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偏偏东宫纵火这事儿压根就不是他干的!偏偏被父皇这般借题发挥的训斥,他连分辨解释都不能,不然反倒更显得此地无银了!
安王忍气吞声受着洪明帝的训斥,心里又怒又憋屈。
借着进宫给洛皇贵妃请安的机会,安王气狠狠的砸了茶盏,在洛皇贵妃面前黑着脸大发牢骚,满腔怨恨。
洛皇贵妃任由儿子发泄,见他情绪平复下来了,方瞧了他一眼叹息道:“你太心急了,你不该这么心急。废太子已经废了,你何必还把他放在眼里?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何苦呢?你现在最该做的,便是等。”
安王不可置信看向洛皇贵妃,目光直直瞅了她半响方咬牙道:“难不成母妃您也认为东宫纵火是我干的?”
洛皇贵妃一怔,皱眉道:“难道不是你?之前闹出畏罪自裁那一出难不成也不是你?”
安王哼道:“总之东宫失火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不是我干的,也绝对不是我手底下任何人干的!”
说着他更气急败坏:“难不成连母妃您都不相信我?”
洛皇贵妃的心沉了下去,面色凝重,半响方道:“真不是你吗?你的性子的确像是会做出那样事来,便是我都这般想,何况旁人?”
安王几乎要吼了:“母妃,连您都这么说!我何必欺骗您!”
这种被人冤枉在人前却根本分辨不得的感觉令安王几乎要抓狂,憋屈!憋屈死了!
“我们母子之间无需那样,你既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信的,”洛皇贵妃见他这样也不由心疼连忙出声,却又蹙眉冷声道:“可若不是你,那会是谁?连本宫听了此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旁人自然也一样!那么,便是有人在处心积虑的陷害你了?会是谁”
洛皇贵妃的话令安王一下子冷静下来,熊熊怒火化作满腔恨意和戾气。
略想一想,他更咬牙切齿:“是老四?哼,一定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老三就是个鹌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儿,况且就他那样的,也想不出来这祸水东引的法子害我。总不能是废太子自己放的火吧?只有老四”
只有老四,他放了火陷害了自己,令父皇对自己心生厌恶,他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要知道父皇一向来宠他,他狗屁功劳都没有,父皇身体抱恙期间却也点了他监国,由此便可见他在父皇心里地位非同一般
安王心里又酸起来,只觉自己是这世上最最倒霉憋屈的人,先是废太子,再是老四,自己在父皇眼中究竟算什么?
安王不停的咒骂着,气急败坏。
洛皇贵妃却是半响不语,眉心轻蹙,目光沉沉。
“话可不能这么说,”洛皇贵妃轻叹:“没准还真是东宫自己做的,不过是想让你父皇心疼心软罢了!再者,他心里必定是恨你的,能让你倒霉,想来他也非常乐见其成吧”
安王目光闪了闪,细想想母妃的话,越想越有道理。
废太子跟自己明争暗斗斗了这么多年,结果是他倒了大霉,被废黜了,他心里当然恨自己、当然恨不得自己讨不了好跟他一样倒霉。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一向来便是那位主儿最喜欢做的事了。
所以,那把火恐怕还真有可能是他自己放的。
安王冷笑:“是我大意了!哼,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他终究已经是个废人了!往后本王有的是功夫收拾他!倒是老四——”
安王一挑眉:“母妃您觉得,老四他可有什么心思?”
洛皇贵妃轻嗤:“你可真是糊涂了,你们兄弟一样都是凤子龙孙,以往没机会也就罢了,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你说说他会不会有什么心思?呵,恐怕连你那鹌鹑似的三哥也有,只不过他也仅仅是有罢了。”
有那样的心思不表示就一定会有所行动,这话令安王无可挑剔。
到底是母妃,看的透彻。同样是凤子龙孙,怎能不想?万一天上真的掉馅饼砸到头上了呢?
洛皇贵妃叹道:“可惜那韩王妃如今怀了身孕,母妃也不好传她进宫,你让你媳妇没事多往韩王府上走走,去看看她,说说话吧!”
