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 第10部分

　　　　一盘水果很快被我吃完，午后的眼光透过玻璃窗洒在雅间的每个角落，林淼晕沉沉地睡了。我肚子却咕咕叫了。

　　　　“大姐，起来了，咱们去吃饭。”

　　　　我走到座位对面，拍拍靠着卡座边角睡觉的林淼。林淼睁睁眼睛，看着我，咧着嘴角微笑，眼神有些迷离，转又闭上了眼睛，脸蛋却微微有些红晕。

　　　　她是想起了谁吗？

　　　　我不能放任她在这里大睡，且不说这两三个小时内，我就喝了些饮料，吃了些水果，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就算我能忍着饿，林淼歪着个脑袋，说不定醒了脖子要疼。

　　　　我坐到林淼旁边

　　　　“姐姐，咱们回家睡觉，好吧，我扶着你点。”

　　　　说罢，我拉着林淼的胳膊，便想把她架出去，谁知道，林淼却顺势抱住我的胳膊，一下子躺在了我的大腿上，砸吧砸吧嘴，扭扭头，竟又换了个姿势睡着了。

　　　　我不淡定了，想一狠心把林淼推醒，却又舍不得。我不清楚我是舍不得她离开我的身子，还是舍不得打断她的美梦。

　　　　我的心砰砰猛跳，看着林淼甜甜的笑容，我情不自禁深处了手，我想要摩挲她那因为醉酒而微红的脸蛋，却在快要贴到她皮肤的那一刻止住了手，这一刻，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皮肤的温热。

　　　　这时候，我也是第一次可以无比认真仔细地看着林淼，打量着她的一切，我不用担心我的目光会让她有所不适，我也不用担心距离太远我无法看清。

　　　　我不能动，一动她就会惊醒，我努力伸直胳膊，可却始终离那杯果汁差那么一点。

　　　　或许是我的动作让她感觉不舒服了，林淼又扭扭身子，脸一下子贴到我的小腹，或许她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盯着我，我一下子脸红了，正想解释些什么，林淼却甜甜一笑，这一笑，如牡丹开。

　　　　这一刻，我也有些恍惚了，难道我对林淼产生了感情？我闭上眼，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却发现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我的脑袋嗡嗡直想。

　　　　可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细腻光滑的手却摸着我的脸，我睁开眼，看到林淼躺在我的怀里，淡淡说道：“又梦到你了，希望这次能多梦会儿。”

　　　　一瞬间，我僵直了身子，林淼却用力起身，她的脸慢慢贴近我的脸，我看到她闭上了眼睛，一寸一寸向我靠近，这时候，我脑中有无数个声音让我去吻她，我却发现我的神经一下子都不再受我控制了，我只能一动不动。

　　　　林淼最终没有吻到我，在我可以闻到她呼气的香味时，她似乎丧失了力气，脑袋顺着我的毛衣一下子滑到我的小腹处。

　　　　擦！

　　　　我突然想起来，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去过一次卫生间。

　　　　林淼却又睡着了，这个时候，我之前的心猿意马不见了，那种微微的享受感反而被苦痛折磨所替代。我小腹的尿意越来越大。

　　　　我忍啊，忍！

　　　　可是有这么一个大美女躺我大腿上，我竟然又起了生理反应。

　　　　最终，我还是忍不了了，却又担心就这样子把她喊起来，我们两个人又彼此尴尬。

　　　　一咬牙，我扶着林淼的脑袋，慢慢挪着身子，却不料，长时间被林淼的脑袋压着腿部，血流不畅，双腿突然发麻，我一个不小心，竟然让林淼的脑袋撞到卡座上。

　　　　也幸好林淼睡得沉，卡座又十分松软，林淼砸吧砸吧嘴，又蹭蹭卡座，安静睡了。

　　　　我将外套放到她的身上，关好门，悄悄离开。

　　　　因为惦记着林淼一个人在雅间，我快去快回，进门的时候看到林淼还在安心的睡着，有些忐忑的心放得平稳了些。

　　　　经这么一番折腾，我肚子竟然神奇的不饿了，坐在林淼旁边，我也有些困，却不敢睡，担心醉酒的林淼稍稍翻滚，便从窄窄的卡座上面掉到地上。

　　　　午后的阳关暖暖的，我觉得这个样子也挺舒服的，看着林淼掉到鼻尖微微渗汗，我又将盖在她身上的外套稍稍往下拉了拉。

　　　　林淼醒了，见我坐在她旁边没有一点意外，她整理下凌乱的头发，皱着眉头问道：“几点了？”

　　　　“两点多了。”

　　　　“你怎么不叫我啊？”

　　　　听着林淼的埋怨，我微微苦笑。

　　　　“你睡得和头小猪似的，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就知道睡着傻笑，我能喊醒你吗？”

