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起床就性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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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起床就性转-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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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殿下,老奴知道……圣上他强撑着这最后一口气,是要等到您回来呀!”

    秦景阳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没有再说什么,掩盖在袍袖下的双手握了握拳,大步走入屋内。

    屋内弥漫着参汤清苦的味道,想必这数十日中,皇帝便是靠着参片吊着命的。秦景阳放轻脚步来到龙床前,只向上面看了一眼,便不忍又痛心地闭上了眼睛。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涩声道:“皇兄……”

    躺在龙床上的男人已是瘦得脱了形,每一处骨节都极其明显地凸了出来,惨白的皮肤下血管密布,清晰可见。眼睛半睁着,双瞳却似蒙了一层灰翳一般,混浊又空洞。短促而微弱的呼吸声伴着胸膛不正常的起伏,在安静的室内单调地重复着,每一次吐气都像是最后一次。

    北周国主,九五至尊,他心目中永远雍容高贵的兄长,竟是已被病痛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听见弟弟的声音,秦煜阳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他缓缓抬起手臂,探向秦景阳的方向。襄王连忙膝行两步来到近前,握住他的手。

    “……你回来了。”摸索着弟弟的双手,皇帝的目光虽然依旧没有焦距,脸上却露出细微的笑意,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朕……还是等到你回来了。”

    “才不过一年光景,怎么就……”秦景阳神色酸楚,低声道。

    “命数自有天定,半点……不由人呐。母后病故之后,朕便成了这副样子了。”秦煜阳倒是平静。知道弟弟回来了,他竟似是精神头好了些,说着话,声音也不再似刚开口时那般微弱无力。“你扶朕起来。”他拍了拍秦景阳的手,“高怀恩,去传闻冲与太子在殿外等候。你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入内。”

    高怀恩应声离去。秦景阳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心中难过,却也明白兄长定是有大事要说。便也起身,依言扶着皇帝坐在床头,又替他放好软靠,仔细掖好被子。

    “朕……自知不久于人世,因此一早便写下了遗诏。”秦煜阳缓声道,“朕死后,皇弟秦景阳令摄政王之衔。其后三年间,摄政王代行皇帝之职,上辅幼主,下率臣民,待皇帝十六岁大婚之后,方可还政。”

    闻言,秦景阳不由得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皇帝。此番回来,他不是没揣测过除了诀别之外,秦煜阳是否还有别的用意,然而却不曾想到,对方竟是再次将摄政大权交到了自己手上。

    皇兄居然放心?母后与兄长已去,宫中便再无能压制住他的人了。这一次代理朝政,限制更小,权力更大。若是他当真起了二心,岂不是能将秦曦轻易拿捏在鼓掌之间?

    明知道对方已经看不见了,回过神时去,秦景阳依旧飞快地低下头去,将狐疑都压在眼底。“皇兄之命,臣弟不敢不从,必将尽心竭力,辅佐皇侄。”

    秦煜阳微微一笑:“六弟,你敢对朕发誓么?无论今后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背叛秦曦,都不会谋权篡位。”

    果然如此。心中一坠,秦景阳沉声道:“臣弟……不敢。皇侄不负臣弟,臣弟定不负皇侄,这是臣弟能够退让的最底线。”

    “负不负,标准在你的手里。”

    “皇兄若是如此认为,那臣弟也无话可说了。”

    听出他陡然冷硬疏远下来的语气,秦煜阳不但没有动怒,相反,竟是笑了起来;刚刚出声,便又转化成一连串的咳嗽,连忙将头偏向床内去。

    这一次,秦景阳没有上前关切,只是跪在原地,默然看着他。

    “朕这几日……想了很多。”咳嗽总算平息了,秦煜阳呼了一口气,复又转过脸来,朝向秦景阳所在的方向。“不论起因如何,朕终究是对你有亏欠的。但朕并不后悔,身为一国之君,有些事不得不防,有些情……不得不牺牲。不单是对你,对母后,对秦曦,朕都是一视同仁的。”

    没有听到回应。秦煜阳也不沮丧,自顾自续道:“朕知道,你不信。你信或不信,朕其实也并不在乎。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朕的意思的。”他摆了摆手,“你下去吧,叫闻冲进来。虽说想和你再多说一些,但朕的时候不多了,当真十分遗憾。”

    尽管还是这副病弱苍白的模样,但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秦煜阳又恢复到了往日说一不二的姿态。秦景阳看着他,脸上流露出百感交集的复杂神色,张了张口,好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垂下眼帘。

