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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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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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笑着说的话,那悦耳的声线中却带着几分杀意,“我早说过。一切有我。你不用怕。”

    傅珺怔了怔,心头蓦地窜上一股热流,眼角边竟有了泪意。

    “可我却是怕的。”她说道,清澈的眸子停上他的脸庞。“我怕你会后悔。此事绝非小事。万一往后为我所累。你可能会恨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眸中划过些未名的情绪,然语声却格外坚定:“我不想如此。”

    孟渊看了傅珺一会。忽然笑了起来。

    这算不算好事?她怕他恨她,这就表明,他的态度她至少还是有一点点在意的。

    莫名地,他觉出一丝淡淡的甜意,像小时候吮过的泡桐花蜜,不多,就那么一点,却能叫人甜到心里去。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蓦地大步向前,伸指又向她额上轻轻一弹。

    “傻阿珺。”他的声音又低又柔,像大提琴流动出的乐韵,让她的心也跟着那韵律轻轻晃动起来。

    “我心悦你。”他低语道,俯下了身子去看她的眼睛,冰眸之中,星光璀璨。

    有风自窗外拂了进来,滟滟地,似携了一缕花香。

    傅珺长久地凝视着他。

    或许是带着岁月历史的沉积,也或许是眼前这玄衫箭袖的男子,有着令人失神的俊美,于是,这简简单单的四字,便像是有了一种镌刻的味道。

    是镌刻在时光里不朽的诗句,是在天空与河流下辗转不息的誓言,古老而又悠远,自千年前的异时空穿越而来,响起在傅珺的耳畔。

    她蓦地便有了一种错觉。

    她与他像是站在时空的两岸,她的身后是钢筋水泥的高楼,是宽阔的柏油路与飞驰的汽车;而他的身后却是小桥流水的旧时庭院,是黛瓦朱檐、柳絮轻烟。

    她始终都是有些恍惚的,时常弄不清自己是谁,来自何处。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深深地凝视着她,对她说:“我心悦你”。

    不是随意说出的四字,而是以婚姻、以承诺,对她道出了这样的告白。

    傅珺的心跳得很平稳。

    只是,这平稳的心跳却又极重,每一下都带出沉沉回音。

    “我……”她说道,声音有些发涩,根本接不下后面的话。

    那一刻,她忽然有些自惭形秽。

    她做不到千金一诺。

    她没有这种千钧在上、一诺掷出的勇气。她太冷静了,冷静到了令她羞愧的地步。就在刚才,她还在一直权衡考量,思索着此事的可行度,计算着彼此得失,却完全忽略了他的心意。

    “我……”她再度张了张口,嗓子眼却有些发干。

    如此深重的情意,那些随意的话语又如何以对?

    “我心悦你。”孟渊忽然又是一笑,看着她的眸中漾着温柔的暖光,“被你累及,我甘之如饴。”他如是说道。

    温柔的语气,语意却是不容置疑。他将她拉到近前,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是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变得迷乱起来。

    “是真的么?”她喃喃地问,轻而飘的语声含着些许不确定,宛若窗外拂来的微风。

    看着她有些惘然的双眸,他的语声沉若洞箫:“自然是真。”他说道,复又将她的下巴抬高,那张冰雪般的俊颜在她的眼前渐渐放大,“此乃一劳永逸之法,可绝一切后患。然,若你不愿,我亦弄到了路引,安排好了路线,到时我与你同行。无论你想去哪里,我总会陪着你。”言至最后,他语声渐低,宛若耳语。

    她下意识地问他:“那你的前程,还有……家人,你统统都不要了么?”

    “要这些作甚?”他低低地说道,胸腔震动出共鸣,“若没有你,我挣那些前程有何用?”说到此处,他的眸中有了一丝霜雪的痕迹,“至于我的那些家人……自我生母逝后,我早已是孤家寡人。”

    他的神情有瞬间的冷寂,然而再下一秒,他便又去看她的眼睛,深深地,似是要看进她的心底里去。

    “总归都是累及于我,你真不愿再考虑一下那一劳永逸之法了么?”他的脸上重又浮起了笑,唇角微勾,星眸灿然。明明是玩笑般的语气,却让傅珺感觉到了每个字的分量。

    “我……”傅珺说不下去的,她的喉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股又酸又软的水意,渐渐自喉头漫向心尖。

    他叹了一声,又将她拉近了一些:“死遁、逃跑、失踪,这些我都能帮你做到。且你若不在我眼前,我总不放心。故,我只能守在你身边了。若侥天之幸,我便娶了你。若不然,便一世守着你罢了。”

