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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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劫-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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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小屋两人开始收拾起东西,秋禾小声道:“小姐,你说这大小姐平时那么文静,竟然也会干出这般惊天动地的举动。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啊!”
    晚歌扑哧一笑:“你这死丫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别让秦家人听到了,徒增口舌。”
    秋禾吐吐舌头,其实她心里想说的却是,当年你若肯随他去,如今也许也能寻得一处乐土安身立命。只是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日子在诡异的平静中,安然地渡过了两个月。这期间,秦夫人没有找她茬,连秦文声都很少露面。只是这种平静下,晚歌忽然有种预感。这似乎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闷闷的空气让人有些压抑。
    轰——
    夜半,一声惊雷让晚歌从梦中惊醒。
    她刚爬下床,窗户就啪啪作响。窗外的芭蕉叶被摇晃得像把大扇子,迎面吹来一股狂风。晚歌刚把窗户扣死,啪啪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秋禾揉揉眼睛问道:“小姐,又下雨了吗?”
    晚歌应了一声:“是啊,又下雨了。”以前她喜欢下雨天,可现在她很怕下雨天。似乎下雨天,都会发生不好的事。特别是今晚这样的狂风暴雨,让人心头突突地跳。
    秋禾打开灯,笑道:“小姐快睡吧,别悲春伤秋了。每下一次雨你都要难过一阵,那可真是不够你伤悲的。”
    晚歌微微一笑:“你这丫头都知道拿我打趣了。哎,也不知道母亲他们还好吗?”
    秋禾想起那日余氏的话,也不由蹙起眉头。她竟后知后觉,余氏似乎话有深意。如今她也只能安慰道:“有青音他们在,你就放心吧!快睡吧,别着凉了。”
    晚歌刚躺下去,却听见一阵阵凌踏的脚步声。
    奇怪了,这下着大暴雨的半夜,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在闹腾呢?
    她推了推秋禾:“秋禾,你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
    秋禾仔细一听:“嗯,听到了,这大半夜的做什么呢?管他们做什么,睡我们的就是了。你可不准好奇,快睡吧!”
    晚歌打消了心中的疑惑闭上眼,可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晚歌隐隐决定这事不简单,还是摸下了床。秋禾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下去,刚想打开灯却被晚歌制止:“别开灯,我就偷偷瞄一眼。”
    窗户打开一条缝,只见火把照亮了庭院。怕怕的雨声里,听到管家的声音:“快点,快点,快点装上车。都小心点,不要磕着撞着。”管家在院子里不停指挥着,一个个大木箱被抬了出去。
    一群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看不清脸。只能从来的方向判定,这些木箱是从秦家大库房搬出来的。晚歌蹙眉道:“冒着暴雨连夜搬东西,莫非出了什么事?”
    秋禾惊喜道:“难道说,是江北那边打过来了?”
    晚歌沉默,这个可能性很大。曾经想着战争的到来,可如今真要来了,晚歌心里却是一阵阵慌张。就像她曾经说的,秦家有军火,能全身而退。可慕家老弱妇孺,要如何避开不长眼的炮火?
    她垂首沉思间,只听到管家恭敬地叫道:“二少爷!都搬得差不多了。”她回神,透过窗缝却感觉对上一双眼睛。晚歌一惊,连忙关上窗。
    其实她并不能确定秦文声是否看见了她,但那感觉很真实。秋禾见她神色慌张疑惑道:“小姐,你见鬼了,瞧把你吓的!”
    晚歌摇摇头,拉着她转身。窗外却传来了秦文声的声音:“云州局势不稳,马上就要开战了。最近,可能会安排你离开。”
    晚歌沉默,一切都不如预想那样。若自己走,母亲怎么办?这一夜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
    一夜可能会发生多少事?难以估计,也难以预料。只是第二天,秦文声来找她时,天旋地转。
    “晚歌。”秦文声站在湿漉漉的芭蕉树下,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有事吗?”秦文声垂下头,半天不吭声。晚歌倒了一杯茶,冒着热气递到他面前,他接过望着她道:“你要做好准备,有个不好的消息。”
    晚歌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好的消息,会是什么?
    晚歌点点头急道:“发生什么事了?”
    秦文声忽然搂过她轻声道:“你……你母亲她,去了。”晚歌只觉耳边一片嗡嗡的耳鸣声,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意识一下空白她晕了过去。
    她醒过来时,秦文声坐在床边。她愣神片刻抓着他的衣袖急道:“你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秦文声低下头道:“晚歌,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相信你母亲,一定经常交代你要好好活下去。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昨晚江北军队突袭,云州损失惨重。这几天他们一定还会有动静。云州一旦失守,六水首当其冲,你最好不要……”

  ☆、第五十五章 风雨消磨生死别

晚歌麻木地望着秦文声,红了的双眼是她道不尽的自责。连秦文声都这么说了,她竟然后知后觉。她母亲当初如此再三交代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即使没有她也要活下去。如今看来,她一开始就在交代遗言了。
    没等秦文声说完,她发疯般地推开他,冲出了房间。结果撞上端着汤药迎面而来的秋禾:“小姐!”