    “臣弟告退。”他低声道,起身,弯着腰,一步步朝着房门的方向后退。直至帷帐挡住了那人的身形,这才直起腰来,向外大步走去。

    “别了……景阳。”在即将推开房门的时候,他仿佛听到耳边响起这样一声叹息。

    从寝宫内出来,秦景阳一抬眼,便看到了候在外面的闻冲与秦曦。前者静立在一处,腰杆挺得笔直,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后者则心烦意乱地在原地兜着小圈子,脸上带着忧虑、焦躁,还有几分无从掩饰的惶然。

    见他现身,两人亦是反应各异。闻冲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秦曦的脚步倒是猛地刹住,瞪着秦景阳,似是想冲过来找他算账,却又有所顾忌不敢动手。

    “卑职见过襄王。”看着秦景阳走来,闻冲上前一步,抱拳,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

    “侄儿……见过皇叔。”有些埋怨地瞥了司隶校尉一眼,秦曦也不情不愿地跟上来,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闻校尉,皇兄要见你。”秦景阳淡淡道。

    “是。”闻冲应道,刚要抬步,看了看僵持在原地的叔侄二人,似是踌躇了一瞬;但很快,男人又恢复到了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越过秦景阳,径自向屋内去了。

    “我呢?”听见父皇叫闻冲进去而不叫自己,秦曦立刻急了,连忙问道。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与皇叔早在一年前便已经闹掰了,顿时神情僵硬起来,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等着罢。”虽说和侄子之间也有一笔帐要清算,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秦景阳简短回答了一句,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秦曦。

    却说闻冲进了寝宫,还未走到床前,便听见一阵隐忍着痛苦的咳嗽声。他神色一紧,连忙快步来到床前,果然看到秦煜阳半伏在床上,以手掩口,鲜血顺着指缝滴下,在被子上晕开几个小小的圆点。

    “臣去请太医令过来!”他果断道,转身便要离开。才走出两步,便听见秦煜阳的喝止:“慢!”

    “陛下……”

    “朕的时辰……不多了,莫要再……做些无用功。”秦煜阳撑起身体,断断续续地道,“你过来……在龙床里面的暗格之中……有件东西,你将它……取出来。”

    闻冲双眉紧锁。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遵从于自己的君主。走上前去,低声道了句“臣冒犯”,这才越过秦煜阳,将床头的暗格打开。

    里面放着的,竟是一封卷起来的圣旨。

    “你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这几年来对朕忠心耿耿,凡有命令,无敢不从。兹事体大,朕思前想后,也只能将这件事交给你了。”秦煜阳像是又缓过了气来,慢声道,“这一封遗诏,是朕留给你的,将它打开罢。”

    “是。”闻冲依言而行,解下系带,将卷轴展开。仅仅看了一眼,男人的瞳孔便猛地缩小,一向波澜不惊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痕。“这是……!”

    绢帛上是秦煜阳自己的笔迹,显然是在失明之前所写。想到这一点,司隶校尉不由得越发心惊肉跳。早在数月之前,皇帝便已经产生了这般念头了么?

    “那一日,朕问你该不该信襄王。”秦煜阳淡淡道,“你不肯回答,朕就擅自做出了决断。但这决定是对是错,朕已来不及验证,这项重任,便落在你的身上了。将来用不用它,怎么用它,都是你的自由。”

    “陛下!”“嘭”地一声,闻冲双膝跪地。“臣何德何能,足以担当如此重任!假使棋错一步,臣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宣旨的是你,下旨的却是朕。倘若当真论罪,朕也会挡在你的前面。”秦煜阳轻哂,说到最后却敛了笑容,“司隶校尉一职涉及太多**,致使你在朝中处处树敌。朕原本以为自己少说还能再撑十年,也没来得及给你铺好退路。往后朕不能再护着你了,你自己小心。”

    “臣……誓死报效皇恩!”闻冲动容,攥着圣旨的五指骨节发白。他盯着秦煜阳看了片刻,忽然低下身去,重重九次叩首。

    “去吧。”又说了一大通话,秦煜阳的神色已是越发疲倦,声音再次变得有气无力。“将……太子叫进来。”

    当秦曦来到龙床前时,见到的便是秦煜阳坐在原地,垂着头、双目紧闭的模样。他似乎失去了意识,连呼吸都是将停未停的了。

    “父皇!!”他骇得魂飞魄散,瞬间泪水便涌出了眼眶,扑上去哭叫道,“儿臣来了,父皇,您睁睁眼,您睁睁眼啊!”

    “……曦儿。”他一连叫了七八声,秦煜阳终于悠悠醒转。他颤抖着抬起手臂,秦曦会意,连忙握住父皇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对你……陪伴太少,疏于管教,是朕……这一生……最自责之事……”轻抚着儿子的脸颊,秦煜阳轻声喟叹,“这么早地……将重任交托与你……朕亦……心怀愧疚……”

    “父皇,别丢下儿臣,别丢下儿臣!”秦曦早已眼泪流了满脸,他紧紧抓着秦煜阳的手,仿佛这样便能将父亲挽留下来,不会与自己天人永隔。

    “身为……一国之君,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秦煜阳想要替儿子拭去眼泪,抬起手指,却只能无力地顺着儿子的脸颊滑落。“朕……上一次……对你说的……那些,你……可还记得?”

