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拿着手捂住温度还在不断升高的双脸，嘴里还在碎碎念：“谁打扰谁了！”
到吃完饭，她一直都很安静，没敢再提要回学校的事。两人都放了筷，重重很自觉地起身准备收拾餐桌，程莫及拉住她的手，把她按回椅子上。也没说什么话，端起盘子碗去了厨房。
抽了张茶几上的纸巾，擦干净手。程莫及扶起趴在沙发的人，“困了就进去睡。”
“你呢？”
看来刚刚还是吓着她了，“我要去回几封邮件，在书房。”
听他这么说，重重才点点头，去了卧室。
计量着她或许已经睡着，程莫及抱着电脑也去了卧室。积了三天的邮件，他只用不到一小时就处理完毕，一一发送后，他盖上电脑，和衣轻躺在睡熟了的重重旁边。
她睡觉一向喜欢半蒙着头，头发被她无意识地拨弄得满脸，他半撑腰，帮她把头发都顺到耳后，露出来的鼻子，有节奏地吸气呼气，鼻翼一扇一扇，和小猪仔似得。
重重一觉醒来，睁眼就看到一张脸，被放大了好几倍。她忍住嗓子里的惊呼，慢慢往后边移动，一动搂住她腰的人就醒了。
“睡好了？”他刚醒，嗓子里的困意清晰可辩。
“你继续睡，我去喝口水。”她用手想把腰上的手臂拿开，被他一用劲，又离他近了几分。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你怕我？”
重重尴尬地笑，“哪有？我，为什么怕你啊？我就是口渴。”
程莫及翻身起床，边穿鞋边说，“我去拿。”
口渴的人喝完水，只好又被他以同样的姿势揽在怀里。她别扭地想要摆脱他的力量，被他发现后直接一跃而上，隔着棉被，半压在身下。
“你，你……做什么？我……”我了半天也没想好说什么，但他还在上方俯视着她。
重重用双手往脸上一盖，从中隔断两人的视线。
程莫及低下头，一口一口啄着她的手背。被调戏得体无完肤的重重，欲哭无泪，手下的嘴巴呜呜说着话，“我想起床……”声音闷闷的，要不是程莫及离着这么近，根本听不清。
“可是，我想睡觉。”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下来，说着要睡觉，可嘴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留。
重重无奈放弃，就这么隔着翻着白眼，心里不断腹诽。
“看我一眼。”程莫及试图拿下她的手，好脾气和她打着商量。
“不看！”重重断然拒绝，不留余地。
“确定？”他尾调微微拔高，似在询问。
重重太了解，一旦自己给予肯定的回复，他接下来一定会有让她后悔的“报复”手段。
她是吃过亏的，从小。可能是他一直对她太过纵容，所以偶尔一两次的严厉，她都是不放在眼里的。有天吃过晚饭，她躲在他家边吃水果边看电视，电视剧里有人在煮泡面，她看着香吵着闹着非要吃，他先好言相劝，说晚上吃那不健康，而且已经吃过晚饭了，她非不听。后来？后来，她一个星期都没吃上巧克力以及一切其他的零食！
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没尊严，她放下手的速度一再放慢，才刚刚移开，就看见他一张大写的笑脸。他满意地摸摸她的头，像顺狗狗毛一样，“乖！”
艰难的起床结束后，程莫及提议去趟超市，她只想窝在地毯上看会漫画根本不想出门，就果断拒绝，后被程莫及拒绝。所以最后，还是两人一起去了超市。
今天半天受得气，重重终究还是没忍住，在车上和他一件件掰扯着讲道理。
“你不能总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比如我想回学校，比如我现在想在家看漫画，你这样根本就不尊重我，我们之间是不平等的，在你这里我没有人权！我必须抗议，你再这样我会生气！”
程莫及一边注视前面的路况，一边推翻她的结论，“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你明天开始上课，我们接下来会有一星期见不到面，现在一起去超市是为了培养感情，你要在家看漫画，那你是想跟漫画在一起还是想跟我，嗯？”
KO。
重重胸闷，可是也说不出更多反驳的话。这样看来，到底谁才是学新闻，以后要靠嘴巴吃饭的？简直没有尊严！
到了超市，程莫及让重重推着车，自己站在她左后方，帮她掌握方向外加阻隔来往的人群。掌舵的人直接把车推到了生活用品区域，“选套你喜欢的生活用品，放我那儿。”
“你毛巾是什么颜色？”她看中一条白色的，但为了防止买和他一样的颜色，还是提前问一下比较好。
“我那条没有颜色，你可以选这个”，她拿的这条右下角有只维尼熊。
