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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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姻缘-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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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尧一看,嘿!乖乖!这八两大饭盆里,堆得尖高尖高的油炒蛋炒饭,恐怕有一斤以上?徐尧忙说:“邢娘,我肯定吃不了这么大一盆,请给我只饭碗,我盛着吃好吗?”他跟着别人样,称呼着邢秀珍。

  但女主人不依地说:“小伙子身大力不亏,一盆饭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将筷子往徐尧手里一塞说:“快吃吧!肚子可饿过头了。”

  徐尧十分为难的看着张宏喜说:“师父,我真吃不下这么多,还是拿只碗来吧!”

  张宏喜微笑着对清秀小女孩说:“张秀去拿只碗出来!”张秀两脚小腿有些长短,走起来有点摇摆,且也有一张美女的脸蛋。张宏喜将蛋炒饭满满的盛了一大碗出来,将饭盆往徐尧面前一推说:“盆里的可一定得吃掉!”然后对张静说:“张静,这碗饭你吃。”

  这时张霞端出一只铝质小面盆的青菜汤面,邢娘拿了空碗筷和一大碗酱烧黄豆出来,大家围着桌子坐下,她先捞了一大海碗面,双手端给了张宏喜:“他爸,请用饭!”

  张静拿了只小碗,将大碗里的蛋炒饭,分出一小碗,将大碗给张秀:“秀娃,大姐吃不了,你帮姐吃一点。”

  张秀看看大碗里闪着油光的金黄色的蛋炒饭,红着脸睁着二只祈求的水汪汪的大眼看着父亲张宏喜,张宏喜威严的点了点头,张秀埋下头就用筷子扒拉着吃起来。徐尧看到张秀那美丽的眼框里竟滚动着二粒泪花!

  啊!蛋炒饭!那香喷喷的金黄色的蛋炒饭!那1970年的蛋炒饭是那么难得,金贵。那永生难忘的蛋炒饭啊!徐尧看得出,这份人家生活够紧的。

  徐尧吃着饭,心里想:“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团结友爱,充满着爱心的家庭,是一个有一位严父,一位慈母的美满的家庭。”

  当看到了在家里具有绝对权威的张宏喜时,说真的,他根本无法想象得出,这是一位在单位里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人,而且常被几个强横的人欺侮的人。他想,这可是2个性格截然不同的,表象也完全不一样的两类人,可竟能如此自然而又真实的融化在一个具体的人身上,那么自然而又那么必然,可能只有在中国,在儒教和几千年的封建文化的熏陶和潜移默化下才能办得到。不然,这又如何解释呢?

  但是,他也一时无法搞懂,就是这样的一个家庭,为什么总是被一种说不出的无奈无助和说不清的哀怨所笼罩着呢?除了这跛足的美丽小女孩张秀,从她美丽的双眼里不时还透出那天真无邪的纯真外,为什么在其它的人的双眼里,老是有着悲戚的欲哭无泪的悲愤之光在闪过?而且总是流露出,像一个被欺凌了,而又无处去申诉的人的神态?而且老是在躲闪,在隐藏,像生活在人们的背影里一样。

  只要你略为注意他们一下,他们就会对你露出一点苦涩的微笑,马上将心灵的窗户,一双美目转向别处。张宏喜是这样,浑身是女人味的美丽的邢娘是这样,挺着大肚子像个病美人的张静更是这样,连尚未成年的清丽的少女张霞也是这样。

  这怀孕的美丽年轻的女人的丈夫在哪?从年岁上看,又不大像是邢娘孩子?难道是张宏喜前妻所生?他真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会事?

  大家静静的吃着晚饭,张静又喝了碗汤面。突然,大门上响起乒乒乒的敲门声,除了徐尧外,全家都停下了吃喝,各人保持着一种姿态,全象僵化了一样,紧张的竖起了耳朵,满脸满身,全露出惊恐,呆听着门外。

  徐尧一下子被他们全家的神情惊呆了,他想这是一个饱受强横人欺凌的人家,是需要帮助的人家。接着又响起乒乒乒的敲门声,夹着一声:“师父!是我玉梁!”张秀高兴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欢快地说:“是小曹叔叔!”说着就快步赶出去开了门。

  徐尧知道,这是张宏喜徒弟曹玉梁来了,他赶紧三口两口扒拉完了盆里的饭,喝完了虾皮紫菜汤。一看进门的4个人,一个是张宏喜的另一个徒弟刘金声,另外2人是张宏喜的记名徒弟,1964年转业军人汤加庆和王和贵。除王和贵外,其它3人都是9队职工。徐尧忙站起来和4个人打招呼。

  曹玉梁握着徐尧的手说:“大学生!今天可累了你了!”徐尧对这个平时搞运动积极,高喊口号,老是唱高调的人不太感冒,随口说:“应该的!”

