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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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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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红螺黛事件前两个月,郑氏已经在周大娘子手里提前预订好了一个丫鬟,说是要当大丫鬟用的。那丫鬟也是广原县人,据说与郑氏还沾着些亲。在事发当天,那周大娘子“凑巧”来府里办事,于是,那一厢方说青蔓要发卖,周大娘子的人便已来到了花厅。

    傅珺相信,凭借她提供的信息,傅庚绝对有办法从周大娘子身上挖出更多的猛料。

    有了这些猛料,再加上清味楼之事,傅珂只怕不可能会留在府里了,而郑氏应该也会消停很长一段时间。

    傅庚拿着纸笺,一面目送傅珺的马车出了垂花门。直到坐上了去官署的马车,傅庚仍在想着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做错了?

    当初他顺势而为,娶了郑氏,断绝了某些人的念想,也算为自己这一房人赢来了几年喘息的机会。

    可他却忘记了,富贵繁华,譬如刀剑。

    确切地说,那是比刀剑还要厉害百倍千倍的利器。人一旦沉迷于其间,便会无视一切人伦天理,做出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比如傅珂与郑氏。

    昨日一俟回府,他立刻便派人将欹云楼里的人都捆了起来,又搜了莲青的屋子,果然从床底下搜出了程甲的汗巾。他又连夜审了梅红与莲青二人,略动了动刑便问出了事情的始末,当时便惊得他一身冷汗。

    他再也想不到,外表看上去老实沉默的傅珂,暗底里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竟联合外府之人妄图陷害傅珺。且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直要将傅珺的名声毁掉。

    傅庚无法相信,这一切竟是出自傅珂之手。

    她难道不知道,若是傅珺名声有损,整个侯府的姑娘包括她自己,亦都要跟着受牵累么?

    她对她的四姐姐就有这样大的仇恨?

    想到此处,傅庚的眸中划过一抹极深的冷意。

    昨夜审清傅珂一事之后,他又接到了英王刘筠派人送来的消息。那时他才知道,他的女儿在平昌郡主府的花宴之上,竟还经历了更为惊险的一幕。

    在信中,刘筠只大略讲了事情的经过。然傅庚却很清楚,事件本身肯定比刘筠所说的还要惊险万分。

    是,他的女儿确实聪明机警,也确实冷静勇敢。所以才会屡次化险为夷,成功脱身。

    可是,她并没有理由为了他的事情承担后果。她身边的一切危险,其根源都来自于他这个父亲。

    这想法让傅庚自责得几乎一夜没睡。他甚至因此而萌生了退意。

    然而在心底里他很清楚,他已经退无可退。

    他早就选定了一条路,也早就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归。现在的他只能一往无前。因为,只有他站上了胜者的巅峰,他的女儿才能得以平安。

    傅庚垂眸看着傅珺递来的那几页纸,身上的冷意比深冬的冷风还要森寒。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将危险留在身边了。郑氏与傅珂的去处他已经想好了。还有程甲,今天一早已经启程返回原藉参加县试。

    陂县现任县令薛谭乃是傅庚的同门师弟,他已经写信过去请薛谭好好“关照”程甲,务要将此人看牢。

    送走程甲后没多久,行舟便回来复命,说是送行路上瞧见几个扮作脚夫的人远远地缀着程甲的马车,其中一人他觉得很像是孟渊的手下。

    行舟跟随傅庚多年,早已练出了几分眼力。傅庚相信行舟不会看错。至于孟渊为什么会派人跟着程甲,傅庚根本懒得想。

    若非程甲与程煜沾着亲,这个胆大包天的登徒子决不会活过昨晚。如今孟渊派了人手,傅庚反倒觉得省心。

    这个孟国公幼子久在军中,早沾上了一身匪气。不过傅庚自己也非正人君子,孟渊能够如此闻音知雅,在某种程度上他还是很欣赏的。

    至于抚远侯府的那几个人,傅庚觉得,还要略等一等。等花宴过去之后,他再慢慢着手收拾起来。

    傅庚一面想着,一面便闭上了眼睛。清晨的薄雾已然散去,寒风掠过车帘。傅庚的神情亦如这窗外的天气,冰冷而肃杀。


 第435章

    傅珺坐在荣萱堂中,情绪却是有几分莫名的。

    崔氏一直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自踏进荣萱堂明间儿之后,傅珺便发现,崔氏今天看她的次数有些多。

    是昨天花宴之事被人发觉了?还是说,傅珂事发了?

    傅珺心下猜测着,仍是按着往常的程序向侯夫人请了安,又向两位伯娘问了好,便自坐在了固定的位置了。

    荣萱堂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傅珺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崔氏,一面端起了手边的豆青色汝窑茶盅。

    “四丫头,”崔氏终于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二伯娘有件事想问一问你。”

    “二伯娘请说。”傅珺淡声道。

    崔氏看了侯夫人一眼,方笑问道:“昨儿个花宴之上,你是不是给恬姐儿摘了花儿戴在发髻上了?”