很快就按自己的喜好选好的牙刷和漱口杯。她想到他家那双不合脚的拖鞋，对他说：“还要一双拖鞋，我穿的那双太大了。”
“那也替我买一双。”
重重挑好自己的，继续帮他选，程莫及直接拿了她同款的最大码，“就这个吧。”
☆、第十三章 云月处（3）
假后的第一堂课，同学一如既然的懒散，来教室的有气无力地撑着脑袋，有的索性逃了课躲在宿舍补觉。
因为是公共课，重重和叶芮有默契地选了靠后的座位。对她那晚的电话，叶芮心里一直忍着好奇，看她心情还不错，叶芮凑近她跟她咬耳朵，“你和‘不可能’怎么样了？”
惊讶于她的敏感，重重反手摸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
叶芮一听就有戏，她很高兴地拉着她一连发问，“真成了？你这丫头行啊，我不问还准备瞒着不成？”
重重看了眼台上情绪高涨，唾沫横飞的老师，低着头跟她分享这几天的事情。那个人是谁，什么时候重遇，他说过什么，自己怎么想的……
在四月乍暖还寒的柔情季节，那个早上□□点的时刻，三楼教室里某个隐蔽的角落，她终于把一直以来憋在心里不对外人道的心事，一一说出来，过去的感情、现在的开心，一一，都慢慢、不保留地说了出来。
我从来不够坚强，现在我终于可以，不用坚强。
叶芮趴在桌上不愿起身，下课铃已经响过很久，教室里的同学接二连三，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坐着的重重和趴着的叶芮。不确定这个教室，下堂课还有没班级上课，重重着急地一直催她，后来发现她的肩膀开始抽动，她不再敢说话，只能沉默着陪她坐着。
“你这个臭丫头！”叶芮突然起身，抱住不知所措的重重，“谢谢你，肯把那些告诉我，谢谢你，谢谢你信任我！”
重重回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我只是太难受了，那些事情不想再自己放着。我这是自私地把属于我的重量，压到了你身上。”
“我愿意的，你能告诉我我真的很高兴。以后，就这样往下走，一身轻松，啊？我保证，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这是我俩的秘密！”
她们抱着课本回宿舍时，陶苏还躺着床上睡觉。重重把从食堂带回来的豆浆和包子放在桌上，轻声叫着陶苏，“给你带了早餐，你要先起床吃了再睡吗？”
陶苏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随后转了个身，“不用了。”
重重用口型问着叶芮，她怎么了？
叶芮作不知情状，回道，不知道，昨晚回来就这样。
上个星期，有个同届学姐接的家教，因为实习工作临时被调遣，不得不着急找人接手。几番介绍辗转后，叶芮把消息带给了她，正好她去年带的那家学生中考结束，高中学校管得严家长也暂时不准备补习。这学期一开学，她就在网上四处投放简历。
“那家一天的钱抵得上别家两天，只是孩子有些皮。真的，要不是我工作没办法，这份差事我真不愿意让出去。我一会把课程范围发你，你好好准备一下，清明节后我先带你去试讲一节课，行不行就看你自己了。”
学姐看过重重的家教经历和三年来的成绩，当场就点了头。她成绩里唯一不太能看的就是高数，不过她负责的课程的语文，也并不影响什么。
重重提前做了充分的教学准备，周六一早就跟着学姐转了两趟车，去了学生家里。
“这里是高档小区，进去出来都管得很严，我这里有大门的钥匙，如果家长首肯你了，你一定要把它保管好。丢了不太好交代！”
学姐把她带到，和家长打过招呼之后就有事先走了。学生妈妈把她带到二楼一个房间门口，边敲门边轻声唤道：“小星，新老师来了，你开门出来见一下。”
在门口大约等了三分钟吧，她估算不出来，反正就是有些久。里面不出声，他妈妈也没推门进去，就站在门外对她尴尬的笑。
“对不起，这孩子起来得有点晚……”
一句话没说话，门突然被打开，嘭一声撞到门后的墙壁。
还穿着睡衣的男孩子，顶着一头不太服帖的头发，继续回床上趴着。
他妈妈对她点点头，不好意思道：“那，小关老师就麻烦你了。”说完就下了楼，重重看了她远处的背影，又看了眼一看就不太好惹的学生，只得硬着头皮进了房。
她率先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关重重，你可以叫我小关老师。我是代替小吴老师，给你补习语文的新老师。”
没反应。
“你要不要先起床吃早餐？”
没反应。
等了半天，那孩子没有丝毫想要起床的动作。原来这就是学姐说的，有点皮！她也不用人招呼，走到书桌前坐下，把书包里的教辅书都拿出来，一一摆好。虽然没有学生，但她还是认真地预习，准备下堂课的教案。