　　　　林淼的小脸又一下子晕出一抹酡红，目光流转，笑着盯着我看。

　　　　或许她真的做了个美梦。

　　　　“我饿了——”

　　　　林淼捂着肚子，撅着小嘴，幽幽说道，我的肚子立马开始咕咕叫。

　　　　“拿走吧，你早上还吃了点东西，我就吃了几个包子。”

　　　　林淼吐吐舌头，一点也没有在公司里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形象，反而如同一个邻家小妹妹，天真可爱。

　　　　我将雅间的房卡放到吧台，吧台女孩抬头看到我，微微有些惊慌，赶忙将她面前的一张报纸收到背后，然后笑着向我致意，又拿出一张牛皮卡纸，只见上面写着：

　　　　“您请慢走。”

　　　　我有些惊诧，那女孩旁边的男孩子突然小声对那女孩说道：“姐姐，这个哥哥和报纸上的男人好像。”

　　　　男孩话刚刚说完，那女孩脸色突然一变，面庞上的微笑变得有些不自然。

　　　　那女孩向那男孩皱皱眉，拍了他的胳膊一下，那男孩就默不作声，只是撇着嘴唇，低头悄悄打量我。

　　　　我还想问那女孩些什么，站在门口的林淼已经喊道：

　　　　“赵思宇，快走啊，我好饿。”

　　　　我笑着向那女孩点头致意，赶忙跟上林淼。

　　　　走出好远，林淼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人家小女孩漂亮了？连路都走不动了？”

　　　　林淼话刚说完，就踩着平底靴快走两步。

　　　　我赶忙跟上：“姐姐，我就是有些好奇。”

　　　　“有什么好奇的？”

　　　　林淼脾气太古怪了，霸道的时候霸道无比，蛮横的时候蛮横无比，温柔的时候又温柔无比。

　　　　我解释的话还没说，林淼气呼呼的脸又变得一脸哀伤：

　　　　“那女孩和那男孩挺可怜的，女孩子不知道因为什么不能说话了，而男孩子则先天智障。”

　　　　我跟着叹口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世界上处于痛苦无奈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这些痛苦是很难以被人所理解的，别人或许会怜悯，或许会可怜，或许会同情，可是对于自尊心较强的我们来讲，别人的善良反而会成为我们心中的包袱。

　　　　我看看林淼，默不作声，只是走路。

　　　　林淼却在惆怅过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我：“赵思宇，你是不是以前和那个女孩认识？”

　　　　我一愣，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倏地在我脑中闪过，我也问问我自己：“我认识她吗？”

　　　　答案仍然是否定了，我摇摇头：“我不认识她吧，我这算是第二次来北山，之前就在清北交换的三个月来过北山，怎么会认识她呢？”

　　　　林淼听了，点点头，“哦”了几声，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011新年伊始（）　
互联网是个靠资本的行业，这里每时每刻都演绎着财富神话，也每时每刻都被泡沫充斥。

　　　　开始上班的第一天，林淼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我照例站在林淼身后，看着她和众人开会。

　　　　“第三方发给我们的行业分析报告，相信大家也都看完了。正像报告里面所说的，今年互联网行情预期十分不好。如果说互联网在经历过九十年代泡沫后，剩下的都是精华，那么随着互联网从pc向移动转型的年代，时代大势会淘汰一大批互联网企业。谁跟不上步子，谁创新不足，谁资本不雄厚，谁就可能死在风浪中。”

　　　　林淼意气风华，和昨天刁蛮羞涩完全不同。

　　　　“我已经得到消息，现在几家互联网领军公司都已经停止社会招聘，就连计划中的校招，都大幅缩减招收人数。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曾经以疯狂扩张的互联网行业，开始精简收缩了，这从侧面说明了各大企业对未来一年行情持悲观态度。而电商之类的烧钱网站将会面临大范围的合并，之前咱们神通公司，因为有着和运营商良好的关系，在互联网的大蛋糕中分了一块，可是，经过这么一轮洗牌之后，咱们的话语权将会大大降低。很多应用软件基本上已经完全了前期的推广工作，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请大家尽情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林淼的眼神示意下，市场运营总监柳心莲首先发言。我对柳心莲印象深刻，毕竟我第一天入职当司机的时候，就因为拖地让柳心莲差点滑倒。

　　　　此刻，柳心莲一显职场女白领本色，她不慌不忙，却又掷地有声：“正像刚刚林总说得，以前一些互联网企业愿意和咱们合作，主要是看中了咱们的渠道，他们可以通过咱们，利用运营商广阔的平台推广自己的app软件。可现在，大家平常也都经常玩手机，排在各大app榜单上面的软件基本上没什么变化，移动互联网格局已经初具轮廓，很多公司都不再拼命烧钱推广应用，再加上最近经济形势不佳，以前和咱们合作良好的公司，纷纷暗示在今年会降低推广费用的预算。