    秋禾胸口一疼只觉被针扎过,看着晚歌奔跑在雨里的背影,似乎又回到了五个月前她们为老太太奔丧的情景。只是如今,却换了夫人。
    顾不上那么多,秋禾也跟了上去。秦文声望着院子落花一地,他闭上眼揉揉额头,只觉这多事之秋,是一件件坏事接踵而来。
    张开眼,是一个身影立在自己面前。那是他的妻子,永远温温婉婉地跟在他身边。她处事从容大方向来得体,从来不超越他这个丈夫。永远是恭顺地在他背后,有时他会忘记她。但每每一转身,她就在身后。
    想爱的不能爱,不爱的却在一起。他自觉亏欠晚歌,同时,也亏欠白婉心。
    她递过一张手绢,淡淡的清香一如她呵气如兰。她望着他轻声道:“去看看吧,也许她需要帮忙。这个时候,失去所有依靠,最是脆弱。去吧,她需要你。”
    她需要吗?秦文声摇摇头,她早就说过,不要再见。他不知道,这样纠缠下去是修得正果还是两败俱伤。战争局势不稳,人心惶惶,他第一次如此不自信了。
    他抬起头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望着白婉心,一望只为自己情感挣扎,从不知她的悲喜。也许晚歌说得对,不如怜取眼前人。或许他应该试试,至少试试……
    他忽然拉过白婉心的手,轻声道:“回去吧。”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秦文声看起来很是疲惫。她不知道秦文声怎么想,但她却知道他牵着她,心却不在这。她没有动,秦文声回过头,“怎么了?”
    白婉心微微一笑:“我知道,其实你是担心她的,既然这样还是去看看吧!这乱世有今天没明天,别让自己留下遗憾。我想,她对你,并不是没有感情。”
    秦文声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她说过不要见面,她说我们中间隔着汪洋大海。”
    白婉心也摇摇头:“同在一个屋檐下,哪有不见面的。也许,那也只是她的托词。随了自己的心去吧,这乱世之中,还在一起就该珍惜。”
    秦文声沉默半天,逼近她问道:“在一起的就该珍惜,那你呢?”
    白婉心垂下头不语,秦文声轻叹一声:“我去去就回。”
    望着秦文声远去的背影,白婉心轻叹一声:“两段婚姻,困住四个人。可自始至终,只有我是自说自话,是我一个人多情的打扰。”
    灵堂上没有喧嚣,晚歌跪在棺木前安静地烧着纸钱。四个月前,自己还在跟母亲一起给老太太守灵,如今却成了她给母亲守灵。短短的时日,连续失去两个亲人,这打击不言而喻。
    她没有痛哭流涕,只是整个人呆呆地落着泪。她答应过母亲,一定会好好活着,她要兑现她的诺言。
    慕家大门外,两个男人不期而遇。
    江与儒没有想到会遇见秦文声,彼此都愣了一下,江与儒有些局促道:“我,我过吊唁一下。”
    秦文声点点头道:“明天就是你的大喜之日了,还得恭喜你一声。蕙心是我小姑子,以后我们还是连襟。”
    江与儒沉默片刻:“这事……小晚知道吗?”
    秦文声望着他摇摇头:“最近云州防守已经到了极限,其它事情都无暇顾及。”意思是,至少他没说。
    江与儒点点头道:“我有句一直想问你,可否如实告知?”秦文声点点头,他猜得出江与儒想问什么。他们之间能问的,也只有晚歌。
    江与儒走过去道:“你对小晚,到底是何种感情?”
    秦文声笑道:“你希望我是何种感情?像你一样吗?你觉得我们可以吗?如果可以,你舍得吗?”
    明明是他问秦文声,结果却被秦文声一个个问题给弄沉默了。
    半晌他缓缓道:“小晚是个好姑娘,我愿意守护着她一辈子,可惜老天爷没给我这个机会。是,我是真心希望你是爱她的,我希望你能一辈子守护着她。只要她幸福,只要有人爱护着她,我就舍得。”
    秦文忽然冷笑道:“只要有人爱护着她,你就舍得?你真的是舍得,还是你移情别恋所以才赶紧放手?”
    江与儒抬起头,略显憔悴的脸庞冒出胡渣,他轻叹道:“我已经决定上战场。”
    秦文声愣住:“你疯了,你一个文人上战场,那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江与儒淡淡道:“九死一生。”
    秦文声皱起眉头:“你既然知道还要去?你父母又怎么可能同意让你去?”