    “儿臣记得,儿臣记得!”秦煜阳这数个月来只短暂清醒过几次,其中一次将秦曦叫了过来,向他叮嘱了一番朝中的事情。闻言,秦曦连忙狠狠吸了吸鼻子,强自压下哽咽,重复道,“父皇说过,楚敬宗虽好钻营,却是如今朝中最通政令之人,只要儿臣善待妻子,他作为国丈,自然会对儿臣尽心;徐元朗心胸狭窄,刚愎自用,又好仰仗资历倚老卖老,想用他,必先降服他;陈太尉虽然忠直,却是一根筋,可用而不可倚重;大理寺卿……”

    “你能记住……朕便放心了。”秦煜阳打断了他的话,“今日……朕还有三个人……要提点你。朕知道你和徐檀知……走得近,就算朕现在……出手阻拦,将来你还是……会去找他。可他……城府太深,又有野心,并非……良臣。一旦……他露出了不好的苗头,你不可……太过挂记旧情,当断……则断。”

    “儿臣知道了。”虽然疑惑父皇为何对弱冠之龄的表兄如此忌惮,但秦曦也清楚现在不该违逆秦煜阳的任何话,乖乖点头。

    “闻冲……是纯臣,手下又有一般奇人异士,值得……器重。你可将他……视作心腹,掌握了他……便是将朝中大半官员……捏在了手里。最后一个,便是……你的皇叔……”

    “皇叔如何?”听见他谈及秦景阳,秦曦顿时心中一凛,连忙问道。

    秦煜阳没有马上回答。正当秦曦以为他再次昏了过去的时候,男人终于开口。

    “你记住。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将他的势力……一网打尽之前,绝不可……与他为敌。若是你能做一个英明圣主,那便……不必计较……他……”

    皇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不可闻。那只抚在秦曦脸上的手,也在同一时间悄然滑落。

    “父皇……?父皇?”秦曦还在思索刚刚那句话的含义,回过神来,才发现了父亲的异状。他彻底慌了神,也顾不上秦煜阳病体孱弱,拼命地摇晃着皇帝的身体,“父皇,您不要吓儿臣,您快醒醒,父皇,父皇!”

    可无论他再如何呼唤,再如何摇晃,床上的人也永远不可能回答他了。

    隔着关闭的房门,从寝宫中传出少年太子的恸哭。守在殿外的三个人,都在一瞬间领会了这哭声的含义。

    高怀恩软倒在地,悲号道:“……陛下!”

    闻冲沉默着,撩起袍服下摆,在门前跪下,再次郑重地九次叩首。

    只余下秦景阳还站在原地。耳中嗡嗡作响,头脑一片空白,身体中的力量霎时间被抽得干干净净,令他眼前发黑,呼吸困难。

    近十年的手足恩怨,随着一方生命的凋零,终于在这一刻画上句点。什么感觉?不是解脱,不是畅快,甚至不是悲痛和哀伤,心中仿佛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用任何情感都无法填补。

    膝盖与金砖重重撞击。十指撑着地面,男人缓慢屈下身去,令额头与这一片冰冷相贴,久久不起。

    皇兄,臣弟送您最后一程。他在心中轻声道。

    懿宗广德神武孝献皇帝讳煜阳,英宗长子,母曰灵德皇后宁氏。康平二十二年四月丁丑,生于瑞安麟德宫。及英宗立,册为太子。元嘉十四年六月庚未,英宗崩,即位于宣德殿。性纯和,有才略,然沉疴难治,需静养,政事多由宪宗代理。早逝,时人为之扼腕。永宁十五年十二月辛丑崩于惠安之内殿。——摘自《周书·懿宗本纪》

    (卷二完)

第73章 我来陪你() 
永宁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北周皇帝秦煜阳龙驭宾天,年三十三岁。以皇宫为□□,这个足以动荡朝野的消息,正迅速朝着四面八方辐射开去。

    身为三公之一,楚敬宗自然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那群人之一。尽管事先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当头上系着白色带子的禁卫军士兵来到相府,亲口将皇帝驾崩的消息说出来时,丞相依旧感到了一阵晕眩。

    连日来皇帝的情况都是无比凶险,只是在等候襄王归来才强撑着这最后一口气,凡是耳目灵通的官员们,对这一点都是心知肚明。因此今日襄王回京的消息一传开,包括楚敬宗在内的不少人便都猜测着,圣上殡天大抵是在几日之内了。但是谁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刻当真到来得如此之快,根本不给人半点缓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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