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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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琼-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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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她顿感心暖,打开一看,更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吃这个牌子?”令沛宁点餐从不假手于人,她倒好奇粗枝大叶的Linda怎么一时开窍,善解人意起来。
  Linda心无城府笑起来:“邵先生告诉我的,还是金枪鱼口味的。他吩咐如果我下班前您还在加班,就给您买一个。”
  沛宁捏在手里热溶溶的三明治竟觉得有些烫手,她的心轻摇了一下,呐呐哦了一声。回神又问:“邵先生还说什么?”
  “没有了。”Linda出去了,她顾不得分辨老板体恤抑或别有用心,只管果腹了接着把手头的事情解决。
  令沛宁结束工作,早累得腰酸背痛,她走进电梯,对着右侧一排数字发愣,鬼使神差摁了5楼,那是总经理办公室。电梯开了,意料之内是阒无一人,长长,静静,冷冷的回廊。她固执走出电梯,对着那间不足20平的空间好一阵发愣。月光里,一桌一椅看得真切,银色的把手冷辉凛凛,在无人的夜里却徒留寂寥,沛宁心里恍恍惚惚的有些怅然。
  后来几天,日子在忙碌里过去,邵予默没有出现在秋雨湖绫。如她愿,如她愿……
  看完令怀礼,令沛宁独自回公司,心血来潮想一个人走走。跋扈的落叶季里,银杏鲜黄欲燃,沛宁双手塞进葱绿大衣口袋,任一抹嫣红晚霞落在脸上。她像只傲梅,在脆薄的寒意里独红。不期然的,一辆车停到了她眼前。
  “上车,我送你!”多日未见的邵予默如天神般降临。
  “不用了,我想走走。”沛宁弯开步子。
  “你是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了吗?”邵予默提高了声浪。沛宁步子一滞,知道这问题迟早得解决,心里扭捏了一番,终于还是上了他的车。
  车子一路畅行,暮色从两旁树桠里筛落眼前。
  邵予默手握方向盘,清了喉咙先开口:“这次上海之行,非常重要!我希望你公私分明,没有特别紧急的事务还是跟我跑一次。”
  沛宁笑了:“我们只有公,哪儿有私?我如何公私不分?”见他脸色不快,她转移话题:“我已经通知了企划部Janice,她办事能力强,来公司也有些年头,对秋雨湖绫很了解,并曾在上海市三女中读书,我会嘱咐她带上些公司纪念品。您带上她去上海一定如虎添翼。如果您还觉得不周详,我可以让李放也跟着打下手。”
  “岂敢?您手下猛将,我不敢用!”他话里带着冷箭:“既然您执意不去,想必京城是有重大任务,还是留着给您鞍前马后吧!”
  “那祝你一路顺风!”沛宁看得出邵予默的表情并不乐意,她只当没看到。
  此刻正遇上一个红灯。一群青春少艾欢声笑语,结伴过街。
  “我想问你个问题。”
  邵予默蓦地一怵,转瞬又露出编贝白齿:“别问我爱不爱你就行!”
  沛宁对他的玩笑淡然一释,问:“还记得中学暑假的那次夏令营吗?你们中途逃走,又被抓回来那次。”
  “记得!我也说了,我相信不是你告密的。”
  她转眼,“为什么?”
  邵予默顿了下,默默开口:“因为我知道是谁!”
  沛宁并不显得吃惊,侧身摇下窗,让微风轻拂鬓发,深深摄取室外鲜洁的空气,悄声问:“为什么?”
  这一声为什么叫邵予默心头一骇。
  沛宁回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邵予默眼睫低垂,掩盖乌澈的黑瞳,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你知道前面没路,不是吗?”
  “哪怕你们那天真逃出营地,身无分文,都是孩子,又在郊区,回不了家,又没地方去。除了回营地,别无选择。你说过,你不打没把握的仗。”
  异样的情愫在邵予默心里扶摇直上,他甚至是不可置信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有件事,你也不知道。”沛宁回脸,绵柔的白云在她身后,蓊郁的绿色投到她身上,她浅唇轻轻荡开:“我也告密了。”
  “你?”
