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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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铠-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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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计划是叶迦南一手部署,参战人手大多是叶迦南的嫡系亲信,而动机也不难找,在陵署里随便问问,哪怕浇花的园丁都知道叶迦南和霍鹰一向水火不容,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霍鹰若死,最大的受益人也是叶迦南。

这么多条件加起来,连孟聚都觉得,洛京总署没有第一时间把叶迦南给抓起来,实在算白无沙是个很讲道理重证据的人了——或许更大的可能,是叶迦南背景很强大,白无沙不敢乱来。

平时各省陵署里如何明争暗斗,洛京总署都懒得理会,只要你们能干活就行。但无论怎么宽纵,同知镇督干掉了镇督,以下犯上兼谋反,这种事却是万万没有姑息的道理,洛京总署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望着面前少女焦虑的脸色,孟聚忽然明白:美女蛇最近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想到这些,他倒也体谅对方刚才的尖酸了。碰到这种倒霉事,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吧。

发了一通牢骚,叶迦南瞅瞅孟聚,想到这厮确实很能干,一晚就找到了灭绝王,她突发异想:“要不,孟聚,你帮我调查这个事吧?在总镇的巡察组下来之前把这个事查个水落石出?对,你帮帮我啦!”

这时候,叶迦南的声音变得又柔又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专注地注视着孟聚,仿佛他是世上最英俊的人:“好不好嘛?我知道你很能干的,你一定能做到的!”

孟聚吓了一跳,查霍鹰的死因?别开玩笑了。搞内部调查历来是情治机关里最忌讳的事,接这种任务,自己搞不好哪天横尸街头都有可能。叶迦南小姑娘很漂亮也很可爱,但还是自己小命要紧点。

他把头摇得飞快:“镇督大人,卑职官微职浅,威望不足,来主持这样重要的调查,只怕力有不足。”

“不怕不怕,谁敢不服?我在后面为你撑腰呢!”

孟聚心想:怕的就是你在后面撑腰,那样死得更快。

“大人,同僚们都知道卑职得大人信重错爱。若由卑职来调查,只怕就是得出真相也没有说服力。卑职觉得,最好是由一位德高望重、公正不阿的前辈长官来调查此事,那样的结论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叶迦南蹙眉沉思。孟聚的意思她明白了:要想撇清自己,那得找个立场中立点的、有点分量的人来搞调查。若找孟聚的话,大家都知道这个小侯督察是自己的人,洛京总署弄不好还以为自己想贼喊抓贼、栽赃陷害呢,越折腾自己的嫌疑越大。

省陵署里,能和洛京总署说上话的重量级军官,倒不是没有。他们都是一些有资历的元老级陵卫了,有的甚至在文帝改制时就已是陵卫了。这些人资格老辈分高,不要说自己,即使对上现任的陵署总镇督白无沙,他们都能喊一声:“小白”。这帮老家伙若肯出面的话,洛京总镇是绝不会怀疑的。

但问题是,老家伙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和霍鹰联手打压,好不容易将他们赶回家里喝茶养老了,如今又放虎出山,霍鹰又不在了,到时自己还压制得住他们吗?何况,万一这帮老家伙使什么坏,往自己身上泼污水,那就更加说不清了。

她喃喃说:“就怕小人作祟,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抹黑。”

“大人明鉴,卑职认为,清者自清,只要镇督大人您处惊不变,镇定自如,您对朝廷的一片忠心和苦心,相信朝廷和总镇大人迟早也会明白的。”

叶迦南微蹙秀眉:“孟聚,你说的什么意思?”

“大人,在白总镇心中,现在什么事最重要?”

一语惊醒梦中人,叶迦南猛拍膝盖,猛然站起:“没错!白总镇如今最关心的,就是要斗垮拓跋雄!”

孟聚苦着脸,心想小妮子还真是没轻没重。这些东西你自个心里有数也就罢了,还得在大声说出来,弄得自己想装糊涂都不成。

“镇督大人言之有理。所以,我想总镇大人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不会因小失大的。”

孟聚说得含糊,但叶迦南还是立即便领会了他的意思。当前对白无沙最重要的大事,那就是扳倒拓跋雄。这是北魏东陵卫总镇策划了一年的大事,这是生死之战,不是拓跋雄倒就是白无沙亡,相比于两个权臣之间的生死决战,哪怕南唐再度北伐都都是小事而已。

自己主办灭绝王案件,这是打击拓跋雄攻势里最有力的一击。霍鹰的死,虽然总镇怀疑与自己有关,但那也仅仅是怀疑而已,没有任何证据——当然不可能有什么证据,因为压根不是自己做的——以白无沙的冷静和睿智,他不会为无凭无据的一点猜疑而耽误大事的。
第三十节六镇大将军

所以,在与拓跋雄分出个胜负之前,白无沙绝不会动自己,不但如此,若有人想动自己,白总镇还会拼命保自个——想通这一节,叶迦南顿时心情大畅,两天郁积在心头的担忧一扫而空,看孟聚顿时也觉得顺眼起来。

她笑吟吟地望着孟聚:“小孟不错嘛,见识蛮广的,不愧是洛京过来的人。”

孟聚早发现叶迦南的规律了,她心情不好的时会公事公办地管自己叫“孟侯督察”,要利用自己的时候会很亲热地叫自己“孟聚”,若是心情大好时就会管自己叫“小孟”了——真是天地良心,这婆娘比自己还少了好几岁呢!

