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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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上的春天-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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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窗外依旧吹著徐缓的春风,日子却不再与以往相同,一成不变的日子似乎离程业已经很远、很远,自从阿昌忽然从人间蒸发後,往事历历,犹现眼帘,那一段青春岁月闪亮的日子。

    程业很努力的想专注在手中书里的铅字,却无法不去思念到阿昌,特别是当阿昌伸出一苹大手「啪」地一声!将他手中的书恶霸地压到桌上时。

    「你为什麽都不笑?」阿昌好奇的趴在程业面前的桌上问。

    「我为什麽要笑?」程业眼也不抬的反问。

    「要笑啊!是人都会笑的!」阿昌横眉竖目严正的说∶「你这人到底有没有七情六欲啊?成天摆著一张死人脸,活像大家欠你几百万似的,教人看了就想生气。你这个样子是不行的,闷成这个样子,就算你脸长得再帅、再酷,也是交不到朋友的,知不知道?」阿昌高谈阔论的说。

    交朋友干嘛?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微蹙了下眉,程业瞄了下眼前的男人,就算他交不到朋友也不干阿昌的事吧?

    「瞧瞧,看你这副死德行,那是什麽脸啊?」阿昌伸出手将程业那俊帅的脸蛋扳正,然後接著说∶「我在和你说话耶!有人在和你说话的时候,双眼要注视著人家,这是礼貌,你懂不懂啊?像你刚刚那样用瞄的,是非常不礼貌的事,鸟不鸟?」

    「什麽鸟不鸟?」他双眉仍紧蹙著,低垂视线瞧著阿昌一点规矩也没有、硬扳著他下巴的大手。

    「嘿,你实在很机车耶!」阿昌见程业还是没正眼瞧自己,乾脆蹲下身来,死他都要看著阿昌说话。

    只瞧阿昌一脸火大,双手一边一苹地板著他的脸颊说∶「我刚不是和你说过了,听别人说话要直视著对方,你听不懂啊?」

    「什麽叫很机车?」程业不再蹙眉,只一脸淡然地看著眼前气到满脸通红的脸庞,连那毛茸茸的大手,竟然还带著些微的温度,而且还能有这麽好的精神在这边唠唠叨叨的教训他,说一些他虽然听过、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他不解其意的字眼。

    「很机车就是,」阿昌试著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最後只能放开程业的脸,站起身叉腰大声耍无赖地道∶「啊!很机车就是很机车!反正你就是很机车啦!」

    这次程业倒是很配合的跟著抬头看阿昌,而且唇角竟难得地微微扬起,眼中还带著笑意,轻描淡写地说∶「所以说,你也不知道那个意思?」

    「谁说的,我当然知道!」阿昌扬起下巴用鼻孔瞪他,可惜却掩不住眼底的心虚。

    「OK,既然你知道,请问一下,那是什麽意思?」程业他那双眼瞳向上斜睨著阿昌,加上那张要笑不笑的俊脸,根本就是一副等著嘲笑阿昌的模样,哪里有半点请教的样子。

    阿昌看了不由得生气,瞪大眼提高了音量嚷道∶「就是,是、是,」这「是!」了老半天,阿昌可「是!」不出半点字眼来,「是!」到最後阿昌满脸通红,连这字都消失在空气之中。

    程业一手支著下颚,气定神闲的瞄著阿昌说∶「是怎样?」

    看到程业那张「闲闲」的俊脸,阿昌一时又羞又气又尴尬,双手奋力拿起桌上的诗集,便往程业头上打,然後说∶「是你的大头啦!臭程业!」

    没想到程业反应倒是挺快的,伸手挡住了阿昌的攻击,还稳稳的抓住那本诗集,教阿昌一口气还未消,另一口气又上心头,双手紧抓著书,死命的想将书抢回来。

    可惜阿昌没多大力气了,当然抢不过他。

    「啊!可恶!」阿昌发出一声挫败的尖叫,乾脆放弃那本书,大手握起拳头直接扁他,嘴里漫骂∶「干!死程业、臭程业,老子最讨厌你了!」

    程业半点无伤的看著阿昌转身走人,自己却还坐在书桌上发愣观望。

    「阿昌!别走,求求你,别走,阿昌!」

    程业望著窗外天空,内心激动的嘶吼喊叫著!

