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他将试卷拍在桌上，“昨晚的试卷怎么回事？一夜之间所有人突飞猛进，基础全部打得扎扎实实的了？”说着，他看向程小寻，“课代表，你说说怎么回事？”
……程小寻尴尬地起立，以为老师又要来一个诬陷，诬陷全班作弊？
“文老师，我……做题快，顺手就把试卷给讲了。”她声音不算小，但微微颔首，有点心虚。
文武明显一怔，“你把试卷讲了？那他们还做什么，考试的时候你可以讲吗？”
程小寻：“……不能。”
“哎，”见她心虚得不得了，文武叹气，“坐下吧。”
然后，他背过身子在黑板上刷刷写下一道大题，用手背轻敲黑板，“这道题，李子昊上来做一下。”
恩？
所有人都有点懵，黑板上的题赫然就是昨晚那试卷上的，怎么又给写出来了？
李子昊看题目也很熟悉，信心十足的走上黑板，心想他这学渣终于也要翻身把歌唱了！
“同学们也拿出草稿纸算一下这道题，五分钟之后，我来公布答案。”文武趁李子昊答题时，走下讲台道。
大家不明所以，却听话地摸出本子计算着。
李子昊开头的时候刷刷的，写得非常溜，但写到大概一半的时候卡壳了，愣是想不起接下来的步骤。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在讲台上居然紧张了，他这么厚脸皮的人居然紧张了！
五分钟很快就到了，李子昊没能想出接下来的解题步骤，只得匆匆写下最终答案，灰溜溜回到位置上。
文武面无表情走上讲台，仿佛早就预料到这般情况，敲黑板道：“有多少人和李子昊同学一样，做到一半就卡壳想不起步骤的，举手我看看。”
程小寻扫视，居然有一大半的人都举手了，这道题她昨晚可是讲得清清楚楚的！
“这道题昨晚课代表没讲吗？”文武在讲台上问。
底下鸦雀无声。
文武：“所以啊，自己不动手试着去做一下，光听别人讲是没用的。你们什么水平我还不清楚吗，路钦同学给你们讲过之后，你们下去消化了吗？”
大家都有些脸红，他们的确没花什么功夫消化，写完就觉得解放了。
程小寻听到这里打心底佩服文武，他这样的方式的确更能令人反省，看李子昊就知道，头都快磕在桌子上了。
“路钦。”文武又叫她。
程小寻下意识就起身。
他挥手，“坐下，别老站着，我有压力。”
“哈哈哈哈——”哄堂大笑，气氛瞬间变得轻松。
程小寻只得坐回板凳上望着他，“文老师，您说。”
文武：“你以后别动不动就讲卷子了，你这都给我讲了，我上课干嘛，天天讲新课啊？”
不知为何，程小寻有些想笑，只好低头。
“我现在先和你说好，下次你再敢讲卷子，你就给我重新出一张新试卷！”
文武故作严肃，偏偏语气又特别软，惹得全班又一齐笑了起来。
“噗，”程小寻也没忍住，“好，文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文武拍拍讲桌，“都给我安静，我还有两件事要宣布。你们汤老师要退休了知道吧，她班主任也不当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班主任。”
话毕，全班齐齐鼓掌。
之前的班主任本来年纪就大了，和艺体班这群天马行空的学生，根本就融入不到一块。完完全全是按照老一套的思想管教他们，所以他们私底下才会叫她灭绝。
而文武不一样，他年轻，有热情，和气，也愿意和他们做朋友。
文武抬手，示意他们安静，“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既然肩负起带你们的重任，那么今天就定第一个规矩。”
“啊——”还没说是什么规矩，底下就已经一片哀嚎，“又定班规啊？”
文武：“先听我说完再嚎！”
班里闹腾好几秒钟，才恢复安静。
文武清了清嗓子，“我发现课代表给你们讲题还是有效果，至少你们愿意听，也能写出一些基础步骤，这在考试中也是可以得分的。所以，我觉得同学们之间互相讲解可能比老师干讲要有趣些，从今天开始，我给你们划分学习小组怎么样？”
学习小组自古以来就是学生们培养感情的利器，最后真正进步的往往很少，退步的倒是很多。是以，实验高中几乎没有学习小组的模式。
既然班主任都首肯了，那么，自然是全票通过。
文武看大家这么积极，很是欣慰，“那么分组也就不瞎折腾了，同桌之间互为一组。下次月考计算每组的平均分，得分最高的我们给予奖励，得分最低的给予惩罚，大家觉得怎么样？”
“老师，虽然很有趣，但同桌的两人成绩都烂岂不是完蛋啦？”有人提出了异议。
文武沉思，“恩，那这样吧。下课之后，你们互相商量，今晚我们确定新的座次表，这样你们就是两厢情愿了。”
又是一阵欢呼，整个艺体班仿佛这刻才真正活过来。
·
晚自习的铃声敲响，路钦这才慢腾腾地往教室里走，他原以为去晚一点，试装就结束了。没想到，刚拐进楼梯口，他就被一个熟人截住。
