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摧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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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摧花录-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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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人远远不止方才的五十人,有不断的人涌开,而耀光堂的下一批支援还未到达,不能再这般无止境地拼下去,气力耗尽,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可!”涂川言辞拒绝,“花特使,要走一起走。”
  如今不是互相考虑的时刻,如果傅之女回不去,叶明昭会如何想她?是觉得她故意放水心存歹念么?
  花葙域银牙一咬:“涂川,你带着傅姑娘去搬救兵。”
  涂川打开一人,拉起花葙域往马车奔出几步:“花特使,你和傅姑娘先去!”有不容拒绝的严肃。
  涂川力大,推开花葙域将她拖上马车,推搡来去间,花葙域用断绫绕过涂川,将他拉到马车上,一拍马鞭,马儿吃痛,撒开蹄子狂奔。
  正在此时,侧面冲出阻拦花葙域的人身骑黑马,勾住她的断绫,臂力涌动,花葙域被马上的人带住,挣脱不了身,向地面扑去,重重摔在地上,飞扬的尘土如同她死亡的号角。
  黑马并未停止奔跑,花葙域的断绫一头被马上的人严丝合缝的勒住,另一头缠在自己手上一下子不得脱手,就这样她活生生地紧贴泥土,被马拽着超前拖去,胸前的绯衣划破,肌肤摩擦隐隐透出血迹,耳边回荡的是哒哒的马蹄声,连尖叫的气力都不能喘息。
  周边阅鸣司的人想来救花葙域,但马上的人武功高强,根本没人能近得他身。
  花葙域尽量保持自己的头部不要摩的地面,艰难地昂着头努力挣脱。
  快速地移动中,她忍着剧痛,脱断绫的速度不比平时,身体力量都汇集到手腕,但随着一波波从胸前折来的疼痛,力道越来越微小。
  一刹那,花葙域已被拖出百丈远。
  眼前的环境快速变换着,发抖声也渐渐飘远,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
  血流了多少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有无边的剧痛在她四肢百骸蔓延。
  自己是不是快死了?死亡是什么感受?上一世地铁脱轨是一霎那的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没有了知觉,而这次,如凌迟一般厮磨着花葙域的耐心。肉体上的折磨渐渐失去了感觉的重心,心却涌出无边无际的悲伤,这一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过,还有很多遗憾存留着,还想再见见叶明昭……许多片段反复播送,画面越来越微弱,似乎夜幕就要来临,黑暗要将所有笼罩。
  人在绝望的时候,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想希望这个东西了唯念的就是心底的那个人,十六年前,花葙域睁开双眼,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慢慢与他一同长大,直至今日,变成惊才绝艳的叶明昭。
  一个轮回竟是这样的快,下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否还能记得这世的故事。
  “花花公子!”一声令喝,炸响在花葙域耳边,以冲破云霄之势踏行而来。
  马上之人,听到呼喊,竟然停马不前,花葙域被拖行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喘息。
  随着戚希留的声音先至,身形也随之而临。他如展翅而来的神鹰,带着搏击长空的速度夺过马背上人手中的断绫,彩色的断绫随即飘落,洋洋洒洒落在花葙域身侧,像是飞旋而开的五光十色的艳丽烟火。
  戚希留搂起躺在地上的花葙域,面上发白的脸色和血肉模糊的身躯的样子,令他的心狠狠砸了一下,像是有把利器,准确无误地刺入要害。明明收到消息已经快马加鞭赶来,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让她白白受了难么多苦。
  花葙域感受到温暖,抬起沉重的眼睫,迎上的是戚希留饱含悲痛的双眸,她掌出言安慰几句,张口先涌出的却是鲜血。
  戚希留连忙擦干她嘴角的血迹,斜射而上的眸光坚定地对着马背上的人道:“人,我要带走。”
  未征得那人同意,戚希留就环抱起花葙域,大摇大摆离开。
  走出几步,那人语焉不详地对着戚希留的背影道:“别忘了你是谁。”言毕,策马而去。

  大花被死亡

  戚希留低头望着怀中紧咬双唇的花葙域,呜咽声不由自主地从口中划出。这是多么漫长的一条路,地面与身体的摩擦,令得她的衣服破碎,缀着血迹,像是混在一起的大片污渍。他不敢起伏太大,生怕她再受颠簸。
  。
  等花葙域醒来,适应屋内光线后,转动了下脖子,剧烈的疼痛由身体传达上来,呼痛声不由自主地溢出唇畔。
  “你醒了?”戚希留听到动静,奔到花葙域床前关切地询问。
  花葙域想起自己在昏迷前的种种境遇,后怕蜂拥而来,刚刚离死亡又一次的接近,如果不是戚希留的出现,就没有如今的自己,即便现在是身受重伤,但好歹,也是活了下来。
  戚希留递上一杯水,喂着花葙域喝下,花葙域如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绷带缠满全身,远看就如躺在一个蛹中。
  花葙域清清嗓子,干涩地说道:“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戚希留坐下,仔细帮花葙域掖好被角。
  一天?这一天中,涂川和傅之女回到耀光堂了么,叶明昭有没有派人去找她?
