多于人,但那时期的我们依然具有丰富的心理需求,而且在此期间受到的影响,确实很容易就伴随一生,而且难以治愈。这其中最富有威力的影响因素,就是稳定的陪伴与充分供给的皮肤接触——”

    “刘老师。”任小姐打断她,表情仍有几分疑虑,但,也不知是否从自己的记忆里搜索到了什么含糊的阴影,她已渐渐倾向于相信,这也让她的发问更加急切了,“原因可以之后再解释——那,如果是因为婴幼儿时期的这种经历形成的障碍,能治好吗?”

    她忐忑地望着刘瑕,双手交握成拳,不自觉地形成一个类似祈祷的姿势,“听你的语气,这种问题好像……好像治愈起来很难,甚至完全没有希望的样子……”

    ‘啪’地一声,陷阱闭合,刘瑕发誓,她几乎都能听到那响亮的声音——她的双眼,转向在一边静听的沈钦,和他撞在一起,在宁静的气氛中激起阵阵涟漪:沈钦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得意的表情,只是那样平静地回视着她,仿佛就像是一面镜子,倒映出了她难堪的矛盾——

    她说她不可能改变,她说她心里的洞会吞噬一切——

    但……她是个心理咨询师,她的工作,就是告诉咨询者——

    “没有什么障碍是不能改善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柔和而有力,就像是对自己的抚慰与催眠,一遍又一遍,安抚着一个又一个疲倦的心灵,现在终于轮到了自己,“……任小姐,没有什么障碍,会完全没有希望,心理领域最奇妙的一点,就是永远都充满无限的可能……在这个领域,没有绝症,没有不可能,再大的创伤也能改善,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和耐心……”

    那双如静海的双眼,波光粼粼,沈钦唇角的微笑,如此耐人寻味,他无视若有所思的任小姐,忽然开口问。

    “我有,刘小姐,你有没有?”

    “刘小姐,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来做心理咨询师?”

第70章 景云助攻() 
连景云从电梯里走出来,先差点撞上一个漂亮姑娘——她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语气慢慢细细的,很安闲,“晓得了,我下班就过来,你今天午饭有没有好好吃呀?”

    从这部电梯出来,只能通到刘瑕的工作室,连景云免不得多看她几眼,在他见过的咨询者里,这姑娘的气质算是罕见的安定了,长相文秀、打扮得体,说话声音细细柔柔,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好感,真不知道这样的姑娘内心还藏着什么秘密需要咨询——在心理咨询室进出多了,真容易让人对这世界失去信心。

    就像是在保险调查部,在派出所,在检察院、法院,有时候连景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问题,离开警界,又进了保险公司,总逃不脱这种性质的工作,见多了人性的阴暗面,那种芯子被抽空的感觉,比任何重体力活都疲倦,做这行的人都需要个支柱来撑下去,有时候,是信念、信仰,有时候是某个特定的人,有时候是一种情结。

    他呢?他是为了什么?为了丰厚的佣金,为了给公司挽回损失?为了揭穿各种恶意骗保的违法行为?在这个岗位上,维护社会的正义?

    “你觉得法律存在正义吗?社会存在正义吗?”一道一样细细柔柔,安安闲闲的声音,在他脑中悠悠地问,似乎在提醒他,刚才那女孩能获得他的注意,是因为她声音的气质和另外一个人很相近,“你觉得,我该受到法律的惩罚吗?”

    和游走在黑白之间,还算得上是面对污秽、捍卫清白的他比起来,她从头到脚都浸透了黑暗面,她的过去与现在,人生与职业,似乎都和这些纠结、无奈的绝望脱不开关系,从昨晚到现在,连景云都禁不住在想,究竟是什么支持着刘瑕走下去,究竟又是什么让她一直选择在这样的行业里前行,当时在哈佛,她有很大希望留校任教,继续一线研究,是什么驱使她回到s市,开设这个咨询工作室?

    模糊又突兀的响动声,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连景云散逸的些许思绪顿时收了回来——归根到底,他还是极为实际的,大男人哪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他加快脚步走进接待室,“暖暖,你刘姐——”

    还没说完,他就高高地挑起了一边眉毛——听出来了,隐隐传出异响的那个办公室,的确是属于刘瑕的那间……“哟,这是——”

    回头看了看门口,他压低声音,“刚才那个客户,有那么难搞吗?”

    张暖的小耳朵也是立立了起来,兔子耳朵似的,转向声源全力侦查,她也是悄声细语,“沈先生在里面呢,一早就来了……刚才咨询都没出来,可奇怪了,客户也不介意——她好像是知情的。”

    沈钦,一早就来了……现在办公室里,闹腾出了仿佛重物坠地的动静……连景云也不禁侧耳细听,可惜隔音太好,只能隔三差五听到点清脆的破碎声,人声未能突破障碍传出来——

    好奇心刚酝酿到高处,砰地一声,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撞开了,沈钦抱着头鼠窜而出,口中高呼,“要打死了要打死了,再打就真的死了——”

    看到连景云,他眼睛一亮,长脚三步并作两步,刹那间转到他背后,颀长身材缩起来躲在他背后,刚好把连景云顶出去做挡箭牌,过一会,看没有动静,又小心翼翼伸出半边头,发觉刘瑕就靠在不远处的过道墙边,立刻缩进去。

