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宫老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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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游宫老中医-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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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娲细细塑出泥人的鼻梁,也不抬头,只淡淡道:“我高兴。”

    通天顿时被堵得失言,只低头看掌中那块令牌,苍蓝长绦,边角腾云纹,又暗雕对剑小鼎,质料奇异,虽是令牌样物事,在那光滑的面却上并无名姓标识。其实这令牌,他也只细看过一回,正是浩气盟下所佩丹阳帝令。

    他道:“任性。”

    女娲停下手上的动作,难得露了个笑出来,因而褪去了神容之中固有的几分不可攀之意,她昂起头,又略偏过一些,是个思索打量的意思。她说:“我只是觉得欠得多了也难过,趁机能还上一点,也松快些。”

    通天没说话。他将那丹阳令举到面前,就像是那回从陆浮黎手中诓来的时候一样,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而后呵了一口气。于是它便又静静地在那握剑的苍白手掌中崩碎,云归云,雾归雾,像是那突兀闯入的往事一般,散去不着痕迹了。

    上清真人的神情堪称柔和:“因果相欠,果报相还,哪里是这么容易分说清楚的?”他叹了一口气,只道:“多谢。”

    女娲呵了一声,埋头继续刻画唇线。

    洪荒不纪年。那是开天之后的第十三元会,时阴极之至,阳气始生,后世节气所谓冬至。

    女娲造人成圣。人族始出。

    通天踩着云头,负手在不周山麓望着漫天的功德金光,口中只在念些没头没尾的东西:“……蚯蚓结;二候糜角解;三候水泉动……”

    女娲倒还分得出心问他在瞎念叨些什么。

    通天想了想,诚恳道:“这时候选得是挺好。”他又拍了怕手,提起云霄笑吟吟道:“我也该回蓬莱那边,可有得事要做了。”

第89章 天工十四册() 
那是天人棋局b》

    玉央半阖着双目,凝神捻动手中温润白子,趺坐于云头,另一个与他对弈之人远隔千万里之外,却并指点来,便将黑子点落在一盘虚空棋局之上。

    无人观局。

    甚而玉清真人其实有些心不在焉,他披着的鹤氅边角落了一片金灿的颜色,随着他的动作洒洒而落,于是他便拂了拂衣角,毫不在意被他掸落的,是什么常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彼时正是冬至时节,日极短而夜极长,便在昼夜的分野之间,女娲立族的昭告响彻洪荒,人族始出,女娲成圣,始有天道圣人。

    极目望去,自天外而降至不周的功德金光犹未散去,婆娑于天地之间。

    玉央沉吟地看着那片从他衣角坠落下云端的灿灿金光,始终没有落下他手中的白子。直到与他对弈那人笑吟吟道:“仲兄,莫非举棋不定,有事踌躇于心?”

    玉央沉默地抬眼看过去,彼此之间隔了层云重山,依旧可以望见那边是一个墨衣散发的少年,一手撑着脸,笑吟吟地横卧着看过来的样子,他身后是沧海月明,碧波惊澜。

    是通天执黑,他高卧于蓬莱云上。

    玉清真人在昆仑闭小关,上清真人刚从不周山带着弟子云霄,回到了自己的蓬莱道场。趁此,三清之中的仲兄与幼弟隔空对弈一局,两人从通天开始定局落子,到现在玉央举棋不定,都一直是无言地一子接着一子地往下落,并未有过一句交谈,直到现在通天开口,才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玉央放下了手中的白子,手指略略摩挲了一下,便沉吟着开口。

    他道:“长兄传讯,要归山来了。”

    通天目光闪动了一下,随即道:“大约长兄还是嫌南海那边气候燥热,不如山中清净,得他心意罢。”

    玉央隔着遥远的空间,并无必要地与通天对视,既不说对,也不反驳。终于通天叹了一口气,投降一般道:“我打算就在这里立教,看,道场也已布置停当。”

    通天说着展袖拨开一片飘过的云,是云霄偷偷摸摸地从他眼角处飘蹿过去,他看见了,摇头笑了笑,便遥遥展现给玉央看蓬莱仙境,还特意指了指他亲自立下的三星望月之景,摆明了一个讨求表扬的神色。

    玉央不理他。

    看起来又有些纵容幼弟无理取闹的意思,怕是就在那边等着通天不服地数出来,这石针排布得不好吗?这里还能看到同时看得到日升月落难道不适合弟子参悟?你看我连各处静室洞府都安排妥当了,虽然都亏得白鹿在操持,但也是新弟子可以直接卷铺盖入住的啊如此这般。

    通天有些好笑,他又道:“我看上的徒弟啊,到时候都带回来山里,给你俩过过眼。仲兄也放心便是”他很是认真地做了个发愿的样子,道:“保准择选一番娃娃们的根脚心性,不好的,不给入门亲传。”

    玉央便淡淡道:“玉虚峰地方小,哪里排得开这么大的阵势。”