“我想吃三明治和牛奶。”
小公子终于开口说了话，重重点点头很高兴，“那你先去洗漱，我给你下去拿。”
一番折腾后，他终于肯坐到书桌前。
打开他三年级的语文课本，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重重都快晕了过去。整本书没有一块干净、像样的地方，上面全画满了各类漫画人物。小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像做了好准备想看她不可置信的表情，她随意翻看几页，里面好些人物还是自己小时候喜欢的人物。
“你也喜欢犬夜叉和樱木？这好像不是你们这个年代的吧？”
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反应，小星瘪瘪嘴，爱答不理地回道：“我喜欢经典不行吗？”
似是没听到他的讽刺，重重一脸崇拜地看着比自己小了小轮的小屁孩，半是哄骗半是恭维道：“你画得真好，比我见到的很多人画的都像。你愿不愿意送老师一副？”
“你不觉得我这是不务正业？”
重重诧异，“为什么？”
“我不喜欢水墨不喜欢油画和水彩，我只是喜欢漫画！”
她不在意，“那有什么？我还不喜欢高数呢。你喜欢漫画，就够了啊，而且你还画的这么好。”
从那番认真的沟通恭维后，小星一下子变得好相处多了。他的语文书是彻底没得用了，重重就和他共用一本书，在耽误了早餐时间后，课程也还是顺利在规定的一个小时内结束了。
重重边收拾着自己的教具，边好言建议他，“以后想画画就规矩找张白纸，这样画了才好保存。画在语文书上，搞得老师想顺走一副都没办法。”
小星害羞地挠挠头，他抬头不确定地问她，“你真的觉得，我画的好？”
“当然了，老师怎么能骗人呢！不过，你现在还是学生，喜欢画画没问题但是不能影响学习。”她冲他狡黠一笑，手指指向楼下方向，小声跟他说：“要不然，你爸妈肯定会不高兴。”
试讲课程结束后，家长并没有马上决定用她，只是让她回去等消息，像是要事后问下孩子的意愿。
当天下午，重重就接到了那家打来的电话。“小关老师，我们小星好像很喜欢你。我也看过你的简历，这样你下周就开始来上课吧，时间不变，周六两堂课，一堂一个小时。工资和小吴老师一样，你看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没有，下周我一定准时到。”
挂了电话，重重高兴地早早跑到南门，等着约好的程莫及来。
“怎么那么开心？”
重重移过后视镜，使劲观察自己的脸，“很明显？”
程莫及笑着点头，“笑容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她点点头，表示确实很开心，但是开心的原因任他怎么逼问，她都紧咬牙关，不肯说。
车开到昏暗的车库，挺稳。程莫及按下中控键，彻底把车门锁死了。他探身过去把缩到车门的重重，拉过来抱在怀里，“想我没？”
上次见过后，他就出了趟差，每晚都超负荷工作到凌晨，除了每晚照旧的晚安电话，他们已经有整整五天没见过了。
“不是每天都打电话吗？”被家教录用的高兴冲昏头脑，重重根本没重视他的问题。
“电话就够了？”
☆、第十四章 红豆熬（1）
她猛然觉醒，连忙摇头，表明自己的决心，“不够不够，电话怎么能够呢。”
听到她说不够，程莫及很听话地俯身给了她一个长长、深深的吻。一吻毕，重重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乖巧地伏在他起伏明显的胸膛上，大口换着气，调整呼吸。
“够了吗？”
这下她不敢再轻易回答，够也不是不够也不是，她索性就闭了嘴，等他放过自己。
程莫及拎着她的包，放到书房，出来时递给她一串钥匙。“门禁卡和钥匙，你拿好了。”
“丢了怎么办？”她宿舍钥匙加各种乱七八糟的都一大串了，加上这些能重死。
他眼神横过来，打消她的小心思，“丢了对你不客气。”
他回卧室冲澡，百无聊赖的她趴在沙发上刷微博，眼睛晃到茶几上他的手机，她赶紧摇摇头，又低头看回自己手里。屏息还能听到浴室的水声，她果断伸手拿起手机，按亮屏幕。
要输密码，她试探性输了自己生日。
一点新意都没有！她嫌弃地瘪瘪嘴，笑了。
除了自带的软件，就是新闻客户端和邮箱。社交APP也只有微信，扫一扫加了他微信后，就直接点开他的头像。果不其然，一条更新都没有。
又用他的手机进了他的朋友圈，有很多认识的人，她一手一个手机津津有味地刷着，刚翻到一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