  戚希留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道:“傅之女已经回到耀光堂了,而且傅水也到启颍镇了。”
  花葙域悬着的心放下,没亏她这么拼命救人,自己一片赤诚没有白付,吐口气,轻松地问道:“那叶明昭呢?”很顺口的,她想他,她自然要问问他的情况。
  戚希留却面露难色,不甚自在地眼神往周围瞟去,站起来道:“我煨着粥,让人端过来。”
  “是出什么事了么?”花葙域见他不寻常,追问道。
  戚希留回首一笑道:“花花公子听话,先吃东西,我再告诉你你情郎的近况。”这笑如春季河边垂柳送来清新爽朗。
  花葙域整整一天未进食,就点头同意。
  戚希留固执地要喂花葙域喝粥,坚决不让她用扎满绷带受伤的手握碗,花葙域卧病在床任人支配。
  戚希留小心吹凉粥,再送入花葙域口中,还会极具幼稚地跟着说 “啊”,让花葙域张嘴,好几次她都想笑场,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幼童,但薄光透入纸窗,细碎地打在他的脸庞,勾画出柔和的面容,光点柔和了他过于妖冶的面容,光点缀着他细腻的眉梢闪出惊艳的光泽,他紧张地瞅着花葙域吃入嘴中的粥才会会心一笑,她见他面无杂念的样子,终是由着他犯傻。一碗清淡的白粥,你来我往中,竟是花了三刻光景方才吃完。
  粥一见底,戚希留还未放下空碗,花葙域急急问道:“叶明昭到底如何?”
  戚希留拿碗的手一顿,才将碗搁下,轻叹口气道:“你可知这次救你的人是谁?”
  花葙域一脸理所当然地说:“你啊。”
  “我是谁?”戚希留脸色不再温和,带上了薄怒之色。
  “戚希留啊。”花葙域不解,乖巧地回答。
  戚希留渐渐握紧双手:“那你可记得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花葙域自然记得,在她中毒时,他提供了一味奇药,而报酬就是她的真心。
  她诚实地点点头。花葙域此时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戚希留以往都是态度温和地对她,即使在他面前使坏耍赖,他也未曾真的生过气。
  “现在,你可将它给我?”戚希留放软,自知方才语气过重。
  他到底是没绕出她无意编织的网,她当初也只是当他纨绔子弟,对她有些好感,不到手不罢休而已。
  花葙域无奈摇头道:“戚希留,这我没办法做主,给不了,它在叶明昭那里。”
  戚希留闪过悲伤,目光灼然,踢翻了一边的凳子拔高声音道:“叶明昭!叶明昭!你可知现在叶明昭就要为傅之女办什么下聘宴?”
  花葙域悄悄往被窝一蜷道:“知道。”即便是知道,但当别人说出这件事时,心还是隐隐疼痛。
  戚希留怒极反笑:“那你可知如今耀光堂挂起了白幡?”
  白幡?下娉宴要准时举办,挂的也应该是红绸啊,花葙域一篇迷茫地望着戚希留。
  戚希留居高临下地望着浑身负伤花葙域,竟是有种莫名的悲哀:“耀光堂今日放出消息,”他还是将身子蹲下,保持与她平视的角度,放缓声音说,“虎即堡暗害耀光堂花特使,致使花特使身亡。”
  花葙域愕然看着戚希留,视线在半空中凝了凝,随即调开目光,望向地面斑驳的光点,有很多思绪在脑海中穿梭,到最后只愣愣像是发呆时的呓语,道了一声:“哦。”
  戚希留眼神有些动荡,眼见花葙域的反应竟如此冷淡。
  花葙域转过脸淡淡问道:“还有其他么?”
  “叶明昭将你称为幺妹,治丧期间不宜娶嫁,拖了和傅之女好事的时间。”戚希留看不到花葙域此时的表情,只是想不到她是这样漠然。
  花葙域转过头来,泪光盈盈地望着戚希留:“这样虎即堡和耀光堂矛盾更加尖锐,有正当理由和虎即堡开战了。”晶莹的水珠挂在眼睫,如低垂在屋檐的春雨,惹人怜爱。
  戚希留低叹,伸出手抚上她的眼角,花葙域偏过脸,心有不甘地问:“他可有派人找我?”这么多人看到她被马拖行几百丈,叶明昭怎会不知她的经历,如今被戚希留所救,但于叶明昭而言,她是生死未卜的。叶明昭是真的认定她已经死了,还是这只是一个局,等着虎即堡入局。
  戚希留艰难地开口:“他秘密地派了阅鸣司找你。”花葙域面色稍有缓和,戚希留忍下怒意,道“昨日你在登远山遇险,耀光堂的人迟迟不到,你才孤军抵抗受如此重伤。”
  恍惚想起昨日种种,花葙域冷然,后怕澎湃而来,这场意外,她受到了沉痛的打击,甚至差些搭上自己的命。
  戚希留看出花葙域的害怕,该说的话终究要讲明白:“你出门后叶明昭就派了大量耀光堂的人随后而动。你是不是很想问,为什么你们抵抗了这么久,耀光堂的人一直未出现?”
