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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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铠-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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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非来个了断,不然再这样闹下去,谁也受不了。

孟镇督,你是东陵卫大员,事涉刑律和军纪,你是最权威的了。今晚的事,多有依仗你了。你给他们评个理,断个是非出来。你说话,他们不能不服,一定能帮他们了结这段恩怨的。”

孟聚心想,世间最艰难的事就是断是非了。他笑道:“我来听听经过倒是无妨,但肖将军和易将军都是我东平宿将,资历都比在下老得多,在下人微言轻,只怕说话他们未必听得进去。倒是元都督您是他们的正管长官,您说话,他们不敢不从吧?”

元义康“唉唉”两声,说:“孟老弟,你也跟我说这些虚的。我在东平是个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的,说我是都督,但我的命令出了都督府大门就不好用了!东平的事,难办啊,孟老弟,倘若朝廷同意,我都想跟你换个位置坐了!”

“都督您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五品的同知镇督,怎能跟您这从三品的都督比呢?”

“多少品都没用,说话算数才是真的。孟镇督,你在自己地盘上,一言九鼎,生杀在握,想用谁就用谁,想免谁就免谁,多威风!

老哥我就惨了,朝廷只管朝我下令,完不成任务或者出了漏子,朝廷要砍脑袋的人是我;下面的军头们只管伸手向我要饷银要经费,要用到他们时候却是推推阻阻,哪怕让他们剿几个山匪毛贼都能拖上一年,非得谈好了价钱才肯出动,打仗又不肯卖命,每次剿匪回来都是拿一堆人头给我报功要赏银,人头还全是妇孺老幼的——他祖母的,就算杀良冒功你也得给我找点青壮回来吧?

我有心要收拾他们吧,旅帅一级的任命免权又是在六镇大都督府那边,我无权撤免。你说,责任要我背,权力又不放给我,世上哪有这样带兵的?我活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不说别的,现在易小刀和肖恒两个家伙的纠纷就差点把我给逼疯了,我竟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东平都督,谁爱当谁当,我可是早想回洛京去了,哪怕跟叶剑心一样当个编撰闲职都比现在过得舒服。。。”

听着元义康越说越不像话了,孟聚干咳一声打断他:“都督,慢慢来,事在人为嘛!我看,新来的鲜于旅帅对您还是很恭敬的。”

“鲜于霸,他不行!”

“怎么,莫非鲜于旅帅有什么不称职的地方?”

“不是说这个,我说这人的心性不行。刚来的时候,他对我还是蛮尊敬的,但现在,不知怎的,他跟六镇府的人接上线了,攀上了高枝,看我的眼神也有点不对了,最近也不怎么听话了。这人,也是一头白眼狼!”

元义康感慨道:“孟镇督,你是最好了,你有本事,忠心重情义,你待过世的叶镇督,那真是没话说的!倘若你当初肯过来帮我,那就太好了!

今晚的事,我也是有点私心的,想借助老弟您的虎威,压这帮丘八一下,等下你要帮我忙,说话态度强硬点。”

元义康说得坦白,孟聚也不好推脱;呃:“我尽力而为吧,但易将军和肖将军都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怎么会闹成这样?”

“横刀旅和守备旅的恩怨说来长了,真扯起来说不定能扯到刘汉前朝去。他们积怨已久,倒也不是易小刀和肖恒两个人的事。孟镇督,我再说给你听吧。。。”

马车顺着总督府内的道路一路开进去,金黄的夕阳照在树林的顶尖上,将整片树林染得金一般的辉煌。马车一路走过,孟聚看到了那栋熟悉的楼宇,叶剑心曾住过的小楼。很自然地,想到了叶剑心,孟聚立即想到了远在洛京的叶迦南。

年青又天真的叶迦南,她如今在洛京可好吗?她应该已经发现事情的真相了吧?

面对一个陌生的、三年以后的世界,她是否已经适应了呢?叶剑心又是如何跟她讲述这三年里发生的故事呢?

看到了那栋小楼,孟聚就仿佛想到了思念的女子,他定定地望着窗外的楼宇,马车驶过了好久都不忍移开目光,心中却是感触又伤怀。

协调会议室设在元义康的会客室里,当孟聚和元义康进去时,房间里已经坐着几个人了,孟聚扫眼一瞥,易小刀和老将肖恒二人都在场,另外还有一个瘦高个的男子,正是不久前见过面的鲜于霸。

孟聚本以为,横刀旅和守备旅斗得那么厉害,调停的场景肯定是剑拔弩张、气氛紧张的。不料进门一看,大家和睦得很,易小刀和肖恒并肩坐着喝茶聊天,亲密得仿佛是一对生死之交来着。易小刀说了句什么,逗得肖恒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好好,就该这样!”

