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孩,有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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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女孩,有人爱-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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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是1991年,因此,那时的档案还是用夹子固定的一本本厚厚大大、随时都有可能散乱一地的破纸。我必须花一整天把那些档案从架上搬下来,然后先堆在自己的桌上,再运到复印机那边。在搬运的过程中.我还要躲避办公室的“吃豆腐专业户”,他们总是趁机有意无意地碰触我的胸部。

    我真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过了两周之后,我改搭公车上班。虽然搭公车的时间比坐地铁多出了一倍,而且也一样热,但是至少我不必忍受一直流汗,还有列车里头发出的臭味。

    八月初的一天下午,在我搭公车回家的路上,我听见一个微小、平静的声音从我脑袋附近传出。

    那个声音对我说:“我知道你要去哪里!”我全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了,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全身发冷。当时我深深相信我所听见的声音不是人的声音,而是一个来自灵界的声音。我想我的朋友听了一定会笑掉大牙,但是当时我真的认为自己听见了来自上帝的声音。

    当然,那个声音并不是上帝的声音,而是在我实习的那家周刊工作的一个名叫艾琳·维思的作家,她人长得小小怪怪的,很中性。当时她就坐在我后面,她用这种怪异的方式打招呼还真是少见。但我的心里深深相信上帝的声音应该也差不多是这样——小小声,很平静、很确定的感觉。

    听见上帝的声音之后,我的境遇的确不一样了。有一天一个“吃豆腐专业户”又准备对我的胸部下手的时候,我故意装做不小心把手上的档案重重地掉落在他的脚上。“真是抱歉!”我温柔地说。

    他只好拍拍屁股一跛一跛地走了。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被吃豆腐的困扰了。而且当Kiki又再指使我做这个做那个的时候,我很勇敢地对她说了个谎:“我的老师说如果我继续做影印的工作,就不能算是实习!”我告诉她:“如果你不需要我的话,应该还有其他的编辑可以用我。”从那天我给她来一记当头棒喝开始,我的工作就变成了写头条新闻,而且还可以跟其他的编辑溜出去小酌一番。 

    现在一晃就过了七年,我翘着二郎腿坐在室外的野餐桌前,脸朝着十一月的阳光看去,我的脚踏车停在旁边。我多么希望能够再次听见那个声音,我希望上帝能够指示我:把小孩生下来,或是打电话给医生把孩子拿掉。

    我伸伸懒腰,深呼一口气。距离上次跟布鲁斯在一起的时间有八周之久了,这段时间,我肚子里的孩子可以长多大了?像手指这么大吗?还是像橡皮擦一样大? 

    “坎妮!”

    啊!我的确听见了来自灵界的声音了——那是唐雅靠在桌上叫我的声音。我故意把眼睛闭起来不理她,希望她可以自觉无趣地走开。

    “说出来可能对你有帮助。”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点上一根烟。

    我真是笨啊!我怎么忘记了唐雅可是心理咨询方面的辅导义工呢!她参加酗酒家庭、性侵害等辅导团体。我怎么可能不在她关注的范围内呢?看来她是管定了!

    “嗯……”我虽然把眼睛闭起来,但还是可以感受到她正在盯着我。

    “你被炒鱿鱼了吗?”她突然来这么一个问题,把我给打败了。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了开来:“你说什么?”

    唐雅看起来格外得意,她说:“我猜到了吧!哈!你妈输了,她欠我十块钱。”

    我把背靠在椅背上,用一只手挥走她的烟,表现出一副厌恶的表情说:“我没有被炒鱿鱼。”

    “是不是布鲁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坐了起来说:“关你什么事?”

    她耸耸肩说:“因为我跟你妈打赌,她说一定是跟布鲁斯有关,原来她猜对了,现在换我要给她钱。”

    这下子可好了。我可怜的一生就只值这区区的十块钱赌金。

    “你是不是看了他最近写的那篇文章?”唐雅问。

    没错!我是看了……第十二期的杂志,标题是——“再度坠入爱河”。他写道:


    我知道我应该把一颗心全放在E小姐的身上。

    我知道我不应该做比较,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比较了起来……在我跟第一任女朋友分手之后,现在这位是我的第二任女朋友……当然,目前是这样……她们俩人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前任女友高挑,现任女友身材娇小;现任的女友纤细娇弱,前任女友体硕结实;现任女友甜美,前任则幽默风趣。

    我的朋友们说我只是想换个口味,“她只是你尝新鲜的对象罢了。”尝新有什么不好?我心想:反正第一段感情不成功,总是要重新再来一次,人总是要继续过日子的不是吗?

