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凡早就发现他紧张的脸都红了,知道他紧张,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站在这么多人跟前过过讲话的瘾的,半是强迫半是推着的说:“师父,他们就一群工人,你说什么都行,没事,没事,有我呢。”
他嘴里说着,直接推着阚亮就上了台阶。
阚亮站在那里,双手揉搓着,脸上红成了紫茄子,要不是丁凡低头小声叫着他,这家伙差点直接跑路了。
“兄弟们,姐妹们,今晚都好好巡逻,谁要是问你们,就说是阚亮手下的,有事我兜着,咱们分两班巡逻,完事了我请你们吃饭!行不?”阚亮红着脸说着,幸亏光线昏暗,看不出来他的表情,再加上这些工厂保安们很少能在派出所受领这么重要的人物,一个个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细听。
一阵阵潮水般的掌声响起来,丁凡赶紧走上台阶,伸出双手慢慢的压下去,补充说:“加班饭这事,你们找我堂舅就行,他给你们烀狗肉,去吧。”
一群人又是一阵鼓掌叫好,弄的赵永久一下子被感染了,举着手里的橡胶棍大声的喊着:“都好好巡逻,表现的吃肉喝酒,调皮捣蛋的喝汤都没分,出发!”
这天晚上,兴隆矿里热闹异常,很多民警和联防队员在巡逻调查事,南片居民区里更是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巡逻的队伍。
半夜时分,马龙飞半躺在床上,喝了几口发苦的**茶,看了眼对面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自语道:“这么晚了,都该回来了。”
十分钟后,各路人马走了回来,先是宋密德一身露水进了门,他一声不吱的坐在了里面的床上,在黑暗中擦着头发,丁凡和阚亮随后跟了进来,悄然坐在了宋密德跟前。
不一会,刘德带着刘大明,猛的推门进来了,一脸的不悦,踢到了眼前的一个凳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然后坐在了刚才自己的座位上,紧挨着马龙飞,端起跟前的水杯,看了眼发现里面没水,气哼哼的放了下去。
“急了啊?看到了吗?咱们……”阚亮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往刘德那边看了两眼,低着头,问丁凡怎么办。
丁凡的手在他腿上摁了下,示意他没事,然后举了举手,谦虚的说:“马局,各位领导,我们先说吧,我们从矿里调了些保安,人手多了些,这些人还行,发现了四五伙大晚上带管制刀具的,有十几个人,还有几伙路口拦路的,算是蓄意抢劫吧,已经初步调查了,人现在关在他们保卫科了,明天准备送看守所。”
他说话时,阚亮好像想起了什么犯忌讳的事,不断的踢着他的脚,还歪着头,趁着别人没看自己,气咻咻的瞪着他,晃着拳头,让他赶紧打住。。。
丁凡何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其他几组的人都一脸的上火,肯定是没弄出什么成绩,尤其是那个刘德,脸上赶上挂上冰霜了,从远处看起来要多吓人有多吓人,自己这么说成绩,不知道多少人吃醋呢。
“好,丁凡,你的可以了,一案带多案,查这个案子,连同其他的普通案件也查了,犯罪分子震慑住了,你负责的地方没问题了,但是呢,这种事以后要加强协调,不能都赶到北面去了,因为你你年轻,暂时不追究,下不为例。”马龙飞兴奋的说着。
可能是丁凡这里有了战果了,他试探着站了起来,不时的揉着腰,慢慢的走向桌子后面。
丁凡老远就听到了,坐在中间的刘德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知道这要不是马龙飞替自己说了话,这家伙早就质问自己怎么把坏人都赶别的地方去了。
“老刘,到你们了,什么情况?”马龙飞感觉身边的刘德脸色不对劲,直言不讳的说。
“马局,这事麻烦了,营林局孙副局长那里不好说话啊……”刘德沉思片刻,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慢慢的说了出来。
他可是仅次于马龙飞的领导,说不好的事需要很大的勇气,现在马龙飞还腰疼的难受呢,总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出去悄悄说去吧。
今天晚饭后,他去了营林局家属楼里,在一个院子里找到了孙副局长一家,看到那个正上吊不成躺在床上哭昏了好几次的姑娘孙小玉。
孙小玉当时骑着自行车,穿着漂亮的裙子,从银河歌厅路过,正在唱着孟丽君的《甜蜜蜜》,被歌厅里跑出来的一个小伙子差点撞倒。
小伙子说歌厅里试验新设备呢,可以免费唱歌,半是蒙骗半是强迫的把她带到了歌厅里。