〈二〉

    十年了!十年都过去了?他就是忘不了他初恋的情人、于昌。

    总经理程业靠坐在大皮椅上,前方那些经理正一一向他做报告,他却心不在焉的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撑著下颚,几乎整个人斜向一边看著窗外。

    脑海中原本浮现阿昌俊俏帅样的笑容,却在刹那间化为疼痛的攒眉,嘶喊著他的名字,他呼吸一窒,明明知道不该再回想下去,但他每次都无法控制,那些回忆像是有著它们自己的意志,总是在他开始想阿昌的时候,从头播放到最後,连最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包括阿昌冲向他的最後一刻。

    「程业,程业!」阿昌惊恐的叫唤,仿若在耳边再次响起,他看著窗外的蓝天,眼中所见却是阿昌飞奔过来的身影,然後那颗银色的子弹穿透阿昌的身躯,染上了阿昌的血,射进他的胸肺,相同的灼热再一次在右胸燃起,就像十年前的那一刻一样,就像这十年来的每一次回忆一样!

    程业下意识的捂住疼痛的胸口,死白的脸色吓得那些经理乱成一团,其中几个急忙赶了过来唤著他,另外几个赶紧叫进门倒茶的秘书打一一九。

    「总经理、总经理!」吴经理紧张的叫著说。

    「怎麽回事?!」何经理轻声的问说。

    「不知道,总经理刚刚突然就?」蔡经理回说。

    「是不是心脏病发作?」何经理问说。

    「没听说他有心脏病!」蔡经理回说。

    「少说废话了,林秘书,快叫救护车!快点!」吴经理大声的喊说。

    众人的吵闹声唤回了程业总经理的神智,他一脸苍白,喝止慌张抓起话筒的秘书小姐说∶「不用了,我没事!」

    「呃!」林秘书不确定的看著上司,不敢放下话筒。

    「我说没事就没事!坐下!」程业白著脸冷然扫视全场,看得一干人等立刻乖乖坐了下来,林秘书手中的话筒还因此差点掉到地上。

    程业忍著心悸,原本捂著胸口的手勉强放回桌上,然後面无表情的平声说道∶「会议继续。」

    虽然强装无事,但他平放在桌上的手背仍有著因过度用力而冒出的青筋,额角也冒著涔涔冷汗,却没人敢违背他的意思,赶紧又一一做起报告,不过生怕他再发作,每个人说话的速度加快许多。

    不多时,早晨会报结束了。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後,他才让心中的痛苦形於色,挫败地看著自己搁在桌上的大手。

    这双手曾经染满了阿昌的血,他右胸上的弹痕仍然会隐隐作痛,在每次想到阿昌的时候?究竟是为什麽阿昌会出现?究竟又是为什麽阿昌会消失在他怀中?

    只为了救他一命吗?

    他瞪著自己的双手,突然觉得愤怒万分。与其一个人孤独地留在世上,他宁愿当时和阿昌一同死去!十年,这十年来他活得像具行尸走肉,差别只在於他是真的很会赚钱、也会思念著阿昌的尸体而已,而後者却让他比死尸还痛苦。

    程业的双手当时甚至能感受到阿昌身上的温度,和那止也止不住的灼烫鲜血,阿昌为他中了子弹、受了伤,双方瞬间昏死过去,只是,程业被救活了,阿昌却从此离开人世间。

    有一度程业曾怀疑十年前阿昌是否真的死亡,但他一直不相信,不相信阿昌就这样离开他,他希望那只是一场梦,不只因为自己胸上的伤口,更是因为那麽真实的感受、那麽深刻的记忆,他相信阿昌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有无数次他相信阿昌会突然从天而降,露出微微的笑容,开心的扑到他怀中,像是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但十年来那种情况从没发生过,也因此让他更加害怕,害怕阿昌真的已经不存在於这个天地之中。

    偌大的会议室里,就见他紧紧交握双手抵著额头。

    不,不会的!他相信阿昌永远活在自己的心里,他必须这样相信。

    「于昌,你死了!你的灵魂到底在哪里?」眼泪夺眶而出,程业痛哭!双手俯趴在办公桌上。



〈三〉

    傍晚,一阵雷雨乍到,哗啦哗啦的,雨水像是瀑布般倾而下,霹雳的闪电、轰然地雷响,一次次照亮著灰暗的天际,震撼著大地。

    天际传来轰隆雷响,大雨仍滂沱地下,闪电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程业从地下室开车才来到出口,骤然见一道匹练似的银光从天而降直击而下,他定了定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开车大灯,雨刷赶不走倾而下的豪雨,慢慢消失在台北拥挤的马路上。

    下班时间遇上豪大雷雨,大街上车潮更见汹涌。塞车在台北人眼中早已是例行公事,见怪不怪。程业打开收音机,听听下班塞车时间的广播新闻、八卦,或是警广的交通现况已是常态。

    若不赶时间又遇到了塞车,倒是一天沉淀心灵的好时刻。想想今天做了什麽,有无漏掉重大情事?或是思考如何才能排出明日更加完善的行程表。能这样善用时间,是程业多年来立足於社会的成功法门之一。

