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在权衡的她发现普洛斯似乎真的对老巫婆一心一意，心里的天秤立刻偏向了拼一把。
于是她提出了这个要求。
普洛斯愣了一下，但他的脑子转的很快，立刻就明白她所说的“去看”绝不会是字面意义这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陆地上看看吗？”
“不然呢？我们可爱的伊菲墨现在可不在海里。”
普洛斯的表情有些怔忡，半晌之后眼眶都红了，眼看着就要往下掉珍珠，但又被他憋了回去。
“琉尔赛，你终于肯接受我了吗？”
杨清岚嘴角一抽，摇了摇头：“并不是。普洛斯，在你明白人类是什么，而我又为什么变成人类之前，我和你之间永远只可能是兄妹。”
“那你为何……”
“伊菲墨的处境很危险，普洛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位可爱的姑娘并不像我一样狠心，在遍布人类的土地上，她很难有一个好结果，鲛族之中，只有你愿意变成人类，去到她身边帮助她。”
“可我是为了你才……”
“如果你成功的把伊菲墨带回来，并且真正了解人类是什么，我就脱离这里，和你在一起，永远，普洛斯，这是我能给的，最珍贵的承诺。”
普洛斯眼睛里的珍珠最终还是没憋住，杨清岚话音刚落，两颗豆大的珍珠就从他眼睑中掉了出来，那场景神奇的让她眼珠子都差点瞪脱眶。
一个帅汉子眼睛里掉珍珠了诶！！！世界奇观诶诶诶！！！
不知道是不是没哭习惯的缘故，珍珠掉下来之后普洛斯接的手忙脚乱，好半天才把那两颗亮莹莹的珍珠捏住，然后小心翼翼的它们递到了“老巫婆”眼前。
“送……送给你……”
我要你一个大老爷们的眼泪做什么？！
杨清岚刚要拒绝，一个新的记忆碎片突然解锁，她立刻明白了鲛族眼泪的含义。
鲛族绝不轻易流泪，不管男女，对他们的泪珠都很看重，所以明明很容易获取的东西实际上非常稀有，不然在陆地上也不会那么珍贵。
对于鲛族来说，能让他们流泪的一般都是他们极度信任的人，流出来的眼泪会被他们当做信任的标志送给对方，如果对方拒绝，鲛族的玻璃心基本上分分钟碎成玻璃渣，如果伤心过度，猝死也是可能的。
因此，鲛族中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除非和对方有生死大仇，否则不能不接受鲛泪。
会猝死……
杨清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伸手将那两颗鲛泪拿在了手里。
“很抱歉，如今的我已经无法回赠……”
“没关系。”普洛斯扬起了一个幸福的笑容，“这将是我作为鲛族送出的最后两颗鲛泪，我很高兴。”
捏着那两颗圆滚滚的珍珠，杨清岚心里充满了哄骗纯良的负罪感。
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是自愿的”，一边把负罪感压下，她对他说：“在这里等我。”然后转身就回到了小屋中。
还不到十分钟，她就拿着新鲜出炉的转化药剂回来了。
“尾巴变成双腿的时候会很疼，忍一忍就好。”
双手接过那瓶药剂，普洛斯重重的点了点头：“伊菲墨都能承受，我当然也能！”
“另外，我没有给你配改变声带的药剂，所以你还不能说人类的语言，等你带着伊菲墨的消息回来，我再给你。”
“好。”
“早点回来，我的时间其实不多了。”
“好，我一定尽快。”
“如果必要，不要管伊菲墨的想法，直接把她带回来吧。”
“好。”
“去吧。”
“再见。”
……
送走了普洛斯，杨清岚吐了一串泡泡，再一个一个戳破，玩了好一会儿。
她不是无聊，而是在等人。
之前赫莉娅把那两瓶药给打飞，她偷偷的给西西亚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之后她还向洗西西亚暗示过可以之后再来拿新的，只是不知道年幼的她能否理解，所以她在这里等。
如果西西亚理解了，大概再过一会儿就会出现，如果没能理解，那她就当刷水行术熟练度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底无日月，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普洛斯是不是已经去了陆地之上，可是西西亚还没有来。
水行术的熟练度已经刷满，她再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看来西西亚并没有理解，还是之后再找机会和她接触吧。
然而就在她刚转身的一瞬间，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呼唤。
“琉尔赛姑姑！请等一下——！”
转身，西西亚的身影在她的视界里不断放大。
两人撞了个满怀。
西西亚直接把杨清岚给撞到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琉尔赛姑姑您没事吧？”
一边吐血一边给自己刷治愈术，杨清岚好半天才缓过劲说话。
“没……没事。”
