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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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无良-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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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很怕死。如果我一直乖顺本份守规矩不惹事不惹人,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吗?”
    她躺在那里,用黑幽幽的眼神殷切地看着他,又问道。
    那眼神,看得人心里有些不舒坦起来。程向腾道:“胡思乱想什么,你安安生生的,自然能踏踏实实的。”
    这压根不算什么保证,程向腾也不可能给她什么保证。武梁心想这男人果然有原则果然难搞啊,气氛这么好,他对她有明显的小怜惜,她也这么刻意装小意可怜,但他最终也没个踏实话儿给人。
    这多少还是让人沮丧。
    不过,整体来看还是形势大好啊。她活下来了不是么,有仆人照顾,有医药调理,放心大胆地睡觉,放心大胆地吃饭。比之昨天的处境,已经进了大大的一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而这个男人,虽然并没有应承她什么,不过他们的相处,和昨天相比明显有了质的飞跃。并且这种越把许诺当回事儿的人,越更加地守诺。等一旦答应了,就会尽心尽力做到吧?
    嗯,前境很好,仍需努力。
    武梁心里想着,面上却只管冲着程向腾笑得眉目飞扬,好像那就是程向腾给出的承诺一般,“那我们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她说。
    
    第14章。分说
    
    程向腾心里非常明白武梁所求是什么,人家没求金银赏赐没求抬身份立姨娘,人家不过想求他一句话,想要安生活着,这要求真不算过份吧?
    可实际上,内宅事儿还真不归他管。如果唐氏那里想不开就是不肯留人,只需要想法捏实她一个错处,拿了实证再处置她,他也是无话可说的。
    难道还真因为一个丫头对唐氏如何不成?
    所以若他真满口应承说你有功呢爷定护着你只管等好吧什么的,那便虚了。那丫头也未必会信。
    反而就象这样含含糊糊的,以那丫头的通透劲儿,只怕遇事儿还能多走走心呢,这么的也许就能避过一些什么去。
    程向腾想着,一边往致庄院走去。又想起那位说的“不护自己女人的男人,禽兽不如”来,不由失笑。她是什么都敢说呀。
    怕死,又不畏死。
    她的凶蛮他喜欢,她的假腔假调他也喜欢。会让人无语,也会让人无奈,能让人气怒,也能让人气顺。给人的感觉她嘻笑怒骂,都是轻松随意的挥洒,不矫情,不做作。
    程向腾想,大概是因为这丫头完全没有为奴为婢者的自卑觉悟吧。和他对话,没有半丝慌恐不安。怒了就是怒了,玩笑就玩笑,该笑笑,该骂骂,哪怕病到昏睡,醒来也毫不客气。
    说话总是理直气壮的样子,但又不过火,象他和朋友们相处时,大家互相打趣调侃,是种,平等对话的感觉。
    多么奇怪,他一向在下人面前展示着他的威严和高贵,他一向不喜有下人张狂,他一向谨守着规矩和本份,偏却觉得这种平等对话的感觉很受用。
    那是个很会淘气的,很灵动的,很能欢实的小东西,程向腾想,留着吧,留着让她蹦达吧。
    他本来是想着,随手把曾妈妈拨到洛音苑给武梁暂时使唤着,叫她保住性命也就是了。反正过两天唐家来人了,岳母是个明事理的,跟唐氏说劝一回,等唐氏想开了,这丫头那处就自有唐氏安排了。
    谁知两天都安生不了,这丫头竟然病倒了。这一番请医延药的动作,只怕合府的人都知道了。
    内宅丫头生了病,身边的人不去报告主母,却跑去外院找爷们儿,唐氏若发火,这点儿错处够洛音苑几人受的了。
    程向腾准备回去给唐氏解释一下,安抚一下,免得她又多思多虑,伤神伤身。
    他走着,却又想起,如果岳母也劝不动唐氏,她一意孤行就是不肯容她呢?或者,岳母也不愿意劝不同意留着她呢?自己真的不管么?