    通天骇笑道:“我的地方还留着——仲兄就不舍得再匀个地儿,给借住几日么?”他随即又笑道:“我一次也没几个学生要带过来,仲兄放心便是。”

    玉央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拂袖收了棋局。

    他道:“白偃留在你洞府中照料着,没甚么要我过问的事,谢就不必了。”

    通天便点一点头应了,又押了押肩背舒展开来,随手推走了一大片云絮。他凝目看着天际高悬的太阴星,低声道:“紫霄童子已经归去,只等着长兄定个日子。”

    人族既出,昊天、瑶池便也没有什么必要再流连在洪荒天地间,通天适才便一观星辰斗数,万分艰难地用从红云那里凑合学来的推衍之法算了算,才得出他二人已回到天外紫霄宫,这才顺口提了句。

    玉央看他一眼,通天微微一笑,作势掩了口示意噤声,这才被他仲兄放过。

    天外紫霄宫门訇然关闭,屏却了外间一切的混沌乱流,两道身形落定在宫门前的场上,正是宫中昊天、瑶池二童子,他俩对视一眼,便互相点了点头,各自心头转过洪荒此行所见该打好的腹稿,这才悄然举步入内。

    鸿钧道人在莲池边,正抬起眼来看向趋上前来的两人。又像是透过他们,又穿过紫霄宫外琉璃结界和混沌的虚空,与另一人对视了一眼。

    罗睺拿着弑神枪漫不经心地耍了个枪花儿,意味深长、且怡然不惧地与鸿钧对了一眼,魔祖拨开一缕牵挂上他袖角的混沌之气,自语道:“这出戏可越发好看了。”

    什么事都要讲一个赶趟子,也要讲一个水到渠成。洪荒从来都有些争一个不落人后的意思,既然有了这个打算,又有人先行一步,女娲已当了这个探路之人,那么再磨磨蹭蹭的也就没意思了。

    妖族立,巫族出,人族始存于天地。

    这是此一元会的变动纷争之始,通天曾经经历过此间的种种变动,他甚而可以直接知晓接下来发生的事

    而后,当是人、阐、截三教立,又有西方二圣,发宏愿——

    玉央已经收回了视线,不再关注这一边的动静,通天便又懒洋洋地卧回了云头,出神回忆着。那也可以说,是他等三人之间,原本绵续数十元会的关系产生变动的开端。

    上清真人弹指落下一道剑气,毫无必要地以其锋破开一道向他吹卷而来的海风,将目光直投向舒卷的重云之外,辉煌的九阙之上,天外混沌之中飘渺肃立的紫霄宫。他随后垂目,微微地笑了笑。

    他将择日,携剑昂然赴旧途。

    那是人族出世过后的又十年。玉清真人在小遥峰的闭关之中惊起,不必睁目推门,便能听见太清平淡的声音响彻于洪荒天地之间,即便这位长兄就在隔峰的清净洞府之中,这声音也像是遥遥从天外而来,这才传入了玉央的耳中。

    同一刻,通天在蓬莱的三星望月,挥手让白鹿带着无当离开,掷开了手中的灵桃。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这情形在筹谋之中出现了无数次,他叹了一口气,腾身入蓬莱云中,挥手祭出了诛仙剑阵。

    在龙吟声中,天地始闻人教之出。

    太清趺坐于中庭苍松下,依旧雪发鹤氅,顶上三花五气盘桓未收起,玉央乘云而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

    太清道:“你在等甚么?”

    玉央看着长兄,骤然张口结舌,竟然答不出这一句话。

    太清阖闭着双目,他的声音苍古,便如通天彼时初与长兄交谈一般,分毫无改。圣人太清对着在这等紧要时刻反而有所踟蹰的玉央,重复了一遍曾经说与幼弟听的话。

    “红花、白藕、青莲叶。吾等,当同气连枝。”

    玉央低低应了,折身便回到了洞府。

    通天摆弄着环于身周的剑阵,等待的时间有些过长,他有些诧异,几乎忍不住想要操纵神通去窥探一番昆仑山中的情形,以确定在这样重要的时候玉央身上没有发生什么幺蛾子。

    好在太清的余音彻底袅散于天地之间,通天几乎忍不住要指天指地先开口,要怪只怪玉央突发拖延症状之时,他仲兄的声音才迟迟响起。

    通天松了口气。

    ——阐教终立,玉清成圣。

    通天叩了叩诛仙剑阵,在玉央之后便接着开口,蓬莱仙境的剑阵之势冲天而起。

    上清真人以诛仙剑阵镇压气运,立教成圣。上清截教,曰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一,截取一线生机,是以谓截。