  邢娘忙摧家人赶快吃完晚饭,收拾好桌子,请大家围桌而坐。张霞忙给大家倒上茶水。刘金声将一塑料袋东西交给了邢娘说:“邢娘,这是4斤肉骨头,要烩4个小时以上,里面小袋里的是三七和杜仲,好分三次用。”

  邢娘对刘金声说:“金声!真不好意思又让你破费了!我在菜场做,买肉骨头很便当的。”

  在1970年那阵,工伤的人,要凭单位里证明,才能买得到肉骨头。刘金声说:“这是食堂冯师父听说师父工伤了,从队里冰箱里拿给我的。”

  “代我谢谢他!”张宏喜说。邢娘提着塑料袋喊着3个女儿一起进了披屋,随手关上了门。

  徐尧从工作服口袋里拿出药给张宏喜说:“师父,这3种药都是吃过饭吃的,上面写着一次吃几粒。医务室只给了2张3联单,拍片和治疗就用去了2张,配药时,只好付现金了,桂号费是八分。”

  汤加庆向:“多少钱?”徐尧拿出药费报销单说:“共2元8毛3分”汤加庆拿出2元9角钱给了徐尧,收下了药费报销单和挂号费单子后说:“还是我去报销方便些!”

  汤加庆可还是大队革委会委员,这一阵,和也是9队革委会委员的曹玉梁在公司办学习班,听到师父公伤,就给队里革委会主任周林打电话,要求给张宏喜补助。临下班时叫曹玉梁回队将补助领了回来。曹玉梁拿出了20元补助费给张宏喜,并说:“周林说,队里补助最高金额是20元。而且一年最多补两次。”

  王和贵在修建大队物资供应站开超长车,他拿出10元钱给张宏喜,并说:“师父,我没来得及买东西,给你下次买肉骨头吧!”

  张宏喜忙推辞:“和贵,这怎么可以?你媳妇在农村,还有2个孩子,你也不宽余!我不能收的。”

  王和贵说:“你让我说完了,你肯定会收!”

  原来王和贵和汤加庆2人是1964年复员转业军人,家都在农村,前2个月,周总理提出3年改变港口面貌的号召后,交通部部长叶飞上将,巡视了华东各港口,决定东海市要成立港务修建大队,因此到市港务修建大队抽调骨干,王和贵与汤加庆都打了报告,第一批60个人里头就有王和贵,这下子他可以带老婆孩子一起进东海市了。

  王和贵接着说:“8月1号前,要到东海港务局报到,估计下月部里就会批下来。我拿到调令,就回老家去搬家。听说搬家费和安家费1人就有300元!加老娘亲,我家5口人,可有1千5百元。”

  曹玉梁给了他一拳头说:“好小子,这下你可发了!”

  汤加庆说:“安家费可能还不止这个数。一共要抽调200人,局革委会已答应把我放在第2批里,年底我也会去。”

  徐尧对汤加庆说:“汤师兄,我知道你不高兴别人叫你汤委员。刚才向开生到医院后,一起送师父回的家,他吃牢师父,说这次公伤他应负全责。”

  “什么?”刘金声一听就火冒3丈,问张宏喜:“师父!他是这么说的吗?”张宏喜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徐尧接着说:“他说王自荣是坚定的革命左派,让千斤顶不小心滚下来,属正常现象,他说为什么不砸别人的脚而只砸你张宏喜一个人?所以师父应负全责。”

  张宏喜补充说:“他还威胁徐尧,不许他乱说乱动,若大队革委会来调查,要按他说的口径说!否则要对他实行专政。”

  汤加庆问刘金声:“金声,你是副组长,也在现场,这工伤到底是怎么出的?”

  原来,港建九队在港务局五区改造老码头,这段码头有1公里3长,分4年完成。改造过程中,要保证不影响港务局五区的正常生产。这是运动中最时尚的说法和做法,叫3边工程,就是边勘察设计边施工边生产,说这是伟大创举,是得到肯定的做法。

  这座码头,是当年英国人30年代造的园木桩基础码天,40多年下来,码头不均匀沉陷高差最大达1米5。每年汛期每月大潮,码头面均要淹没在水里。经交通部批准,将码头接高1米2。因此五区小港池的2台垮港池龙门吊,也要相应升高1米2,即将龙门吊轨道升高1米2。

  提出的方案是,先将2台自重400顿,跨度36米的龙门吊,先就地升高2米2,保证有1米的净空高度,供拆旧轨道开凿老混凝土,再绑扎钢筋立模板浇筑新混凝土,制新龙门吊轨道梁施工用。

  将龙门吊就地升高2米2,和对龙门吊维修保养的工作,就落实在9队2个起重组身上。每台龙门吊将采用16只50吨液压千斤顶同时顶升。16只千斤顶分放在龙门吊4角的4只驱动机构下,由一只油泵控制4只千斤顶。