    一面说着,他一面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浅浅一啄。


 第575章

    傅珺忘记了挣扎。

    她像是沉在了透明而温暖的水里,又像是被一种让人悸动的力量包裹了起来。

    “我以前从不重身份。”孟渊再度开了口,大提琴般的声线流动在温暖的空气中,使人微醺,“只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总不能因为我便委屈了你。我二哥不日便将升任五军营把总,嫡母这才松了口,改了我的外室子身份。不过,若是我跑了,国公府怕也要乱,我嫡母与二哥只怕会气死。这也颇合我意。”

    越往下说,他的语气便越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态度十分淡漠,似是说着不相关的人与事。而这般絮絮言语,亦非他平素少言的模样。

    可偏偏地,傅珺就听了进去,且还为了他语中未尽之意,而心疼、而难过。

    她想,她终究还是动心的。

    记得前世便有一个理论:讨厌一个人,便从讨厌那人的身体开始;反之,喜欢一人,亦从接受其身体开始。因为身体才是本能,是最直接的反应。而所有附加的外在因素,却是人为所致。

    那一瞬间,傅珺的心忽然一片温软。

    她何必还要跟自己较劲?或者跟他较劲?

    情之一字,在哪个时代都是冒险。

    她明明已经为了他而柔软,而心跳,而悸动,却非要以现代人高高在上的态度,去俯视他对她的承诺。她凭什么?就因为她有一个从现代而来的灵魂,所以她的人格便比旁人伟大。她的感情便比旁人高贵?

    那一刻,傅珺几乎是唾弃自己的。

    正因为她来自于现代,她便更应该懂得尊重的意义,也更应该知晓平等的价值。

    这样的一个男子,能够在这样的时刻挺身而出,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在她与他所拥有的一切之间,毫不犹豫地便选择了她。

    他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而她,只需以诚意回应。便即足够。

    那么。她的心又是如何想的?除了那一分心动,她是否亦如他一般,心悦于他?

    这念头一起,傅珺便有些许混乱。

    动心与心悦。这中间的模糊界限。她并不能保证一定分得清。她只知道她现在全部的心跳。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

    她看着孟渊的眼睛。

    他的眼睛澈若寒星、光华耀眼,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脸,微红的、柔软的、带着青春的娇嫩与柔情。有那么一瞬。傅珺觉得,他眼中映出的不仅是她的脸,亦是她的心。

    她忽然有些想要笑,然而那笑意漫上眼眶,却又含着些许微酸。

    像是春天的藤蔓缠绕着花枝,又像是细雨打湿了手里的棉花糖,细微、轻缓、安宁、寂静,然而空气里却又响起细细的“噼啪”声,迸出一丝丝微甜的气息。

    至少在这一刻,她想,她必须正视自己的内心。

    傅珺的眸中,渐渐漾起了一痕浅笑。

    “一劳永逸,甚好。”她望着他道,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惶惑,亦在这句话之后散了个干净。

    他待她以诚,她亦应不负本心。这是她答复他的首要因素。

    两情相悦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难的,她很幸运地碰上了一个,没有任何外力的干扰,亦不存在道德上的困惑、人生观与价值观的对立。她与孟渊的婚姻合乎情,顺乎理,亦与她前世所遵循的一切不相违背。在异时空的古代,这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此外,这桩婚事能够让她避开进宫的安排,逃开紧紧缠在她身上的既定命运。仅从现实角度来看,纵观整个大汉朝,孟渊大概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娶她、敢娶她且娶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人。

    毕竟他是刘筠的小舅子,就算刘筠是皇帝,也总不至于和小舅子抢女人。

    如此一来,她与孟渊的婚姻,竟是一椿天作之合的绝好姻缘。

    思及此,傅珺忍不住又是浅浅一笑。

    孟渊此时倒像是有些怔住了。

    他的手指还搁在傅珺的下巴上,她细滑的肌肤便在他的指间辗转,而她清冽的眼波亦辗转在他的脸上。

    他忽然就有种不堪承受的感觉。虽然,她只说了几个字。

    滟滟的风又拂了过来。那一瞬间,四周的空气变得格外怡人,而他的心里更是一点点地漫上了欢喜。

    她应下他了!

    他的脸上不自觉地便有了笑容,且笑容还在渐渐扩大。

    他突然意识到他此刻动作的不妥,连忙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复低低又一笑,道:“那就好。”

    傅珺睇了他一眼。

    她不确定是不是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点得意。那表情来得太快,她根本无暇看清。

    他现在看着她的眼神温柔极了,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她低下头去,借着整理衣服的动作掩去了一丝尴尬,复又抬起头来看着孟渊:“我的头发可乱?”