    罗睺在虚空之中张开了双目,眸中一转而过万千色相,便直直地望向了上清碧游宫,魔祖几乎有些惊讶了,他喃喃自语道:“居然用了诛仙剑阵——也是心宽”。

    他眯着眼,对上了上清真人仰首近乎挑衅的微笑,便也玩味地勾起了唇角。

    截教立。

    上清成圣。

    随后本该是西方接引、准提发宏愿,而誓渡西方,以求十数元会之后大兴,但通天兴致缺缺地收剑回了碧游宫,都逗弄完一圈乖徒儿了,外头还没有分毫的动静,他想起先前接长琴路过巴蜀一带之时所见,心中暗暗警醒,又是一叹,原来从这里开始便要有不一样了。

    罗睺在虚空中阖目微笑,他挽了个枪花,直指下界。

    素鸣道人的身影在夜色之中缓缓浮现,彼时明月中天,菩提影婆娑,掩映一方莲池。

    是魔门旧地所在,谓须弥山。

    池中白莲摇曳成了这个道人,他慢慢地踱步,走入了菩提影子,忽然一顿足,踩住了一片婆娑的影子。

    素鸣眯着眼很是嫌恶地看了一眼莲池,只觉这一处长得和紫霄宫里那一方颇有相似处,他垂目踩着那片扭动着的影子,一口气憋了半天,还是哼道:“把池子凿成圆的去。”

    他脚下的影子僵住了片刻,是准提的声音哭笑不得,应了声是。

第90章 天工十五册() 
&nb须弥山池中的白莲花化作了素鸣道人,从菩提的影子里把准提揪了出来,但也不是找他说话聊天的。他很是不耐地背过身去不看自己的本体,只觉烦闷得很,过了会儿,还是恶着声气道:“没多久就有人要倒霉了,再忍忍。”

    &nb他身边的准提很是好商量,素鸣说要将池子改凿成圆的那改了便是,于是他正在掐诀翻搅那池子,那一圈池子的边儿纷纷塌陷,又在无形的力量之中堆出新的轮廓来,是一番大工夫。饶是如此,其中的池水依然是波澜不兴,也没有牵扯到那茎卓拔的白莲花。

    &nb他一边动作,听到了素鸣说的话,手下也没有顿上一顿有所表示,只是点了点头,颇为羞涩地笑了起来,不温不火道:“我等所求所谋之事,并不急在一时。”

    &nb素鸣看了他一眼,菩提树的影子拢着池边,婆娑清净,这白莲化形的道人忽然也牵扯起了一个十分纯良的笑来,出口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这影子看着人烦,把树也挪了吧。”

    &nb准提的手真的顿住了,他眉间原本有一点朱砂,很是慈悲。可在月色树影之下,他整个人像是瓷玉一样生冷白净,那一点却愈深,深得几乎有些乌赤——这就一点都不清净慈悲了。

    &nb素鸣毫无所谓地微微笑,那池中的白莲似是得了一点风,微微摇曳。

    &nb准提随即像是毫无察觉,他温然点头,道:“菩提园中本来就要有灵木移过去,如此正好。”

    &nb他接着也不愿多说什么了,正好新的池子圆形初初落成,准提最后捻了个诀稳了一下池周莲土,转身便要往殿后而去,看起来虽然不和素鸣这个神经病计较,但一时之间也不想搭理他了。

    &nb在准提的身影堪堪要消失在殿角的时候,素鸣咧着嘴角又道:“我要是想挪一株去东海那边,能不能活?这树影子摇得还挺带劲,再看看也不嫌烦了,住到那里之后看着这树,说不定又想这西边的荒山头了呢。”

    &nb也不看看你这白莲花总到处挪,能不能活?

    &nb准提道:“便是血海之中,也可成活。”

    &nb他说完毫不迟疑地便走,素鸣仿佛觉得很没意思,微微打了个呵欠,便也消失在了原地,想来是回莲蓬里头晒月亮去了。

    &nb原本该有另一番动作的西方须弥彻夜安静,饶是通天早有预料,第二天从入定中醒来得知蓬莱道场门口被求学的各路人马给堵了的时候略略掐算因果,还是惊奇了那么一瞬间。

    &nb便是到此时,他还是很佩服罗睺坑着人作死的能耐。

    &nb这是洪荒圣人新出的第一个夜晚,三清教立,从此便是一番新天地了。前一日方才有日月同辉,而此时太阳星初初落下,唯有天上一弯朗月,照着多少人包袱款款,预备踏上行程的身影。

    &nb达者自为师。

    &nb西南水域入夜有鲛人唱晚,后世江流宛转自瞿塘至白龙,水势汤汤而入东海。此处龙首崖上,便是云间白帝城,崖下压着个老龙头。

    &nb祖龙在江水浊泥之中叹了口气,一串的水泡便往上去了,化在了潮汐水势之中。泥沙于是翻滚了一番,有些明珠沉入沙土,又有些幽幽的珠光被翻了出来,浮在了沙面上,一只素手拾捡起其中的一颗,捧在手中掂了掂,又放开了。琼珠悄无声息地穿过波涛,远远地立在了祖龙的脑袋前方,她这时候忽然有些无措,于是拢了拢自己在江水中如藻荇四散的长发,祖龙的胡须也在漂荡,随着他出口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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