    江与儒淡淡一笑:“逃婚。”趁着明天的婚礼,逃出参军。
    秦文声有些震惊了,这就是与晚歌相爱多年的男人,为了她可以抛下一切。想想自己,却连一段与她无关的恩怨都不能冲破。到底是他太无用,还是他爱得不够深?
    江与儒刚欲转身入门,秦文声忽然叫住他:“现在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当初又为何不带她走?”
    江与儒没有回头,轻声道:“她放不下家人。”
    秦文声皱起眉头,晚歌,原来我错过你这么多故事……
    “小晚,节哀,别让婶子走得不安心。”江与儒在她背后轻轻说到。
    晚歌轻轻点头,对他还礼:“我明白,谢谢!”江与儒还想多说什么,身后的秦文声已经走过来了。
    晚歌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于是低声道:“明天就是你大婚之日,先恭喜你了。我家丧事在身,不便去道喜,还请见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新婚之人,可别过了气给你才好。”
    江与儒只觉心底一阵微凉,他们之间何时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客套?他没有话了,只好转身向背默默离去。
    秦文声看着他有些失落的背影,凝神了片刻。他走到晚歌面前道:“何日出殡?要是人手不够我从秦家给你抽点人过来。”
    晚歌摇摇头:“不用了,人手够了。母亲一向喜欢清静,简简单单就好。你还有事要忙,先走吧!”
    秦文声不想在她母亲面前发火,还是冷静道:“你一定要这样拒我千里之外吗?开口让我帮忙就那么难吗?”
    晚歌不想与他争论,只是道:“我没有,家里人能忙得过来。你走吧,待会老爷要派人来催你了。”
    秦文声柔声下来:“晚歌,既然你放下了江与儒,为何还要推开我?你明知道我心里有你,为何我们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刚才我在门外遇见江与儒,他也希望我和他一样,能守候你一生。我愿意这样做,可你呢?却一味的推开我。”
    晚歌抬起头望着:“你有她,又如何对我不离不弃?”
    秦文声望着她不动,晚歌垂眸神情不变。秦文声有些恼火,冷哼一声大步离开。晚歌这才抬眸,缓缓摊开手掌心。一枚泛着金光的纪念章,在手心握成面对一切的勇气。
    天气燥热,所以不宜停棺太久。第三天出殡,寥寥无几的慕家人。余氏就葬在老太太旁边,这样一来都有伴了。
    慕家人不知,就在此刻,江北的军队已经席卷来了。下葬的炮声,与山下的枪声夹杂在一起,慕家人还不知山下已沦陷为战场。
    六水镇眼看就要失守,秦宗下令秦家立马撤走。秦文声跑到慕家,竟无一人。他想去寻晚歌,却被家丁拉了回去。
    慕家一行人刚下到山下就被逃难的人群冲散,枪声中一片混乱,晚歌被挤得摔倒在地。什么都顾不了,她必须马上站起来,否则一定会被踩踏而死。
    好不容易挪到路边,却还是被人群挤着走。在拥挤的人潮中,她慌张地边走边呼喊:“秋禾!小北!祥叔!”
    混乱中她看到了秦家人,看到了秦文声扶着一脸苍白的白婉心上车。秦家早就做好了准备,大多数东西都搬走了,如今只要人离开就没事了。
    车缓缓开动,晚歌发愣的瞬间被推到在秦家大门口的阶梯上。秦文声刚发动车,从后视镜里看到看到了倒地的晚歌。他回头望去,晚歌扭伤脚伏在在阶梯上看他。
    双目相对,他眼神里是太多东西,而晚歌眼神里是空荡荡。
    他喃喃叫了一声:“晚歌。”
    秦宗催促着秦文声,他回头看来一眼父亲。秦宗只道:“这时候,你要分得清轻重。现在没有多余的位置让你多带一个不重要的人!”秦文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车窗。
    载着他们的车渐行渐远,晚歌依旧伏在阶梯上流着泪笑着轻轻说道:“秦文声,这就是你说的不离不弃吗?”她摊开手心苦笑道,“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只有自己。”
    子弹无眼,秦府的门匾被打落。扬起的尘埃,让晚歌咳了几声。她缓缓站起身,这才发现人群已经渐渐少了。秦家大门紧紧闭着,她无处可去,想着先回慕家看看。
    “小心!”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一声尖锐的急刹车让晚歌猝不及防,再一次摔倒在地。她听见骨头脱臼的声音,头撞倒在地有些发晕。
    一直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那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他道:“你怎么样了?”
    晚歌眼前一片朦胧,只见一身军装在眼前停驻。她看不清也说不出,他抱起她道:“晚歌,答案你想好了吗?”

  ☆、第五十六章 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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