    傅珺微微一愣。

    她确实是摘了几朵朱砂梅给傅琪戴上了,这又怎么了?

    “我是给六妹妹摘了几朵梅花儿。”傅珺不紧不慢地道。

    崔氏面上的神色便有些不虞,说话却仍是带着笑:“我就说呢,恬姐儿身上怎么忽然就起了好几个红疙瘩,原来是四丫头你……”

    “不关四姐姐的事。”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崔氏的话。

    崔氏神色微僵,复又端出个笑脸来,那厢傅琪已经飞奔了进来。约摸是跑得急。她的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一进屋便又大声地重复道:“不关四姐姐的事,是恬姐儿自己要摘花儿的。恬姐儿自己不知道花上有小虫虫会咬人。”

    傅琪一面说着话,一双眼睛里已汪起了满满的两泡眼泪,径便扑到了侯夫人的怀里,哽咽道:“祖母祖母,不关四姐姐的事儿,是恬姐儿自己喜欢花儿,祖母不要罚四姐姐,呜呜……”

    傅琪哭得十分伤心。然而说出的话却很清楚。

    此时外头又跑进来两个人。正是傅琪的丫鬟采芹与采苹。

    两个人一进屋,见傅琪扑在侯夫人怀里哭得伤心,俱是一怔,随即两个人便跪了下来。采芹便向崔氏道:“太太。姑娘跑得快。婢子们没赶得及拦下。请太太责罚。”

    崔氏的脸上含了一丝愠色,说话的声音却仍是温婉:“你们怎么连姑娘都护不好。说了不能叫恬姐儿出来的,得在屋子里静养。”

    “是恬姐儿自己要出来的。”傅琪此时已经止住了哭。长且浓密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儿,说话的声音却很清亮。

    侯夫人淡淡地看了看崔氏,又看了看一直未曾出声的傅珺。复又转向傅琪柔声道:“恬姐儿这是怎么了?”

    傅琪掏出小手帕抹了抹眼泪,便从侯夫人身上爬了下来,向着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方道:“恬姐儿方才失礼了,请祖母恕罪。因为恬姐儿怕祖母罚四姐姐,心里着急,所以就赶着跑了过来。昨天是恬姐儿自己要摘花的,不关四姐姐的事。”

    说到这里她又转向地下跪着的采苹,怒斥道:“就是你乱嚼舌根,说什么四姐姐骗我摘花,我身上才长了红包包,你说假话。我才不要你服侍我。”

    崔氏此时的脸色当真好看,堪比那红白牡丹图上的红白双花。“恬姐儿,还不快住了声儿。”她厉色呵斥了一声,同时又盯了傅珺一眼。

    她怎么知道傅珺是不是故意的?

    昨天回府之后,傅琪身上便长了好几个红点儿。崔氏身边有一个奶嬷嬷略通医理,便说这可能是就近沾了花粉所致。又道最近时气不好,小孩子皮肤娇嫩,此种情况是时有发生的。

    崔氏便问了跟的丫鬟,可巧便听那采苹说是傅珺特意摘了几朵花给傅琪戴的。崔氏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今日再看傅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

    细算起来,他们二房与三房之间并非毫无芥蒂。至少,七年前抚远侯府的花宴上,王氏为太子妃姐妹所辱那件事,还有上元节发生的傅珺被拐一事……

    崔氏悄悄呼出口气,将那些浮上心头的思绪甩了开去。看着傅珺的视线却向外移了几分,转向了一旁高几上置着的一只羊脂玉仙鹤灵芝供瓶。

    “我就不要采苹服侍我了。她不听我的话,我的丫鬟都不听我的话,我留着做什么?我不要你了,你马上就走。”傅琪却是越说越急,小脸儿涨得红红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采苹跪在地上浑身打颤。

    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主要还是崔氏问得紧,问着问着便问到了四姑娘身上。她也是顺着崔氏的话说的,怎么这时候反倒成了她撒谎了?

    “四丫头,这是怎么回事?”侯夫人的声音倒不太严厉,就是神情有些冷。

    傅珺站起身来,语声恭谨如常:“昨天往偏厅去的时候,廊外的朱砂梅开得极好。我见六妹妹喜欢,便折了几朵给她戴在了发髻上。孙女儿并不知道六妹妹不宜于戴花。”

    这应该就是一种花粉过敏症。也可能是一种突发性的。

    “是恬姐儿自己要的花儿。”傅琪几步便跑了过来,张着两只小胖胳膊护在傅珺身前,小胸脯一起一伏地道:“不关四姐姐的事。恬姐儿跟程夫子读了书,学了道理,知道做人要守诺诚信,不可诓语,不可无中生有。恬姐儿是好孩子,不是会说谎话的坏孩子。”

    崔氏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旁的张氏却是满脸淡然。傅珈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

    这真是一大早唱得一出好戏啊。

    傅琪此时用小手帕抹了眼泪,又指着采苹跺脚道:“娘亲是听了你的话才弄错了,你不乖,你坏!”