易小刀年青洒脱,肖恒沉凝稳重,看这一老一少聊得欢快,孟聚怎么也看不出他俩心存芥蒂的样子。

倒是鲜于霸在旁边坐得远远的,象是流鼻血似的昂着头,一副不屑与之为邻的傲慢样子,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

看到元义康与孟聚并肩进来,三位旅帅都起身行礼:“元都督,孟镇督!”

元义康伸手出来压了压:“坐吧,坐吧,不必多礼。”说着,他请孟聚坐下,二人谦让一阵后,最后还是元义康先在主位坐下了,孟聚坐他旁边,边军的三个旅帅在下首围成一个小圆坐着。

靖安城内军衔最高的几个武官都在这边了,元义康一个个望过众人,感慨道:“在这里的,除了鲜于旅帅是最近才调过来的,我们几个:肖老将军,易旅帅,孟镇督和我,大伙都参加了上次靖安大战,那时,我们一同经历患难,大伙都是死里逃生啊!”

在座的哪个不是聪明人,知道元义康在调解之前想动之以情,大家都跟着说:“是啊,靖安大战时,若不是孟镇督救命,咱们都得喂北蛮子了!”

“呵呵,老夫还欠着孟镇督一顿酒呢,说来真是惭愧啊,孟长官不要怪罪老夫才好。”

“哪里,老将军太客气了。那次若无老将军慷慨鼎力相助,我也是早丧命了,老将军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鲜于霸在旁边眼看这伙老战友抒情怀旧,他也插不上嘴,很不屑地撇撇嘴,仿佛瞧不起这帮人的虚伪。

“所以呢,大家是同生共死的交情,如今又同在东平共事,这是难得的缘分。打靖安大战后,我们这帮老战友可是好久没一块聚了。

过日子就是这样,太久不见,人就容易生分,就容易生出误会来。大家要以和为贵,凡事多沟通,多交流,不要为一点小摩擦伤了彼此的和气——孟镇督,你是我们几个的救命恩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聚微笑道:“救命恩人什么,元都督言重了,战场上大伙并肩战斗,哪谈得上谁救谁?

不过都督说得好,大伙是同生共死的交情,这是难得的缘分,倘若有什么误会,那不妨说开了好。我就听说了,最近横刀旅和守备旅的弟兄在底下有点冲突,闹得不是很愉快。

天下的大兵都一样,要是不打架不滋事,那兵就不是兵了,那是圣人了!诸位都是带兵的,带着一伙圣人怎么打仗?所以,当兵的打架,有时也不是坏事,不打架,弟兄们的血勇怎么给提起来?

我一直都是这么说,能打架敢打架的兵,打起架来嗷嗷叫的兵,那才是好兵!那些缩头缩脑不敢打架的兵,那是废物,白送我也不要!”

孟聚说得有趣,会场气氛一下活跃起来,将军们笑着说:“孟镇督精通带兵之道,是我辈中人啊!”

孟聚也跟着笑,但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底下的弟兄们可以由着性子乱打一通,但我们当将军的,那就得克制,得以大局为重了。打两架无所谓,但打出人命来了还不收手,那就坏事了,越闹越大的话,恐怕诸位都不好控制。

今晚我刚过来,不是很了解情况,不过天下是非,没有讲不通的道理。人情讲不通可以讲道理,道理讲不通还有国法嘛!朝廷制出军纪和宪令来,就是让大伙有个讲理的依据嘛。这事,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将军们对视一眼,元义康干咳一声:“肖老将军,您说说?”

肖恒捋着下巴斑白的胡子,很矜持地说:“这事,易老弟那边死了人,还是易老弟来说说吧。”

易小刀连忙出声推辞:“不不,还是肖老哥先说吧,肖老哥说。”

看着两人彼此推辞谦让的样子,孟聚只觉一头雾水。放在平常人家,打官司时哪个不是争着要说自己的冤情和委屈,可看这帮人的做派,客气得象下馆子吃饭,哪有半分纠纷的样子?

谦让一通后,最终还是易小刀说了经过。大概五天前,横刀旅的一个队正带着五个部下到凤来馆喝酒,喝得熏熏的,恰好碰到守备旅的人也在喝酒。恰好名ji秋凝香准备要出场表演歌舞,有一张桌子在前排的,两伙人都要坐,结果争了起来,大家都是喝了酒的丘八,没两句就吵了起来,接着就动起手来了。十几个大兵混战一场,混乱中,横刀旅的那个队长被打死了。因为太乱,凶手也弄不清楚是谁,但肯定是守备旅的人。

易小刀说得不偏不倚,也没有添油加醋,这份气度让旁听的孟聚都暗暗称赞。说完,他还很客气地问:“在下说得未必对,肖老哥有什么要指正的吗?”

肖恒捋着白胡子点头:“易老弟说得很好,事情就这样了,我也没啥意见。不过,三天前,易老弟的人可是在徐扬街也打死了我的两个兵啊。”

易小刀连忙分辨:“这绝对不是我的意思,都是下面的弟兄们乱来——唉,肖老哥,事情过后,我过去想找你讨个说法,你咋不立即把凶手交出来呢?你不肯交人,弟兄们很气愤,我也实在压制不住啊!”