    从在学生时代起,他一直致力建立自已的客户源,为将来铺路。八年前退伍後迅速进入蓝科企业,是他一生的转折点,他在那里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

    蓝科是一间很有制度的公司,要求员工必须了解自身的产品,同时给予业务员充足的信息及全力的配合。在那里不止业务员要上课,从广告、企画到业务行销,统统要充分知道自己在经手的是什麽样的东西。每一个部门时时沟通协调,讲求高度效率,以小组配合方式,推展业绩。

    这样的一个职场,提供了程业大展身手的机会。靠著爽朗的个性,及充分的信息和後方高度配合的全力支持,他这名前线业务战将,创造了无数佳绩,他的客户人脉也日益扩张。

    五年前他被升为业务经理,却於三年前坚决的辞去了在蓝科的金饭碗工作,和十多年的好友赵强共同创业,开了一家“业强”科技软体开发公司。

    赵强是个电脑奇才,说是奇才一点也不为过,他十二岁开始接触电脑书籍,没多久便会自己写应用程序,赵爸见儿子对此方面有兴趣,便花了不少钱买了在当时比黄金还贵的电脑给他。

    於是赵强日夜专研,先是写了几套大受欢迎的电玩软体,後来出国进修就越写越厉害,小至电玩,大至NASA航天飞机的软体设计,他靠著十根手指敲著键盘便能搞定。

    三年前,赵爸大病一场,赵强从美国回来探病,之後便乾脆留下来不走了。他和程业在一次聊天中谈到台湾商界,聊著聊著,不知怎地就聊到了创业,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当天晚上两人便决定自己当老板,经过几个月的布署规画,一切便顺理成章的开始了。

    靠著赵强的脑袋和程业的人脉,业强科技开业三年以来,虽时有困难,但都能顺利度过。想当初一开始创业维艰,两人几乎每日工作超过二十小时。所幸努力皆有报偿,近一年来公司营运稳定,他们才能稍稍的松了口气,总算是能够正常上下班了。

    前方车阵才移动了一下,却在程业到达斑马线前亮起了红灯。他停下车,看著人们急急忙忙的过马路。电台正播放著黄品源所唱的流行歌曲,歌词一开始充满著对爱情无奈的抱怨,第一句就让他嘴角不觉下沉。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

    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

    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你一面

    秋天的风一阵阵的吹过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麽为什麽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没有说一句话就走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难过

    对你付出了这麽多你却没有感动过···」

    他的思绪,随著歌词的意境,想起了以往同窗好友、于昌的种种。

    雨势稍歇,蓦然地,程业的思绪又被眼前所看到的一辆突兀的轮椅所打断,他看到轮椅上坐在一名短发男人正缓缓过著马路,汹涌的人群似被他分开,不少人对那男人投以同情的目光,更是纷纷避开了轮椅,让那男人从容的过马路。

    人群来来去去,他一直看不清他的全貌,但越看就越觉得他很面熟,他,像似了于昌?

    “阿昌!”,程业摇下车窗,差点脱口喊出声音。

    直至那人越来越近,经过了车前,瞬间,他看清楚了他的容颜,猛然想起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是谁。

    程业立时吓了一跳,错愕与震惊堆满了脑海。怎麽会是他?他怎麽会?怎麽会坐在轮椅上?这个像极了初恋情人的男人为什麽他坐著轮椅?



〈四〉

    五年前的那场车祸,突忽地跃入程业的脑海。不会吧?那个可能性几乎让程业的脸一下子全无血色,但是现在一想起来,当年事後所有不对劲的迹象,似乎都因那张轮椅而有了模糊的答案。

    脑海中快数地闪过无数个念头,他是越想越不安,只能死盯著那个男人看。看著那张脸,看著那张轮椅,看著他坐在轮椅上的背影,缓缓远去被淹没在人群中。

    程业紧握著方向盘,任凭那可怕的猜测占据心神,整个人完全无法动弹,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

    「叭!叭!」後头的车子按了两下喇叭。

    程业忽然震了一下,抬头一看,只见灯号已由红转绿。他瞥了眼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一咬牙将车回转到对街停下,匆匆忙忙的下车寻找那个像极了阿昌的男人。不行!他一定得问清楚。他穿梭在人群里,来回在街上寻找那坐在轮椅上的身影,脑海中浮现了这段事···

    五年前的一场车祸,对方是同公司南区业务部的经理。

    程业於车祸出院後,公事私事一窝蜂的冒了出来,他一忙竟忘了打电话去和对方联络赔偿事宜,就算偶尔有冒出那念头,他也以为反正对方若心急,应该会主动联络他。

    没想到一星期过去,对方却无声无息。

    程业越想越不对,在百忙中抽空打了通电话到蓝科南区业务部,没想到却听到南区的人说,对方突然辞职了。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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