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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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第7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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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道随着王抗日焦急的步伐赶往最往处的院子,院子两株桃树均已凋落,此时枝杈分明,随汤林阳进来两人就站在桃树下抽烟,见李云道进来吓了一跳:“头儿,出什么事了?”

    “人呢?”王抗日焦急道。

    “在里面换衣服。”抽烟的警察迷茫地指了指紧闭的书房。

    “云道,敲门。”王抗日是真的着急了,以她的办案经验,汤林阳不耍花样的概率几乎为零。

    李云道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

    “撞开!”王抗日急了。

    李云道抬脚便踹开了书房的门,书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两名随汤林阳进来的警察也傻眼了:“明明看着他进来的,他还说很快就好。我们听里面有穿衣服的声音……”

    王抗日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居然跑了,跑了就好,我还真担心他会……”

    李云道知道王抗日担心什么,汤林阳这样的人,如果两规途中自杀了,那巡视组的麻烦很可能就要随之而来了。但是现在汤林阳很惜命,惜命到可以不顾名节地逃跑,这让李云道对这位看上去洒脱异常的老人又有了全新的认识,所谓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找找看,他是怎么跑的。”王抗日冷静了下来,打量着这间雅致的书房。

    李云道也在看,汤林阳是个品味极高的人,房间布置得古朴淡雅,但都是动辄万金的好物件,但这套红木家具,放在市场上价值就起码百万,桌上的笔墨纸砚,也都国内外最好的货色。博古架上放了几件瓷瓶,乍一看像是仿制的现代货,李云道上手看了看,顿时咋舌,无一不是价值千万的真品,其中一件还是前几年在香港拍出天价的南宋修内司官窑海棠瓶,当时成交价是八千万港币,现在再拿出去,能翻一番还不止。

    李云道低声对王抗日道:“单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不识货的不知道,识货的也要花点时间,价值好几个亿了。”

    王抗日点头:“不要动屋子里的东西,我会让人来接手,这些都是证据。”

    李云道奇道:“他怎么这么大胆,这么多古董就敢放在明眼处?”

    王抗日道:“他应该是以为不会有人跟他秋后算账,加上退下来这么多年了,以前的惯例是退下来就不会再追究了,但他不知道,现在的纪律原则是终生追责制。”

    “头儿,找到了!”一名刑警指着书房角落里的卧榻道,“榻板下有个活动暗格,暗格下面有水声。”

    西湖市本就水道众多,以前很多老宅为了占尽风水之势,都是傍水而建,这个院落看来也不历外。

    “打开!”李云道让人将暗格推开,果然板下是一条河流,刚刚进汤家之前,李云道记得旁边是有一条小河的,这里应该是小河的支流。

    “果然跑了。”王抗日欣喜地看到暗格旁的一个新鲜脚印,嘘了口气,“其实刚刚我很担心,一是担心他真的跟我们走了,就算我们一直扣押着他,他不开口,我们也没有办法。二是担心他会自杀,真自杀了,赵平安那边便有了反击的资本。如今这样,也算是对我们来说最好的局面了。” 

    木荆接到紧急暗号的时候,便以最快地速度赶到了汤家,在墙上看到被李云道等人围住的汤林阳便暗道一声不好。好在,汤林阳是个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与赵平安的勾结也好,追杀独子汤力也好,都是为了确保自身的利益。利益至上,这是汤家的家训。

    小桥旁有处木房子,是汤家早就买好的,里面有只皮筏子,木荆飞速放了筏子下水,到了汤林阳书房卧榻下方,按约定好的节奏敲击四声,接了汤林阳便快速上岸,转汽车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中间又换了两次车,坐在副驾位置上的老人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木荆小心翼翼问道:“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汤林阳道:“暂时要离开一段时间,西湖的生意你先照看着吧。”

    木荆道:“有人看到阿力在西城拆迁带出没,很惨,应该是在乞讨。”

    汤林阳冷笑:“出卖自己的父亲,这样的儿子,生养他有何用。等我走了,处理了。”

    木荆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这个瞬间,他很同情汤力。曾几何时,他很羡慕汤家的那位大少爷,至少他有父亲,有家,而自己是个孤儿。

    但再在看来,自己是比汤力幸运的。

    有时候,身为孤儿却是老天爷对你的恩赐。

    暂时歇脚的地方安排在邻省,这里是一处远离喧闹的小县城,一栋独门独院的宅子,平日里每半个月保姆会来打扫一次,只是跟人说这家的主人出国陪儿女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一次。