多少也能探知几分。
安王心领神会,当下点头:“我明白了。”
不但要叫王妃多往韩王府去走走,对于老四他也得做些准备防备防备,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最近这一阵子你便收敛些,别再做什么惹你父皇生气,多进宫向你父皇请安。关于废太子,更是半个字也不要在他面前提及。”洛皇贵妃又叮嘱道。
安王在她这儿发泄了一通心里也痛快了许多,虽然很不甘心父皇对废太子的偏颇,依然点了头表示明白了。
第1062章 复立()
眼看着东宫似乎又有复宠的阵势,赵玄懿的心思也沉了起来。
对于二皇嫂忽然跟自家媳妇儿亲热的架势他心里头门儿清,也没多理会,只是想着媳妇儿之前说的那惊世骇俗的话,再想想最近父皇对东宫的态度,赵玄懿心里越来越确定,父皇是真的起了废太子复立的心。
要说不恨、不怨那是不可能的,可废太子与父皇的之间的情分还未消磨殆尽,他想要报仇却没那么容易。
况且,光是这般“闭门思过”,仍旧享受着锦衣玉食、仆婢成群的待遇,也太便宜那混蛋了。
既然父皇有此心,那么,他又何妨推一把?
报仇,他不急。横竖等了这么多年了,他不在乎再多等一会。
这日,赵玄懿进宫请安,有意无意将话题引到废太子身上,洪明帝一听到他提起废太子,顿时又黯然叹息起来,看向赵玄懿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赵玄懿心里冷笑,面上一派关切,略作犹豫,忽然俯身在洪明帝跟前跪下,言辞恳切:“父皇,人孰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太子皇兄博学多才、品行高贵,一直以来都是最出色的那个,这次的事说起来他也没多少错,不过是东宫下属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罢了!太子皇兄只有一个人两只眼睛,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他又如何能将所有下属都看牢了?若将此事的责任全都推在他的身上,儿臣以为,这并不公平。况且如今,他已知错,受到的惩罚也已够了”
洪明帝目光动了动,久久盯着眼前这个儿子,对他能说出这番话感到十分意外。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又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哦?”洪明帝不觉一笑,不动声色缓缓道:“你真是这样认为的?”
赵玄懿心里发凉,酸涩胀痛,苦苦强忍才忍住没有在父皇面前表现出什么别的情绪来。
他称呼废太子为“太子皇兄”,不信父皇没有听清楚,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责备自己。
也就是说,其实在他心里,废太子依然是太子,他依然那么看重他。
青儿的猜测竟然没错!
“是,父皇,”赵玄懿看了洪明帝一眼,垂眸轻声道:“太子皇兄乃是父皇一手教导,身负重任,与别个不同。若因为些许小问题便——岂不辜负了父皇呕心沥血的心意和付出?对大周江山也没什么好处!儿臣恳请父皇,复立太子皇兄为储君!”
“胡闹!”洪明帝忽然脸色一变,瞪赵玄懿轻斥:“这等话也能胡说八道?朕乃一国之君,岂能出尔反尔?废太子而又复立,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简直胡闹!”
赵玄懿的心更凉了几分,只觉无比的讽刺。
沉默片刻,他又道:“父皇息怒,正因为储君难得,为了大周江山着想,更要三思啊!”
洪明帝不做声了。
半响,他长叹一声,无比慈祥的看向赵玄懿温言道:“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起来,你去吧!”
又道:“这话朕便当你从未说过,朕也从未听过,你可明白?”
“是,”赵玄懿不再多言,俯身叩首,恭敬起身,默默退了下去。心里却很明白,废太子复立已成定局,父皇一定会这么做的。
果然,次日,洪明帝便频频传召阁老们与尚书们进宫议事,两日之后颁下旨意,东宫废太子复立!
太子德才兼备,品行高洁,先前因为御下施恩大于刑罚以至于刁奴仗势欺人,惹出祸事,如今闭门思过已知悔改,因此复立为储君。太子需谨记此次教训,往后行事御下务必严禁妥善,不可再犯!
旨意一出,朝堂皆惊,百姓皆惊。
很多人都被皇上这一前一后两道圣旨给弄得晕头转向:废太子竟然还可以复立吗?闻所未闻啊!
大多数人都在感慨,皇上果然是最最宠爱疼惜太子的,都被废黜了还能再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安王怄得几欲吐血,努力强摆出的矜持高贵、云淡风轻的模样在回到安亲王府之后终于破裂了。
破裂的碎成渣的那种。
安王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狠狠一通打砸发泄,最后摇晃着身体跌坐在满地狼藉中,抱膝痛哭,哭得像个孩子般伤心无助。
他是真的太伤心、太伤心了!
废太子复立,那么,他成了什么?他又是什么?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成了什么?全成了笑话!
那个贱人,指不定如何在背地里笑话他。
更重要的是,他的储君梦彻彻底底的碎裂了。
钟粹宫里,洛皇贵妃也呆木着脸,一宿无言。
多少年了,她都没有再流过眼泪,而这天晚上,躺在锦衾之中,她任由泪水横流,足足流了一晚上。
皇上,真是没有心啊!