“嘿嘿,易老弟说得稀奇了,你自己都说,弄不清楚凶手是谁,我咋个交人呢?交谁?总不能冤枉胡乱捉个人去就杀了吧?再说了,现在你这边死了五个人,我这边可是死了六个人,这凶手又是怎么交法?”

“肖老哥,我这边死的可是队正,是军官,你那边死的人都是小兵吧?”

“小兵又怎的?谁的命不是命?军官的命就能顶两个小兵性命?大魏朝好像没这个国法吧?”

双方虽然针锋相对,但语气都很平和,温和得象谈家常一般,到了旅帅这个级别的官,拍桌子瞪眼已经没必要了。

易小刀摇头笑笑,却也不争辩,转而对元义康说:“元都督,孟镇督,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怎么处置,二位大人定夺吧,末将定然从命。”

肖恒也客气地说:“末将也听候二位大人处置,元都督,孟镇督,你们说好了。”

听到二人这么说,元义康嗫嚅着,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他求助地望向孟聚,目光中满是哀求。

孟聚叹气,心想无怪元义康没有威信,此人确实是胸无定见又没有见识,这么简单的一桩官司都断不了。

他说:“元都督,我们出去聊两句?肖将军,易将军,鲜于将军,失陪一下。”

几位将军都说不敢,孟聚拉着元义康出去。在走廊里僻静的地方,遣开了左右从人,元义康问孟聚:“孟镇督,这事该如何处置才好?两边都死了几个人,这仇怨大了,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都督,杀人偿命,自古如此。末将认为,无论按朝廷刑律还是人情道理,最好让各家交出凶手,明正典刑来平息纠纷。”

“这个,是群殴,怕是不好找凶手。。。”

“可以让东陵卫的军情处介入,把各场纠纷的证人都请来,一个个当面认人,怎会找不出凶手?还有,易小刀和肖恒带兵不严,纵兵行凶,都应受军杖——都督觉得这样如何?”

听了孟聚的建议,元义康顿时头大。虽然他也知道孟聚的提议是正理,但这样要分辨甄别,需要不少时间。元义康怕麻烦,他现在只想早点把事情平息下来,也不愿被东陵卫的军情处介入边军内部——至于要说把易小刀和肖恒打军棍,那更不可能了。那二位不来打元都督的板子,元都督已是阿弥陀佛了!

犹豫了一阵,元义康才讷讷地说:“孟镇督,我对刑律也不是很精通,但以前处置过村民为抢夺水源而发生的斗殴。比如甲村与乙村为抢夺水源械斗,甲村死三人,乙村死两人,情形与如今倒也有几分相似。”

“请问都督那时是怎么处置的呢?”

“呵呵,都是师爷教的,两村的死者,两村自己负责赔偿抚恤,但因起械斗惊动官府,两村的族长都受杖;又因甲村比乙村多死了一人,乙村需交一个凶手出来受王法处置,该杀的杀,该刑的刑,生死无怨。

这样处置,两村都无异议,都赞青天大老爷明断秋毫,判得公正。

孟镇督,我觉得,这种军中斗殴处置,宜粗不宜细,我们不便追究太深的。两边都死了人,现在还要交出几个人来受死,那仇怨不结得更深,打得不更厉害?

依本督看,还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吧,让易小刀和肖将军各自出钱来赔偿对方死者了结此事,从此不得再起纠纷——孟镇督,您觉得如何?”

孟聚叹口气,心知元义康果然是没甚见识。军中斗殴与乡民械斗看似相近,其实却是完全不是一回事。民事纠纷,调整为主,确实是宜解不宜结,但军队是什么地方?军法如山,军纪如铁,那不是说来玩的,怎能含糊了断?

横刀旅和守备旅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火拼,表面上看是因双方仇怨,究其实质,其实还是元义康这个军队主官没威信,部下们都没把他放眼里。倘若换了个敢杀伐果断地都督,再给两个胆子丘八们也不敢放肆。

元义康这软蛋,他不敢得罪手下将领,这样含糊处置的话,今后谁还畏惧军法?肖恒也好,易小刀也好,都不会感激他,反而只会更瞧他不起。

孟聚含蓄地问:“都督,这样处置,不会有后患吧?”

“呵呵,应该没啥事吧!对,就这样定了!”

孟聚也不多嘴,反正自己已提出了意见,听不听就随元义康了。商议既定,二人又回了房,元义康宣布了处置意见:横刀旅交出一个凶手,肖恒罚薪二百两银子,易小刀罚薪三百两银子,罚薪将作为抚恤死者用。从今以后,双方不得再起滋事,违者军法重罚。

听元义康宣布命令,肖恒脸若寒冰,易小刀却是先说话了:“都督,我们是受害者一方,现在还要我们交人出来——这样处置,末将怕弟兄们会有意见啊!底下的弟兄要是不服,闹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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