  花葙域眼光灼灼地盯着戚希留等他下文,这其中有她不知的曲折。
  “据我所知,他们就在附近。”戚希留讲明留月骥调查来的情报,“昨日,你们的援军却一直没有出手,傅之女的马车行出二十里路便有人接应。”
  戚希留的话,一字一句击落花葙域的心理防线。耀光堂的人是叶明昭派出去的,能安排他们的也只有叶明昭一人,是他要放弃她了么?故意将她置于险地,借着她的“死亡”,趁机发动攻势,而傅之女跑出二十里便有耀光堂的人将其救回,花葙域的付出顿时成了天大的笑话,拿命救回的傅之女不过是叶明昭摆的一个局。
  花葙域不知道哪里开始疼,珠子在眼光中来回滚动却始终不肯落下,终是忍不住将脸埋入被子中,以一个颤抖的姿势沉默。
  花葙域因为伤痛只能躺于床上,她开始了漫长的静默,戚希留就常常陪坐在一边,望着她的如画的眉眼与她一同安静地待着。
  六日,花葙域旁若无人地沉默了六日,不论之后戚希留怎样安慰,花葙域除了必要的活动,便一动不动地窝在床上,醒醒睡睡,发了几日高烧,戚希留从旁照顾不假于他人之手,午夜梦呓时,她喃喃低语地依旧是“叶明昭”三个字。
  戚希留怅然无奈地坐在花葙域边上道:“这六天你总共喊了‘叶明昭’一百三十二回。”
  抖动的纤细睫毛流露了花葙域的动容,她模糊记得曾经那部红极一时的《大话西游》中,至尊宝一晚上呼唤过几十次白晶晶的名字,还有几百次的紫霞仙子,到底是至尊宝的爱给了紫霞仙子。而她的爱却了付给了叶明昭,一去不还。
  花葙域终于开口说出了六日来第一句话,干涩而粗哑:“明日我要回耀光堂。”
  戚希留目光深邃,一愣:“明日是你……”他并为说下去,七日,是花葙域“过世后”的出丧的日子。
  花葙域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挑在明天这个时间回去,她是不能出现的,她的出现会扰乱叶明昭的计划,那如果正大光明不行,她鬼鬼祟祟前去总可以吧,她有太多的话想当面问清楚叶明昭,憋了这么多日的情感,需要一个爆发口,她不能就这般不明不白地算作是死去的人了。
  “不行,你的身体还未痊愈。”戚希留当然不肯她一人前去,即便耀光堂是她的家,但也不许,叶明昭对她到底是何等意思,没人知晓。
  花葙域的伤大部分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戚希留用的又是最好的药,这六日休息下来,外伤好了不少,虽被赵铿内力所伤,但是只要忍得住痛,她下床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僵持间,窗边忽停落一只信鸽,戚希留接过密信,神色严峻,原本就蹙起的眉峰更显严峻,脸色也一变再变,捏着信纸青筋暴起,纸也被绞得没了方才的形状,他浑身散发出森冷的气息,如将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大花斩情丝

  窗边停落一只信鸽,戚希留接过密信,神色严峻,原本就蹙起的眉峰更显严肃,脸色也一变再变,捏着信纸青筋暴起,纸也被绞得没了方才的形状,他浑身散发出森冷的气息,如将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半晌,戚希留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与花葙域对峙,眉目间的冷然渐渐融化,于她,他甘拜下风。
  “你这般回去,可想过退路?”终是戚希留让了一步。
  花葙域轻笑:“我还有什么退路?”已在绝境的她还能有退路么。
  戚希留走回花葙域床边,温和地说道:“明日我怕是不能和你一道去耀光堂了。”将花葙域散乱的头发别于脑后,“我会派留月骥几人在你身边,护你周全。这处,是我在启颍镇的别院,若不想留在耀光堂,便搬到此处来居住。”
  花葙域看着他浅浅微笑,支肘落座在她身边,这六日他都未曾好好歇息,一直伴于她侧,青色的胡茬染了清寒,原本光洁的下颚因有了这些将整个人衬托的成熟斐然。戚希留这般深情不寿,淡淡的感动涌动,如雨后春笋般繁茂生长,点点头道:“我知你有要事,放心,再见我时,我定当活蹦乱跳。”这话既是说给戚希留听,同样也说给自己。
  “我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鸾镜之盟。”戚希留皱眉说道,“你留些心,叶明昭,不简单。”
  同样的话,在很久以前,叶明昭也提过,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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