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时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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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到时光尽头-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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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从未热恋已相守(1)

老夏打来电话时,孙菀正在厨房里剔鱼线。电话铃声响得仓促,惊得专注的她一颤,一点血水溅入她的眼睛里。

她手忙脚乱地冲干净眼睛,抓起手机走到镜子前,轻轻擦着水珠。

孙菀生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核眼,深深的,黑黑的,深不见底,却无危险意味。很多人初次见她,都会情不自禁地被她这双冷静的眼睛吸引,以至于擦肩后再忆起这个人,只记得那双过于独特的眼睛,却忘了她原来也有张素净漂亮的脸。

孙菀学的是新闻,她的闺蜜厉娅说她一定是看多了社会阴暗面才会有这种眼神。孙菀觉得很无辜,她学的虽是新闻,考上的报社却分她去了娱乐版,做了准娱记,因此未曾如厉娅所想,新闻系毕业的她每日同都要同凶杀现场打交道。

“小孙啊,赶紧带机子来三里屯蕉叶,我盯到余小菲了!她在等人,看她那胸口低的……准是等一男的!速度!”

号称“京城第一娱记”的老夏是带孙菀的老师,听着名头大,不过业内老记者谁又没顶个响亮的名头?老夏带了两个新人,除了孙菀,还有一个传媒大学的男孩,那个男孩说话口音重,总是把“夏师父”叫成“夏尸骨”,老夏因此不待见他,一门心思地带文笔犀利的孙菀,孙菀也因此蹭了好几次头条署名。

“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孙菀急急回书房拿了摄影器材,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孙菀内心对娱记这份工作兴趣寥寥,但职业本能还是让她在听到余小菲的名字后,有种钓到大鱼的兴奋感。

余小菲是近几年迅速上位的小花旦,以清纯低调闻名,行踪诡秘难测,鲜少绯闻,但老夏觉得她假。用老夏的话说,她一没背景的小姑娘凭什么上位那么快?背后肯定有人,只是少而精,外人抓不到而已。因此,老夏铁了心要爆她一个大新闻,断断续续跟踪了两个月,今天终于有了斩获。

孙菀赶到三里屯时,接到老夏的电话说余小菲换去了一家法国酒吧,男主角的车已经来了,让她火速到位。

孙菀在一片五光十色的霓虹海里找了半天,才看见老夏躲在一个阴暗处,鬼鬼祟祟地朝她招手。

孙菀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远远见对面的玻璃窗下,一袭白色小礼裙的,戴着波波头假发的余小菲正仰脸看着对面的人,热切地笑着。

孙菀二话不说地打开机器,麻利地装好镜头,试拍了几张后,又抿唇调起焦距、光圈来。

老夏“咔咔”连拍了几张,见那桌有侍者前来伺候点单,老夏放下机子感叹:“不得不说啊,这余小菲不钓则已,一钓就是高富帅。你看看对面那男的,皮相比圈里那些小生可强多了……关键是,人家的路虎上挂着的是京A8!”

一听这车牌,孙菀就知道又是一条男主角不能上报,只能冠名“神秘男”的头条,她没来由有些失望。

见老夏招呼她过去看,她也有些好奇男主角,挪去老夏那边,拉长镜头往里一看,待见到男主角真容的片刻,不禁怔了好大一会儿。

无怪老夏感慨,果然和以往偷拍到的油光满面,脑满肠肥的绯闻男主不同,那是个面容清隽的年轻男子,一身挺括的白衬衣更是衬得他风姿殊秀,气度不凡。

孙菀正自怔忪,那边,余小菲若有若无地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笑着同那男子说了句什么。

那男子从容地拿出手机,一边点餐,一边拨起电话来。

待侍应生走后,老夏举起相机,又一阵猛拍。

自看清那男主角后,孙菀就有些心不在焉。她两手端着相机,讷讷地盯着前方玻璃窗后谈笑自若的身影,幽黑的眸底映上了一片斑斓光线,像是灵魂飘离了躯壳,飞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老夏一边拍一边嘀咕:“像这种身份特殊的绯闻男主角,少拍正脸……你赶紧跟着拍一套,回去我看看你的照片,给你点点这类片子怎么拍。”

见孙菀愣着不动,老夏用胳膊肘拐了拐她:“嘿……醒醒。”

他话音未落,忽然僵住了。

他的肩膀上,不知何时搭上了一只手。

那只手紧紧捏着他的肩膀,将他往下按着,力道适中,既透着一种叫他纹丝不敢动的慑人气场,又不至于把他吓得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紧接着,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越过他的肩膀,将他手里的高倍相机缴了过去。

这时,后知后觉的孙菀方察觉到异样,回头往老夏身后望去,只见一道高大的黑影冷冷耸在眼前,那人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唯两道极凛冽的目光垂注在她脸上。

老夏知道行藏败露了,他们被刚才那男主角的保镖抓了现行,连忙堆起笑准备告饶。

那个保镖却加重了摁他的力道,单手指了指他,示意他们原地不准动。

末了,他拎着老夏的相机退到不远处的阴影里,拨通了一个电话,压低声音汇报起情况来。

老夏有点纳罕,一般遇到这种事情,最多把内存卡给人家,道个歉,做个保证也就完了,怎么看这架势,只怕还没那么能善了?

