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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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第4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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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止是不简单。”李云道吐出一个烟圈,望着钱强家玄关墙上的油画,是一幅临摹的梵高名作《向日葵》。

    从周成大肆渲染钱强的桃色新闻,再到周成莫名暴毙,而后伪造韩晨自杀,如今连钱强父女也可能面临着未知的危险,背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他是谁?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开始李云道怀疑是不是局内高层内斗,但从目前展现在他跟前的情况来看,这已经不仅仅是权力之争了。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李云道的思路,接通后,华山便见到这位年轻的顶头上司面色突变。

    “李局,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云道脸上的异色仅仅一闪而逝,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没事,你带大家先回局里,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华山狐疑地目送李云道独自一人开着那辆北京吉普离开,白晓生也不解道:“华队,李局怎么一个人走了?”

    华山摇头道:“他有些私事要处理吧。对了,让他们保护好现场,如果钱强出事的话,这里就是第一现场,千万别马虎了。”

    白晓生道:“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望着北京吉普消失的方向,华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嗯,也许是我多想了。”

    李云道出了小区便直奔高速,一路飞驰,在余杭与桐乡交界处下了高速,出了高速收费站,将车停在路边,回拨了电话:“按照你的要求,我下高速了。”

    手机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沿着省道开五公里……”

    李云道依言向前行驶了五公里,看到一处破旧的乡间杂货铺,便停了下来,这里似乎前不着村后不后店,估计只做来往客车的生意。杂货铺的木门槛上坐着一个将鸭舌帽压得极低的人,戴着墨镜看不清面目。看到李云道的车,那人才慢吞吞地起身,缓缓走到车旁,打开副驾的门坐了上来。

    “李局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那人摘下墨镜,目光阴戾地看着李云道,有种打量案板上待宰羔羊的感觉。

    “果然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哪儿都能碰上许大少。”李云道冷眼打量着身边手中拿着枪的男子。

    或许是许大少三个字刺激到了这个曾经在江南苏州城恣意跋扈的官二代,许天笑大笑了起来,面目狰狞:“李云道,你知不知道,我连做梦都能梦到你。”

    李云道轻轻一笑:“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们俩应该没熟到那程度吧。”

    许天笑咬牙切齿:“我现在连做梦都想将皮肉一片一片地从你身上割下来……”

    李云道笑道:“我俩有深仇大恨?”

    如果可以,许天笑恨不得立刻将身边这刁民的胸脯打成筛子。龙正清为了救自己的儿子龙啸坤,居然将手中掌握的关于许明的犯罪证据统统交给了李云道,这是许天笑做梦都想不到的。那个一度在江宁只手遮天的地下组织部长,那个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干孙”黑道枭雄,居然在树倒猢狲散的那一刻用许明来换自己的儿子。虽然龙正清父子销声匿迹后,江南官场迎前了前所未有的大震动,许明被收押后,因为受贿和买凶杀害时任财政局局长的程洪亮等证据确凿,半年后便在江宁中院宣判为死刑。许明不服提出上诉,之后被江南省高级人民法院驳回上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李云道在香港的这段时间里,许明已经被执行了死刑。

    许明事发后,许天笑便失踪了。龙正清交出的犯罪证据里,便有许天笑诸多无恶不作的证据,其中单犯毒和杀人两项便足够让这位许家大少死上几回。许天笑逃脱后,许家人集体缄默不语,公安一时间也追查不到他的下落,只好发了全国通缉令,江湖上有传闻许天笑逃去了东南亚,也有说他在逃亡中失足摔死,只是没料到这许大公子居然一直没有走远,就在离江南不远的浙北省窝着。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在许天笑看来,李云道是毁了自己这辈子的罪魁祸首。

    “李云道,别以为你以前干的那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你一个黑社会出身的烂仔,如今居然也能混到公安局长的位置,老天爷打了个盹,就被你这蛆虫翻了天!”许天笑抖了抖手中的枪,看着仇人在自己的枪口下,而自己随时随地便能要了他的性命,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感。

    李云道疑惑地看着许天笑,如果说这一切事件的背后都是这个智商和情商远处于平均水平线的糊涂公子哥,李云道是说什么都不敢相信的。几次交手,许天笑有几份胆量和谋略,李云道一清二楚,而且许天笑也仅仅是和自己有私人恩怨,他犯不着绕很大的弯子通过对付钱强来拖自己下水。

    “许公子这招妙棋,我倒是万分佩服啊!”想了想,李云道淡然地笑了笑,低头望了一眼对着自己腰部的手枪,“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就是,钱强和他女儿是无辜的。”

    “死到临头,你居然还想着别人?”许天笑冷笑,“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开车!”

