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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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铠- 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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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之处在三,敌不同,我不同,时势亦不同了。”

孟聚扬扬眉,示意文先生说下去。

“主公担心南下之后,宇文泰会趁机坐大?这个担心。却是完全不必要的。宇文泰与主公您。那是完全不能比的。

其一,主公您本身就是举世闻名的猛将,有着百战百胜的骁勇雄师。而宇文泰是什么东西?他只是个下三滥的黑帮头子,麾下有的只是仓促凑合的乌合帮众。黑狼帮倘若据守怀朔,他们据本土而战,说不定还能打上一仗。但若是离乡背土来犯东平,那些乌合之众还能保有几分战力?届时,不必镇督亲自出手。您麾下一员普通旅帅就可以轻易将来犯之师击败。所以,宇文泰本身就没有能威胁东平的实力。

其二,主公你有胆气,有无畏决心。当年,主公您只掌握了东平一支弱旅,就敢于对元帅毫不退让,敢主动出击武川——这种豪气胆色。宇文泰是不会有的。以小击大,这本身就需要非凡勇气,混黑帮上台的孱货,他们只敢欺软怕硬,顺水推舟,不会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和魄力。宇文泰数度向镇督您示好求和,这就说明他畏惧镇督您。只要主公您不是把宇文泰逼到绝路的话,他是决计不敢对您先动手的。”

孟聚蹙眉,文先生说的,有些很有道理,但结论他却未必赞同。弱小一方主动出动攻打强敌——孟聚历史学得不是很好,但后世的珍珠港事件和华夏志愿军入朝进攻美帝这样的大事还是知道的。虽然不合逻辑,但偏偏猎犬咬虎这样的事在历史上还真屡见不鲜。

按照文先生的说法,那个宇文泰既然有帝皇之相,那此人在关键时候肯定有破釜沉舟和孤掷一注的胆气的,孟聚觉得,把东平的安危寄托在宇文泰“不敢动手”上,这未免也太托大了。

“文先生,倘若你所说是真,宇文泰真有所谓帝皇之相,我放着他置之不理,只怕会养虎为患啊——倘若我分兵两路,一路南下,一路却去征讨怀朔,这又如何呢?”

“主公,此事万万不可。属下先前已说过,您占怀朔不难,但要杀宇文泰,那却是千难万难。宇文泰有蛟龙气象,如今却潜在怀朔这个浅池中,此所谓潜龙,我们万万不要去惊醒了他。

主公,您南下之后,您占据了与怀朔接壤的幽州、平州,那就锁死了宇文泰的南下发展之地,以他心性,他决计是不敢主动对您动手破局的。这样,纵然宇文泰命比天高,但他的实力始终被局限在怀朔一地,无法发展,便是蛟龙久困亦要变泥鳅的。

但倘若镇督您出兵怀朔,将宇文泰赶出了怀朔,让他流窜中原的话——蛟龙出池,那便要化真龙的,那时,主公您反倒是帮了他,这才是大事不好。”

文先生口口声声说宇文泰命格很硬,孟聚一定杀不了他。老实说,孟聚还真有点不怎么信。但他已不是毛头小子了,已经过了那种什么都要尝试一下碰得头破血流才回头的年纪了,不管什么时候,同时开两条战线都是兵家大忌。既然确定南下是最好选择了,他当然不会又分兵去打宇文泰了。

孟聚默默地喝茶,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他时而望着桌上的油灯,时而又望着那一片漆黑的窗外。良久,他长叹一声:“文先生,此趟南下,凶吉未仆啊!”

“主公在担心谁?宇文泰只是守家狼犬,不足为患。莫非主公在担心拓跋皇叔?”

孟聚苦笑,心想文先生你还在跟我装傻。拓跋雄有什么好担心的,边军已是强弩之末了,他们的主力尽聚相州,不可能有太大的力量来阻挡自己前进。自己在担心的。倒是自己的盟友和名义上的君主。盘踞洛京的慕容家。

想想都知道了,慕容家在相州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和边军死磕,死伤兵马近十万,损失巨大,好不容易才把边军给打压下去,自己从后方突然蹿进来,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把拓跋雄的大半地盘给一举囊取,慕容家苦战年余只剩一场空——文先生说得好听,说这是为朝廷分忧。但二人都是心知肚明,到时候听到消息,慕容家怕是生吞了孟聚的心都有。

“吾若南下,朝廷心意不可测。。。届时会如何动作,委实难料。”

“主公是在担心朝廷?”文先生哑然失笑道:“主公多虑了。若属下所料不差,朝廷决计不会对主公有何动作的。”

“为何?”

“主公是遵朝廷之命南下平叛助战,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朝廷挑不出错来。也没理由阻拦你。”

“若朝廷撕破脸皮。硬是下令不许我南下呢?”

