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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同志，我觉得你可以通过遗传物质分析的方式先进行分子层面的研究。”林海民说道，“从整体上看，目前并没有大量海边居民出现这种情况。如果真的有很多人食用了那种动物而中毒，当时肯定会引起地方政府的关注。”
安东·科罗温点了点头：“只好这样了。”她停顿了一下儿，又拍了拍腿，“唉，研究来源有什么意义？还是得先从分子研究遗传方式啊，这可是关乎人类进化方向的优势性状呢！”
林海民不禁蹙眉：这种可以变成狐狸的诡异超自然能力，她竟然想要把这作为人类的进化方向么？那样的话人类还究竟是不是人类了？
“啊，的确。”周闻昕却赞同道，“分子层面上的研究或许可以揭示其宏观上为何能够看似违反热力学第一和第二定律——我想它应该只是‘看似’违反吧？”
周闻昕对于任何涉及到微观的过程都是很有热情的，然而林海民却想要告诉她，安东·科罗温这可能是要拿她做遗传实验呢。不过她还不确定安东·科罗温到底有没有丧心病狂到用人类来做遗传实验的份儿上，就没有说出这样的可能性，生怕这位激进的进化论支持者听了这个想法会真的打算拿她们俩做遗传实验。
不过——林海民默默地想到——雪绒如果生下她的孩子，或许这已经是遗传实验的开始了。
然而安东·科罗温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或许是她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示要用人类做遗传实验，总之最终这位生物学家给两个物理学家公布了她的研究计划：先通过显微镜比对的方式看看吉姆萨染色之后，她们的染色体和她们后代的染色体有何区别再说。
“你们别抱太大希望。”安东·科罗温说道，“如果这只是单基因突变，那很可能是压根儿看不出来的。到时候只能去试着做染色体定位，甚至是DNA测序——说实话，若真要测序，那可就前路漫漫了。”
周闻昕、林海民和安东·科罗温都对这个研究很有兴趣，不过现在旅馆里条件不允许，最终她们还是决定等到了清湍在做。而彼时分子生物学刚起步不久时，物理学家参与生物学研究也是常有的事儿，在大学里还方便掩人耳目。
商量好时候，林海民就给廊下第三医院打了电话，告诉沈梦笙周闻昕在她这儿，让他不要担心。
不过听沈梦笙的语气好像早就知道了周闻昕去了冬城，却相信她即使缺了条腿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儿。林海民不禁有些担忧他这种盲目信任，低声问道：“沈同志，科学院为什么会介绍您给闻昕呢？”
那个刚刚毕业的男孩子回答道：“哦，原先在战前周博士是我的导师。”
原来是真的导师和学生的关系，怪不得那男孩子这么听周闻昕的。林海民叹了口气，这样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毕竟周闻昕很多时候是不怎么靠谱的，而那男孩子如此盲目相信她的能力，恐怕也起不到什么照顾她的作用。比如这次就任由周闻昕从病房里消失了。
不过这样倒也没什么，反正等到到了清湍，林海民会时常和周闻昕待在一起，到那时候她再突发奇想心血来潮，林海民还能拦一拦。还有安东·科罗温，林海民暗暗觉得自己也得顺带着监视着她点儿，免得她又去祸害别的大学教员甚至是学生。
周闻昕接过电话听筒，让沈梦笙下午的时候把她的电动轮椅带来，那男孩儿大概也乖巧地答应了。
林海民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问道：“闻昕，你要轮椅干嘛？那东西不好带。你若是坐火车回去也用不到轮椅。”
然而周闻昕的回答印证了她的猜测：“我为什么要回去？正好你西侧的隔壁还有一间空房，我先住在这儿了。”
林海民在内心里直吐血：她们这都是什么毛病，一个两个的好好的自己家和病房不住，非要住旅馆里。
“这样怕是不太好，”林海民温和地劝道，“你该不会忘了下星期六还有婚礼吧？”
“那些都是科学院的人准备的。”周闻昕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先点上一支，又抽出两支给林海民和安东·科罗温。
安东·科罗温把烟接过来，却伸手拦住林海民：“海民姐，您就别抽了吧，我家小薇拉还怀着孕呢。”
林海民很想说她又不在他面前抽烟，不过想到小雪绒的确讨厌烟味儿，于是便把烟还给了周闻昕。她并没有多大的烟瘾，不过几个月而已，不吸烟也不会怎样。
“你是说刚才那个小男孩儿么？”周闻昕对此倒是有些感兴趣，“林，他是你的新对象？”