    “开去哪儿?”李云道平静地发动引擎,看着许天笑,似乎完全无视指着自己腹部的那把自制#手枪。

    “你……往前开!”或许是李云道的表情太过于镇定,许天笑心绪莫名地有些慌乱,但想想自己这两年吃的苦的受的罪,心中的怨恨便如泡沫般迅速发酵升腾起来。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感觉好像要吃人一样,我一时半会儿反正也跑不掉了,你镇定点,枪口往下些,这枪是土制的,会走火的。”李云道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许天笑明显对枪支并不是太了解,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手枪,片刻后才恶狠银道:“一枪崩了你倒省得我心烦,到时候他们问起来,我倒更好解释了。”

    他们?李云道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许天笑口中的“他们”是指谁?是两个人还一群人?目前看来,许天笑对“他们”还是有所畏惧的,这位曾经的许公子在那群人当中充其量就是个跑腿的。

    车在省道上又开了十公里,快到桐乡的时候,却拐进了一处不知名的乡道,而后在许天笑的引导下,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又往前开了一段路。

    &qot;停!&qot;在一处废弃的砖厂旁,许天笑让李云道停了下来,“下车!别想耍花样!”

    “放心,我还不想那么早死。”李云道冲他耸耸肩膀,望着那杂草遍生的砖窑,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们都在这儿?”

    许天笑冷笑:“就你还想见他们?哼,你屁大的芝麻官……”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他冷哼了一声,一脚踹在李云道小腿上,“快走!”

    李云道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你真的不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第九百一十八章 老狗的柔软与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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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有的人,就算面无表情也令人感觉那抹肃杀寒意。许天笑心中瞬间腾起一股冷意,此时他才想起关于眼前这青年的一些传闻。之前他是官二代,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家的公子,自然对李云道这种类似于江湖草莽的人物不屑一顾,大体上也只是觉得这是个穷山恶水里走出来的刁民,如同千千万万其他为了温饱而厮混于社会底层的人,再怎么聪明世故也始终是只小虾米,连一尾越不过龙门的锦鲤都算不上。但许市长倒下后,树倒猢狲散,许天笑原先做事便不懂得左右逢源,自然也成了黑白两道眼中的过街老鼠。尤其是刚刚逃离江南的那段日子,每日里过得战战兢兢,走在大街上随便被人看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不过这番自上而下的随波逐流,他才有了与之前他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人相处的机会,也才从侧面了解了曾经他嗤之以鼻的山间刁民。

    三哥!曾几何时,他觉得江湖黑道就是个笑话,他许大公子一句话便能让数位江南黑道大佬主动送上门来献殷勤,如今踏入其中,这才知道李云道在江南黑道的那声“三哥”是多少地来之不易。无数个日夜,他的确在梦中将李云道一枪打死或一刀刺死,但每每从梦中醒来都冷汗淋漓——因为被他在梦中刺死的李云道每次都能活过来,而后便便此刻这般冷冷地望着自己说,许天笑你真的不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身子颤抖了一下,许天笑对自己性格的懦弱有些恼火,却也不敢再出脚去踹李云道,只敢用枪顶着那人的后背:“走快点!”

    走了几步,李云道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说道:“许天笑,你听说过一个成语吗?”

    “啊?”许天笑下意识地愣了愣,但很快便提高警惕,“别想跟我玩花样。”

    “其实这个成语很简单,叫色厉内荏。”李云道笑了笑,说完继续往向走。

    许天笑哪里听不出这人是在嘲笑自己,当下咬了咬牙,却也不敢在李云道身后动手动脚,似乎生怕这个手中人命无数的衣冠禽兽突然暴起,将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废弃的砖厂原本规模不小,单单堆砖头的露天仓库都仿佛一望无际。李云道在许天笑的引导下在长满杂草和青苔的砖场上兜兜转转,最后到一处用红砖砌成的仓库模样的建筑子前停了下来。铁门上的铨锁早已经锈迹斑斑,被人锯断的大锁扔在一旁不远处的杂草丛中。

    “进去!”

    许天笑声音尖厉,红砖房里转来一个沉闷的男声:“谁?”

