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天下:江山浮华- 第101部分

　　　　“哦？是这样啊~！”夜亦墨故作诧异的将话音拖长，美眸弯成一弯皎洁的明月，直直的盯着夜煜轩。

　　　　夜煜轩实在是不愿再多呆，生怕接下来夜亦墨又要说些什么调侃的话语，匆忙间，随手拿过一旁搭在架子上的披风披在身上，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一路疾行回了自己的宫殿。

　　　　灯火通明的正殿，让夜煜轩不由的心疼。“那个傻丫头，又等到这个时候了吗？”自言自语的呢喃，倒是满满的都是疼爱和欢喜。快步往正殿走，却巧在门口，遇上了王悦蝶的奶娘从回廊的一头走了过来，见到夜煜轩，奶娘那被岁月刻着痕迹的脸上先是惊讶，随后便是欢喜。忙伏身细声请安：“三皇子，小姐她…”奶娘的话还未说完，灯火通明的正殿门口，便立了一个人影。

　　　　许是因为院子太暗，王悦蝶看的并不真切。只见一人裹着素灰色的披风，金丝线在光影的交叠中倒是闪烁着几分光华。那似乎是四皇子的披风？王悦蝶稍微迟疑了一下，温婉轻柔的声音微扬，道：“奶娘，是谁在那里？”

　　　　“悦蝶，怎么连为夫都不认得了？”夜煜轩听到那温婉的声音，倒是满心欢喜。逆着光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煜轩？”王悦蝶听了，又惊又喜，也不顾皇子妃的身份举止，提着裙子便小跑了过来，等到站定在夜煜轩的跟前，她脸上的欢喜，自是不言而喻的：“煜轩你怎么披着四皇子的披风？”

　　　　夜煜轩听了一愣，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竟果真如此。墨那个家伙，一定是看着自己拿错了，却没有说话！真是个坏心眼的弟弟呀！夜煜轩暗自感叹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她刚刚莫不是因为这件披风，才不认得他？

　　　　“香玉，怎么连朕都不认得了？”夜煜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不自觉的，将那年那夜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同的，只是称呼而已。

　　　　“皇上？”君君听了，也是又惊又喜的模样，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小步跑到夜煜轩的面前，那稚嫩的小脸上满满的惊喜，充满欢喜的眸子不时的在夜煜轩的脸上流连：“皇上，怎么在院子里立着？”

　　　　与她当年的模样，那么的相似。夜煜轩看着君君又一次出神，总是会不经意的在她的身上，找到她的影子。是巧合吗？她当年，也就是这个年纪，嫁给了自己。还未褪去青涩和稚嫩，却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眼前的假淑香玉，又是否如她一样？

　　　　冷宫的夜，是最难熬的了。没有一层层的褥子，没有厚重的棉被，更没有多余的炭火，冷宫的冬天，冷宫的每个夜晚，都极为难熬。可是，王悦蝶或许是幸运的。

　　　　入冷宫后，虽然待遇远不及以前，却也算是冷宫里最好的。是谁的吩咐，没有人知道。只是每个在冷宫里当差的人，都知道王悦蝶有软褥子，有厚被子。没有谁敢对她吆五喝六的。

　　　　王悦蝶一身素衣坐在院子里发呆，她最初是不习惯的。太冷清了！可是，渐渐的，她似乎看透了，也认命了。她现在，只是经常想念女儿。也偶尔，回忆一下他们的曾经。

　　　　“娘娘，夜里冷。”老嬷嬷从房中走出，手里拿着一件不算厚重的素色披风。

　　　　“奶娘，说了多少次，我已经不是皇后了。还是叫我小姐吧！”王悦蝶转身迎了上去，看着老嬷嬷脸上岁月的印记，便不由的升起愧疚，“奶娘，若是让你早些出宫，便不会让你与我在这冷宫之中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老嬷嬷听了，苍老的声音忠诚极了。“老奴的命，是夫人给的。夫人临终前，将娘娘托付给老奴，老奴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要跟娘娘一起。”

　　　　“奶娘。”王悦蝶的眼眶润湿了，她一把拥住老嬷嬷发福臃肿佝偻的身躯，就像是抱着自己的母亲一样。

　　　　“娘娘，可曾后悔？”老嬷嬷苍老的话语里，似有试探。

　　　　王悦蝶楞了一下，后悔？她后悔什么？后悔成为皇后？后悔嫁给夜煜轩？后悔当年的遇见？不！这一切，她都不后悔！她唯一后悔的，只是她为什么永远那么软弱！若是自己懂得后宫的法则，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奶娘，我不后悔。”温和的话语，显得平静了许多。

　　　　看着王悦蝶长大的老嬷嬷又怎么会看不懂她现在的隐忍和委屈？“娘娘不后悔，老奴后悔！”苍老哽咽的声音，那么的真切，“老奴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劝老爷拒绝这门亲事，老奴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早早的提醒小姐‘一如侯门似海深’。”

　　　　“奶娘。”王悦蝶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一次被老嬷嬷激起了涟漪，她不由的抬高了声音。“爱上他，我不后悔。入宫，我更不后悔！”哽咽的声音，却是极为坚定的。