文先生斩钉截铁地道:“他们不敢!在平定皇叔前,朝廷决计是不敢触怒主公您的。慕容家知道主公您的战力——当年,主公你能在金城几乎以一人之力彻底扭转战局,难道慕容家就不怕,彻底撕破脸之后,主公转投拓跋元帅助战,再来一次逆转吗?”

孟聚失笑:“本座与拓跋皇叔有血海深仇,怎可能重投于他?”

“这个。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只要形势所迫,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好吧,就算主公心志坚定,坚决不肯重投元帅,但慕容家又怎知道呢?他们以己度人。自然会觉得,倘若把主公逼迫太紧的话,主公自然就投拓跋元帅了。”

“好吧,暂且就算在击败拓跋雄以后,朝廷无力阻拦我。但是当朝廷消灭拓跋雄以后呢?看样子,皇叔能坚持到今年年中就算不错了。那时,慕容家志在一统大魏,本座只是割据北疆的话,他们还能容得下我。但我若是南下占据了那么大的地盘,朝廷怎可能答应?”

文先生淡淡说:“就算朝廷能击败元帅,可他自身也必然实力大损。他们要能恢复征讨主公的战斗力,那起码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即使击败拓跋皇叔,朝廷仍有大患——南唐是决计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的。一旦南唐北伐开始,那时朝廷求主公援助还来不及呢,如何敢跟主公计较翻脸?

正是天下风云变幻之时,一年后的局势如何,谁能说得清楚呢?—年后的事,不妨一年后再说好了。

对主公来说,无论时势如何变幻,但咱们增强实力,这是决计不会错的。我们越强,将来就越能自保。就算将来形势不妙,主公大不了就把抢过来的地盘交还给朝廷算了——说句难听点的,就算将来哪怕南唐把天下一统了,咱们就算要投靠新朝,手上也得有点筹码吧?”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孟聚吓了一跳:你不会真这么神吧,把我的小心思都瞅得清清楚楚?

越跟文先生交谈,孟聚越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文先生虽是书生,但他却没有半点酸儒的迂腐,见识广博,眼界开阔,尤其他那种讲究实用、不拘一格的风格很合孟聚的胃口。他的很多筹划,竟是隐隐间与孟聚不谋而合,一时间,孟聚大有得遇知己的畅快感。

就像文先生的献策,说破了也没什么,但自己怎么就一直想不到?不但自己想不到,自己那么多的部下、幕僚们,也没有哪个想得到的。

很多东西,说破了就半毛钱不值,但没人点破那张窗户纸的话,你就是一辈子都想不到——孟聚很惭愧:说来说去,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格局太小,气魄不够雄伟,守着北疆的小基业就吃饱等死地等招安了。换了那些胸怀天下的枭雄,他们哪里需要旁人来提醒这个?

这一夜,两人反复商议,一壶茶反复加水,最后喝到比水还淡。直到窗户已蒙蒙发白,天色已亮了,孟聚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

“今夜与先生触膝长谈,孟某实在受益非浅。先生实乃无双国士,孟某领教了。倘若不是得先生指点,只怕孟某还在云云噩噩呢。昨晚耽误了先生的休息,孟某很是过意不去,先告辞了,先生好好休息,孟某改日再来向先生请教。”

“主公言重了。学生既投主公麾下,今后与主公便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主公能一飞冲天,学生也盼着能随附冀尾,成就一番功业富贵啊!”

孟聚哈哈一笑:“只怕孟某资质平庸,碌碌无为,怕是会辜负先生期待啊。”

从文先生那里出来,回到家中,孟聚的第一件事是唤来欧阳辉。

“欧阳,你立即给我办一件事:在陵署大院里收拾一间清洁干净的院子,安排好家具、用品和佣仆,我要安排个重要贵宾住进去——今天能办好吗?”

“是,镇督放心,卑职上午就能办妥当了。”欧阳辉偷眼望了一眼孟聚,低声问:“卑职敢问,这位贵宾是一人还是带有家口呢?对他的日例供应,按什么标准呢?”

“他只有一个人。他的日常。。。就按都将的标准提供薪水和伙食吧。搞好以后,下午你亲自请文先生住进去,你负责全程接待陪同,好好招待,务必让先生满意了。”

“是,卑职明白了!”欧阳辉苦着脸:“但还请镇督明示,您所说的文先生,到底是哪位?”