    初恋就仿佛是探路一样,第二次恋情就像搬家。当你对周遭环境诸如街道及房子都了解之后,现在就是享受探索屋内情景之乐的时候了。恋爱的规则已经熟悉了,一些老套的情节也都清楚了:讲电话、送情人节礼物、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如何安慰。成为老手之后,你会用小名来称呼她,你也知道她喜欢你怎样牵她的手,还有亲吻她下巴那美丽的曲线……


    我读到这里时,忍不住往厕所里冲去,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跑厕所了。我只要一想到布鲁斯写到他亲吻那女人下巴的美丽曲线的那些字句,就足以让我平常就反胃的情形更趋严重。他不再爱我了!我每次想到他写的文章,就提醒我自己一次。就好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那些字眼大剌刺地显示在银幕上——他不再爱我了!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她问。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站了起来,骑上脚踏车回家去。虽然那个家对我而言已经不像是个家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唐雅的出现……

    其实你越不清楚自己父母的感情生活越好。当然,你可能会想,他们一定得做那档事,至少一次,否则就不会有你了。如果你有兄弟姊妹的话,或许会多过一两次。无论如何,只是尽义务罢了。

    不幸的是,因为唐雅的出现,还有我妈对爱的无知,让我忽然间对一些事恍然大悟了。


*  *  *  *  *  *


    故事要从我弟弟贾斯有一天从学校回家,在老妈房间找指甲刀说起。

    他在房间里找来找去,忽然间看到一叠卡片,卡片上是淡淡的鸟跟树之类的图画,还印着“想念你”的字样。里面用手写着:“安妮,三个月过去了,我心中的火仍热烈燃烧着……”没有署名。

    “我猜一定是那个女人写的。”贾斯说。

    “哪个女人啊?”我问。

    “就是现在住在我们家的那一个啊!”贾斯说:“老妈说是她的游泳教练。”

    游泳教练?需要住在一起?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可能没什么吧……”我告诉贾斯。

    后来隔了两天,老妈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我跟她提起这件事:“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游泳教练真的住在我们家吗?”

    “唐雅是我在一个社团里认识的朋友。她正在找房子住,我让她先暂时住在贾斯的房间里几天。”


    听起来的确令人感到怀疑。因为据我所知,第一,老妈根本没有这样的朋友,第二,让她住进来的确奇怪。老妈的朋友大部分都是离婚后,老公留下房子给她们,所以根本不需要找房子。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追根究底,直到有一天我打电话回家,一个陌生人接起电话,我才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喂?”一个低沉的声音接起电话。刚开始我还搞不清楚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声音。

    “抱歉!”我很有礼貌地说:“我大概是打错电话了。”

    “你是坎妮吗?”那个声音回答说。

    “是啊!请问你是哪位?”

    “唐雅。”她很骄傲地说着:“我是你妈的朋友。”

    “噢……噢……嗨……”我一边说,一边努力地想——这个人是谁啊?她为什么来接我家的电话?

    “你妈现在不在家,”她继续说。“需不需要叫她回你电话?”

    “没关系,”我说:“不用了,没关系。”

    那天是星期五,我在隔周的星期一下午接到老妈打到办公室来的电话。

    我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跟我说?”我以为她要编一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借口,结果她却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唐雅……我的那个朋友……她……我们正在交往,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我还能说什么?

    “我要挂电话了。”我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那天下午我什么事也没做,眼睛只是盯着计算机屏幕看。明知道要赶MTV 音乐大奖的报道,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回到家,我看见录音机里有三通留言。第一通是老妈:坎妮,请你回电话给我,我们需要好好谈谈。第二通是妹妹露西:妈叫我打电话给你,可是她却没告诉我为什么。第三通是贾斯:我早就跟你说了吧!