“妈妈把我锁在了家里，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跑出来，我们快去把那两瓶药给找回来吧！”
一把拉住急急忙忙就要去找瓶子的小萝莉，杨清岚指了指身后的屋子：“不用，这里面什么都有，再做就是。”
“什么都有？”西西亚瞪着大眼睛，脸上充满了好奇，“真的吗？”
“真的。”
“好想看看啊……可惜我进不去……”
杨清岚眨眨眼睛，眼珠一转：“其实可以进去看看的。”
“……欸？可以吗？可是妈妈说……”
“进去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做一点小小的变化就行。”
“哦？”
☆、第二百零三章 ：决定
捧着一个透明的水晶鱼缸，杨清岚回到了老巫婆的实验室内，随手一扫，把实验桌上几个碍眼的东西扫到地上，把它放在了刚清理出来的这块空位。
无视因为刚才那个动作而接到的几个支线任务，杨清岚用手指敲了敲鱼缸缸沿，看鱼缸里那一尾金黄色的小鱼靠近自己的指尖，把手收了回来。
“房间里乱了点，不要在意。”
小鱼吐了个泡泡，没有说话。
它也说不了话。
变成小金鱼是每个鲛族都有的天赋能力，当初伊菲墨就是因为这个能力才被渔网给捞住的，西西亚因为年龄尚幼，所以变化而成的小金鱼非常小，仅仅比拇指大上一些，装在鱼缸里显得特别可爱。
杨清岚把制作药水需要的几种材料摆在了鱼缸旁边。
“这些就是做药水的原材料，认识吗？认识就吐个泡泡，不认识就吐两个，我可以给你讲解。”
两个泡泡从水底冒了出来，在水面上破裂。
这两个泡泡着实戳中了杨清岚的萌点，让她没忍住又轻轻敲了一下鱼缸，想象自己在揉西西亚的头毛。
“这个是奥莉弗洛的泪水，作用是让药剂稳定性更高，这个是……”
一个一个介绍过去，等把全部的原材料介绍完，杨清岚似乎看到了小金鱼眼中一圈一圈的蚊香，顿时失笑：“是不是有点复杂？很正常，我刚接触这些的时候也和你一样。”
小金鱼在鱼缸中转了个圈，然后贴在鱼缸的水晶壁上，摇了摇尾巴。
“你对这个感兴趣？”
一个泡泡。
“可是这是人类的药剂学，身为鲛族，你可以对它感到好奇，但绝对不应该产生兴趣，亲爱的西西亚，如果你不想让你的母亲伤心或者失望，就把这点小小的兴趣埋藏在心里，埋得深深地，明白吗？”
小金鱼轻轻晃了晃尾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但是看起来似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杨清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开始思考自己把她带进来看自己做药水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未成年少女的好奇心有多强，经历过这个阶段的她非常清楚，她在高中时期曾经就有一个本来品学兼优的女生，仅仅因为对“纹身”这件事好奇，就用压岁钱跑去在胳膊上纹了一块彩色纹身，从那天起，这个姑娘的人生就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抽烟，喝酒，在网吧通宵游戏，和校外看起来很潇洒的混混们在一起玩，并且和其中一个“老大”谈起了恋爱。
大概一个学期之后，女生从学校退学，据说是和她爱的死去活来的男朋友私奔了，让家里只有她这一个女儿的父母简直要哭瞎双眼。
再后来，大家都在认真备战高考，很少有人再去关注那个已经“销声匿迹”的姑娘，等她再听到她的消息时，是她在首都大学读大二的时候，而那个姑娘那时已经在监狱里呆了快一年了。
因为吸/毒/贩/毒，还涉嫌故意伤人。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杨清岚并不相信那个姑娘会做这种事，而告诉她这件事的同学是这么说的。
“一开始我们大家都不相信，还以为是她为了爱给她男朋友顶罪，你知道的，那个时候她和她男朋友的恋爱故事在我们当中传得很广。可是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她那个男朋友在和她私奔之后没有多久就把她给甩了，而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又不敢回家，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孩子没了，不知道是流掉了还是生下来没活或者扔了，然后她就沾上了毒/品……都是她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
那个时候杨清岚眼前几乎是立刻就出现了那个女生当初刚刚纹身完之后偷偷来找她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她还是老师同学家长眼中的好学生，仅仅是一块核桃大小的彩色纹身，她还拉着杨清岚躲到了校园最角落的地方才敢捞起袖子展示出来。
“你看！清清，我昨天偷偷去纹了这个！好不好看？”
“……好看。”