“大人谬赞了。卑职一点浅薄之见,只怕让大人笑话了。”

“呵呵,虽然有点幼稚,不过你们年青人能想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算用心了,比我那几个师爷聪明多了。以后没事多来我这边转转,我这儿的茶叶还是不错的。”

说到这里,她才想到自己很失礼地还没给孟聚上茶呢,高声呼叫丫鬟进来侍茶。然后,她才笑吟吟地望着孟聚:“如何?你今天到我这边,不光是为了还手弩的吧?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看出叶迦南此刻心情大好,孟聚小心翼翼地说:“呃,卑职确实还有件事想请示镇督大人的,就是不知合不合规矩,不好开口。”

“呵呵,有啥不好开口的,你还害羞哪?不就是靖安署报你任军情室主办的事吗?蓝正的折子已经送上来了,但我这两天忙着霍鹰的丧事,还没来得及批下去——不过你这厮还真是心急啊,升职这么大的事,连一两天都没耐性等?行了,我知道了,这就叫他们拿过来,我抓紧批下去——放心,跟我混,亏不了你!”

叶迦南心情愉悦,长长一口气说下去,孟聚连个插话的机会读没有。好不容易找个空隙,他才道:“大人对卑职的信重和爱宠,卑职实在感激不尽。但卑职想问的不是这事。”

“呃?那是什么事?说吧,有啥问题,说出来,我帮你解决了!”

孟聚正想说,但这时,有人敲响了会见室的房门。叶迦南不悦地喊道:“进来!”

一个侍从警卫出现在门口,他恭敬地报告说:“启禀镇督大人,负责操办丧事的卫督察让小的来禀报,有人来祭拜霍镇督了。。。”

“祭拜就祭拜吧,还特意报告我干什么?这点事都做不好,卫子青吃素的?”

“可卫督察说,这次来的人不同寻常,希望镇督大人您能亲自接待一下。”

叶迦南嘴角弯成一条讽刺的弧线:“这么了不起?来的是谁?”

“来了好多人,小的也不是很懂,但听说里面有六镇大将军拓跋雄。”

叶迦南一震,不由自主地望对孟聚一眼。然后,她说:“哦。我知道了。”

卫兵下去了,叶迦南自言自语道:“拓跋雄过来干什么?”

上司看似自语自语,孟聚知道,身为在场的唯一下属,自己有解答的义务:“或许,拓跋将军与霍镇督生前很有交情?”

“我没听过他们有交情。”叶迦南想了一下,肯定地说:“从来都没听过这事。”

身为一省情报机构的副总管,叶迦南既然说“没听过”,那孟聚就几乎可以肯定霍鹰与拓跋雄之间肯定没什么交情了。

“大人,不管拓跋雄是什么来意,您这样把他搁着不理不好吧?他来干什么,您总得去看看才知道。”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孟聚站起身:“大人既然有要事,卑职就先告退了。”

不料叶迦南说:“孟聚,你跟着我去看看——拓跋雄这厮想搞什么鬼!”

叶迦南带着孟聚匆匆赶到灵堂时,拓跋雄还没来,倒是陵署的高级军官闻讯来了一批。看到叶迦南过来,军官们都迎了上来,纷纷行礼:“镇督大人。”

叶迦南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问:“拓跋雄来干什么了?他带了多少人来?”那口气,不象是丧事的主家,倒象是应付对头来踩场的黑道老大。

“启禀大人,拓跋雄已到了西厅,带的随从不少。现在卫督察正在陪他们喝茶,但对方好象已经很不耐烦了。”

“不耐烦?哼,拓跋雄事先没通知就这样突然过来,这不是找麻烦吗?旌旗、马尾、杖节等仪仗可准备好了?拓跋雄不懂礼,我们可不能失礼了。”

“启禀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迎接的仪仗兵集合了吗?”

“时间太紧,来不及等他们过来了。我们把当值的镇标兵叫来了——请大人检阅。”

黑色的地板,黑色的挽联,白色的灵衣,灵堂上悬挂着“壮志未酬,浩气长存”的黑色横幅,黑衣的镇标士兵持刀挺立,钉子般肃立在进门的通道两边,威严中透出肃杀。

叶迦南匆匆走了一趟,觉得这个场面蛮有气势的,赞许道:“不错,没弱了我们陵卫的威风——就这样,有请拓跋元帅过来。”

这时,她望见站在灵堂门口的孟聚,想到这个小军官虽然年青,但好象还是蛮有眼光的,她冲他扬扬手:“孟聚,你过来!”待孟聚跑到跟前,她低声说:“今天你就扮卫士,跟我身后。有什么不妥的,你提醒我。”

孟聚一愣,点头:“遵命,大人。”

匆匆准备了一通,外边已有人在叫了:“来了!大将军过来了!”

