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路！”
唐霜开车跟着洒水车离开，来到粤州城东的一片城中村，汽车进不去，下车步行。
唐霜牵着糖果儿，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衣服和各种吃的。
城中村里有些杂乱，灯光昏暗。
洒水大哥走在前，唐霜牵着糖果儿走在后，三人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子。如果没有人带路，根本找不到方向。
路上，唐霜问洒水大哥老李家的情况。
原来，老李有一个儿子，健在，只是老婆跑了。
原因无他，男人好赌，不好好工作，嗜赌成性，屡教不改。女人死心，有一天想要带着女儿偷偷跑掉，没走成，女儿留了下来，她一个人走了。
洒水大哥恨恨地说“那小子不找工作，整天瞎混，老李不知道倒了几辈子霉，当了这窝囊废的老爹，没人养老不说，还要养活一大家子，越往后日子越苦……”
他絮絮叨叨，看样子和老李的儿子打过交道，看不过眼。
走了一阵，唐霜低头看向闷头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糖果儿，问“哥哥背你吧？”
糖果儿摇头“不要，伦家能走！”
洒水大哥回头笑道“真是懂事的小女孩。”
糖果儿点点头，毫不客气地说“伦家还很坚强。”
“哈哈，确实很坚强。”洒水大哥对唐霜说“帅哥，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你，总感觉有些眼熟。”
唐霜“我面善，很多人都说好像看过我。”
“铃铃铃……”
右边的巷子里传来自行车的铃声，老李骑着一辆三轮车驶了过来，三轮车的车斗里坐着一个小女孩，戴着衣服上的连衣帽，双手抱着一个保温饭盒。路面不平坦，三轮车抖来抖去，小女孩紧紧地把保温饭盒抱在怀里，防止洒了。
洒水大哥朝对方打招呼，说明来意。
老李已经不记得唐霜了，但是车斗里的小妹妹记得，欣喜地从她爷爷身后探出半个小身子，看向唐霜脚边的糖果儿“是唐糖！爷爷，是唐糖来啦~唐糖——”
糖果儿也开心地招手“小莉莉~哈，原来你在这里吖，终于找到你啦。”
等了一下午，终于把人找到了。
糖果儿牵着唐霜的手走近，两个小女孩热烈地聊起来。唐霜则和小莉莉的爷爷打招呼，经唐霜一说，对方也想起来了，曾经送过饭，又送过衣服。
“你们这是要出去吗？”唐霜问道。
老李说他老伴儿住院，现在是去送饭。
洒水大哥这是说道“老李，晚一点再去，人家小哥为了找你，等了一下午，来一趟不容易，请人家到家里坐坐，喝杯热水。”
“对，对，到我家里去坐坐。”
事情不巧，人家是要去医院给人送饭，不然唐霜肯定进家里坐一坐，但现在还是算了。唐霜婉拒，让糖果儿把东西送给小妹妹，不耽误他们时间。
“这怎么行，这不行，来了一定要到家里坐坐，家里简陋，但还算干净。”老李一直念念叨叨，请唐霜和糖果儿去他家里坐坐。
小莉莉也邀请糖果儿去她家里坐，糖果儿说“小霜，我们去小莉莉的家玩一玩吧。”
洒水大哥也劝唐霜进去坐坐，来都来的，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一下子的时间。
于是三轮车返回，回到老李的家。环境没有想象的那么差，是一栋自建的两层小楼，外表还保持着红砖头的原始样子，像是施工到一半停了下来。
进了家里，发现里面和外面一样，也是红砖的原始样子，没有任何粉刷和装饰。
家里干干净净，因为家徒四壁。
洒水大哥问道“小李呢？又去赌了？”
老李低沉地说“不提他。”
他给唐霜和洒水大哥倒了一杯热水，又给糖果儿倒了一杯。
杯子是那种大瓷缸，糖果儿稀奇地接过，看了看，端着咕噜咕噜一通灌。
喝饱后，糖果儿放下杯子，和小莉莉笑嘻嘻地说“好甜的水吖，真好喝。”
小莉莉说“这是我奶奶做的红糖，好甜吧。”
糖果儿舔舔嘴唇，点头“真甜吖，喝了还想喝。”
说着就要端起大瓷缸再灌。
“诶，不渴就不要喝了，你肚子受得了吗？”唐霜提醒道。
糖果儿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小肚子的人，摸了摸，朝唐霜嗬嗬笑“受不了。”
“……”
。
919、心烦意乱（）
老李和他孙女要去医院看望病人，出于礼貌要求唐霜和糖果儿到家里坐坐。
唐霜和糖果儿也出于礼貌，真的只是坐了坐，然后离开。