不,皇上的心,全给了太子,旁人,又算得什么?
太子可谓是春风得意,太子一脉也精神大振,气势高昂。
皇上对太子的看重,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可想而知,太子爷的地位何等稳固,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下一任的皇帝,就是太子了!
经此大难,太子看起来也显得更加内敛谦逊沉稳了,洪明帝大悦,觉得经此一事似乎也是好事,太子原本便是一块璞玉,一番打磨,更有光泽。
为着安抚太子,洪明帝更赐下无数赏赐送往东宫。
太子一党兴高采烈,原本打算设宴庆贺,太子含笑推诿了,表示今后大家好好办差、好好为国尽忠、为父皇分忧比什么都强,什么庆贺不庆贺的,还是免了吧。
众人一想这种时候低调些也是好事,便都同意了。
且更觉太子行事越来越周到,许多老臣们更是欣慰不已。
东宫里甚至连家宴都未开,太子妃等一概打发了,太子只命人准备了几个小菜、一壶美酒,一个人关起门在书房中自饮自酌。
太子眼神变得幽深,原本骄傲凌厉、盛气凌人的气质不知何时已经脱去,换上的,是带着几许阴冷的深不可测。
以前的他,太天真了!
第1063章 变化()
以前的他,太天真了!
如今他方知,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是自己人,除了他自己,谁都不可待以真心。
哪怕疼宠爱重他如父皇,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太子之位还不是说废黜就废黜,那么,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相信吗?没有!
一切都是虚的。
唯有一样,权力最好。
这一次,既然让他从阴沟里爬了起来,谁都别想再挡他的路,谁也别想再把他拉下去!
老二、老三、老四、以及还没长大的老五、老六,谁都不能。
任何有可能存在的潜在威胁,他都要先下手为强。
太子脸上露出阴森冰冷的笑,他要把这一个个讨债鬼全都除掉!
将他们全都除掉了,只剩下了他一个,父皇即便再想废黜他,有可能吗?这江山除了他,又还能传给谁?
光是这么想想,太子便控制不住的兴奋。
烈酒入喉,那股烧灼刺激的感觉蔓延而下,直入心肝肺脾,刺激得他眼眶发胀,似有泪意涌出。
太子抬手往眼睛上抹了一把,呵呵低笑。
没有人知道,或许,更没有人想到,东宫那把火,是他自己放的。
在所有人都放弃了他的时候,他靠着自己让自己翻了身。
老二那贱人,只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吧
与此同时韩王府中,赵玄懿心中也有些酸涩伤感,虽然几乎可以确定父皇有心复立太子,可事情尚未尘埃落定的时候,他的心里多多少少存着两分莫名的期盼。
今日,终于尘埃落定了啊!
太子复立之后,安王一开始那几天尚且能够强忍着老实,但很快就按奈不住,左看右看太子都不顺眼。对太子一脉的官员更是有意无意的挤兑打压,引来洪明帝的不满,再次受了训斥。
安王又气又恨又不敢与父皇顶撞分辨,只能回府之后大发牢骚。
他带着安王妃去韩王府拜访,与赵玄懿兄弟二人一道用饭,不停的喝酒,半醉不醉之间大发牢骚,愤恨不已数落太子的不是。
“父皇这心,真是偏到天边去了!废太子是何等大事,怎可如此儿戏?呵呵!太子无德无品,做出这等事也能被如此轻易原谅,若是换做我们,早就高墙圈禁了吧!”
“说起来最不值的就是你了老四,除了太子,父皇一向来最疼的就是你。原本我还以为你会是新太子——”
“二皇兄,”赵玄懿听到这里抬头看了他一眼,“二皇兄慎言。”
安王轻笑,“这儿是韩王府,你自个府上,怕什么?我就是说说罢了!不过老四,我说的可都是掏心掏肺的心里话,你比那位要强多了,南粤一事、辉县一事,做哥哥可是大吃一惊啊,你的本事可见一斑!那个位置若是属于你,哥哥心服口服,往后就跟着你混了,可却是他,呵,那人睚眦必报,向来张狂霸道,冷酷无情,将来如果真的得了大位,我等兄弟还能活多久还真是不好说”
安王忿忿不平、滔滔不绝又是发牢骚又是抱怨又是骂又是捧着赵玄懿,赵玄懿神色始终淡淡的,嘴里来来去去只有几句“二皇兄你喝醉了!”、“二皇兄慎言!”等话,安王发牢骚的时候,他也并不多劝。
夜色渐深,安王带着安王妃离开的时候,心里也依然搞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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