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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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事件-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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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一样,不解和怨恨被压抑在深深的恐惧之中。
  克里冈的胸部也剧烈地起伏着,他刀刻般的脸布满复杂的神情,好像刚刚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右手还举在面前,但黑火焰已经完全散去了。似乎过了很久,街上的吵杂声才再度传进耳朵里,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小妖和男人都没有动,前者异常紧绷的神经屏蔽了身体上的痛楚,所以他没有发抖,也没有皱眉。
  稍稍移动一步。
  小妖向旁边挪着,不发一点声响地躲到了床榻后面,用肩膀抵着散发寒气的石基,利用外界的冰凉来制止前肢的血流。他只露出了一只瞳孔和一边耳朵,用全部的气息抗拒着远处的人。
  门在对面,但是窗就在斜上方,拼死一搏的话也不是逃不出去……
  小妖警惕地思考着时,被克里冈突然伸出手指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对方只是轻轻划了个圈。
  室内温度微微上升,从男人身边模糊的蒸汽轮廓看得出,他唤来了一只火探。
  “……街对面,往南岔进第二个路口,直走70码,有位安恩尼萨先生,请他来。”
  火探上下跳了一下,跃出窗外。
  克里冈扬手又召唤出几只具有实体的仆人,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火的感觉随着他越来越远,在一个没有完全消失却也不会造成大碍的位置停下。
  留在房子里的红色小螃蟹们有条不紊地将四散的白骨收集起来,好好地装进麻袋中,堆在门后的死角处,把破碎的水罐叠在一起,很有艺术感地摆在不显眼的地方,把窗上的帘子取下,遮住石桌上黑火的痕迹。
  有两只还小心翼翼地把食物搬到扎利恩面前,但扎利恩没有动。
  房间整理完毕后,火的仆人们伴随着‘啪嗒’声再次消散在空气中。
  扎利恩维持原样小心地呼吸着,当温度渐渐降到他的适应范围后,疼痛忽然铺天盖地地袭来,他毫无准备地喊叫了一声,然后被空房间的回音吓得不轻。
  他打算咬断自己爪子的时候,克里冈猛地把他推了出去,失控的黑火焰擦着他的皮毛喷在墙上,现在抬头还能看到无法掩盖的爆炸状黑影,就算在毫无光亮的房间内也清晰得不得了。
  毫无光亮的房间……
  扎利恩这才忍着剧痛从床后爬出来,他透过窗洞看着天空,已经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了,城里一定点满了星星烛光。
  他本该好好地享用晚餐,在石头床上继续补眠。
  心情好的话,他也可以跑到街上去欣赏光怪陆离的西峰世界……
  如果克里冈没发疯的话。
  小妖在地上可怜巴巴地呜咽,听着寒气被时间带动着,慢慢转动的声音。然后小心翼翼地换着姿势躺着,不让被阻断的血流腐化自己的筋肉。
  西峰世界的诱惑维持了短短的几分钟就消散了。
  现在的他只想恢复原来的样子,好好地待在自己的宫殿中,永远不出来。这样永远不会惹上麻烦,也就永远不用提心吊胆地面对自己的兄长。
  他知道在同类的世界里,弑亲是常有的事,但也有以家族为重的血统信条存在,他们这一支血脉属于后者——或者他一直坚信属于后者。所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最先选择的一定是克里冈,而他也坚信如果克里冈遇到什么事,他也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是这种坚信越来越让他害怕,他已经失去了母亲,失去了两个兄弟,自大战后,父亲也消失了踪影……
  他剩下的真的只有克里冈而已。
  如果在克里冈的观念中,有那么一丝……想要杀死自己的念头……
  他也就只能被杀罢了。
  小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发不出声音。他贴在地面上,看着慢慢走近的人。
  害怕?不,现在除了克里冈,他谁都不怕。
  “……让我看看,你这是怎么了,小东西。”
  秃顶的老人把拐棍放在一边,吃力地坐了下来。他的身上一定喷了什么安神的东西,把侵蚀扎利恩的疼痛暂时牵制了。
  老人把脚边的食物推远了一些,扎利恩心里萌生了微弱的感激,现在食物的味道让他想吐。
  四脚蛇从老者的腰袋中钻出,她比扎利恩小了三分之一,身上布满金圈黑底的梅花纹,非常漂亮,脖子还有一条细细的项圈,那是标明所属身份用的,这样魔兽们在街上乱走也不会被贩子抓去卖。蜥蜴迂回地走了两步,用和扎利恩一样的姿势趴在他旁边,然后转动凸出的眼睛审视着。
  “你是谁。”
  扎利恩开口用古代语询问,但她只是侧着头,没有应答。
  看来不是和我一个时代的妖怪。
  “你是谁。”这次换了通用语。
  “——兰恩。”她说,“这是安恩尼萨,他是这儿最好的医生。”
  “我不需要医生。”
  “哦,对,我以为我看到的这些不是你的血。”四脚蛇抬起头,又迂回着跑到主人脚边。
  安恩尼萨约六十岁,没有蓄胡子,天生的笑眼让他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他带的东西不多,除了那根胡桃木做的拐杖和兰恩的容身之所外,只有两个中型布袋,一个土红色,一个米白色。
  “好了,小东西,你不会攻击我吧?”