    程向腾皱了眉,想着“禽兽不如”几个字。
    她倒真会,给人上套。
    …
    不得不说,知妻莫若夫,此时的致庄院里,唐氏就真不痛快。昨儿因为男人不回来睡,唐氏就一宿没睡着,今儿一早听说程向腾又去了洛音苑,自是又恼了一回。
    唐氏这个人吧,身体有些弱症,可能身子骨过于单薄,人又敏感多虑,凡常不太容易安神。搁现在的话说,有些神经衰弱。
    你说男人不回来睡吧,她使气,打骂丫头什么的,然后能自己舒坦了也行,偏她之后是越发的坐着不安宁,睡着不踏实,加上又任性赌气的,她不吃饭,她不喝药,各种折腾。
    折腾完了,自己也越发的难受,跟个恶性循环似的。这到了今早,男人没回屋,去了别处的消息却回屋。唐氏又是摔碟子摔碗的一阵发作,只用了一两口的饭食,也堵在心口上。
    徐妈妈劝得口干,唐氏也听得耳道痛。终于唐氏要静息,徐妈妈这才出去。
    这会儿子去了锦绣屋里。
    锦绣昨儿个被当众下了脸,回屋去哭了一场,早上起来眼睛还肿着。强撑着去伺侯二奶奶,因为脸色不好,心里也不来意,便有些不肯近前,只在那侧边儿处站着,也是不引别人注意的意思。
    当然离主子远了,侍侯上就不那么经心。比如平时唐氏郁结的时候,徐妈妈刻意说点儿轻松话题,锦绣就捧哏帮腔的,一起调节一下气氛逗逗主子开心,然后吃饭时再帮着多布几筷子奶奶爱吃的菜在面前,哄着劝着她多进些。
    但今儿吧,唐氏闷沉沉的,于是便只徐妈妈一个人试图起哄打趣的,锦绣缩在一边不参与,于是徐妈妈一个人也撑不起个什么热闹场面。
    结果二奶奶又发脾气,说锦绣故意肿着眼睛来给她添堵,问她既这么不情不愿的,干嘛来侍侯,尽去当太太奶奶好了。
    说得锦绣惶恐跪下来认错,口中连称着不敢,唐氏这才让人下去了。
    早膳时也再提不起胃口,便静悄悄撤了。
    徐妈妈觉得,锦绣只怕是有些在赌气了,她得劝劝她。
    过两天唐夫人就过府来了,见二奶奶不好,能不怪罪她们?正得这两天好生劝慰着二奶奶多将养才是呢。
    其实对锦绣,徐妈妈是真的觉得唐氏做得过了。自己身边的贴身大丫头,自己不给面子?以后代表主子出去外面,传话做事管丫头唤奴才的,哪来的威信脸面呢。
    但奴才就是奴才,跟主子犯拧不顺毛儿,那可就失了本份了。
    徐妈妈进了门,见锦绣果然坐在窗边儿眼睛红红的,忙自己拉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一边帮她打着扇。
    “快别哭了,仔细眼痛。”徐妈妈说着,递上一方帕子,“你知道的,昨儿晚上的药里,加多了滋补的东西,奶奶难免气血翻涌急燥了些。你从小跟在奶奶身边的,最知道奶奶平素是怎么待人的,这两天也是心里憋屈的慌,加上药劲儿,才急性了些。”
    锦绣点点头,表示她知道。
    唐氏到底大府里长大的,惯常处置下人虽然严厉些,让大家都不敢错了规矩。不过她到底是端着大家闺秀范的,并不常无理取闹胡乱的发脾气。
    “奶奶吵完你还不是后悔,刚才也说你受委屈了,这才让我来看看的。”徐妈妈说着善意的谎言。
    “让主子费心了。”锦绣不咸不淡道。她算是从小和唐氏一起长大的,对唐氏的了解不比徐妈妈少,自然知道这话的虚头。
    徐妈妈看她那样子,心里明显还是不痛快的。
    “也不只是对你,就连我这一把老脸了,奶奶还不是一样训?”徐妈妈又道,“奶奶也是心里苦闷无处诉罢了,你多体谅体凉主子,别往心里去。”
    锦绣见徐妈妈说着话,一径地看着她的脸色,心说徐妈妈莫不是替主子来打探,看看自己可有怨言的?
    真是好处和好人都让她做了。
    心下不快,嘴上却只道:“妈妈我知道了,我哪里敢怪主子呢,奴才在主子面前,能有什么脸?以前走出去有几分体面,不过是主子给抬着罢了,哪能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再说我们身边儿服侍的,主子有气儿不朝我们撒倒朝谁撒去。妈妈快别理我,我心里都明白的,就是有点儿骚的慌,你让我自己缓缓这个劲儿就好了。”
    倒劝起了徐妈妈。
    徐妈妈见这丫头着实是个明白人,便放了心。为人奴才的,哪能由着性子来?