“是啊。”林海民回答道。这种事儿她对周闻昕说并没有任何尴尬的，周闻昕一直知道她虽然有一部分生活在精神世界里，但另外一部分依旧生活在现实中。
“哦，那真是可惜了。”周闻昕平淡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否则以科罗温博士的儿子和其他野生型人类杂交，通过子二代结果大概就能确定是否为单基因突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科普＇染色体G带是将染色体制片经盐溶液、胰酶或碱处理，再用吉姆萨染料染色所见到特征性带。一般富含AT碱基的DNA区段表现为暗带，富含GC碱基的DNA区段表现为亮带＇百度百科＇。通过G带的不同可以用于鉴别染色体，以及鉴定染色体结构变异等遗传突变，然而由于染色体凝聚度极高，此法基本无法鉴别出小片段的碱基对序列变化。
☆、第四十六章：无比热心
因为周闻昕腿脚不便的缘故，五人就到了旅馆的餐厅里吃午饭。
坐在餐桌旁，林子骐感到十分尴尬。她尴尬的原因倒不是因为面对母亲比她妹妹还小的情人，而是由于那位周闻昕博士一直在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
正当林子骐忍不住想要开口时，周闻昕却先问道：“你大学学的是什么？”
她这个问题并没带上称呼，但在场的人都知道问的是谁，因为剩下四个人里要么就是还没上大学，要么就是专业已经人尽皆知了。
“工程物理。”林子骐有些呆愣地回答道。
“现在在做什么？”周闻昕难得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话。
“空……空军。”林子骐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心想母亲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朋友。
周闻昕转过头对她身旁的林海民说：“林，我看你这个女儿可以用来做遗传实验。”
林海民无奈地笑了笑：“那遗传实验不必刻意去做。如果那真是基因控制的，则目前带有这个基因的男性仅有雪绒一人，其余所有的男孩子都属于‘野生型’。”
“话虽如此，”安东·科罗温摸了摸下巴，“可是也要注意选择杂交对象是否携带不利基因，否则可能产生基因互作，干扰到分离比。”
林子骐听得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情况？怎么听这怎么像是对待小白鼠一类的动物实验啊！
然后周闻昕的目光转到雪绒身上，而雪绒可就没有那么含蓄，直接蹙起秀眉问道：“周博士，您看我干什么？”
周闻昕用手托着腮，看着雪绒微笑起来，却是对林海民说道：“林，你之后的孩子有很大概率去学基础科学吧？”
“大概吧。”林海民回答道。像这种情况，她和雪绒的孩子多半会受到她与安东·科罗温的影响，而去学虽然赚不到什么钱却——在她看来——比较有意思的物理学或是生物学。
“嗯，那样就好。”周闻昕微笑着说道。
然后林海民和安东·科罗温就真正见识到了周闻昕“那样就好”的含义，因为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位自身腿脚不便的量子物理学家简直对雪绒百般照顾，比对自己亲儿子——虽然她并没有——还好，好得让安东·科罗温都感到惭愧不已。
对自己家孩子百依百顺的父母大有人在，但还却很少有像周闻昕这样关心别人家未出世的孩子而开始自学相关教育学书籍的，仿佛周闻昕以后可以把她/他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教育全包了一样。
林海民不得不承认或许周闻昕真的有这个能力，但她这么热心让自己感到十分惭愧。
于是林海民就和安东·科罗温一起一边看着周闻昕坐着轮椅看书写笔记，一边在心里惭愧的同时却又有种“得到了上天赐予的好帮手，这下终于不用愁”的感叹。
而本来是周闻昕的未婚夫的沈梦笙，也被他的前导师指使去为孕夫准备食物和陪孕夫出去散心。对此沈梦笙毫无怨言地照做了，并且还做的很认真，仿佛这就是他毕业论文的一部分一样。
周闻昕则是拉住林海民说：“林，这里提到几年前有研究认为莫扎特音乐能增强胎儿的大脑发育，然而这个数据的科学性是存在问题的，你去图书馆查一下还有没有相关研究。”
“天哪，我该怎么查？”林海民实在有些不耐烦，她这几天已经被指使来指使去干了好些事儿，如果对方不是周闻昕她早就甩手了，“不如就放着莫扎特呗，管它有没有用。”
“那不行，如果放莫扎特就不能放巴赫了。”周闻昕回答道，“这本书上关于这两个研究的数据都存在问题，无论如何也要查其中之一。好吧，巴赫可能容易些，你去查巴赫吧。安东同志，”她叫住了好不容易闲下来在一旁写论文的安东·科罗温，“你去查莫扎特。”