　　　　冷宫的某处，一个人影闪过。会是谁，来窥视一个废后？

　　　　晴柔慵懒的醒来，笑月见状，忙上前伺候她更衣。“娘娘，今天想穿哪一件衣裳？”笑月恭敬的问道，身后的两个小侍女倒是极为配合的打开了衣柜。

　　　　晴柔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铜镜，说道：“今天也不打算出去，笑月你来定就好了。”

　　　　“那不如就穿前阵子夫人送来的翠柳仙裙如何？”笑月听了，倒是极为认真的看了看衣柜里各式各样的衣裳，询问道。

　　　　晴柔听了淡淡的回头看了一眼笑月拿出的裙子，倒是翠绿鲜亮了许多。“倒也不错。”温和的收回目光，继续说道：“与这季节倒是极为应景。”

　　　　笑月听了，接话道：“夫人心思素来细腻，送来的衣裳，都是极为应景合时的。”

　　　　“是啊！”晴柔温和的点头，说道，“笑月，一会儿忙完了，你就去请…”晴柔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小宫女绕过屏风恭敬的对自己行礼，那样子，似是有什么事情。

　　　　晴柔的话说了一半止住了，笑月看一眼小宫女，眉头微皱了一下，晴柔示意她问话，她便提了提声音，正色说道：“没看到我正在给娘娘梳妆吗？什么事情进来打扰？”

　　　　小宫女听了笑月的话，忙跪身说道：“奴婢给娘娘请安。”话语里，多少有几分畏惧和胆怯，“回笑月姐姐的话，是淑婕妤那边的张嬷嬷来咱们宫里了。”

　　　　晴柔听了秀眉微动：“可有说，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温和的话语，倒是一点也见不出不悦。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倒是与笑月的严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宫女在静荷宫虽然伺候也有一年，却不是贴身侍女，对晴柔的了解，更是停留在温婉端庄的印象里，加上刚刚笑月的斥责，晴柔的形象，就更显温和了。本来对笑月还有些胆怯的语调，再对晴柔时，倒是没了，只有满满的尊敬和臣服：“回娘娘的话，张嬷嬷只说是来给娘娘请安的。其他并未多言。”

　　　　晴柔听了，倒是猜不透，究竟是为何。不过，既然来了，想来也不是白来的。“将她引来吧！”温和的说道，然后又对一旁的笑月说道：“笑月，时间紧促了一点，就弄个简单端庄一点的发髻吧！”

　　　　“是。”小宫女和笑月齐齐的应了一声，小宫女赶紧退了下去，笑月则是上前为晴柔盘发髻。

　　　　“不用太快。让她等着就是了。”晴柔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笑月说道。

第186章　夜樱盛开的时节（）　
笑月听了晴柔私下的嘱咐，她自是懂得其中意思。虽未应声，但手脚却放慢了下来。

　　　　不多时，小宫女便把张念秋引到了房间里，张念秋隔着屏风看一眼内室，站定在离屏风一尺外的距离，恭敬的行礼，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笑月瞥一眼屏风映着的张念秋模糊的轮廓，继续慢条斯理的给晴柔梳妆，晴柔唇边勾起笑意，温婉声音微扬：“免礼。”然后又故作责怪的对笑月说道：“怎么回事，手脚这么慢？本宫不是说了，要快点吗？”

　　　　笑月听了，忙要领责，倒是外室的张念秋先一步说道：“是奴婢不识礼数，晨起便来打扰娘娘，笑月姑娘哪有什么错。奴婢请娘娘责罚。”

　　　　听了这话，晴柔眉心一动。早就觉得张念秋不简单，倒也没想到竟是如此聪明，该说姜是老的辣吗？“张嬷嬷说的哪里话，本就是笑月手脚慢了，怎么能莫名的责罚你呢？”晴柔温声道，“张嬷嬷虽然不是宫里的老嬷嬷，但也是年长的嬷嬷，晨起过来给本宫请安，更是礼数极佳。本宫若是责罚，只怕是让外人以为，本宫是有意给香玉妹妹一个下马威呢！”