“小寻，你怎么现在才出现，电话也不接！”李安颖上来就挽住他的手，拖着他往操场里走，“快一点，就等你一个人了，体育老师都要发飙了！”
路钦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室友拉到了器材室，其他人都已经换好了拉拉队服。
他仅仅打量了一眼，就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粉红色和白色相间的衣裙，露出肚脐，裙子堪堪遮住大腿根部，仿佛风一吹就要露出里面的光景。
“程小寻，这是你的衣服，赶紧换上，就等你训练了。”体育老师递给他一个还未拆开的塑料口袋。
他木然接过，和一屋子青春无敌的少女们大眼瞪小眼。
？
什么意思，让接近二十号人看着他一个男子汉换裙子？
想都别想！
“你们……都看着我换？”他很无语地问道。
体育老师蹙眉，“都是女生，你怕什么，赶紧的！等下还要锁门，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不安全！”
路钦：“……我出去换。”
话毕，也不管体育老师难看的脸色，直接出门去了。
路钦是在体育馆的厕所里换好衣裙的，万万没想到，裙子里面居然还有裤子！上衣也不完全是短袖，而是时下流行的露肩款。
他艰难地走出厕所大门，下楼梯时，一阵晚风拂过，他心脏猛的一跳，连忙按住裙边。
所有人都先去了体育馆，路钦快速跑到体育馆内室，觉得整个人都不对了，观景台上居然出现了一溜的体育生！
他担心地扫了一眼，果然有李子昊和程小寻，一定是李子昊这个二货拉她来的！
路钦垂头，快速往后排走，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哪知——
“程小寻！”体育老师严词厉荏的喊道，“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你这个头往后面走什么，给我到第一排来！”
wtf？！
路钦在心中暗骂一声，在全体育馆的人的注目之下，差点同手同脚地走到排头。
“哈哈哈哈哈哈！”程小寻在看台上忍不住大笑，“阿昊，你好样的，今天真是不虚此行！”
李子昊狗腿地笑笑，“是吧，我早上就听说今晚拉拉队要拉练，啧啧，咱实高真是美女如云。”
路钦当然没听见看台上那爽朗的笑声，而是溺毙在体育老师的“特殊照顾”之下。
他以为拉拉队就是喊喊口号，加加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编排了一段舞蹈……刹那间，他不由得想起了nba全明星赛上那些拉拉队员们。
拉拉队在电视上看着是养眼，可轮到自己在舞台中央搔首弄姿时，真是一言难尽。
尤其是，跳跃时候，裙摆上扬，凉风过境时的酸爽……
路钦完全没有办法用自己的灵魂做出那些舞姿，偏偏体育老师今晚对她的迟到意见很大，将他盯得特别紧。
于是，
“程小寻，你的腰给我扭起来！”
“程小寻，我让你甩胯，不是撅屁股！”
“程小寻，你手上挥舞的是花球，不是红旗！”
“程小寻……”
简直，是一场噩梦！
路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晚的，尤其是课间休息，更多的人涌到了体育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觉得自己当初一定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答应来当拉拉队员，他无法想象要在几千人的面前甩胯扭腰的情景……
是以，体育老师宣布结束时，路钦几乎是第一个冲了出去换衣服的人。
他刚才看见了看台上笑得人仰马翻的程小寻，决定要去找她算个账，给她加利息，让她搬出去不能和虞文周同寝！
换完衣服后，路钦都嫌这短袖裙裤灼手，想把它揉李安颖的包里。找来找去，却没找见她人，他只好嫌弃地拎着衣服先去找程小寻。
两人提前就约好了在旗台下见面，对方说有事和自己讲，他没多想直接就去了。
哪知，走近了才发现，他刚才一直在找的李安颖也在。
两人似乎在交谈：
李安颖：“路钦，你、你的新同桌还没有人选吗？”
程小寻：“不是单了个人出来吗，我还一个人坐，直接加入李子昊他们组。”
同桌？小组？
路钦听不太明白，真准备从阴影中踏出去，李安颖又开口了。
“路钦！我、我能不能搬过来和你做同桌？”
程小寻明显怔在原地。
路钦再也按捺不住，几步跨过去，“当然不行。”
☆、第30章 流言
“当然不行。”
路钦话刚落音，程小寻和李安颖都一脸惊愕地看向他。
“小寻？”李安颖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难道你们……”
