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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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劫-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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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与儒向来儒雅,永远是一身干净的长衫。连同他的模样气质,都是一种书卷气。正所谓,谦谦公子温润玉如。晚歌从七岁听到这句话时,便认为大概就是他这样。也正因为如此,他身上也少了一丝刚劲。
    秦文声十五岁便远渡重洋,在国外整整呆在十年。他是个很精致而且优雅的人,可以说绅士文化影响着他对晚歌的态度。晚歌常常想,若他没有留过洋。现在对她的态度,恐怕也会和秦家人一样吧!
    而眼前这个人,挺拔的身躯,明明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强壮,却让人从心里无法忽视的刚强。这感觉简直就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桀骜,一种放眼江山的气魄。晚歌心里只道,这人似乎是天生的军人!
    晚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若他真的是敌军的重要人物,那她此番是不是真的铸下大错?
    她还在发愣想着,那人脸上的促狭散去,他却轻笑一声:“抱歉,吓到你了。”
    晚歌回神,指着那临时搭建的床板让他坐下。自己拉过一张凳子坐到他面前,俨然一副审问的模样。
    那人似乎明白她的举动,只是淡淡笑道:“这是给我的药吧?既然要审问,先让我把药喝了,凉了就白费你的一番心意了。”
    晚歌不由有些无奈地冷哼一声,只觉这人好生脸皮厚。看他这副玩笑的模样,如果忽略那苍白无血色的脸庞,还以为他是个健康得可以到处乱蹦的人。
    他一口把药喝干,只是稍稍蹙眉。放下碗,望向晚歌道:“是你问我答,还是我自招呢?”
    晚歌递过一杯温水道:“我怎么觉得你已经完全康复了呢?既然这样,那就……”晚歌还没完,那人便捂着自己肩上的伤口,扭曲起五官。这让晚歌还没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了。
    他忽然扯开衣服,露出绑着布条有些渗血的肩膀。他转过头对晚歌道:“你看,伤口还在渗血。正所谓救人救到底,晚歌又这么善良,是不会就这样把一个重伤的人扔出去的是吧?”
    晚歌此刻还真是后悔救他了,瞧他这表情和话语简直就是无赖。晚歌扶着额头,苦笑一声,忽然想起他竟然说晚歌,他知道她叫晚歌?
    她站起身道:“你怎么知道我叫晚歌?还有,我既然救了你,你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对?”

  ☆、第十三章 那能寂寞芳菲节

那人抿起嘴唇偏过头,英挺的面容上露出一副孩子般的认真。片刻后,他道:“晚歌,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跟我名字很配。”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晚歌你看,我连衣服都脱给你看了,这难道还不算坦诚相对吗?”
    晚歌闻言怒道:“你……你简直就是……就是流氓!我,我这就让小北把你扔出去!”
    那人不慌不忙道:“晚歌,你看看天色,已经破晓了。现在才想要把扔我出去,恐怕有些晚了。”
    晚歌哑口无言,心里却把这人骂了无数遍。那人看她这副模样,反而有些得意地笑道:“夫人不必这般遗憾,为夫为你指点一下,明晚也还是有机会的。”
    一声为夫,让晚歌惊吓不已。她忙喝道:“什么为夫!你休得胡说!我可是有夫家的人。”
    那人淡淡笑道:“你有夫,他有妻,可那人不是你。”
    他一语道破天机,晚歌愣在那里。她垂下头,掩不住的哀伤,颓丧地坐下无力去反驳他的话。
    一滴泪落在她的手背上,他才反应过来,急忙走过去蹲下道:“对不起,我开玩笑的。你别哭啊,我道歉还不行吗!”
    晚歌摇摇头,似乎已经在隐忍着,眼泪却还是从眼眶里溢出。他手脚无措,忽然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地伸过手去。那一滴滑落脸庞的泪,被他轻轻抹去。晚歌愣住,他自己也愣住。
    他慌忙收过手,站起身道:“对不起。”此刻他的模样,已经不见了方才那副无赖的样子,反而是一股军人的浩然之气。晚歌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眼前这人真正的模样。
    晚歌平复了一下心情,冷冷地望着他道:“你到底是谁?他们说你是探子是真的吗?”
    那人坐下,淡淡笑道:“我无意闯入你的生活,对你和你的家人我很抱歉。至于我的身份,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了,对你只有坏处。至于我的名字……”他轻笑一声,“一曲晚歌,青山未央。”
    晚歌微愣,疑惑地重复念道:“一曲晚歌,青山未央,一曲晚歌,青山未央……”她摇摇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叫一曲?难不成还是未央?”
    他咳了一声道:“难道就不能是青山吗?”
    晚歌有些鄙夷地笑道:“青山?哼,这名字可真是……太一般了。”晚歌其实是想说,很俗。
    他望着晚歌耸耸肩,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反而笑道:“俗不俗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你的名字很配。”
    晚歌沉下脸瞪了他一眼:“刚想说你正经了,这会马上又变回无赖了!”
    他一脸无辜道:“我哪里无赖了?我记得我躲在房梁上,后来你走过来,我身体忽然抽痛不受控制倒下。我模糊地记得,我压在你身上,而且……我们似乎还亲吻了。”
    晚歌蹭地站起身道:“没有的事!你可不要胡说!”她嘴上是不承认,可是脸上却藏不住真相。那刷红的脸庞,已经证实了他的话。
    他忽然伸过脑袋凑到她脸庞道:“真的没有吗?可我感觉很真实。要不,让我证实一下?”