　　　　张念秋听了，忙跪身道：“娘娘待我家主子极好，怎么就成了给下马威！若是宫里有谁敢碎这嘴，奴婢定跟她理论。别平白的污了娘娘的声名。”一言一语，倒是恭敬真诚。

　　　　“好了，这怎么还跪下了？张嬷嬷赶紧起来就是了。”晴柔听了张念秋的话，越发对她上心。

　　　　“谢娘娘。”张念秋恭敬的起身，虽然隔着屏风，她却依旧颇显恭敬的低垂着头。

　　　　“可是香玉妹妹有什么事情，让张嬷嬷晨起就过来了？”晴柔保持着一贯的温和，柔声问道。

　　　　“我家主子差奴婢来，是想请娘娘去赏樱。”张念秋答话时，更是恭敬的不得了。微微前倾的身子，礼数极致到位。

　　　　晴柔听了眉心一动，道：“赏樱？这个时候，樱花早就开过了。这是要赏什么樱花啊？”她突然的想起，似乎这个时候，正是那株樱树盛开的季节。可是，不可能吧！那株树…

　　　　“回娘娘的话，是赏雅绣园的那株夜樱。”张念秋恭敬的回话，却激怒了晴柔。不过，晴柔的愤怒，从来都不会让外人看到。

　　　　“哦？竟是那株夜樱。本宫记得，去年那株树，已经不能开花了。”晴柔温和话语里的阴恻，让笑月的动作颤抖了一下，有些微的僵硬，甚至…不自然。

　　　　“是啊。奴婢也是这么以为的。只是，说来也巧，昨夜皇上到园子时，正是花开的正怒的时候。”张念秋完全没有察觉到晴柔的异样，依旧秉持着恭敬的礼节回答着晴柔的问话。

　　　　笑月听着张念秋的话，手里的活计都已经停了下来，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晴柔的表情。

　　　　“本宫知道了。张嬷嬷你先回去吧，本宫打扮好了，就去看看。”晴柔倒是一如既往的笑着，而且，越显的温和了。

　　　　“是。奴婢告退。”张念秋听了，便恭敬的行礼退了出去。

　　　　晴柔看一眼铜镜，说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由笑月来伺候就够了。”

　　　　“是。”众宫女恭敬的应声退了下去，房门关上的一刻，笑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快贴到了地上一般：“奴婢办事不力，请娘娘责罚。”

　　　　晴柔愠怒的眸子淡淡的瞥了一眼笑月，道：“责罚？本宫该责罚你什么？”

　　　　笑月的身子一僵，不敢答话。

　　　　“没想到那株夜樱，比王悦蝶更惹眼。”晴柔纤细的玉指敲击着梳妆台，把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君君独自在院子里坐了许久，总算等来了一袭粉色长裙夹袄的晴柔。忙起身欲行礼，倒是被晴柔抬手拦下了：“香玉妹妹，这里也无外人，这些礼数就免了吧。”

　　　　“是。”君君恭敬的应了一声，和晴柔双双坐下后，说道：“姐姐今天这身倒是好生漂亮。”

　　　　“听张嬷嬷说是要赏樱，便想这身的颜色更合适这样的闲适。便换了身衣裳，倒是让妹妹在院子里久等了吧？”晴柔笑盈盈的说着，丝毫没有任何愠恼的模样。

　　　　“哪里久等了？我也不过是刚刚坐下而已。”君君现在的台面话，说的倒是越来越流利了。“姐姐这袭衣裳穿起来，就是连樱花，也要黯然失色了。”

　　　　“哎哟，妹妹这话说的，倒是听的姐姐我心里美滋滋的。”晴柔掩口笑着，倒真是极为欢喜的模样。

　　　　“姐姐来我这里，就该是欢喜的嘛。”君君倒是接话接的极快，稚嫩小脸上的笑意，更显纯真了许多。

　　　　张念秋带着两个小宫女从殿里出来，轻咳了一声，道：“奴婢给淑媛娘娘请安。”

　　　　“张嬷嬷免礼。”晴柔抬眼见张念秋，倒是依旧温和欢喜的笑意，只是，谁也没有看到她眼底藏着的那一弯寒潭。

　　　　“张婶，点心都备好了吗？”君君转头看向张念秋，问道。

　　　　“备好了。”张念秋恭敬的应了一声，身后的两个宫女都向前走了一步，她将两人手里端着的点心放到了石桌上，说道：“娘娘，这是主子特意吩咐奴婢准备的点心，您尝尝看，味道是否合您的胃口？”

　　　　晴柔听了，目光便落到了点心上，笑着说道：“本宫还道张嬷嬷怎么不再妹妹身边伺候，原来是为本宫准备点心去了。”说话间，纤细玉指轻轻的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小口便大赞道：“这蜜糕香甜中花香四溢，着实好吃。张嬷嬷，这蜜糕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这是玫瑰百果蜜糕。”张念秋应声道。

　　　　“玫瑰百果蜜糕？本宫以前怎么都不曾吃过？”晴柔听了，眉心微动了一下，倒像是真的极为喜欢这糕点一般。

　　　　“这糕点用料简单食材更是随意，宫里御厨做的尽是些食材上乘的糕点，娘娘自是没有吃过的。”张念秋说话间，倒是把这糕点修饰的好听了许多。用料简单、食材随意，不正是民间最普遍的糕点吗？

　　　　“虽用料简单随意，但味道着实甜美。”晴柔温和的笑着，不作声色的将蜜糕放到了眼前的盘子里，柔柔的目光总算是看向了夜樱。只是，有那么一瞬，她好像看到的不是一株树，而是一个女人。

　　　　君君见晴柔的目光落到夜樱上面，神色平静，还以为是沉浸在夜樱的美丽之中，便问道：“姐姐，你看夜樱是不是很美？”

　　　　“嗯。”晴柔淡淡的应了一声，还记得，刚住进这里，第一次看到它绽放花朵的时候，她也是觉得很美的。但是，一想到她被临幸的原因，不过就是因为这株夜樱，她便想要让它彻底的毁掉。纤细的手指在桌上暗握成拳，脸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微笑，说道：“妹妹，你或许还不知，这夜樱虽美，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