进了一个宽敞的包房,她发现这里四面窗户罩上了厚厚的窗帘,一个镭射灯转着,一群男女正赤果果的跳舞,她知道遇上坏人了,尖叫着就要跑出去。
这时候,两个壮汉上来,一左一右的摁住她的胳膊,往沙发死死的摁住,叫着:“老大,这姑娘一看就是个初女,来吧。”
残酷的蹂躏持续了半个多少小时,昏厥中的孙小玉被扔到了郊区一处苞米地里,躺在了一片肮脏的血液里。
“马局,这种事线索清楚,我求了半天孙局长和那个女孩,终于商量妥了,她同意去指认,我们就去了银河,结果……”刘德说。
他们风驰电掣的赶到了银河后发现,大地主,大个女经理,还有鲍亚军他们全都消失不见了,几个无关人员都在,孙小玉躲在暗处认了半天,别说那个对自己行凶的大胡子大光头的“老大”,就连手脖子上全是纹身的打手都没看到。
“哼!这事麻烦了啊,老刘啊,事倒是不怨你,在坐的各位都没什么责任,可事怎么处理呢,又该有人骂我们无能了吧,唉,这个该死的大地主,早知道监视居住好了!”马龙飞用始料不及的口吻说。
他本来是想证据确凿后,再来个大收网,把张志文这个黑,白,道上名声显赫的家伙顺利抓捕,让他铁证如山,然后快办快审快判,把他哥俩一起送上刑场,现在看来还是失算了。
“局长,孙副局长拿着棍子,差点把我们打出来,还扬言说了局里的事,以后别想要照顾了,东西就是喂了狗,也……”刘德气呼呼的说。
他这种任性的直白,也是到了气头上了,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个刑警队长的身份。
“算了,刘队啊,一招不慎后患无穷啊,赶紧琢磨别的办法,这事我顶着吧,老孙急眼了,局里损失不小啊,咱们还得过日子呢,后勤方面没有营林局支持,你们大冬天都挨冻吧,冻死拉倒!”马龙飞生气的说。
在呼鹿县这种地方,林业、矿产都是很有实力的系统,得罪了人家,估计冬天的烧柴,你就别想了,除非到处花高价买去。
还有,这些年营林局作为盈利大户,局领导们一高兴了,手指头缝里流出来的钱支援下警队建设,都够局里买几批设备的。
人家领导的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连凶手都抓不到,以后的事还能办吗?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公事公办那么简单了!
第0073章 罪恶情谊()
第0073章 罪恶情谊
“马局厚重老成,讲究情谊,这个人可交……”丁凡心里暗道。
满屋子的人都在说着自己的观点,分析着现在的形势,整体看起来不太乐观:兴隆矿多年来积攒的治安乱局爆发了,大地主销声匿迹了,接下来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不是要这样,现在突击检查银河歌厅,还有大地主所有能藏身的地方,涉案人员逐个审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你们说呢?”马龙飞端起了水杯,嘴唇快要碰到茶水时,终于下了决心。
众人自然没有更好的主意,刘德因为刚才事办的不漂亮,已经影响到局里和其他实权单位关系了,表情上出现了点异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还是没吱声。
法医万能坐在黑暗角落里,双眼微闭,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丁凡现在还没接触过基层单位的法医呢,就欠着身体,悄声问:“万科,想什么呢?改天没案子了,我找您聊天去,在警院里我学的不太好,法医选修课就考了八十多分。”
万能转过来那张黑瘦黑瘦的脸,嘿嘿一笑,开玩笑的说:“别扯淡,你们最高学府来的,还能考个优秀,你埋汰我这个土老帽呢,小兔崽子,你看看,我这一天抽的,早晚得抽出肺癌来,你是不是想接我的班啊。”
他晃了晃不知道从那里找的充当烟灰缸的破茶缸子,里面散发着熏人的烟草味。里面至少有几十个烟头,昏暗的光线里都能看到下面的水都泡黄了。
丁凡差点恶心的吐了出来,心里硬是忍着,脑子转了几圈后,一脸认真的说:“万队,你这是忽悠我呢?老百姓说抽烟的人有三个好处,狗不咬,你总抽的总猫着腰,小偷不找你,因为你每天晚上咳嗽,呵呵,剩下的就不说了,我和教授姥爷研究过,烟草里除了尼古丁,还有十七种微量元素,对身体都是有好处的,具体嘛……”
丁凡越说越来劲,坐在了他身边的小凳子上热心的说着。
他刚说到关键时候,只听那边马龙飞排兵布阵已经说到万能这里了,“老万,你辛苦下吧,马上和任杰走一趟,再把刘大明给你们,你负责,去银河搜一遍去。”。。
刚才,丁凡隐约听到了,马龙飞又调整了思路,这次只派一组人出去,剩下的人准备明天的事,还有就是一会把人带回来了,这些人好分组审查。