  ☆、第十四章 道是无晴还有晴

晚歌还没反应过来,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就已经贴了过来。两唇相触,一阵悸动如电光火石来袭又逝去。
    晚歌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接着就是狠狠一巴掌。
    晚歌都不知道她这一巴掌,是使了多大的力。扇得他退了两步,肩上的伤口刚好撞到一根柱子上。裂开的伤口,渗出的血立马湿了衣裳。
    晚歌一惊,只见他捂着伤口咬着牙隐忍着。可那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晚歌不由慌了神。她刚想跑去灵堂叫小北过来,却被他拉住:“不要……天已经亮了。”他说话有些吃力,说完便瘫倒在床板上,似乎晕了过去。
    晚歌慌忙走过去,这才发现他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可想而知,她那巴掌的力道真心不小。
    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晚歌解开他的衣衫。那绑在伤口的白布条,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幸好小北在这放了好些止血的药粉和换洗的布条,不然她真的只能看着他血流而死。
    秋禾过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晚歌手上,脸上都是血。再看那脸色苍白如纸的男人,似乎没有气息般,不知道还以为晚歌杀了他。
    “小姐,这……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血已经止住了。”晚歌有些虚脱地靠着墙壁。
    秋禾打过水让她梳洗一番,最后确认那人还活着后,才将库房的门锁上。
    见晚歌一脸憔悴,秋禾实在想不通。她是去审问那人的,最后怎么搞得两人都那副模样。见秋禾那一脸的困惑,晚歌也不想解释。到灵堂时,余氏瞧她一脸苍白憔悴,心疼道:“晚歌,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一定是病情加重了!快,秋禾,带小姐回去休息。”
    晚歌摇摇头,却见秦三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晚歌皱起眉头,不由通报便如此嚣张地闯进来,也只有秦家人了。
    秦三直径走到晚歌面前,递过一个盒子道:“慕姨娘,这是二少爷让我给你带过来的药。二少爷说,这药一日喝一瓶便好。”
    秋禾接过,微微笑道:“你看,二少爷也还惦记着你的病。还是听夫人的话,回去休息吧!”
    稳坐那一边的慕振林连忙对妻子李氏使了眼色,李氏立马向前拉住晚歌的手,假惺惺地说道:“晚歌这两日都瘦了,瞧得伯母都心疼了,更何况是二少爷呢?听话,快回去休息,要是二少爷见了你这模样,恐怕要对我们发难了。”
    晚歌没有再推辞,她回头对小北道:“小北,那你跟我一块过去吧!把完脉,你也回去休息。你都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你是大夫,可不能倒下了。”
    小北满眼布满血丝,那疲惫的模样,竟让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有了苍老之意。
    回到小院后,晚歌打开那纸盒,里面是一小瓶的药水。晚歌望着左右流动的药水,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两年时光,她找不到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也找不到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第十五章 馀花落尽青苔院