  扎利恩闭着嘴不说话,倒是那只小宠物帮他开腔了。
  “他的光影很强,但他现在没什么进攻性……是谁让我们过来的说?”
  “不管是谁,开的价格很公道。”医生笑着说,“我们不问来访者的身份,记得吗。”
  “那好,我要和这个家伙保持谈话么?他看上去随时会晕厥。”
  “我不想和你谈话。”
  “我不是在问你。”
  “嘿,听着,蜥蜴——”
  “刺子蛇。是刺子蛇!”
  “刺子蜥蜴,我不管你是什么,别这样和我说话,我的身份——”
  “虚张声势不适合你,毕竟你看起来刚被别人教训过。如果你想表现得强势一点,就不要像块破布一样躺在自己的血泊里。”
  “……”
  “他准备好了,先生。”兰恩冲老人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19)

  就一般来说,伤口真的很疼的话,扎利恩会无止境地抱怨,但碍于现场有一位女士——和自己同类的女士,他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所以那些能杀人的药水涂满他全身时,他忍到双眼发黑都没有闷哼一声。
  疼痛的后劲还没过,手法熟练的老医生就已经包扎好了,这给了扎利恩喘息的空档。
  “你……给我涂了……什么……”
  “痛的话喊出来怎么样?”
  “而你……给我闭嘴……”
  “你的脸已经变白了,要照一下镜子吗?噢!还是说!这是你原本的肤色?!”
  “闭嘴……”
  “好了,别刺激他,兰恩。”医生把手伸到小妖面前,“小家伙,往前走两步。”
  扎利恩努力地迈出左爪,然后把缠满药布的右爪放在地上。
  疼痛还在,但似乎被隔离在奇怪的地方,只是隐隐地传来,提醒自己伤口未曾真正痊愈而已。
  “你这个星期都不能飞,每天都要换药,有人可以帮你吗?”
  扎利恩果断地摇头。
  “那我就交你自己包扎的方法,你有分叉的尾巴,这会让事情比较容易——兰恩,过来做一下示范。”
  “遵命,先生。”
  趾高气昂的女士小跳着过来,用尾巴高高卷起地上的药布,让扎利恩能够看清楚。
  事实上,尾巴也不能让事情变得多么简单,直到老人和他的小跟班离开后,扎利恩还没彻底弄明白应该怎么摆弄最后那个结。
  老人临走前还叮嘱了一番忌口的食物,好在这没怎么令他烦恼,他的饮食习惯一直很健康,这要归功于他心中无所不能的母亲。
  一星期份的药和绷带已经分配好摆在身旁了,安恩尼萨甚至给他留了可以系在身上的小麻袋,他还挺喜欢人类发明的这些小玩意的,所以把物品摆进袋子里时他暂时忘记了疼痛,欢快地吹起了小曲。
  肚子没有预兆地饿了起来,小妖藏好袋子,默默地看向被推倒远处的食物。
  克里冈不会再回来了吧?事情变得这么尴尬,他总不会回来和我大眼瞪小眼瞪上一晚上吧?
  既然这样的话,把食物吃了也不代表我向他低头了……
  嗯。
  扎利恩舔了舔嘴角,一瘸一拐地向食物走去。
  晚餐是鱼,也是扎利恩喜欢的食物种类,它们总会有沁人心脾的鲜味,如果不排斥的话还可以配上一些孑草和紫果,用盲鳝捆起来,直接放进嘴里。
  唔,简直完美。
  饱餐一顿后,小妖转向仅剩的水罐,一边解渴一边清洗自己的身子。虽然伤口的部分已经被老医生处理过了,但其他地方也要保持干净的好。小妖把右爪浸进水里,伤口处立刻迎来了清凉的感觉。
  老人的确叮嘱过伤口要保持干燥,但那只是对一般生物而言,扎利恩还没有蠢到把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对他来说,这种伤口不需要一个星期,休息和水分都充足的情况下,就算是被封印了,后天也能好。
  小妖展开翅膀丈量了一下水罐的口径,索性跳了进去。
  咕咚!
