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梦西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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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梦西蜀-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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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佳节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我爹在这一段时间里面,身体好了很多。一方面因为家里的条件一定比军营好,而且下人多,照顾一定比我细致;另一方面,朝中规定每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清屯后官员就要封笔,要到正月十五之后才再处理政事,所以这一段时间我爹相对清闲,和两个孩子闹闹也颇为和乐,自然对病情有好处。
  上元节一早,下人就忙开了,两个孩子则缠着大人要做花灯。这样的木工活对我爹来说绝对是小事一桩,早就置办了材料,此刻正可以拿出来大家一起动手。
  我爹娘坐在一起,一个做一个递东西,夫唱妇随的样子。我听见我娘小声地和我爹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在隆中,上元节我们也是这样……”看我娘的表情,似乎又回到刚出嫁时,和我爹两人在隆中的生活。
  我听了有点心酸,也有些感慨,不愿打扰,默默退了出去,到后花园去散步。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就知道你在这里。”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姜维。
  他这次和我们一同回成都。虽然刘禅已经赐给他府邸,但里面除了下人之外就他一个人,显得格外凄清,所以我爹过年期间一直让他到丞相府来,因此他俨然已经是这里的常客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做花灯吗?”我问他。
  “你不也没有一起做吗?”他反问道。
  “我怕吵。”
  “维手拙。”
  我们两个几乎异口同声,然后又同时顿了顿,相视而笑。
  “难道你知道给丞相和夫人与子孙共享天伦之机,维就不知吗?”姜维笑道,“只是你也是家中长女,为何不去呢?”
  “我说了,我怕吵啊。”我笑道。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有种旁观者的心态,看着一切,感慨着一切,却不愿去打扰一切,尤其是打扰一切美好的画面。
  我和这个世界,多多少少总有些格格不入。
  姜维也没有追问,话锋一转,感慨了一声:“没想到丞相心思细腻,手也如此灵巧,竹纸在手间翻飞,让维叹为观止。”
  我“呵呵”一笑,“我爹的能耐可不止扎花灯那么简单。他可厉害着呢。”我灵机一动,“来,我带你去看。”说着我拉着姜维,就往书房跑。
  我熟门熟路地到书房,到了较为靠里的一个书橱,打开一个隔门,里面都是我爹做成的模型,大多都只有酒杯大小,最大的诸葛连弩模型,也就两个竹简筒那么大,配的小竹箭就和牙签一样。
  姜维看到十分震惊,一会儿拿个车轴,一会儿拿个带着机括的竹鸟,感叹道:“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我心里暗想,你以后看到我爹的木牛流马会更感叹。可惜我一直没有找到那个的图纸或是模型,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发明出来,我真想看看后世失传的木牛流马究竟是怎么样运作,以至于可以行在峭壁山崖之上如履平地。
  “这个是什么?”姜维拿起一个有点像大号灯泡一样的东西。
  我眼睛一亮:“孔明灯!”
  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今天正好是上元节,而我们正好拿到孔明灯的模型,感觉不利用简直对不起老天爷。
  “孔明……灯?”姜维拿着手里的东西翻来覆去,一脸疑惑的样子。
  “这个听说是有一次围城之战,我爹在城中无法把军情传递出去,机缘之下发明了这个孔明灯,让城外援军知晓了军情,解了围城之急。”接着我又补充道,“不过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只是听说。”
  “这个能……传递军情?”姜维依旧一头雾水的样子。
  “你手里的只是模型,要是做出来,可有那么大。”我比了个要近我一个人高的样子。
  姜维睁大眼睛:“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把模型重新都收好,然后拉着姜维到书房后面的一个隔间,里面藏有我爹做模型的工具和材料,我挑出来一些必要用的,“我们做出来不就知道了?”