　　　　柳心莲话还说完，我就诧异地看着她。我没有想到年龄估计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她竟然会说出如此严重的话，我看向林淼，只见林淼表情平常。我心中怀疑，说不定柳心莲刚刚的一番话就是林淼授意的。

　　　　只听林淼接着说道：“柳总监刚刚的一个词说得非常好，‘半路出家’，大家也都知道，咱们神通的母公司和平集团主营业务是实业，一直以来，咱们公司还算过的滋润，但是这个滋润不是说我们的业绩多么好，实力多么强，这个滋润是靠着母公司的庇护，靠着运营商的关系，靠着前几年移动互联网高速发展的势头得来的。受到全国经济影响，和平集团有打算彻底将神通公司分离的打算，到了那时候，没有和平集团这个靠山，我们神通公司能在互联网浪潮中分一杯羹吗？”

　　　　说完，林淼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椭圆形的会议桌上顿时开始议论纷纷。林淼放下杯子，办公室内立马又变得安静。

　　　　“或许各位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什么确切的好主意，我希望大家在散会之后，能够好好思索这个问题，我们神通公司已经到了十字路口，朝哪走，怎么走，还需要各位出谋划策。”

　　　　林淼说完，又扫视了一圈，正准备宣布散会，柳心莲突然发言：“林总，一直以来，因为咱们公司的订单几乎都是客户主动找我们的，所以咱们市场和运营一直属于同一个部门，现在既然预期单子会减少，是不是将市场部单独分离出来，加强销售力量，主动出门揽单呢？”

　　　　林淼笑了笑：“柳总监是要放手权利啊。”

　　　　会场中的人都跟着笑，林淼话音一转：“柳总监这个提议大家也都考虑一下，我希望在下次例会之前，大家能够针对刚刚的问题，向我交一份书面报告。一切问题，留待下次讨论。”

　　　　说完之后，林淼宣布散会，众人纷纷出去。

　　　　林淼坐到老板椅上，揉揉额头：“你这个计算机行业的高材生有什么建议吗？”

　　　　我摇摇头。

　　　　开玩笑，我才刚刚到这里上班没几天，满打满算估计也就一个月，什么业务都没有接触，只不过沾着天子近臣的光，“有幸忝列”例会，大致明白了神通公司主要负责推广app，其它的基本上什么都不了解。

　　　　林淼见我也没什么主意，叹口气，也不说话了，只是盯着电脑看。

　　　　我远远看着林淼，觉得这一刻的她，显得有些憔悴。

　　　　正在这时，我电话响了，竟然是燕心蕊，我看看林淼，想了想，还是走出办公室，接听了电话。

　　　　“喂——”我努力让我的声音变得平和。

　　　　“思宇，是我。”我没有想到燕心蕊还会叫我思宇，一时间，我觉得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听郭晓冬说你现在在北山当司机？”

　　　　我“嗯”了一声，一时间，我激动的心又一下子凉了。

　　　　“思宇，你是个很有才华的男人，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到这里。”

　　　　燕心蕊的语重心长没有说服我，反而让我有些愤怒。我想对她发火，却发现对她我根本发不出火来，我想要讽刺，我想要生气，却最终变成了一口叹气。

　　　　燕心蕊也叹了口气：“我目前正在和一个合作商谈下一季度的订单，听说他们方面现在想要招运营人才，你有没有兴趣？就在北山。”

　　　　我苦笑一声，难道现在的我还要被一个甩掉我的女人可怜？

　　　　“不用了，谢谢你，我现在感觉挺好的。”

　　　　我不想向燕心蕊解释什么，说些什么，我话说完，便感觉燕心蕊在电话那头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她才说道：“赵思宇，即使咱们两个分开了，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比咱们所有的朋友同学都过得好。知道吗，我昨天在网上一搜你的名字，便看到你有投简历。你既然想要跳槽，为什么不试试呢？只是因为这个机会是我给你介绍的？”

　　　　我很奇怪燕心蕊为什么会这么说，更奇怪她为什么会去网上搜我的名字，是她想我了吗？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冒出来，我就摇摇头，太荒诞了，她基本上是个准妈妈了，怎么还会惦记我这个前男友？

　　　　“燕心蕊，你不用劝我了，既然咱们分开了，我的生活，我的未来和你也就无关了。我同样祝福你会幸福，至于我今后要做些什么，我心中有数。”

　　　　一句话说完，好像我用尽全力推开了一块大石头，说得时候艰难无比，说完之后有感觉长轻松不少。

　　　　燕心蕊没再说些什么，简单寒暄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我站在楼道里，迟迟没有走回办公室。

　　　　这个时候我，我们偶尔还会用电话联系，可半年之后，一年之后，五年十年之后呢？我曾经最亲最爱的燕心蕊，终究是会变成一个陌生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