“昨天晚上我疼得睡不着觉，今天早上起来就好多了，就是还有点肿，我觉得特别刺激！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杨清岚说了什么呢？
她自己已经不太记得了，但肯定没有规劝她，大概是顺着她的话应付了几句，毕竟那个时候对她来说，那个女生所作所说都太超出了她的想象，她那个时候只想着先躲开，更多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
后来她有的时候会想，如果那个时候她劝几句，或许那个女生的一生就不会像后来那样？
然而时间却不会重来，她也只能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会突然想起来。
比如现在。
那个女生捞着袖子向她展示那个纹身的场景又一次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杨清岚拿着烧杯倒液体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一不小心把整杯液体都给到了进去。
一团黑烟从圆盘中升起，一股焦糊味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鱼缸里的小金鱼一个甩尾沉到了缸底，吐了好几个泡泡以表示自己对那个味道的嫌弃。
在海底又不能开窗通风，杨清岚被呛得直咳嗽，不得不赶紧在身后的书架上临时拿了一本《初级魔法》学习，然后用清风模仿驱散房间里的味道。
等把所有的味道都给清理干净，她这才发现屋子里已经落了一层黑色的灰尘，一部分因为她刚才的清风魔法吹到了一边，让本来就乱的房间更显得不忍直视。
小金鱼已经不忍心去看这间房子里的景象了。
鲛族都是爱干净的强迫症患者，每个人的房间都干净整洁，像老巫婆这样的房间，如果被任何一位鲛族看到恐怕都会疯掉，她刚进来的时候心里不知道喊了多少次“海神啊”，如果不是强制把注意力转移到琉尔赛姑姑的药剂上，恐怕都忍不住恢复原身帮她收拾屋子了。
察觉到西西亚已经快要被房间里的脏乱差搞疯，杨清岚挠了挠头，端着鱼缸走到了门口，连鱼带水一起倒到了门外。
“在门外稍微等我一会儿亲爱的西西亚，一会儿就好。”
说完，也不等一脸不明所以的西西亚给出什么反应，砰的一下就把门给关上了。
转身，面对一屋子的狼藉，杨清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拉开控制面板的任务栏，看了一眼上面一眼望不到头地支线任务，抬起双手拍了拍脸颊。
“放轻松放轻松，不过是一个挑战，你可以的，你可是要移民的洗白师啊……”
整理魔法发动。
清洁魔法发动。
【嘀嘀嘀嘀嘀……】
杨清岚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系统提示音，不去管视界右上角不停跳动的支线任务数量变化，认认真真的开始整理房间。
二十分钟后，老巫婆的实验小屋焕然一新。
虽然距离鲛族们习惯的那种强迫症级别的干净整洁仍然有很大的差距，但这已经是杨清岚这个地球妹子能做到的极限了。
为了做到这一点，她敢肯定自己已经把这间屋子里能接的任务都给接了一遍。
连砖缝都被自己给抠了一遍，就差把地砖掀起来清理了，她就不信还有遗漏之处。
瞟一眼右上角仍然在不停跳动增加的支线任务数，杨清岚决定晚一点再开系统提示音，跑到门边打开了大门，手里举着刚才那个鱼缸。
“收拾完了，进来吧。”
西西亚眨眨眼睛，原地转身重新变成小金鱼的模样，钻进了那个鱼缸之中。
再一次进入这个实验小屋，小金鱼简直要被感动哭了。
刚才那个垃圾场一样的房间居然能被收拾成这样！！
琉尔赛姑姑不愧曾经是鲛族，如果是真的人类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妈妈果然是错的，琉尔赛姑姑才不是无可救药的人类！
“刚才的制药过程出了些岔子，我们这次重来。”
把鱼缸放到已经干干净净的实验桌右上角，杨清岚重新开始制药。
“西西亚，你真的对药剂学很感兴趣吗？我是指在我警告你之后。”
小金鱼晃了晃尾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真话，好半天之后才终于吐了一个泡泡出来。
“老巫婆”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
小金鱼往下沉了一点点，但又很快上升到了原位，看着老巫婆，等着她的下文。
“你的好奇心本身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在你是鲛族，而鲛族一向厌恶人类，而药剂学却是人类的智慧结晶。”
杨清岚把刚做好的一罐药剂摆在了鱼缸旁边，用指甲轻轻敲了敲水晶壁，连声音都没有敲出来。
“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我把可以变成人类的药剂交给了普洛斯。”
小金鱼僵住了，悬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