  “可是现在并没有军情需要传递啊。”姜维也是常常聪明,一时糊涂。
  我哈哈大笑,“孔明灯在战时是作传递信息之用,但是后世传说,在孔明灯上写了心愿放飞,就能愿望成真哦。”
  “后世?”我那么小的一个地方说漏嘴,竟然还被姜维捉了出来。
  我只能装傻:“啊?我说的是后世吗?我的意思是后来。”说着我把材料往他手里堆,“别多说了,我们去做啊。”
  书房虽然不小,可是要做孔明灯仍然场地不够,所以我们就只能到后花园去施展。
  姜维在战场上兵书战策活学活用,指挥千军万马也不在话下,可是做起木匠活,他的确就像他自己说的“手拙”,所以大的制作方向由我来把握,要截断竹片,弯起竹条定型这样的力气活就由他来干。
  兴致勃勃地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等到我们把两个孔明灯完成,已经近掌灯时分了。
  他看着做成的孔明灯,眼睛亮晶晶的,隐隐有战场上指挥万军的自豪。
  “我先拿一个去给我爹看,呆会儿用完晚膳我们一家人一起放。”我高兴地说,“还有一个你拿,不过,你要去收拾一下。”我看他脸上灰一块白一块的,“扑哧”地笑了出来,抬手去抹抹他脸上的灰尘,“你这样可要被两个小鬼头笑死了。”
  我手指碰到他脸颊的时候,姜维略略一愣,脸稍稍红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有些自嘲地笑了,“那你先去,我呆会儿过来。”
  我问了下人,知道我爹在前堂,兴冲冲地提着只比我人矮了一个头左右的孔明灯,往前堂而去。
  踏进前堂,我一边走一边就说道,“爹,你看我和伯约做的……”
  突然之间我爹就停了下来,我看到我爹正和一个人交首而谈,他们听到我的声音,双双回过头来看我。
  竟然是刘禅。他果然胖了。
  “兮儿!”刘禅略显发福的脸上立刻兴奋起来,“你来了!”
  我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见到他,但是我爹在场,我总要有个谨守礼节的样子。所以我把孔明灯放在一旁,屈膝一礼说:“灵兮见过陛下。”
  “免礼免礼,”刘禅过来要扶我,我自己立刻站直了。刘禅稍有些尴尬,不过他很能给自己台阶下,侧头看我带进来的孔明灯,问:“这是什么?”
  “回陛下,是孔明灯。”我答道。
  “孔明灯?”刘禅转头去看我爹,“相父,这是您……”
  我爹揽须笑道,“这是臣当年围城之时传递军情所用,只是不知道兮儿为什么会……”我爹看向我。
  我几乎立刻就把刘禅来了的不快给抛到九霄云外,得意地说:“虽然您当初是传递军情所用,可是如今民间可是用来放灯许愿,据说在上面写上心愿放飞,能愿望成真哦。”
  我爹听了哈哈大笑,指着我说:“民间竟然有这等传说?”
  “那是当然,”我佐证道,“当年您不是就是把军情写于其上,望解围城之急么,不是愿望实现了么?”
  我爹一愣,又哈哈笑开了,“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啊。”
  “所以女儿就做了两个,希望晚膳之后一家人能一起放飞祈福啊。”我高兴地说。
  刘禅抬手摸了摸那孔明灯的棱,“放飞祈福?”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刘禅,这可是家庭活动,你可别来插一脚。虽然你叫我爹相父,但始终是君臣。
  我还没回答,姜维就从后面拿着另一个孔明灯过来了。他没有像我刚才那样一边走一边说话,可一走进,就立刻发现了刘禅,原本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把手里的孔明灯立在一旁,拱手施礼道:“臣姜维参见陛下。”
  刘禅摆起架子,说了句“免礼”,接着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又转头来看看我,似乎在疑虑着什么。
  我心里暗道不好,刘禅该不会想到其他地方去吧,这我可是把姜维给害惨了。我灵机一动,立刻上前一步勾着我爹的手臂说,“爹,幸亏我把孔明灯拿过来的时候碰到伯约兄,不然那么大两个我还不能拿呢。”
  我爹何许人也,马上很配合地点了点我的鼻子说:“你啊,就会偷懒。”
  刘禅听到姜维只是帮我拿一下东西,又听见我用“伯约兄”这个比较客气疏远的称呼,脸色缓和下来。姜维听了,脸上掠过一丝疑问,但他知道我这么说必定有我的原因,自然不会点破。
  刘禅的注意力又集中到那个孔明灯上,手抚着,眼中带着期许。我爹大约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客气道,“不如陛下也一起来放灯祈福如何?”
  我脑袋嗡的一下,脱口而出:“可陛下宫中还有宫宴啊。”
  刘禅听了神色一黯,我爹则洒然笑道:“诶,我们可以现在就放飞。”
  “可是……”我还想说。
  “兮儿,”我爹看我爹眼光带着警戒,“既是心愿,则讲心诚则灵,何必那么拘于形式呢?”