“小子,对,丁子,丁凡的丁,等会的,咱俩好好聊扯聊扯,你肚子里有东西啊,听着了吗?”蓦的,万能那黝黑的脸上,微笑的真诚道。
他那笑的满是褶子的脸上,充满了某种说不出清的期待感。
就在万能他们出动时,银河歌厅三楼上的天台上,两个人正面对面的站着。
一身短款风衣的大光头张志新,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塑料袋子说:“龅牙六,十五年了,当时记得给你判的是死刑,我弄了几块金子跑的腿,给你免了死刑,然后把你转到新建监狱,再转到丰水,就是觉得你讲义气,敢把一个法官给灭了,这种人我是梦寐以求的,所以……”
他对面站着神色凝重的龅牙六,这家伙今天穿着崭新的牛仔服,脚踏崭新的运动鞋,卷烫的头发看起来很是精神,这和凝重的神色似乎不太打。
“老大,您忘了,我没忘呢,你带着两万块钱,在酒桌上和安北精神病院的李二院长谈的,你当时说这事办成了,少不了感谢他。你说自己喝一杯酒怎么也值一万块,你喝了两杯白酒,没想到那老头一口气喝了四杯,翻过来熊你了。”晚风拂面,鲍亚军双眼露出忠诚的神色说。
十五年前,鲍亚军的老爸在路边晾晒黄豆,一台伏尔加轿车把黄豆碾压了不少,他借了台四轮子追了上去,半小时后在弯弯的山路上把那台轿车活生生的逼停了,还撞了三四次。
轿车司机报警后,法庭以鲍亚军多次碰撞轿车,故意损害他人财物,并涉及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准备把他判刑收监。
当天晚上,鲍亚军找到了那个戴眼镜的法官住处,在他加班回来时,紧随其后,直接抡起了斧头。幸亏当时他打架没经验,只是把人家砸昏了。
事发之后,他成了警方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当天就被讯问调查,然后判了死刑。
那一年,张志文正和弟弟张志新运输木材、开荒囤地成功,准备干大事缺人手,就开始研究怎么把他弄出来了。
一起回想了当初的场景,黑暗中张志文脸上露出了一丝别人轻易察觉不到的自豪,然后叹了口气说:“老六,你不说我都忘了,当时那个院长不给开假证明,酒量还比我好,老子直接把胳膊放在了桌子上,告诉他你要是不同意,就割块肉去,这家伙吓得啊。”
说完,张志文轻声狂笑起来,似乎一下子唤醒了当初自己一身虎劲的光辉历史。
“大哥,别说了,我懂了,老爷子去年去世你帮助买的墓地,英子残疾,囡囡我养不起,你给交的学费,是时候了,你就说吧……”龅牙六信誓旦旦的说。
英子是他残疾的老婆,囡囡是他独生女儿。
他跟了张志文十几年,碰到什么事都是豁出去干,拿到的赏钱都是最高的,但大地主从来不说他欠自己的人情,现在把他带到这种地方,郑重的提起来,目的只有一个:自己给他卖命的时候到了!
张志文嘴角勾起一抹阴笑,旋即一变,语气陈重的说:“老六,算了,我大地主靠义气两个字活着,要是那样的话,就是死了也不得安生,再想别的办法吧,大不了老子躲几天,去南方混几年也行,到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带着兄弟们过去,有我吃的就有你的,唉……”
一身叹息后,他转身就要走,把那袋子钱踢了一脚,淡淡的说:“我要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用,你拿着给囡囡交学费,起码让她上到大学。”
……
当天晚上,兴隆矿居民区一个院子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龅牙六正在跪在墙上的一个遗像下面,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满眼绝望的站起来,甩掉了脸颊上的泪水,把塑料袋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对着黑暗处土炕上依偎在一起的娘俩说:“英子,有个买卖,我得出去几年,明天你们就去城里住,找你姐姐去,暂时别回来,这是大哥交代的,可能有点麻烦。”
炕上,那个双腿细成了麻杆的女人,梳了梳短发,哽咽的说知道了。她旁边那个扎着小辫子的红脸蛋女孩懂得点了点头,再也没吱声。
天刚刚蒙蒙亮时,三个人影结伴而行,在银河歌厅门前路上慢慢的走着,看着里面还亮着通红的灯光,其中一个大个子甩了甩三七分的时尚发型,说了句:“估计都睡死了,上!”
是刘大明,他听着里面没什么动静,一下子放心了。
“老万,你盯着人就行,动手的事都交给我,银河这里事不少,还得再翻翻。”任杰站在黑暗里,缜密的说。
随后,他们像三只夜猫子,悄然走到门口处,任杰试了试,轻轻的推开了铁大门。
然后,他们鱼贯而入,刘大鹏双手举着,各自握着一把铮亮的手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