那个人挂完电话后,麻利地将老夏相机里的内存卡卸了下来,他将老夏从地上提拧起来,浑身上上下下地搜了一遍,又搜出他的手机检阅起来。

老夏讪笑着说:“全在那张卡里了。没别的了。您放心,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人把手机和相机丢还给他,忽然转身将地上的孙菀拉起来,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马路对面走。

老夏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连忙追上去:“你干什么?她是我学生,什么都没拍,你凭什么抓人啊?”

孙菀无声地挣着,掰着那人的五根手指,但岂是她掰得开的?

那人停下脚步,目光肃杀地瞪了老夏一眼。

老夏脊背一寒,往后瑟缩了一下,顿住了脚步:“我们是《XXX报》的记者,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

那人冷冷回了一句:“不要多事!我们老板想找她聊聊。聊完就放人。”

老夏看看他,又看看孙菀,有些进退无据。

很快,那人拽着孙菀横过了马路,把她“请”上那辆路虎后座,随即,他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老夏不敢跟他硬碰硬,又不敢走,只好愣在原地,一边记着车牌,一边拨总编的电话。

很快,老夏就见余小菲和她的绯闻男友从酒吧里走了出来,余小菲跟那男子道了别,不慌不忙地上了自己的红色沃尔沃。那男子顿了一会儿,返身走向自己的路虎,拉开后座车门,躬身坐了进去。

下一秒,那辆路虎紧随着沃尔沃往前驰去。

见总编迟迟不接电话,老夏只得又去拨孙菀的电话。

“Whydobirdssuddenlyappear,Everytimeyouarenear……”

卡朋特醇厚优美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若非此时气氛冷到冰点,倒也堪称情景相宜。

孙菀将手机从衣袋里翻出来,刚准备接听,从旁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自然地将手机从她手里抽了出去,按了挂断。

身边的男人将她的手机丢在一旁,娴熟地端起她的相机,打开,一张张浏览了起来,待浏览到有余小菲和他的那几张时,他侧脸淡淡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谑道:“卓太太,来捉奸啊?这类事情请侦探所就行,大可不必御驾亲征啊。”

孙菀被他气得手抖,转过身,咬唇看向窗外,懒得理他。

他唇角那点笑意又深了些。

这时,孙菀的手机不屈不挠地又响了起来。

他抢先一步拿起手机,这一次,直接按了关机。

他看了看那手机斑驳的躯壳,笑说:“大学时就用的这一只,不如给你换只vertu?”

见她不答,他起身,伸手从前排拿出一只粉色盒子递给她。

孙菀莫名火起,生硬地将那盒子推开:“买给谁的就送给谁,我从不夺人所爱。我用惯了诺基亚,不稀罕什么vertu。”

闻言,他眼睛里浮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将身体往她那边挪了挪,略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吃醋了?手机真的是专门为你买的。我和刚才那位余小姐只是工作往来,你不要误会。”

随着他的靠近,一脉属于年轻男子的干净清香从他身上逸了出来,让她倍觉熟悉,只是那香气里又多了一丝男士香水的味道,这点暧昧的香气,让她的思绪瞬间跳跃到了某些桃色联想上,心底那点无名之火腾腾地往上蹿。

她克制了下情绪,去抓掉在坐垫上的自己的手机:“卓临城,你的那些‘工作来往’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是请你也不要干涉我的工作!”

说着,她往车门边缩了缩,打开手机,埋头给老夏编起短信来。

连她也没有想到拍了那么多桃色新闻,有天会拍到自己丈夫头上。

乍然想到“丈夫”这个称谓,孙菀有些恍惚,按短信的手指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衣上,她又用余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边的卓临城,他身体微微往后靠着,神色有些空茫、疲倦,一只手正迟缓地解着衬衣的第二颗纽扣。

他在人前,总是一派端正的姿态,衣着熨帖整齐,神态纹丝不乱,在她面前,态度又不拘一些。但无论怎样,他身上总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和她在一个世界的。

如果在大街上撞见,谁又能相信这完全不相配的一对,竟是夫妻呢?

如果不是那张暗红证书的提醒,连孙菀都常常意识不到自己已经结婚了,她的生活里,永远有个叫做卓临城的人在那里,亲而不近,疏而不远。

车子开到一个大路口时,放缓了速度,显然是开车的司机兼保镖吃不准卓临城要去哪里,是去他的私人行馆,还是回他和卓太太的家?