  我无言以对,只能福了一福说,“谨听爹教诲。”
  而刘禅脸上则顷刻间光亮起来。
  

  ☆、志愿齐明

  
  刘禅甚至都不客气着推辞一下,直接说了句“那叨扰相父了”就答应了下来。
  我趁着刘禅背对我和我爹交谈的时候,对他翻白眼。本来以为没人看见,谁知一侧脸就见姜维饶有兴趣地望着我,小小尴尬了一下。
  我爹把我娘、我嫂子还有攀儿、瞻儿叫出来见过刘禅,然后又让下人备了笔墨,所有人齐集在前院,准备写心愿而后点灯。
  这样的场合,刘禅自然是第一个写的。他拿起笔舔饱墨水,低低说了一声,“心愿吗?”接着顿了顿,回过头来向我看来。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浑身变得僵硬。这个刘禅可不能开玩笑,来什么真心大告白。一千七百多年后有人热气球求婚的,他可不能写一句什么要纳我为妃这样的话,这你让我爹娘还怎么写下去?而且这灯万一没烧掉就掉下来,上面的字被看见怎么办?不是平添麻烦吗。
  刘禅呵呵一笑,回首下笔。
  我紧张地屏住呼吸,看他写什么。
  还好,他写了句“国泰民安,天下皆平”,一挥而就,字体恣意潇洒,内蕴豪气干云。我看了后愣了下,都说看字如看人,刘禅的字写得着实不错,那究竟是他太能装,还是我看错他了?
  他写完后,又把笔给我爹。我爹接过笔,不假思索地写了“王业得兴,汉室永昌”,然后把笔递给我娘。我娘推脱道:“我乃妇道人家,不通文墨,怎敢胡言?”
  “此乃家中小乐,何必如此拘谨,早就听说夫人学富五车,又何必推辞呢?”刘禅亲自把笔递给我娘,“难道夫人不愿赐教?”
  “不敢不敢。”这么说我娘自然也推脱不了,从刘禅手中拿过笔,道了谢,到第二盏孔明灯前,稍加思索,提笔写上,“阖家康乐”四个字。
  这四个字看来平常,但我看了却有些心酸,就是这最普通的事,却是我娘的心愿,在我们这个家里,要做到“阖家”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我爹和我常年在外,几乎都不回家,我爹身体还不好,家里只有她和我嫂子,还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又还那么小……
  “兮儿,该你了。”我娘的一句提醒,把我的思绪打断。
  “让瞻儿和攀儿先写吧,我再想想。”我道。
  其实并不是我推脱,攀儿和瞻儿是家里的男丁,在这男权至上的时代,虽然他们只是两个孩子,还没有成年,但作为丞相家的子孙,地位已经不低,甚至不比我低。
  我娘把笔给我是情,我让出来是理,我娘听了,赞赏地看了我一眼,把笔先给瞻儿,论年龄,攀儿大,但论辈份,瞻儿可要大了一辈。
  瞻儿才近四岁,自小读书就聪明,小小年纪像模像样地谢礼接笔,走到灯前,挥笔写下“尽忠报国”四字,然后走到我面前,把笔恭恭敬敬地递给我。我比攀儿大一辈,给我是自然的,这说明瞻儿的小脑子非常清楚。
  我爹见了自己儿子如此懂事,而且小小年纪就懂得“尽忠报国”,欣慰地捻须而笑。
  我走到第二个灯前,在我娘的字下,写上I hope I can change the course of destiny。(我希望我能改变命运的轨迹)。一回头,就看到众人面色茫然地给我行注目礼。
  我倒并不是卖弄,观众有人识货才叫卖弄,没人能懂当然不能算。我只是不想写一些“天下太平”之类假大空的话,但我心里的愿望又不能让别人看,所以只能这么写英语了。
  “嗯……这是什么啊?”刘禅指着问,不过他没看我,看的是我爹。
  我心里暗笑,这恐怕我爹也不会认识,除了赵统,没人能认得这什么意思。
  “陛下,”我及时给我爹解围,“神佛自知,不可说,不可说。”
  我这么说,自然堵住了刘禅的嘴,他也不再多问。我抬眼看看我爹,他眉头微蹙,看着我写的字出神,似乎若有所思。
  我写完后,把笔给了姜维。
  姜维有些惊讶地抬头看我,想要推辞,我先一步开口,说:“我爹把你看作自家子侄,君请勿辞。”
  姜维还有没接,直到我爹说了句,“伯约,兮儿道出了我之心声。”他才面有动容,接了笔,到第二个灯前,在我的字旁写了“王业不偏安,丈夫志得展”,然后把笔给了我嫂子。他走回来路过刘禅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刘禅正神色不定地看着姜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嫂子推说自己胸无点墨,于是把笔给了她儿子。攀儿手里拿笔,脸上已经红了,像只饱满的小苹果,他走到灯前,有些羞涩地写了“兴家安国”四个字。
  要说来“兴家”说得并不正确,都已经是丞相家了,再“兴”下去是要干嘛?当然,也没有人去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写完心愿,就要来点火放灯。看着明亮的灯越升越高,直至消失在黑夜当中,众人心情都很愉悦,似乎这样真能达成自己的心愿。我听到刘禅还低低说了声,“以后朕在宫中也要如此。”
  放完灯,刘禅就要回宫,我也总算松了口气。一家人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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