路钦倒很淡定，轻轻抬眼，“我们什么？”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小寻你没什么权利替路钦决定。”他这样镇定的回答，反而令李安颖不敢将自己的猜疑说出口。
程小寻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路钦可真会挑时候来，不能晚一分钟吗？
“李安颖同学，我不习惯身边坐人，和李子昊他们组也说好了。再说，你过来，林若岂不是要一个人了？”她直白拒绝之后，还是找了一个委婉的借口。
当然，事实上，她是觉得以自己的情况不能再松口给李安颖希望了。
但显然，对方并不这么认为。
李安颖眼睛一亮，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没关系的，若若是支持我的啊！而且就像你说的，班里单出一个人，总有三人一组的情况，随便哪组是三个人都没差啊！”
……这么明显的拒绝看不出来？
程小寻不是很懂室友的脑回路，犹豫间，却撞上了路钦暗含警告的眼神。
“李安颖同学，我那天说得很清楚了，你这样很没劲。”
对方明显一怔，却看向路钦，“你说喜欢成绩好的女生，是指小寻这样的吗？”
程小寻：“……恩。”
路钦闻言，轻笑，戏谑地看向程小寻。
李安颖咬唇，来回打量两人，旋即表情变得坚毅。
“我明白了，小寻，我会和你公平竞争的！”然后，对着路钦放话，转身就跑。
她声音很大，还带着些哭腔，此刻操场人又开始躲起来，一下子吸引了不少探寻的目光。这令程小寻有些尴尬，于是，她拉着路钦去了人烟稀少的小花园。
…
“说吧，为什么她又会来找你做同桌，我记得已经明确说过让你拒绝她了吧。”路钦抱手，等着她的解释。
程小寻靠在树干上，满脸无奈，“拒绝了啊……我今晚就是要找你说这个事……”
她将数学试卷的事前前后后都和路钦交代清楚，蓦地，她问：“你……要不要好好补一下数学，其他科目我都有藏拙，但这科一开始就被文武逮住了不敢作假。万一、万一有一天我们换回去，你怎么办啊？”
路钦：“既然你知道，一开始就不应该在试卷上动笔，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从来不交作业，也不写任何试卷。”
程小寻：“对不起，可我忍不住……”
“你不累吗，每天做完立刻还有空做文科？”路钦听见她奇葩的回答，不禁非常好奇。
她却很不理解这种想法，“当然不会啊！现在好多地区都开始实行不分科的制度了，那些学生也要同时学习文科和理科，这就说明学生是有余力同时学好文理科的。其实吧，我还挺喜欢文科的，只是，感觉理科拿分更容易。”
而以她的状况来说，拿分比喜欢更重要，但后面这句话是她的秘密，没有说出口。
路钦靠近她，与之对视，“喜欢是没有错，但别忘了，你代表的是我，我不喜欢。”
程小寻默然，一时竟无言以对，又有些欲言又止。
良久，她才开口，“其实，我一直认为你的想法不全对，你有没有想过，电竞和学习也是可以兼得的？”
路钦眼睛微眯，“你想说什么？”
程小寻：“我只是觉得，在该学习的年纪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包括你喜欢的ktw战队我也有去了解一下，其队长韩云进也是c大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呢，还有那天的榛榛姐，居然还是c大会计的！他们就是很好的例子啊，c大可是排名前五的985大学诶。”
“所以呢”路钦反问，“因为他们都是这种模式，我就要和他们走同样的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兼顾，你不要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到我身上。”
程小寻垂眸，“恩，我的确只是说出自己的观点，因为我觉得我们算朋友了，所以想和你分享……”
路钦的表情刹那间就僵住，片刻，弯唇，“是啊，我们也算朋友了。”
“那数学的事你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我现在当着课代表，又讲了卷子，肯定不可能再交白卷了……”程小寻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路钦却并不怎么在意，转身，“恩，先走吧。运动会很近了，我得监督你好好跑步，我明年很可能要参加省体育竞赛。”
程小寻：“……你别说得我们好像一辈子都换不回去了似的啊！”
她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就忍不住打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