对于完全无法拒绝的人，安东·科罗温和林海民只好认命地离开温暖的旅馆房间，走进冬城的北风中。周闻昕的执着，还真是可怕得很呢。
面对共患难的同志，安东·科罗温还冷嘲热讽道：“哈，海民姐，后悔了吧？你若喜欢的是我，能有这些事儿？”
“如果没有雪绒，”林海民淡定地看了她一眼，“我怕是要被你弄去和别人‘杂交’，这还不都一样。”
“唉，我这造的什么孽啊。”安东·科罗温感叹了一句，倒也没有太不满。毕竟薇拉是她的儿子，有人替薇拉操心她的孙辈这是大好事儿啊。况且周闻昕也是很不错的，如果既有林海民又有周闻昕的话……那简直是天堂一样啊。
从火车站附近去冬城图书馆，最方便的路线便是乘地铁。而在战争期间新修建的地铁站就在冬城火车站里。于是林海民和安东·科罗温过了马路，走进火车站。
距离春节到来只剩下不到十天，火车站里的人明显开始增多，墙上和大厅的支柱上也都贴了火红色的剪纸，来来往往的旅客拖着很大的行李箱，许多都带着孩子，大概是回家过年的。
“闻昕选的日子真好啊，”林海民不由得感叹道，“结完婚正好过年。”
“那不是她选的吧，科学院的那帮人就是图省事儿。”安东·科罗温凉凉地说出了真相。
然而科学院能够把一个科学家的个人私事儿全权包办了，足可见她们对周闻昕的重视。科学院就是这样，平时的工资低，工作也不清闲，但她们的确是很关心那些科研人员的生理与心理健康的。
林海民和安东·科罗温一边闲聊着科学院对原子｜弹计划幸存科学家们的安排，一边往地铁口走去，刚要下楼梯时却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安东？等等……安东！”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科普＇世界上第一条地铁线路是1870年在伦敦开通的“伦敦大都会铁路（Metropolitan Railway）”，之后地铁“Metro”的简称也由此而来。当时这条线路上运行的列车还是蒸汽驱动的。
——
Q：要洒狗血了么？
A：……适当地洒一点儿吧。
☆、第四十七章：闹剧
林海民刚要回头，却被安东·科罗温拉着紧走了几步，然而又听后面那个声音叫道：“安东·索科洛夫！”
听到这个名字安东·科罗温连忙拉着林海民往前跑，林海民抓住她：“又不是在叫你，你跑个什么？”
“我的天，来不及了……”安东·科罗温回过头，林海民也转过身，看到那人已经追了上来。
“安东！你要到哪儿去？你难道要躲我不成？”来者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孩子，看种族大约是混血，然而雪地人的成分更多些，有一头长而卷的金发，虽然谈不上是多难得的美人，倒也是挺可爱的。比较引人注目的是，他挺着一个看起来可能得有八｜九个月的大肚子。
“啊，啊……莉莉亚，再次见到你真高兴。”安东·科罗温干笑道，“但你看我还有事儿，咱们下次再聊吧。”
她说罢就要拉着林海民走人，那名叫莉莉亚的男孩子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安东·科罗温呢子大衣的腰带：“你给我停下，否则我就喊了！”
嚯，这可真够厉害的。林海民暗暗想到，安东·科罗温究竟怎么惹到了这个男孩子？这男孩子也是够可以的，都能不顾他自己八｜九个月的身子来找安东·科罗温的麻烦。
好吧，林海民压根儿就没想他怀着的孩子可能是安东·科罗温的，因为这位生物学家的同性恋属性实在太明显了，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如果她真的无法和男人上｜床的话，雪绒又是从哪儿来的。
然而安东·科罗温却很清楚，如果他在火车站喊起来，她的名誉恐怕就要和她永远再见了，连忙转过身赔笑道：“好，莉莉亚，那咱们——找个地方谈？”
那金发男孩儿把安东·科罗温拉到火车站的咖啡厅里，林海民也跟过去，这一路上他都在不停地对安东·科罗温连抱怨带骂，大概意思就是指责她六个月前莫名其妙地离开然后就彻底失踪了。
等到那男孩子骂得差不多了坐在咖啡厅的椅子上哭起来，林海民才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大体上就是安东·科罗温用一个假名接近了这个男孩儿，把他骗上｜床了几次，然后就离开了。这样的行为在林海民看来就是真真正正的混蛋，但她知道了安东·科罗温对于传递基因的激进主张之后，也能够在某种程度上理解她作为一个同性恋者是为何会骗男人上｜床——说白了不就是为了生孩子么。
但照理开说这个莉莉亚怀孕了安东·科罗温应该会很高兴才对，可她却把他抛弃了，林海民实在不能理解。而且她更不能理解这种为了传递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