    我一通电话也没回,只是赶紧跑到萨曼莎那儿,找她一起吃东西安抚紧张神经。我们到路口转角的一家酒吧里去,我点了一杯龙舌兰,还有一个蓝莓巧克力蛋糕,并壮大胆子说出老妈的事情。

    “哇!”这是萨曼莎的反应。

    “我的天啊!”这是那天晚上我跟布鲁斯说这件事时他的反应。刚开始的时候他是非常惊讶的,后来又变成一副自由派主张者说起教来了:“你应该要为她高兴才对啊,她终于找到一个人来爱了。”

    对他而言,说的比唱的好听。我想就算是他那个有品味的老妈,也从来没见过另一个女人的私处,搞不好连她自己的都没仔细看过。不过,当我想象他妈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的画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了!”布鲁斯转换了他的口气,由说教转成温柔体贴的语气。“笨女孩,来来来。”他轻声细语地对我说,并且温柔地亲吻我的额头,还把Nifkin 赶下床去,不断对我说:“我要你!”他把我的手放到他的裤档,用来证明他的心意。然后我们就顺势让事情继续发生了……

    布鲁斯半夜才离去。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一早就被电话给吵醒了。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来接电话:“喂?”

    “坎妮吗?我是你妈的朋友,唐雅。”

    天啊!是那个唐雅!

    “晦…… ”我虚弱地应着。Nifkin 盯着我瞧,好像想问我:“怎么了?”电话的那一头,唐雅正开始一连串地倾诉她的辛酸史。

    “…… 我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她对我有感觉…… ”

    我坐了起来,到处摸索笔记本。我也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记录这些事情,但是当讲完电话的时候,我已经洋洋洒洒地写了九页的笔记了,甚至上班都迟到了,可是我却完全了解了唐雅的一生。

    她曾经遭受到钢琴老师对她的性侵害;她妈在她年轻的时候就因患乳腺癌过世了(她以酗酒的方式来度过伤痛);她爸跟一个坏女人再婚,那个女人连她念大学的学费都不愿意付(而那所大学的艺术心理治疗系非常有名)。我还知道唐雅初恋情人的名字(玛嘉莉)、她最后为什么到宾州来(工作的关系),以及她跟交往七年的情人珍妮分手的过程。

    “珍妮的依赖性很强!”唐雅说。“搞不好她患了被害妄想症也不一定。”她说到这里,我已经完全融人记者的身份,都用“嗯哼…… ”或是“我了解…… ”来应答。

    然后她又开始叙述和老妈相识的过程(她们俩人在健身房的更衣室天翻地覆地对上了眼——我听到这里真的好想挂电话)。她们的第一次约会是去吃泰国菜,她还告诉我她是怎么说服老妈,说老妈的同性恋倾向绝对不是一时的冲动。

    “我吻了她。”她很骄傲地对我宣布。“她想要躲开,然后我紧紧地抱住她,我看着她的双眼对她说:‘安妮,不要躲避。’”

    “嗯哼…… ”我说:“我了解…… ”

    “我认为…… ”她开始发表演说:“你妈一辈子都为你们这些孩子而活,她还要忍受那个混蛋!” 

    “你现在是在说哪一个混蛋?”我好意地问。

    “你爸啊!”唐雅完全不在乎那个混蛋的女儿的感受,骂起人来一点都不心软。“我知道她很想要做个好母亲,也想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当然…… 当时如果她当个同性恋者就不会做这种选择了…… ” 

    “同性恋?”我还无法接受老妈是个同性恋呢!她说这些话未免太快了吧!

    唐雅又继续说:“我想…… 现在是你妈可以为自己而活的时候了,她应该要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嗯哼……”我说:“我了解…… ”

    “我真的很想认识你。”她说。

    “我要挂电话了。”我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我实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于是我两样都做了……

    “那种感觉实在是言语难以形容的。”我在车上用电话跟萨曼莎说。

    “像你这种怪胎都很难相信…… ”我吃午饭的时候对安迪说。

    我还没开口对布鲁斯说话之前,他就警告我:“不要随便批评人家!” 

    “她…… 超爱分享她的感受的…… 超爱的……”

    “那很好啊!”他对我眨眨眼说:“坎妮,你应该学会多分享一点…… ”

    “啊?我应该多分享?”

    “对啊!你总是不愿意表现出你的情绪,把所有感受都放在心里。”

    “是吗?”我说:“好啊,你去找个陌生人来,我来告诉他我的钢琴老师是怎么对我关爱体贴的。”

    “啊?”

    “唐雅曾被人性侵害啊!”我说,“还说了一堆细节。”

    就算是这个博爱的布鲁斯,一听到这里,也倒退三步说:“噢,天啊!”

    “对啊!她还说她妈得了乳腺癌而过世,她的继母叫她爸不要帮她付学费等等…… ”


    布鲁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说:“她连这些都告诉你吗?”

    “难道是我编出来的吗?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连夜开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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