“就是现在住七号院子里的那个人。”

“啊,是被软禁的那个囚犯?”欧阳辉吃了一惊:一个被关起来的囚犯,怎么突然成镇督的座上贵宾了?他也不敢细问,只是连连点头:“明白了,镇督,卑职这就去办。”

“快去吧——哦,文先生喜欢喝茶,你记得多准备些好茶给他。”

。……
二百八十七定策(下)

。……打发走欧阳辉,孟聚也不打算回署里处理公务,直截就回房休息了。但是,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始终睡不着。于是,他干脆倚躺在床上,考虑着文先生的提议——文先生说得轻松,但孟聚知道,只要踏出了南下这一步,孟聚与慕容家之间的关系就是彻底决裂,怕是从此再难回头了。

与慕容家决裂,孟聚倒不是很在意,慕容家那号称三十万的金吾卫大军,孟聚也没感到多大的压力,但慕容家太子那双漆黑而忧郁的眼睛,却是始终在孟聚眼前浮现,令他心神难安。

愧疚啊。

自从结识以来,自己就一直在蒙受慕容毅的照顾。尤其是自己在东平开府以来,以一镇之力对抗整个边军,倘若不是慕容毅在背后大力的物力、财力援助,自己是撑不过创业之初那最艰难的日子的。

在洛京的时候,因为慕容毅弑妻一事,孟聚与他生了心结,但怎么说,人家慕容毅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啊。

孟聚反思自己,作为朋友来说,实在很不够义气的。慕容毅和叶迦南婚约在先,自己试图撬兄弟墙脚这事就不说了;洛京时候,明知慕容毅的太子位岌岌可危了,正是急需自己给他撑腰的时候,自己却是不管不顾地一头跑了——自己是慕容毅请来的援军,自己就这样跑了,可以想象,慕容毅的处境该有多被动?

即使这样,明知自己要回北疆去。慕容毅却是半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只是笑着挥挥手,祝福自己一路顺风。

想到离别时那一幕,孟聚的眼睛微微湿润了。作为兄弟。慕容毅确实对自己仁尽义至了。自己挥师南下的话,那慕容毅的处境岂不是更加为难?

孟聚长吁短叹着,却是下定了决心:文先生说得对,在这个战乱年代,对自己这种小军阀来说,不自强就是等死。至于好兄弟慕容毅,反正他都为难了——那就让他继续为难吧。再怎么搞,料想慕容破还不至于黑心到要杀自己的儿子吧?

晚上。孟聚召集众将聚宴——说来时机也是恰好,因为要参加孟聚的婚礼,东平军政集团的重量级人物云集靖安,召集众人很是容易。不然的话,众将分镇各地,要纷纷赶来起码也要个十天半月的。

参加这场宴会的,有武川都督吕六楼、赤城都督江海、赤城都将李富仓、东平都将肖恒、赤城东陵卫镇守督察米欢、东平扶风都将王北星、东平靖安东陵卫总管蓝正、都将李赤眉等人,还有几个旅帅级别的军官。那是易小刀、关山河、白御边、王虎、齐鹏、徐浩杰等人——反正,孟聚集团中基本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过来了。

这是孟聚军政集团罕见的一次大聚会,很多将军从前都是没见过,这是第一次见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互道久仰;也有不少将军是老友重逢,那自然也少不了一番问候致意。一时间。堂下熙攘声不断,犹如喧闹菜市。

待众人聚齐。坐在台上的孟聚才举起一只手:“诸位将军,酒宴之前,本座有件事要与大家商议的。”

大都督要训话了!

一时间,所有喧嚷声都消息了,将军们纷纷临襟正坐,腰杆挺得笔直,无数目光齐齐投来,齐集于孟聚身上。

孟聚当然不会这么坦白,说是眼下有大好的机会咱们快南下抢粮抢地盘去吧。他说的还是很堂皇的,他说,我们北疆虽然已经安享太平了,但天下仍未平定,中原仍在战乱,万民仍苦受战乱之苦。自己身为朝廷的北疆大都督,理应为朝廷分忧,解万民苦难。

自己有意南下为朝廷助战,从后方出击,攻打叛军腹背,争取早日结束战乱,为天下创太平。诸位将军,不知对此有何意见?

孟聚此言一出,满堂顿时大哗,众议纷纷中,武川都督吕六楼代表众人发问:“敢问主公,此次南下,我军以何处敌人为目标?”

“此趟南下,我军将包抄叛军后路,消灭盘踞在并州、中山、冀州、幽州、平州等州郡的叛军——主要目标就是收复上述沦陷州郡。”

孟聚说得冠冕堂皇,但将军们哪个不是心思过人,大伙都听出了孟聚的真实用意:名为助战,实际上却是趁着中原两大势力无暇他顾的时机抢地盘去了。

众人知道,北疆边军的主力云集在相州一线,后方并无重兵部属,顶多也就几个地方守备旅,斗铠都未必能凑够一百具齐全的。对付这种弱旅,简直是刷功勋的最好机会了。眼看机会在前,谁不想混个封妻荫子?

象吕六楼、王北星、肖恒等重将跟随孟聚日久,心性较为持重,他们还能矜持些,但那些年轻的武将却是早已按耐不住了。

王虎第一个跳了起来,他高举着双手:“大都督,此趟南下,末将愿率本部兵马,担任大军前锋,为大军开路!”

齐鹏不甘示弱:“大都督,我部兵马精勇,个个能以一敌十!无须大军出动,单靠我部兵马就可拿下并州,不需后援!”

徐浩杰也站起来,他的话声铿锵有力:“大都督,末将敢立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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