但是糖果儿一直在和小莉莉嘀嘀咕咕，最后说也要去医院看望奶奶。
上次她和黄湘宁来送衣服，见到的是小莉莉和她的奶奶，所以此刻听说奶奶生病了，小人儿心里牵挂，想要去看望老人家。
一行人一起离开，老李要骑刚才的那辆三轮车，四个人坐不下，于是统一坐唐霜的车去。
洒水哥先行一步离开：“老李，我先走了，你们忙，祝老嫂子身体早点康复。”
老李向他表示感谢，糖果儿也朝他招手：“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诶，再见！小美女，你真可爱又善良。”
糖果儿报答道：“嘻，你也很可爱。”
洒水大哥爽朗地大笑，昧着良心说他帅的有，但是说他可爱的还是第一次。
小莉莉也向洒水大哥告别，洒水大哥笑道：“小莉莉，下次再来叔叔这里，带你坐洒水车要不要？”
“可以吗？”小莉莉强忍着欢喜，期待地问道。
老李打断：“莉莉，不要麻烦康叔叔。”
小莉莉立刻乖巧地说：“嗯，谢谢康叔叔，小莉莉不坐啦，爷爷说会影响你工作，会扣钱的。”
洒水大哥对小莉莉说：“不会的，不会的，别听你爷爷说，才不会影响。小莉莉这么可爱，你要是坐在我边上啊，叔叔开起车来更有劲，开一天也不累。”
小莉莉眼睛放光：“真的吗？”
随即又有些低沉地说：“但是爷爷说的是真的，爷爷工作的时候小莉莉不能去找爷爷，因为会扣钱。叔叔工作的时候小莉莉也不能去找叔叔，也会扣钱。小莉莉都懂呢。”
洒水大哥豪气地说：“我说不会就不会，小孩子别管这么多，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开开心心的就行了。叔叔问你，你想不想坐叔叔的洒水车？”
小莉莉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说道：“想！”
“那就行了，你想坐，叔叔就带你坐车车，下次和你爷爷一起过来，叔叔带你到处转悠，一边听音乐一边逛街，多有趣呀，对不对？”
老李为难地小声对他说：“小康，你会被扣钱的。”
洒水大哥也小声说道：“这个不要你操心，小孩子想坐就让她坐，让小莉莉开心开心不好吗。”
“可是……”
“哎呀，你就别管了，操心老嫂子吧。”
老李满是皱纹的老脸微微低下来，隐没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
洒水大哥见小莉莉眼巴巴地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说：“小莉莉，我们再来一个烤玉米，一边吃烤玉米，一边听着歌儿，逛着街，多有意思呀，对不对？”
小莉莉萌萌哒地一个劲点头，随后想到什么，问道：“康叔叔，还有‘世上只有妈妈好’吗？”
“有，小莉莉想听什么歌都可以，叔叔给你下载。”
糖果儿在一旁听的十分感兴趣，举起小手说道：“伦家，伦家~也带带伦家去吧~好不好嘛？伦家也想坐洒水车！叔叔，你带上唐糖好不好？”
洒水大哥看了看唐霜，对糖果儿说：“你喜欢坐洒水车吗？洒水车可没有你家的车好坐哦。”
糖果儿拍拍自己的小屁屁说：“伦家的小屁屁很坚强~”
唐霜捂脸。
洒水大哥见唐霜没有反对，就说道：“好，到时候把你和小莉莉一起带上。”
糖果儿喜滋滋地说：“还要烤玉米吃~”
唐霜：“唐糖！”
糖果儿吐吐小舌头，不好意思地说：“嘻~伦家会付钱的。”
洒水大哥发现唐霜虽然富家子弟，但是挺随和，好说话，所以直接笑道：“没关系的，帅哥，一个烤玉米而已，那要几个钱，到时候一起来，叔叔带你们坐洒水车兜风。”
糖果儿可不好那么糊弄的，直接开约：“叔叔，唐糖和小莉莉明天来坐你的洒水车好不好？”
小莉莉不好意思说，但是眼神里满是欣喜。
洒水大哥爽朗地笑道：“没有问题，到广场来。”
大家约好时间，就明天上午来坐洒水车。
洒水大哥走后，大家上车。
老李小心翼翼地坐在车上，屁股轻轻沾着，身体僵硬，紧紧地抱着保温饭盒。
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仿佛在尽全力减小与座椅的接触。
唐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尽量让自己保持一颗平常心，说多了反而不好，哪怕是善意。
倒是后座的小莉莉，虽然一开始有点紧张，但是有糖果儿在旁边嘀嘀咕咕说话，很快欢快起来。
两个小妞叽叽喳喳，仔细去听，听到的是糖果儿在给小莉莉讲汪汪队的故事！
…_…｜｜