  “对,是我。因为夏令营导师说,如果找不到你们我们全体都要受罚。不过我去找教官时,他已经知道。所以,当大家一致怀疑我,看到你那么维护我时,我就知道,那个先于我告密的人是你了。”
  看到邵予默不可思议的眼神,她调开视线,看着前方闪烁的红绿灯,款款道:“对不起,让您白白维护那么多年,我很感激,也很愧疚。”
  绿灯亮了,邵予默踩了油门,继续在绿色光影里行驶,神色陷入凝思。
  沛宁苦笑:“你看我们俩从小就爱骗人,长大了还是如此,真是太不好了。”
  邵予默觑着眼,看着车前的平安符荡漾摇曳,也是伧然:“是啊,真是太不好了……”声音缥缈如从云端坠落。
  “沛宁,”
  “嗯?”
  “如果将来我和你不幸兵戎相对,你会为了自身利益,尽己所能,欺骗设计我,宁枉勿纵吗?”
  “我会!”她锵然回答。
  “那就好!”他眉梢含笑,“这样我就放心了!沛宁,答应我,千万不要心软!”

  第十四章

  邵予默离开的那个星期,令沛宁终于等来了苏烟。
  为静心畅叙,沛宁特地约她到自家私人会所一聚。苏烟是完成了本职采访才匆匆赴宴,两人吃饭都已夜色阑珊,小酌红酒后,移步偏厅续谈。
  苏烟知道令沛宁内心急不可待,不过因为她未用晚膳,所以贴心备餐。此时也即刻进入正题,她放下高脚杯,笑道:“令小姐,不知道是您幸运还是我幸运。如果您要打听的这人是个普通的豪门太太,恐怕我就算想帮,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毕竟时代久远,且豪门秘史,大多墙内自封。但是这位方沁颐,她父亲是鼎鼎大名的传媒大王方崇亨,所以在我们这行也算key man。他的故事业界皆晓。他是在杭州白手起家,同发妻育二子,与之后如夫人生有三女,方沁颐是二女儿,三十三年前嫁给了京城望族邵敬东,育有一子,邵予默。”
  “您信息很详尽。”沛宁被她的话语鼓舞,双眸熠熠,像在期待一场胜利的斗士。
  苏烟又问:“您知道令尊任职本城书记前,先一位是谁?”
  这问题倒让沛宁好一愣,落眸深深一番回想:“那时候我还很小,只记得是一个姓高的叔叔,他来过我们家几回。”
  “他叫高善清。”苏烟拿出早准备好的资料,摊到桌上。她费了些功夫刨根寻底。沛宁满目犹疑,细细读起资料。照片是若干年前,那男子气宇轩昂,确实正是沛宁回忆里的高善清。
  苏烟见机解释:“上次发给您附件里提到的’落马书记’正是他。而他籍贯也是杭州。”
  “所以你的意思是高叔叔和方沁颐是旧识?”
  苏烟暧昧一笑:“以下纯属我个人推理了,令小姐您权当听个故事。我觉得不光是旧识,是旧情人的可能更大。我做了背景调查,他们俩就读同一所大学,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或许是被方崇亨棒打鸳鸯。您可能不了解方崇亨这人,他唯利是图,狡诈市侩,为了自身利益可以算计所有人,包括至亲。他发迹依靠的朋友被他背叛,当时的糟糠之妻也抛弃了。所以为了拓展自己事业蓝图,用女儿一场爱情换取联姻利益太符合他性格。”
  沛宁微微唏嘘,这就是商场啊,冷漠无情又刺激得叫人眩晕的地方。
  “可能造化弄人,一个嫁去京城,一个任命北京。都是富贵圈,总有重逢机会,经历世间冷暖,这一次相聚怕是比年轻时更电光火石。”
  “可惜后来高叔叔出事了。”沛宁说这话时,相当心不在焉,因为她仿佛找到了症结,一个她不愿承认的可能。邵予默让她去问父亲!虽然澄清了父亲与方沁颐是毫无瓜葛的,但是高善清一个落马,一个上任,太难不让人浮想联翩了。
  苏烟赞同道:“按时间推算,两人重温旧梦没多久,高善清就被革职!”沛宁叹息,她太明白那可怖攫人的雷霆万钧与树倒猢狲散的世态炎凉。直到如今想起,她都不由发怵。
  “苏小姐,后来高叔叔境遇如何?”
  苏烟摇摇头,“那就不是我们能触及的领域了。政界沉浮,我想不会是很好的结果。”
  沛宁点头同意。室外一场秋雨来袭。
  “所以,方沁颐是殉情吗?”