    孟渊的嘴角噙着笑意,颔首低语:“是有些乱。”说罢便十分自然地上前两步,将她鬓边的发丝捋至耳后。

    傅珺有些不自在躲了躲,却终躲不过他敏捷的身手。替她捋顺了发丝,他又端详了她两眼,指着她发上的一处道:“这钗子也有些歪。”

    傅珺按着他的指示扶正了发钗。他便又细细地看了看她的额头,眸光向下滑去,又掠过她印记宛然的樱粉唇瓣。

    他的喉头又有些发干,转眼看向了一旁:“我没顾轻重,可弄疼了你?”

    傅珺摇了摇头:“不疼,就是印子难消。”言罢她陡然一怔,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不自然。

    这段对话,委实暧昧,亏她还是从现代而来的,却连这都没听明白。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又不知该如何表示,害羞并不合适,生气就更夸张了。

    见傅珺蓦地张大了眼睛,微有些愣怔地站在那里,孟渊用拳头抵着唇角,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这般像是犯傻的模样,他是头一回看见。而再一想他方才故意问的那句话,他便又有些心动起来。

    傅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她应该早就发现的,孟渊其实有些腹黑。说不得刚才他一定是故意的。如此一想,她便又用力地剜了他一眼。


 第576章

    孟渊的笑声又响了一些,复又停住不语,只凝视着傅珺。

    眼前的少女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的表情,鲜活、娇嫩、可爱,全不见往日的平静沉稳。

    孟渊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她,只有他才看得到。

    他的心里再一次鼓动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欢喜。他从来不知,心悦一个人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其畅美快意远胜世间一切。

    他几乎是有些贪婪地望着她,似是想要用眼睛牢牢刻画出她的模样。

    越离得她近些,她身上的气息便越让人沉醉,清幽芳馥,美妙如梦。

    若非接下来还要进宫,他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傅珺此时已理罢了衣裙发钗,抬起头来看着孟渊,轻语道:“既是你愿娶我,我觉得,此事需得尽快,越快越好,万不可叫那……陛下先下了旨。新帝登基,采选秀女乃是惯例。”

    这是傅珺目前最担心的事。

    只要选秀女的旨意一下,无有婚约的高官之女肯定跑不掉。傅珺确实很怕刘筠来这么一招,所以才会拼命加紧速度搞路引。

    孟渊被说得怔住了。

    他有些讶然地望着傅珺,渐渐地眼中便又聚起了笑意。

    她还真是……从始至终地与众不同啊。现在她这是要催婚?

    不知何故,这想法竟让他的欢喜又多了一重,只觉得连空气都甜得像是能咬下一口糖来。

    “你放心,我一定加紧处置。五日内定给你个准信儿。”孟渊笑着道,长眉舒展,整张脸都在发光。

    傅珺瞬间有种目眩之感。

    这世上有一种美,存在于极致的反差中。比如孟渊,平素总是一副冰冷铁血的模样,便是笑也只如微风拂过水面,淡极近无。而像此刻这般纯然欢喜的笑容,傅珺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一种灿烂明朗,如冷月乍破浮云、冰柯初逢晴光,直叫看着的人觉得。若能得他这一笑。便是立时死了也甘愿。

    恍惚了好一会,傅珺方才明白他说了什么。

    “你打算如何做?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她花了一些时间宁下心神,复又问道。

    孟渊的笑容灿然若冰雪初消:“你只等消息便是。”

    傅珺侧眸不去看他,向着空气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孟渊语声微沉。

    他真是欢喜极了。

    她的一切都那么合他的意。甚至是这种外人看来过于直白的性子。也让他十分满意。她就是像上天专为他降生而来的那个人。与她在一起。他才知道何谓人生圆满。

    **************************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

    便在五月初二那天,平南侯府接到了太后赐婚的懿旨。傅珺被指给了温国公府三子孟渊,婚期也定了。便在来年五月。

    这道旨意一下,京中高门有羡慕的,有看笑话的,亦有冷眼旁观的。

    孟渊虽是皇后的异母弟弟,最近又升任五军营提督,世袭正千户,前途大好,然其终究是卑贱的奸生子,纵使其生母身份已改,他骨血里的低微却是改不掉的,有些人甚至认为这是皇帝对傅庚的打压。

    这位不到四十岁便位列大九卿的傅探花,这些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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