    许天笑连忙应了一声:“是我。”

    那男子闻声而出,打开门看到被许天笑押送的李云道时,一脸刻薄地讥讽笑意:“哟,什么风把我们的李大局长吹到咱们这儿来了?”手持一把双管猎#枪的男子长着一张马脸,敞开的格子衬衣里露出刀疤纵横的脖子。

    李云道看那中年男人一眼,轻笑道:“苟大川,你居然还没死?你躲也不躲远一些,白稼先如果知道你躲在浙北,你就离鬼门关不远了。”

    才一年时间便已早生华发,当年经常在白头白稼先跟前炫耀一头乌发的老狗苟大川如今一头银发,此时剃了板寸,让这张本就对不起观众的尊容显得愈发凶狠。

    “白头那狗#娘养的运气好,龙爷跑了路,留下的地盘原本我可以跟他两分天下,不过那小子有高人指点,我老狗输得心服口服。不过姓李的,今天咱们老账新账一起算。”老狗狞笑,扬起手中的双管猎#枪,对准了李云道的脑袋,左眼微闭,扣动扳机。

    “啪!”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

    枪没响,因为没有子弹。老狗猖狂大笑,倒很快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因为被双管猎#枪指脑袋的李云道非但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而且甚至连表情都没发生一丝细微地变化。

    “你……你不怕死?”老狗脸上的肌肉微颤了数下。

    一旁的许天笑也看得胆颤心惊,他自问如果是自己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李云道这般镇定自若。

    “死,总还是会觉得恐惧的……只是,你们俩,有胆量敢杀我?”李云道各看了老狗和许天笑一眼,表情平静而冷淡。

    老狗咬牙,似乎恼羞成怒,胡乱塞了颗子弹便想举枪,却被许天笑一把抓住枪管:“狗哥,冷静!”

    “他娘的,这狗日的居然不信老子敢毙了他。”老狗暴跳如雷。

    许天笑对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合作伙伴有些无奈,这样的人在白头势力的围追堵截下居然能活着逃出来简直算得上是奇迹。

    “狗哥,他现在还不能死!”

    老狗的双管猎#枪上了膛,许天笑也只敢抓住枪管,生怕这狗一般的畜生真的激动起来先把自己这个合作伙伴给一枪崩了。

    “不行,老子就要崩了他。”

    “狗哥,看在钱的份上,咱们待会儿再杀他也不迟,我不也是做梦都想把他剥皮抽筋吗?”

    钱的作用果然是巨大的,脾气如炸药一般一点就着的老狗最终还是在钱的面前妥协了,但也仍旧一把揪住李云道的领口,径直拖向红砖房。

    红砖建筑内倒是不乱,应该是之前这废弃砖厂的仓库或办公室一类的地方,只有几张落了灰的破椅子,李云道被老狗揪进来便看到被反绑在椅子上的钱强,钱强的女儿瑶瑶蜷缩在角落里,一大一小两人均纹丝不动,生死未知。

    李云道皱眉看着老狗道:“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老狗瞥了一眼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角落里的小丫头,没有说话。倒是许天笑在后方推了李云道一把:“操心操心你自己。”

    蜷缩在角落里的瑶瑶微微动了一下,李云道这才稍稍宽心:“但是现在已经是深秋,这几天北方来了冷空气,气温骤降,给孩子找个毯子盖一盖吧?”

    没想到刚刚凶神恶煞般的老狗却出其不意地应了声“好”,李云道这才想起,老狗在江宁也有一个私生女,年龄跟瑶瑶差不多大,长时间在外漂泊躲藏的老狗应该是惦记女儿了。

    将李云道也反绑在一张椅子上,老狗真的寻了两块破帆布进来,在角落的水泥地面上垫了一层,将昏睡的小丫头抱到帆布上,而后又在小家伙身上盖了一层。

    “你闺女也该这般大了吧?”李云道看了一眼门外的方向,许天笑出去抽烟了,只剩下老狗蹲在一旁打量着睫毛微微颤动的瑶瑶。

    老狗居然“嗯”了一声,叹了口气:“像我这种混江湖的,就不该有老婆孩子。”

    “你可以抽空溜回去看看。”李云道说道。

    “你懂个屁!”老狗又激动了起来,“白头一天到晚还惦记着我呢,我只要在江宁现身,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况且……况且,我回去,他们反而更危险。”蹲在一旁的老狗用手掌扇了扇,驱散瑶瑶上方盘旋的蚊虫,先是激动,而后又是一脸唏嘘。

    再坚强的男人都有内心最柔软的一处,老狗是如此,白稼先是如此,也许站在门外抽烟的许天笑也是如此,应了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的古话。

    蹲了一会儿,老狗似乎不愿再去想伤心事,抬头望向李云道:“你真的不害怕?”

    李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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