小北看她的神态,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二少爷对你好吗?”
    这似乎是晚歌不能提的事,秋禾连忙对他喝到:“小北!”
    晚歌摇摇头,淡淡笑道:“好与不好,都不能化解我在秦家那尴尬的位置。我曾经也天真的以为,只要我真心真意侍奉他。把他这个丈夫当作自己的天,就可以得到秦家的认可。可是,我错了,就算我把心掏出来,他们只会去踩。我已经,不再奢望了。”
    小北沉默了一会,忽然仰起头道:“小姐,老太太已经去了,慕家也败了。要不……你就逃走吧!”
    这话一出,不止是晚歌,连秋禾都愣了一下。这两年,她们想过一切离开秦家的可能,唯独没有想过逃走。她要逃走意味着什么,慕家彻底完了。她无法像她父亲一样,抛下一切一走了之。
    晚歌摇摇头:“小北,古时有句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靠这两条腿,又怎敌得过秦家那千军万马。我此生,都无法逃脱了。小北,那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
    小北垂下头不语,给她把了脉,抓了药,又去库房看那还没清醒的人。
    秋禾叹了一声,可怜红颜未老恩先断。此生注定花开无果,怎教人不伤怀。
    一阵风吹来,晚歌喉咙发痒不由咳了几声。秋禾赶紧过去关上窗子,抬头却见小北扶着那面色苍白的人走了过来。
    秋禾急忙走出去张望,确定无人才道:“小北,你怎么让他出来了!”
    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温温的日光洒在院子里。那面色苍白的人,在日光下一照,整个人都像被镀了一圈金光。面容已经淹没在金光中,那感觉像是要羽化了一般。
    小北扶着他十分淡定道:“放心吧秋禾姐,这个时辰,所有人都在忙着吃早饭,没人会过来的。我看青山大哥闷在库房里,更难康复,所以扶他出来走走透透气。”
    小北虽然年少,却与他很合得来。没说几句话,便已经让小北唤声大哥了。
    秋禾望着小北道:“青山大哥?”
    那人淡淡笑道:“在下景青山,不知可否进屋谢过你家小姐救命之恩?”
    秋禾还没开口,晚歌便大声道:“不用了!小北,走两圈就赶紧送他回去,你也回去休息吧!”
    秋禾和小北有些怪异地互看一眼,似乎都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什么微妙的气氛。说不清,也道不明。
    景青山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都不知道她那巴掌打得有多疼,直到现在都还依稀可以看见那巴掌印。方才小北问起,他还含糊托词顺过去了。他还没怪她,她倒是给他来了个闭门羹。
    景青山低声一笑:“那改日再来谢过小姐吧!”
    晚歌靠在床头哼了一声,这人时而有礼,时而无礼,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晚歌摇摇头,想着还是早些送他走才好。
    放下手中那本厚重的书籍,她躺下拢拢被子。风过,合上封面,上面三个字:红楼梦。
    服了药下去,她昏昏沉沉睡着了。窗外暖风徐徐,院落梧桐成荫,夏天似乎越来越近了了……

  ☆、第十六章 红楼梦里梦红楼

床头这本《红楼梦》,被她翻看了很多年,已经有些旧了。
    那是江与儒送她的生日礼物,在她十二岁那年。这是晚歌留下与他有关系的唯一一样东西,她没舍得藏起,偶尔拿起似乎都还有他手心的余温。
    午后的斜阳打在书面上,一只修长的手拿起书翻了起来。一片金黄的梧桐叶夹在书中,上面题诗:摧残梧桐叶,萧飒沙棠枝。无时独不见,流泪空自知。
    晚歌睡得很浅,感觉有光影晃动,她缓缓睁开眼。以为是秋禾,所以她也没在意只是揉揉惺忪的眼睛,刚想伸个懒腰不经意一瞥,却惊住了。
    那刚毅的脸庞,沉浸在柔光中。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捻起梧桐叶,目光柔和看着叶子上的诗句。
    这是晚歌见过最好看的侧脸。她忽然想起那日秦文声离开小院的背影,也是这样浸在光晕中。只是,他们之间却隔着透明的玻璃。
    她就这样愣愣地望着他,思绪却飘远。直到景青山弯起嘴角侧过脸,有些促狭地望着她道:“看够了吗?要不要我继续转过侧脸让你看个够,也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晚歌冷笑一声:“你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景青山耸耸肩道:“怎么?是嫌我这报恩的礼太浅?那可如何是好,我身无长物,就只有这个人了。你要的话,我也不介意送的。”
    晚歌有些气结,她的所有棱角,这些年都已经在秦家被磨平了。她还以为,她心如止水,怕是没有什么话语能再让她轻易动怒。可她没有料到,她的生命中会出现一个叫景青山的人。这个只要三言两语,就能让她生气的人。
    稍稍以冷静下来,晚歌才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特意交代了小北一定要锁上门,他怎么可能还能跑出来。这还是大白天的,万一让其他人看到了恐怕是说不清了。
    景青山微微一笑:“呃……改天换把好一些的锁吧,那锁质量太差,坏了。”
    对于这个说辞,晚歌不相信。
    晚歌扶着额头想了想,认识他才一天一夜,可这人真像是上天派来整她的。她那被磨下的棱角,在他的刺激下正在疯涨。
    每次都被他气得够呛,却总拿他没办法,她不由转过头望着他。
    景青山微微一笑,眉目舒展,撑着头靠着桌大大方方地对上她的眼睛。晚歌是彻底挫败了,这人不只是说话气人,连动作表情都很能气人!
    挫败的她,叹气道:“我瞧你不光是神采奕奕,还能胡说八道。看来,你已经完全康复了。既然这样,我这小庙也容不下您这尊大神,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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