    连景云低头看一眼,啼笑皆非,往左迈一步,想要暴。露他,但背后隐隐的压力也跟着挪动一步,贴得仍然是分毫不差,他索性也就放弃了和幼稚比幼稚的想法(并隐隐体会到刘瑕的崩溃),只是盘着手,有趣地继续和刘瑕对视。

    脸颊还有薄红,胸脯起伏不定,秀眉蹙起,她又一下从一幅画变成了一个人——只是,虽然刚被抓到‘从办公室一路追打沈钦出来’这种和她平时的成熟淡定截然不同的行为,但刘瑕毕竟是刘瑕,手一背,塑料笔筒藏在背后,顿时又是若无其事,甚至还反过来冲连景云挑了挑眉,表情有点隐隐的费解和挑衅:这可是你的情敌,刚和我关在办公室里,现在好像又在打情骂俏的,对他这么和气,你确定吗?这……是不是有点没种啊?

    她这完全就是因为被沈钦不知怎么又刺激抓狂,却又对他没什么办法,所以在给他找事吧……虽然很清楚这点,但连景云的心脏还是被狠狠拉动了一下:刘瑕当然也不是没有追打过他,但那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现在,能激起她这样反应的,已经换了人了……

    又酸又涩的感觉,混合上被刺激到的求偶本能,让他想要在心仪的异性跟前好好地展露展露肌肉——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收拾情敌,证明自己的有种,他反射性地想要再跨一步——但又悬崖勒马,盯着刘瑕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慢慢地收回了脚步……总是这么狡猾,这个操纵人心的大师,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两个追求者斗在一起,她好借机脱身吧?

    不能顺应她的念头,忽然间,他和沈钦又成了同仇敌忾的战友,面对这最艰险的堡垒,最狡猾的敌人,容不得丝毫内斗——

    连景云笑了笑,他故作糊涂,就当没看见刘瑕的眼神,“干嘛呢这是?有什么问题不能用对话解决啊?这不是你常说的吗,所有的暴力都是一种软弱,所有的肢体冲突,是对真正交流的回避,两个成年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打起来像什么样子,暖暖,你说是不是?”

    “是!”沈钦从他背后冒出来,非常响亮地回答。

    “sh……”张暖刚发了个气音,刘瑕一眼杀过去,她声音卡在喉咙里,僵持一会,左顾右盼地开始吹口哨,“shhh——嘘嘘嘘……”

    “我……我去厕所……”沈钦找到突破口,猫着腰从刘瑕身边跑过去,刘瑕像是一台杀人机器,摄像头跟着他的背影,充满威慑力地转过去,但终究没再继续出手——她终于露出人性化一面,双手一插腰,转过来怒视连景云,声音捏起来,但因天生的娇柔,还是很像在撒娇,“景、云——”

    连景云忍不住闷笑起来,酸涩感仍萦绕,但更有种心酸的畅快——他终于又看到这个刘瑕了,虽然不是因他,但这表情,已足够珍贵。

    “干嘛?”他痞痞地回,“难道,我说得不对?这是你自己说的呀,难道我记错了?”

    “没……没记错……”张暖气虚虚的,但仍勇敢挺他,“刘姐是有这么说过……”

    刘瑕一眼杀来,她又缩回去,连景云鼓励地拍拍张暖的肩膀,“不怕不怕啊,我给你做主,你们老板太不讲理了,你怎么在她淫威下活下来的,要我说,她必须得给你加工资——”

    很明显可以看到,刘瑕纤柔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绷紧着颤抖了一会,她深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控制住了脾气,又恢复那无懈可击的常态,“我不是也常说,虽然暴力是最差的解决手段,但对于一些无法交流的特定人群来说——”

    她盯着低眉顺眼如鹌鹑的沈钦,似笑非笑,“也是唯一的手段吗?”

    “你的意思是,沈他先生是那种文化程度极低、五十岁以上,性格固执且罹患重度精神障碍,或是心态极为扭曲的社会底层喽?”连景云盯问她,刘瑕含怨飞他一眼——她是无意的,他知道,可这生动的她,一言一笑,不经意流露出的美丽,不知胜过昨晚那刻意的撩拨多少,重锤在他心口,“景云,你到底来干嘛的,没什么事,就和沈钦一块走吧。”

    “哟,都下逐客令了?”他暗自平复了一会呼吸,才把异样压下,“不巧,我找你还真是有正事的——这不是,又有案子请你帮忙了。”

    有正事,刘瑕就不好摆脸色了,她自然地往前,“那,边走边说吧——暖暖,你送沈先生出去。”

    沈钦的肩膀耷拉下来,冲她一个劲眨巴眼睛,手在手机上点点按按,大抵是通过手机加强攻势。连景云看了好笑,“沈先生不来啊?”

    “来啊来啊。”

    “不带他玩。”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钦的小狗脸更明显了,刘瑕仍然视如未见,连景云啼笑皆非,止住刘瑕前进的脚步,“虾米,我这还真不是故意和你作对——”

    有人会主动邀请情敌来掺和难得的独处时间吗?他的无奈,半真半假,“但,这个案子,的确也需要沈先生的帮忙——沈先生,过来吧,虾米不带你,我带。”

    “……”沈钦欢天喜地,冲去拿他的电脑,刘瑕无奈地投来哀怨的眼神,连景云冲她摊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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