    侯夫人的眼神微微一闪,看着傅琪的眼光便柔和了起来。

    这孩子的心性倒真是难得的纯善,更难得的是一点都不蠢,还晓得把自己的母亲摘出来。

    崔氏的脸色终于恢复了过来。

    她转首看了看上座的侯夫人。这么多年的婆媳处下来,侯夫人的神情代表了什么心绪,她还是能猜出几分来的。

    她不由暗里叹了口气。

    罢了,她本以为这事是傅珺故意而为,如今看来,只怕就是个偶然。再看看傅琪,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崔氏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拉住傅珺的手,柔声道:“四丫头,是我弄错了,你莫往心里去。”

    傅琪也上来拉了傅珺的手,可怜巴巴地道:“四姐姐,是恬姐儿的错。四姐姐别生气,恬姐儿给您陪不是啦。”说着便团着胖爪子向傅珺福了福身。

    这还真是无妄得很。

    傅珺有几分无奈,然而看着傅琪那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睛,她又觉得有些心软。

    无论如何,她这个隔房的六妹妹,实在是个很好的好孩子。


 第436章

    傅珺向着崔氏淡淡一笑,道:“二伯娘也是爱女心切,我省得的。”言罢又俯身摸了摸傅琪的头,柔声道:“六妹妹最乖啦,四姐姐最喜欢我们恬姐儿了,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侯夫人亦适时地笑了起来,一脸和气地道:“不过是一场误会,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

    崔氏便自回到了座位上,看向傅珺的神情仍是免不了几分审视。侯夫人却拉着傅琪说着话儿,瞧来心情颇佳。

    傅珺淡淡地看着这一家和睦的场景,终究是没了兴致。

    今日之事只是昨天的余波,傅珺无心再应付这些,只再坐了一会便辞了出来。至于崔氏是怎么罚的那两个丫鬟,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采苹再也没出现在侯府中。

    时间悄无声息地滑了过去,很快便到了冬至,又到了家家户户忙年的时候。

    冬至过后的第二天,傅庚便收到了抚远侯府世子之女卢悠坠马受伤的消息。

    这消息算不上大,却叫傅庚怔忡了好一段时间。

    他方才准备着手布置下去,不想卢悠却自己摔断了腿。据傅庚所知,这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方出的手。

    难道,这真是老天降下的惩罚?

    傅庚百思不得其解。而这个消息却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地在金陵城中四下传播了开来。

    京中百姓最爱聊八卦,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适宜做过年时磕瓜子儿闲话的消遣。虽然家家都忙着过年。却也并不妨碍众人对此事的议论。

    抚远侯世子之女卢悠精于骑/射/,骑术十分精湛,这件事可是满城皆知的。那青榜之上卢悠的骑/射/成绩可是甲优,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便是这么一位骑术极好的贵女,却在家中马场与人赛马之时,不慎自马上摔了下来,据说当时便全身僵死、动弹不得。

    抚远侯世子卢荣连夜请了太医院最擅骨科的孙医正来看,孙医正便道,卢悠的腿骨受损颇重,脊柱也受了不小的伤。必须卧床静养至少三个月。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养足三个月后卢悠才有痊愈的可能。

    而就算痊愈了,卢悠以后也不可做剧烈运动。孙医正格外叮嘱,至少三年期间卢悠都只能慢行缓走,不可多碰伤处。否则她就要一辈子与拐杖为伍。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卢悠尖锐的声音自那牙子雕草龙缠枝牡丹纹的拔步床中传了出来。将一旁水晶盏上的烛火也震得晃了一晃。

    韦氏坐在床沿上。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双熬红了的眼睛,柔声道:“我的儿,不是这么着的。孙医正说只要静静地养个几年。你还是无恙的。”她一面说着,一面心中牵痛,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卢悠失神地望着帐顶,面色犹如死灰。

    她要变成拐子了?她一辈都要拄着拐杖?

    这怎么可能?她可是白石书院骑术最精之人,是“三杰四秀”中的巾帼英雄啊。她怎么可能变成拐子呢?

    卢悠只觉得头一阵阵地发晕,眼前的一切都在打着转。

    不,她绝不要这样!她不能就这么躺着不动。她还可以骑马,还可以又跑又跳。她还是以前那个众人瞩目的中心。

    卢悠撑起手臂,用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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