孙菀和卓临城都是乖觉之人,瞬息便注意到他的心思。

卓临城抬腕看了下时间,见还不到八点,问道:“还没吃晚饭吧?”

孙菀刚准备否认,饿了一个中午加一个下午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下。

卓临城心下了然,朝司机抬了抬手,指了回家的方向。侧脸看住孙菀,眸光闪动:“晚饭准备吃鱼吧?”

“你怎么知道?”孙菀有些讶异。

“闻到味儿了。”他整了整衬衣,“做完鱼要把手反复洗几遍,才去得了味儿。你老这样邋遢,搞不好哪天我真会嫌弃你的。”

孙菀闻言,恨不得凭空变出一条鱼摔到他脸上。

她不忿地想,得意个什么劲儿呀!

孙菀做得一手好菜,尤擅长做鱼,哪怕极便宜的草鱼,经她手一炮制,也能透出别样鲜香。

回到家后,孙菀一言不发上楼,去自己的卧室换了件几十块买来的棉质居家裙,将马尾胡乱绾了一下,完全无视卓临城的目光,直接走进厨房,将大料,香叶,姜等入汤的东西放入渐温的水里。

落地玻璃隔出来的开放式厨房,让孙菀觉得很不自在,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底。

她的目光不由瞥向客厅的大鱼缸,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处境和鱼缸里的热带鱼很像,好像怎么奋力游弋,都游不出别人的眼皮。

水开后,她将鱼放进开水里,改成文火慢慢炖。一道双菇炖鱼,荤素双全,再无须做别的菜,所有食材都已准备好,只等丢进锅里。于是,她站在锅前放胆地发着呆。

外面传来电视的声音,混杂着锅里炖鱼传来的咕嘟声,让这座豪华而清冷的复式大宅里多了丝人间烟火气。她有多少年,没有重温过这种感觉了?大约是从父亲过世以后,她便很少再有这种“家”的体验了。

感觉到她在发呆,卓临城回眸出神地看着她。几个月不见,她又瘦了,她原本就高,一瘦就显得格外畸零。她低着头,露出修长釉白的长颈,她貌似认真地盯着锅里的变化,几绺微卷的长发从发髻里散落在肩上,安静单薄得像一帧杂志插画。可她的姿态又是那样的拒人千里,即便发着呆,她的脊背都像有一股凛然的力量撑着,让人无法轻易靠近。

良久,见她关了火,他适时收回眼神,冷静漠然地盯着电视荧幕。

饭菜上桌后,两人坐在暖黄的灯光下,默默吃着东西。卓临城自小家教良好,吃饭自是一派萧肃沉默的大家礼仪,对不拘小节的孙菀而言,这样近乎凝神屏息的吃饭是她所不能忍受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冰,莫过如是了。好在他俩一年到头也一起吃不了几顿饭。

吃了几口鱼,孙菀心中的那点情绪越发按捺不住,故意把筷子“啪”的扣在桌面上,双手捧起日式圆瓷碗,将汤喝得滋滋响,一双大眼睨着对面的男人,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抗议。

卓临城却仿佛没有听见,依然笔直端正地坐着,慢条斯理地喝汤。暖色调的灯光透过他高挺的鼻梁,在他英挺的脸上投射出淡淡的黑影,让他显得像尊不动声色的雕像。

孙菀有些泄气,放下碗,举起筷子,一口一口吃起鱼来,动作滞重得倒像手腕上坠着千斤坠。

孙菀盛饭的间隙,卓临城的目光落在她突兀得厉害的锁骨上,说:“怎么瘦这么多?”

孙菀无从答起,有些敷衍似的说:“事情太多,顾不上吃东西,撑得住就撑着,撑不住就泡面打发了。”

“请个保姆吧。”

“别!我的工资还不如保姆高。拿什么养活别人?”

谈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卓临城不禁停箸,肃容问:“给你开的卡为什么不用?”

结婚一年以来,她从未动过他给她的附属卡,反倒用自己微薄的薪水肩负起物业和家用。她从不向他要求任何物质,连他买给她的车子,也停在车库里生锈,好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划清彼此的界限。

见孙菀不答,他眸色深沉地讥诮道:“你一分钱也不花我的,难道我是娶你来养我的?”

“我没什么地方需要用你的钱。”孙菀眉眼都懒得抬一下。

卓临城没有反驳她,只上下打量了下她,用眼神提醒她,她的穿着打扮实在委实上不得台面,谈不上没地方需要用他的钱。

孙菀不用抬头就能捕捉到他眼神里的含义,心里有些获胜的快感。卓临城的女人应该要有保养得宜的皮肤,会在当季的大牌衣服里挑出最艳压群芳的那些,绝不会穿着在外贸店和店主讲价讲得彼此都疲乏,最后因哪里少颗扣子,哪里线头太多又能便宜十块的衣服。

她知道他是个讲究品位的人,她偏要用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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