  当千斤顶放好位置,接好油泵管,各泵初加到2公斤压力后,暂停。然后由工段长在测量仪器监控下,指挥4只油泵操作者同时同刻操作。因距离较远,用哨声和红绿旗一同指挥。一声长,举绿旗,加压;连读2声短,举红旗,停压;一声短一声长,两手交叉挥动红绿旗,锁定。接着用方木木楔将顶起的龙门吊垫实。工段长将红绿旗拿在右手,连续吹1短声,开油泵锁,回油。千斤顶缩回。接着将千斤顶移开,将千斤顶的垫木加高,再放好千斤顶,重复上述作业。千斤顶每次可顶起11公分高。1共要顶升20次才能顶到位。若抓紧时向干,半天时间,好顶升一次。

  刘金声说:“玉梁不在,老孟他们7人管1号行走,我和师父王自荣三子臭蛋徐尧6人管2号行走。师父管油泵。王自荣1上班嘴里就不干净,骂骂例例不算,还老拿师父开刷,说什么一样干活,干得比师父还重,工钱只有师父1半,搞了4年运动,还不见调整工资,当时正在垫楞头,打木楔。”

  “我抢白了他几句:你吃过罗卜干饭吗?拿过18元1月工资吗?你1962年皮鞋摊不摆,一进单位就是43元5角1月,我刘金声1958年的正式工,3年罗卜干饭吃过,18元1月工资拿过3年,现在也不过46元1月,你年纪还比还我小2岁,不是搞运动,像你这种要技木没技术,要人品没人品的人,早给单位给辞退了!你叫啥叫!”

  “当时三子拿着木楔,他在挥大锤,他1听我说他,就将大锤1扔,大叫:你辞退我呀!你这老保,大锤砸在1只千斤顶底下垫木边上,千斤顶底下垫木1翘,千斤顶1斜,就倒在师父左脚背上。当时师父正背对着王自荣,和徐尧面对面,在垫千斤顶接油管。当时师父就倒坐在地上,徐尧掀开千斤顶,帮师文将工作鞋袜子脱掉一看,脚背都凹了下去。师父疼得一身是汗,徐尧说:好像骨头有断。王自荣他看都不看一眼,还讲了一声:活该!就走掉了。”

  曹玉梁用手指着刘金声说:“关照你多少次,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不要在公开场合下与他们争吵,你就是改不了。”

  刘金声对师兄的批评很是买账,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三,那些人的情况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张宏喜用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威严地说:“这事不要再议了!那些人的情况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徐尧突然看到张宏喜一下子判若两人,而且背都挺直了,他竟惊奇得膛目结舌起来。下面的事情就更让他吃惊。曹玉粱和汤加庆二人都下意识地看了徐尧一眼。

  张宏喜双眼放光,威严地说:“徐尧是自己人,你们待说无妨。”

  曹玉梁拿出一本笔记本,本子里夹着几叠纸,他先拿出一叠,抽出一张说:“这是港务局劳教所对向开生四次劳教的证明,这是港务五区八区十一区派出所四次抓住他偷东西的证明,这是向开生当年交待的抄件,这是在锚链厂工作的陆炳大鸿祥兴船厂工作的张士元两人提供的,解放前向开生参于欺侮污辱强暴拾垃圾的女人扫码路的清洁女工女学生等十四名妇女的材料。”

  “这是在南市区警察局找到的,解放前1948年间,向开生4人因欺侮污辱强暴妇女被抓被判刑关押6个月的抄件。这是南市区咸瓜弄菜场管制分子许竹仇的交待,他当时是外马路派出所的2等警员,案是他破获的。他叫得出陆炳大张士元向开生周振才4个流氓犯的名字,周振才解放后,又犯流氓罪,被判10年,至今还在服刑。许竹仇他对向开生印象很深,说他是最熊,也最流氓最无耻的人。”

  原来,向开生一家是从事黄浦江里小钩网船打捞落江货物行当的,以捞取轮船在装卸作业时,落江的东西为生,主要是打捞落江的煤炭。1947年,他参加了周振才为首的流氓团伙,1948年,被国民党警察所破获,但只判了6个月关押。解放后,他娄次偷窃港务局的仓库堆场物资,被抓捕过4次,3次都判劳动教养3个月,最后一次被抓是在1956年,被判劳动教养半年。

  确实如此,伟大运动这段历史,给普通老百姓开了个大玩笑,解放前那些受到过国民党警察抓过处理过的鸡鸣狗盗不良屑小分子,一下子都变成了历史上都是与国民党反动派斗争过的,功不可灭的革命志士;解放后,那些违法乱记分子,受到过新中国的法律制裁和教育,都成了他们与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斗争的光荣历史;他们手中拿着“四大”,在打砸抢抄中,在自封司令的特定时期里,以比革命还革命的姿态出现,确实风光过一阵,怎不叫平头百姓迷盲了一阵?在十里洋场大市滨海滩的浩大的各色棚户区里,可就混有大量的,被老百姓称之为青皮光蛋地痞土流氓的,而被统称为流氓无产阶级的这类人众,就这一点看,再纵看近代史,蒋介石先生在1927年4月12日的大屠杀中,不也正是运动和指挥了这类人,帮他杀了多少好人!

  但泥沙怎能充金?鱼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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