    今天,保姆离开前,见到了这位“落叶归根”的老人。

    老人很慈祥,临走前又走了保姆一千块的慰劳费,以奖赏她这么多年看着房子的功劳。一千块钱,在这个小县城抵得上半个月的工资了。

    保姆千恩万谢,欢天喜地的走了。

    老人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对木荆道:“休息一晚,明天走。你也休息一下,回西湖前,把那个保姆处理了。”

    木荆愣了一下,但随即道:“好。”

    老人平躺在沙发上,喃喃自语:“纵使我负天下人,也不能让天下任何一人负我啊!曹孟德如此心性能得天下,却不知我汤林阳将来能几何。”

第一千两百五十一章 好一个萧瑟的秋() 
还是那处金屋藏娇的别墅,只是此时别墅大厅内的气氛压抑非常,连金丝雀不合时宜的撒娇也惹得赵家郎勃然大怒,哭哭啼啼跑去二楼面壁思过了。

    “愚蠢的家伙!”赵平安一掌拍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出自名家之手的紫砂茶具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他居然敢潜逃,这个蠢货!他就算是自杀也好过潜逃!”赵平安怒不可遏,在他看来,汤林阳扔下一群烂摊子便潜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恨的事情。他不相信王抗日真的只是冲着汤林阳来的,一个退休的地方大员,在位时也没来得及站队,只是苦心经营着地方上的一亩三分地,退了休反倒引起了上头的关注?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王抗日那个级别的人带队下来,真的只是为了拿下汤林阳。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王抗日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者说京城的某些人是冲着赵家来的。

    向龙站在沙发旁默不作声,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他的职责是保护赵平安的安全,另外执行那些见不得光的任务。他是赵平安的影子,没人喜欢一个会说话的影子。影子只需要随行,不需要有思想。但向龙还是觉得眼下发生的事情,似乎正在慢慢脱离赵平安的掌控,甚至于脱离赵家的掌控。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赵平安如此失态,应该说从赵平安升任西部某省的省长开始,这位赵家郎便表现出了与常人不同的隐忍与城府,所以向龙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取得很好, 也许某一天,自己真的可以成为从龙的股肱之臣。

    赵平安的怒火很快就被理智压抑了下去,到现在这一步,怒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能做的就是亡羊补牢。外面在下雨,秋雨萧瑟,雨声打在别墅窗台的遮雨帘上,发出快速的砰砰闷响声。他定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摸索着下巴:“我估计王抗日肯定在加派人手寻找汤林阳,以你对老家伙的了解,你觉得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但身旁的向龙知道,这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不等向龙开口,赵平安又喃喃自语道:“汤林阳生性多疑,又是宁负天下人也不让一人负自己的个性,留在西湖冒险的可能性不在。他身边有个栽培多年专门负责偏门生意的助手,也算是死士,叫木荆,是汤林阳从一群孤儿里挑选出来的,又来当过特种兵,我想应该是木荆带着他离开的。我相信汤林阳此前应该已经做了不少准备工作,这条老狐狸,是不可能把自己真正陷入绝境的。”他突然抬头看了向龙一眼,“这段时间你辛苦一下,务必要在王抗日之前找到汤林阳,老家伙被王抗日这条母狼撵上,肯定是逃不掉了,所以紧要关头,你可以便宜行事。”

    向龙点了点头,他知道“便宜行事”这四个字的意义,他也清楚,自己和木荆一样,都是一具移动的杀人机器。他抬头望向砰砰作响的窗台,走到窗边,将雨帘收了起来,雨开始不停地打在玻璃上,此时声音清脆,宛如乐章。转身时,赵平安已经走上楼梯,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包括二楼仍隐隐传来的抽泣声,很多的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去安抚。人活在这世上,本就是一场痛并快乐着的旅程。

    向龙目送那个穿着睡衣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弯处,他走到别墅大门口,打开门,一股寒意袭来,秋雨寒彻心头。他从伞架上取了把长柄黑伞,撑开,站在屋檐下看着雨势不减的夜空足足五分钟,这才踏着雨水,走进风雨交加的夜幕。

    西湖秋雨不断,邻省小县却秋夜晴朗。上弦月,宛如细芽。

    小门小院里,老人负手望天空,长叹一声:“当年曹孟德败走华容道,又伏枥而起得天下,却不知何时才是我汤家一统江山的时候呢?”他有些唏嘘,年轻时许下的壮志豪言他至今不忘,他为此几乎奋斗了一辈子,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妻子,儿子……但他觉得,比起汤家的崛起,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儿女情长多败事!他在浙北苦心经营,连当时的驻军司令都是他的八拜之交,但一纸调令将施寅虎送到浙北,老兄弟却远走南疆时,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宏图伟业很可能已经被人发现了。