    她笑道:“你这般想我就真的放了心。眼看夫人就要过府来了,到时若见奶奶不好,只怕还得落罪到咱们身上。咱们还得打起精神,好好哄劝着奶奶才是。”
    锦绣明白了,徐妈妈这是怕被唐夫人怪罪,又担心自己一个人劝不来看不住二奶奶,所以拉着她陪着呢。
    可二奶奶好了,唐夫人还不是夸赞着徐妈妈,最后落实惠的也是她。二奶奶不好了,当然负主要责任的也得是她才对。自己这时候凑什么,明明躲远点儿才明智吧。
    再说她又拿什么跟徐妈妈比。
    徐妈妈虽然也挨训不假,但徐妈妈一家子老小在唐府各处当差过得舒舒坦坦的,只消徐妈妈年纪大些,或有个病痛急事啥的,就能辞了二奶奶回去安养去了,所以徐妈妈只消当差不出大差错就行。
    可她呢,费劲出力图什么呢,她的出路在哪儿呢。一个通房丫头,无子,不让沾男人,难道还能等着再嫁出去?就是仆从,有点儿头脸办法的谁肯要这残花败柳的。
    锦绣觉得唐氏让她做通房根本不是为她考虑,不过是二爷歇在正院的时候,需要个不怕羞骚值夜服侍的人儿罢了。现在好了,二奶奶不喜欢通房丫头,她这担了名声的又成了出气筒了。
    她甚至还不如洛音苑那个呢,人家出身差些,好歹还生了儿子呢,好歹有一处院子自己自在住着呢。她同样是通房,除了一天到晚在二奶奶跟着,好像多得脸什么的,实际又落得了什么。
    当初陪嫁的四个大丫头,只有她这一个不上不下的干熬着日子了。
    锦绣着急上火的,那火气不比唐氏少,还是一拱一拱的暗火,只不能显露出来罢了。
    …
    程向腾进来的时候,致庄院里比平时还要安静许多,该回事儿的管事儿仆妇都想错过这会儿,等唐氏平静了再说,因此不来走动。其他各伺其职的丫头婆子们,也是踮着脚根儿走路,免得打扰到主子。
    程向腾便明白,唐氏又发过一顿脾气了。
    这个时候,不过早膳时间刚过,又不象是掌灯时候或者午晌间,你说静悄悄的吧也应景,这个时间不是一天中最该热热闹闹的时候吗?满院的人,却硬是给人以清清冷冷没点儿烟火味的感觉来。
    说实话,这种没有人气儿似的样子,程向腾不喜欢。虽然他知道府里要有府里的规矩,该怎样就要怎么不能乱来,但偶尔也会偷偷羡慕边塞小民那种吵吵闹闹的,鸡飞狗跳的一天。
    总好过一潭死水一般的日子。
    他进屋,唐氏在榻上靠着呢,一副想睡又睡不着,干坐着也心烦的样子,正想叫人进来伺侯,忽然一抬头,看见二爷进屋了。
    是啊,他每次见所有人都屏气敛声的,也会不由就放轻了脚步呢。好几次唐氏便因此说他很体贴,笑得很温存。
    程向腾挑了挑眉。他知道她喜欢,但他,真不是很喜欢。
    唐氏见是程向腾,就想站起来,一边朝外轻骂道:“二爷进来竟然没人招呼,都没长眼睛不成。”
    这种情形下,程向腾想,若是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应一腔“来了来了”,然后过来端茶倒水,估记气氛也就活起来了。
    只是此时,外间立马就有人应是不错,不过却是个战战惊惊显得很惶恐的声音,说的是“奴婢该死……”
    然后也是高抬脚低落步的过来上茶倒水。
    程向腾都快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那边小丫头上了茶后退下,就忙去叫了锦绣来。唐氏不喜欢丫头们往程向腾面前凑,所以平时程向腾在正院,一般都是锦绣服侍的。
    她做为通房丫头,若主子们不是讲什么机密遣了她,她就该贴身服侍在侧的。
    锦绣进来时眼睛还有些红肿,显然不是才刚哭过造成的。那虚肿的劲,得是昨儿至少哭半夜吧。莫非是因为这丫头昨天在书房院外磨缠的事?
    程向腾不由多看了锦绣两眼,就见唐氏冲锦绣瞥过去一道冷冷的目光,看得锦绣一缩头。
    这种事情,唐氏也向来是不太掩饰的,倒也有几分真性情的意思。
    程向腾看了看唐氏那一张贤惠的脸,却忽然想起那两个停了药后怀了身子却没能生下来的姨娘来。还有,妩娘是唐氏亲自安排的,最后她生下来了,然后唐氏默默赏药留子去母……
    是不能太放纵了,程向腾想,否则,禽兽不如呢……
    他直奔主题同唐氏说道:“……我回府正好路过,正看到那叫桐花的丫头哭着乱跑,让人问了一声,才知道洛音苑房妈妈去了。
    我想着你正病着,那时辰估记正歇午晌呢,何必再惊动你,便去看了看。
    后来看那妩娘躺在床上也就一口气儿了的样子,剩下那一个丫头跑东跑西忙不过来,别的不说,叫她去传句话儿,她立时就傻眼:她走了,那妩娘一个人无人看顾,说是翻下床摔晕过呢。
    我便干脆让曾妈妈先过去暂时顶了房妈妈的缺。回头等你身上大安了,再好好调配人手吧。”
    这一番话,好好跟唐氏解释了他不是故意绕过她插手内宅事的,事有凑巧又是为着体恤她身子,并且曾妈妈也只是暂时在那儿当差,回头安置下人还是让她来做的。
    并且,将房妈妈之死一笔带过,没有问责的意思。
    唐氏心里慰贴,气也平了火也灭了。说到底她真不在意洛音苑那个小玩艺儿多活一阵子,不过生气的是男人的态度罢了。
    如今男人这般姿态跟她解释,她难道还拿乔着不肯信不成。
    唐氏点头道:“都是爷肯为我着想,我当然再没有不听爷的道理。正好我这儿正备洗三宴呢,也一时抽不出人手,那就听爷的,过了这阵子再说吧。”一副贤惠大度又感激的样子。
    程向腾点头,说起今早的事儿来,“曾妈妈在我面前当差久了,遇事儿竟一时只想着回我去了,刚才训了她两句,她就说要来给你磕头认错。我就让她好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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