一众陵卫军官纷纷走出灵堂外,恭候六镇大将军、持节元帅拓跋雄。

远远的,前方的道上来了一队人马,举着皇命节旗、元帅麾旗、镇帅旌旗、元帅杖节等物什的仪仗队已经蜿蜒而至,队伍里有人敲锣打鼓吹羌,鼓乐喧嚣声不断传来,阳光丽日下,队伍气象威严,贵气逼人。

叶迦南咬牙切齿说:“拓跋雄这厮,存心是来捣蛋的!居然敲锣打鼓地来拜灵,当真无礼!”

但没奈何,对方既然摆出了全套家当,自己就必须按制度行礼。叶迦南跪下,朗声道:“末将东平省陵署同知镇督、伯爵叶迦南,恭候持节元帅、六镇大都督拓跋殿下!”

跟在她身后,东平省陵署的一众官员纷纷跪倒地上。

仪仗队在灵堂门口迎接的人群前停了步子,鼓乐喧嚣也停了下来,只听得秋风卷动旌旗的烈烈响声,但队伍里却没人出来,举着旌旗的军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跪倒的人群。

叶迦南无奈,只好再喊了一声:“末将东平省陵署同知镇督、伯爵叶迦南,恭候持节元帅、六镇大都督拓跋殿下!元帅躬安?”

这时,队伍里有人走出来,笑容满面地扶起了叶迦南:“贤侄女,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镇帅大将军亲临,末将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贤侄女太客气了,是叔叔心焦,来得鲁莽了,岂能怪你呢。”

叶迦南起身,众人跟着起身,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雄踞北疆七年权势熏天的大将军镇帅。

六镇大将军是武官职业的巅峰,统掌北疆六镇,握兵三十万,堪称武将中的武将、将军中的将军。但从外表上,拓跋雄却一点也不象个武将。他个子并不高,约莫五十多岁人,小肚子已经凸了起来,花白的头发,红扑扑的圆脸,笑眯眯的小眼睛,蒜头小鼻子,嘴边上有一道深刻的笑纹。他没穿元帅的官服,而是穿着一身丝绸的黑袍,样子有点滑稽——说眼前的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大伙还更相信点。

望着灵堂门口上“壮志未酬,浩气长存”的挽联,拓跋雄一阵嘘叹:“没想到,霍公真的就这么去了,实在令人痛惜。回想当年,我与霍公促膝长谈,深为相知,引为知己,他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没想到一转眼,他竟被奸邪小人所害,就这么去了。。。唉,陵卫痛失良才,朝廷又失一正直忠臣啊!”

叶迦南答道:“末将以前还不知道镇督大人生前与元帅您竟有交情。霍镇督公忠体国,体恤部属。他英勇战死,殉职报国,东平省陵署全体上下同感悲愤,誓要继承霍镇督生前遗志,把所有叛逆同党一网打尽,绝不姑息!”

“嗯,贤侄女说得正是。不但要捉拿谋害霍公的凶手,还要查明凶手背后的主使——此人究竟是何动机用意?可得好好细查,那些心怀鬼胎的奸诈之徒,莫要让一人漏网了。”

“请元帅放心,为霍镇督报仇,此乃吾东平陵卫头等重要的大事。无论是背后指使的元凶,还是提供凶器的帮凶,我们都绝不放过,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好,有贤侄女继承霍公衣钵,我倒也放下心来。贤侄女,为霍公报仇之事,你只管放手去查。有人胆敢谋害一省镇督,此等骇人听闻的大案竟然发生在我六镇辖区,叔叔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定会鼎力相助!”

“元帅大人的好意盛情,末将谨代表白总镇及全体东陵卫将士谢过了!倘若当真力有不及,末将定然会向元帅求援的。”

孟聚在旁边听得听得清楚,两人一通对话,明着看也平常,却是暗藏机锋。
第三十一节威胁

拓跋雄话里有话,“被奸邪所害”暗暗影射叶迦南在背后指使谋害霍鹰;而叶迦南强调,霍鹰是被叛党谋害的,而且谋害霍鹰的兵器“王虎式”斗铠就是边军流出来的,追究责任,你们边军的责任最大;拓跋雄不理会,反而威胁说你们若是查不好这事,边军就直接插手查了,叶迦南就搬出东陵卫大头目白无沙出来:“拓跋雄,你要插手,我挡不住你,那就只有禀报白总镇了!”

一通微妙的机锋之后,拓跋雄已明白,叶迦南虽然说年纪幼小,但机敏干练并不在自己之下。他停止了挑衅,问道:“霍公的灵柩,就在里边吧?”

叶迦南也松了口气:“霍镇督的灵位就在里面。霍镇督不幸身故,元帅能亲来吊唁,东平陵卫上下同感盛情,镇督大人地下有灵,想来也会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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