    吱嘎!小院木门响了响,他转头看到一身黑衣的木荆走了进来,木荆戴着手套,见半夜他还在院中,很明显地愣了愣,道:“秋夜霜大,先生怎么不披件衣服?”他从客厅里取了件风衣,帮汤林阳披在身上,“保姆已经处理妥当了。”

    汤林阳没有问任何细节,因为木荆做事,他向来放心。死一两个人的事情,他也从来不放在心上,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不用说是想成就大业了。

    “你觉得赵平安这个时候在干什么?”汤林阳突然饶有兴致地问道,“我猜他这会儿没准在那只金丝雀的肚皮上。”说着,他便笑了起来,笑声很大,在小县城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赵家人一直觉得赵平安是最有希望的,我却从来都不觉得他有这样的实力和运气。”汤林阳的表情似笑非笑,“一个会将大把时间花在女人身上的男人,你觉得他能玩得过那些励精图治奋发前行的政治对手?那把椅子看上去很诱人,但是有毒啊!”

    木荆无言以对,他知道汤林阳并不是在跟他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他并不关心那把椅子,甚至不关心汤家的那些日进斗金的偏心生意到底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利益,他只是想报恩,哪怕这是一条黑暗而崎岖的道路,哪怕死后自己会堕入阿鼻地狱,因为没有眼前的老人,就没有现在活生生的自己。

    “也许赵平安现在正恨得牙痒痒。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嘛,更何况他来西湖,找我这个糟老头,无非也就是想利用我的影响力整合浙北的政治资源。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又谈何背叛不背叛呢?不是说嘛,之所以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还不够。原本政治合作就跟结婚一样,好便继续,不好便一拍两散。”他顿了顿,接着道,“木荆,以赵平安的心胸气量,是不会乐意放我这么平安离开的,所以他会让那位向主任来找我。”

    “向龙?”木荆终于出声了,他知道赵平安身边的那个影子,就仿佛自己之于汤林阳一般的存在。向龙是京城大家族着力培养的武臣,这跟他不一样,他并没有跟向龙交过手,但他能感觉得出来,向龙看自己的眼神里永远有种高高在上的不屑。他沉声道:“他们想伤害先生,必须先从木荆的尸体上跨过去。”

    汤林阳似乎对这样的忠心耿耿很满意,点了点头:“想找到我们的,不只是赵平安,应该还有巡视组的那位王主任。我想她原先应该是想从我这里找到突破口,用以对付赵平安。却不知道,其实这个时候,最想让我去死的,就是那位赵家郎哟!”他笑了起来,仿佛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想来他们要找到我们,起码要几天的时间。没关系,几天后,我应该已经在加州的海滩上晒太阳了吧!”

    木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汤林阳似乎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翼,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想说便说吧!”

    木荆似乎鼓足了勇气才道:“先生,阿力是您的独子,您真的……”

    汤林阳笑道:“是不是独子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在美国早已有安排,现代科技很发达,发达得出乎你的意料!”

    木荆恍然,只是仍然觉得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石头般沉重——汤力虽行事乖张,但至少也曾经是汤林阳身边极重要的助力之一,他不知道,如果哪天自己也违背了老爷子的意思,是不是也将面临阿力一样的下场呢?这个念头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因为他觉得,如果要他的命,那便拿去吧,反正这条性命也是他当年施舍的。

    秋风入骨凉,冷雨摧心寒。四面透风的待拆建筑里,衣裳褴褛的男子冻得瑟瑟发抖。潇潇雨声中,屋外一处瓦砾掉落的声音,惊得他身起汗毛炸起,他猛地起身,一手拿起一根尖锐的木刺,另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兜里有一把枪。

    雨声中,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一个撑着黑色长柄雨伞的年轻男子。

    看到如此狼狈的汤力,他鼻息微重,似乎轻哼了一声:“狡兔三窟,想找你还真不太容易。堂堂汤家大少,流落街头,何至于如此呢?”

    那年轻穿着白色的制服,单凤眼,俊得如同电影里的韩星。

    汤力冻得瑟瑟发抖却仍不自知,盯着那年轻男子:“怎么样,老东西跑路了吗?”

第一千两百五十二章 一场梦() 
戚家书房,紫檀飘香,向来性情洒脱的戚洪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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