  世界一下子变得清净了。他在水中用肉翼裹着自己,听着心跳的声音。
  偶尔从鼻尖浮出的气泡在水面破裂,除此之外,小小的水罐一片死寂……就像身处宫殿般,既舒服,又安全。
  ……母亲……
  小妖吐出一串气泡,回想着母亲的面容,以及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希望他们去闯荡,又担心他们熬不过去,她希望他们封地生子,又害怕他们被出身不良的媚妖瞒骗,她的希望很多,操心也很多,这一点让她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
  就这方面来说,她更像人类,这就是扎利恩喜欢跑到人类世界游玩的原因,他们在某种层次上让他感到亲切……让他想到母亲……
  但她已经不在了。
  在安静地小睡一觉后,小妖吐出最后一口气,从罐子里钻出来。
  头顶的水还没完全落回罐子里,他就看到了坐在桌子旁拼凑白骨的克里冈,心脏停跳了一下。几个小时前几乎夺命的事故飞快地倒放了一遍,不知丢到哪儿的恐惧再次席卷全身。
  现在……
  回到水里还来得及么?
  一定是那个人类喂他喝下的东西在作祟,加上凉水的阻隔,他对火的大小和位置不太敏感,虽然这在很大程度上减弱了脑袋中的疼痛,但同时也减弱了他其它的感官,让他昏昏沉沉的。
  但愿药效还没完全发挥出来,他可不想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面对发疯的克里冈,被自己兄长杀死什么的,比渴死在白海沙漠里更不堪。
  床,不能去,那是克里冈休息的地方。桌子,不能去,那是克里冈工作的地方。门口,不能去,那是克里冈出入的地方。
  ……说来说去这儿还真是唯一的选择。
  扎利恩使劲摇了一下头,如果泡得太久绑带就会松开,这没什么帮助,所以他得找个干燥的地方躺着。也就是说,他得爬到窗台上面去。
  大罐子碎了一个,另一个离窗台很远,这不是好消息。翅膀在撞在墙上时折了一下,被老医生用奇怪的构件固定住,根本不能用,好在后腿只有轻微擦伤,按早上的弹跳力看来,是可以胜任跳上窗台这种工作的。
  只要轻轻地……
  悄悄地……
  不被注意就好。
  小妖用所有意志力对抗因伤痛颤抖的四肢,从水里吃力地爬出来。他把水珠吸附在肌肤表面,不让它们滴落在地上。
  很好……
  对……
  就是这样……
  小妖转过身,好在火探们把碎片都清走了,匍匐前进没有障碍。
  嗷,等等……
  扎利恩懊恼地低下头,然后望向床位的缝隙。
  药。
  半夜要是被伤口痛醒,绝对不能冒险在兄长熟睡的时候去翻袋子,也不能冒险在兄长熟睡的时候运用和他相斥的冰系法力来疗伤。他得想个办法把药带上窗台,东西还是有点分量的。
  正思忖解决方案时,房间里亮起了紫红色的光,两只凭空出现的火探扯着帘布,挡住窗洞,不让外边的人发现屋内的异常。
  这对扎利恩来说就是该死的情况,他现在连窗台都去不了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三具头骨生硬地转动,然后皮肉像春生的野草一样生长蔓延,白筋相互编织,血流开始奔走,连毛发也有条不紊地恢复了原样。
  最后在深深的眼眶中,两只白色的球状体转了出来,瞳孔正对着扎利恩。                    
作者有话要说:  

  ☆、(20)

  三个悬浮的脑袋,他能应付这种情况。但兄长站起来走向自己,就没那么简单了。
  小妖用匍匐的姿势狠狠地瞪着站在跟前的男人,这不容易,因为他真的很高,所以小妖的姿势就客观来说是滑稽的
  其实他想过坐起来,但安神药似乎全部发挥了作用,现在他闭上眼睛就能睡着,男人的脸在他眼中往各个方向旋转,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瞪对地方。
  克里冈看着他,然后转头看向他匍匐的方向,伸手打了个响指,一只红色的螃蟹便从细缝中搜刮出了装药的袋子。
  噢,真是太好了。
  扎利恩龇了一下牙。
  克里冈翻着手中的东西,他看到了一个中空的幼象牙,拔开木塞闻了闻,然后挑起眉。
  扎利恩刚想做个鄙视的表情,就瘫在了地上,最后的他只来得及在脑中发了一下牢骚:该死的,这是短短两天中第二次晕过去了。
  克里冈把药品整理好,重新装进弟弟的小袋子中,递给仆人。火探抱着粗布袋,跳到地上,消失在紫光照不到的地方。
  身后恢复了视力的三颗脑袋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有一个听上去像在呕吐。刚被钓回来的死人都不能完整地说话,他们还有一半的灵魂和脖子以下的身体在冥河里煎熬,所以他们没有完整的记忆、思维、以及行动力。这些都不会烦扰克里冈,他可以让人类一直忍受这种痛苦,这根本浪费不了他多少力量。
  他只是蹲下身子,把蓝色的小怪物举了起来。
  “大人。”
  青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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