唐霜听到的只是其中的一个片段，看小莉莉的小嘴巴没有停下来，料想她应该是在和糖果儿讨论，而不只是负责听。
这个乖巧的小女孩看到唐霜，一副害羞的怯怯的样子。看她和洒水大哥交流，也是很矜持。但是和糖果儿在一起，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活泼的天性尽显。
医院并不远，开车不到5分钟就到了。
唐霜只来得及在医院旁边的小店里买一点东西，就这，还让老李一路唠叨说破费了。
小莉莉的奶奶住在一个大通间，有五张床，全部住了病人。
此刻正是吃晚饭的时候，除了病人，还有病人的家属，不大的病房里拥挤不堪，酒精、消毒水、药品、汗水、脚臭、饭菜等各种气味混在一起，五味杂陈。
有一个女护士正在病房里发火，大声斥责这么多人在这里挡路，把房间搞得乌烟瘴气，难闻的想吐，喊人把窗户和门敞开来，透透气。
“没事的都出去！挤在这里干什么！都出去！出去！！”
一些病人的家属被她赶了出来，聚在走廊里，然后走廊里有护士推着小车子经过，又大声要求让开一条路，不要挡路！
……
一切都显得乱糟糟，搞得人心烦意乱。
920、臭不可闻（）
病房里气味实在太难闻，唐霜还能忍住，糖果儿则没那么多顾忌，不好闻她就捏着小鼻子发出咦的声音。
小家伙见唐霜瞪着她，嘟嘟嘴，松开小手，哼，蹦蹦跳跳地和小莉莉一起来到病床边，一口一个奶奶地叫，把老奶奶喊的开心不已。
老奶奶脸色蜡黄，身体状况不佳，不仅是感冒发烧，而且是长期劳累，积劳成疾，身体扛不住了，所以才需要住院。
老奶奶并不是一个人在，她儿子，小莉莉的爸爸，一直在守在病床边。
这是一个瘦瘦弱弱的男人，眼袋很深，一看就知道是长期熬夜。
唐霜看到他，心里有些诧异，之前听开洒水车的大哥讲，还以为他赌博去了，没想到是在医院里守着老母亲，看来也并非那么不堪。
“爸，这位是？”小莉莉的爸爸看到唐霜和糖果儿，疑惑地问道。
老李简单介绍了唐霜和糖果儿。
小莉莉的爸爸哦了一声，感谢了唐霜，便没在意，接过小莉莉抱着的保温饭盒，拿出一份开始狼吞虎咽，显然是饿极了。
糖果儿偷偷瞄了一眼，咕噜，咽了咽口水。
老李似乎察觉到了一点，把饭盒里的另外一份饭拿出来，问糖果儿：“小妹妹，你没吃饭吧，来这里吃饭。”
糖果儿快速瞄了一眼唐霜，果断地摇头说：“不吃，爷爷，糖果儿饱饱的，吃了饭啦，嗯，吃了饭啦。”
老李打开饭盒，一股饭菜味飘了出来，时刻在诱惑着糖果儿。
“真的吃了饭吗？吃了饭也可以吃一点的。”
糖果儿双手插裤兜，酷酷地说：“不吃~糖果儿吃饱啦，饱饱的，再也吃不下了，嗝，伦家都打嗝了呢，嗬嗬嗬~”
老李问唐霜：“你们真的吃了饭吗？”
唐霜：“真的吃了，你给阿姨吃饭吧，现在都8点了。”
老李不疑有他，给老伴儿喂饭。
糖果儿和唐霜对视一眼，吐吐小舌头，又瘪瘪嘴，装作要哭的样子，饿坏小宝宝啦。
老李的老伴儿从床头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大苹果，递给糖果儿。
糖果儿这下接了，嗷呜就是一口，笑呵呵地对奶奶说：“奶奶，大苹果真好吃，好甜吖，吸溜~真好吃吖，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大苹果，小莉莉，你也咬一口。”
把大苹果分享给小莉莉，小莉莉笑嘻嘻地也咬了一口。
糖果儿期待地问：“是不是特别的甜？”
小莉莉十分捧场：“超级甜。”
糖果儿超级认同道：“和奶奶的红糖一样甜。”
两个老人家闻言一脸的笑。
“出去！不是说了都出去吗？怎么又进来了？！”之前赶人的护士一进房间，看到又有人进来了，还在里面吃饭，不满地高声叱呵。
老李老实巴交，闻言一五一十地交代说是来给老伴儿送饭的，晚饭还没吃呢。
小莉莉的爸爸一边吃饭，一边回应：“病人也要吃饭啊，家里人来送饭都不行吗！”
那护士一指小莉莉的爸爸：“你出去！送饭要这么多人吗！留下喂饭的，其他的都出去，尤其是你，不要在房间里吃饭，出去吃！”
“哪里规定不能在房间里吃饭，我……”
小莉莉的爸爸话没说完，就被护士打断了，对方显然对他的顶嘴很不高兴，大声说：“出去！”
小莉莉的爸爸愣了愣，就要发怒，这时小莉莉扯了扯他的衣袖，担忧地说：“爸爸~你就听阿姨的话出去吃饭吧，不要吵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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