  苏烟思索片刻道:“或许他们真的打算突破桎梏,远走高飞。或者是我相信他们必然有过这样的念想,只是生不由己。”
  “您像个诗人!”令沛宁笑道,说了自己意见:“即使想过也不切实际。现实不允许做梦,一个堂堂书记和名门太太想为爱情放弃一切,既天真又不负责任。何况方沁颐和绍敬东还有一个儿子。”她说这话时竟然心里幽幽抽了一下。
  “可惜方沁颐不那么想。她在高善清出事后就离开邵家,之后下落不明。”
  花茶壶里的一枚白烛即将燃尽,屋子太大,沛宁顿感浑身冷颤,幽幽喟叹:“独独为一个情字值得吗?”
  苏烟笑了:“若是叫一个生性凉薄的人相信裴多菲名言怕是不可能。但人间自是有情痴。不是吗?”
  沛宁问:“你是哪一类?”
  “其实我们都和方沁颐是一类,只看这辈子能不能碰上自己的神瑛侍者了。若是碰不上,谁都可以狠心无情。”
  沛宁细细品着她的话,问:“那你碰上了吗?”
  “碰上了,却又弄丢了。你呢?”
  “我……没有!”
  苏烟笑的意味深长,又仿佛想起什么,“还有一个细节,不知对你有没有帮助。方沁颐并没有在高善清处决后立即选择殉情,她的死亡七个月后才发生。”
  “或许她起先并没有想殉情,只想离开邵家散心舐伤。经过七个月的时间却始终无法排解思念才选择随爱人而去。”
  “有可能!”
  “或者……”沛宁捋了一下线索,顺着推理道:“她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在这七个月里完成,完成后便了无心愿了。”
  “嗯,有可能。”
  雨在窗外,美丽沉郁的爱情在窗外,刀光剑影的仇恨也在窗外……
  沛宁饮了杯底最后一口红,默默陷入深思……
  邵予默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很意外看到了令沛宁。
  沛宁迎上去,邵予默穿一件浅凫色青果岭西装,看到令沛宁的同时,摘了墨镜,似乎精神很好,心情也好,笑着冲她招手,在暖暖午色里,柔和了锋芒戾气,光彩灼灼。在他身侧的Janice亦步亦趋,令沛宁觉得邵予默真是有奇特的魅力,不论哪位佳人,只要在他身侧就有种越发光彩明艳之感。不知道是那几位女子碰巧皆是天生丽质呢,还是邵予默的倜傥为一旁佳人也加分了。
  邵予默已经拖箱带包及眼前,“怎么亲自来接机?实在受宠若惊了。”
  沛宁依在车门前笑道:“怕您一下飞机就要安排任务,当然得亲自过来垂聆指示啦!Janice,您也辛苦了!”
  “应该的,令小姐。”自从令沛宁从总经理谪为主管,公司上下仿佛商量好一般,大家都开始称呼她“令小姐”,既避免改口的尴尬,也给她留足面子,她不由不佩服,个个人精。
  三人上了车,一路疾驰。Janice简要概述了上海之行的收获和信息,沛宁一一记下。
  车已驶入闹区,令沛宁望了眼腕表,对司机道:“佘师傅,先送邵先生回家吧!”司机还没应允,邵予默却掣肘:“不用,你晚上有安排吗?”
  沛宁犹豫了一下,道:“没有!”其实她有些发热,不过以她性子不可能说。
  “那正好,我们把筹备细节再讨论一下。”
  前座的Janice暗自叫苦,不料邵予默倒大开龙恩:“Janice,你这两天出差也累了,一会儿送我们到公司后,让老佘送你回家吧,今天好好陪陪先生和儿子。”
  “谢谢邵总。”
  两人风尘仆仆到了公司,正是大部队下班时间。邵予默还算体恤,并未让任何人留下陪同加班。带着沛宁进了自己办公室。
  沛宁落座,见他带回的一大个旅行袋拉链崩开一半,躬身重新拉好,倒是好奇咦了一声,“邵总您这是要转行开糖铺吗?”她笑指着一整个手提袋里塞满的大白兔奶糖。
  “送人的!”
  “要送那么多人?”她狡黠看他。
  邵予默有些不好意思,从西装口袋摸出一颗,拆了就往嘴里送:“上次你去上海给我带了一包,没想到上瘾了。现在烟可以不抽,糖断不了。”说着又递给她一颗。沛宁摆手婉言:“不用客气,我不吃甜食。”
  他打趣:“生活已经那么苦闷,还不来点儿甜的调剂一下?”
  “习惯苦的了,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甜的,我怕和你一样上瘾就吃不了苦了。”
  “有你这样下属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可怜!”他苦笑。
  两人言归正传,在商言商。这一谈又是三小时过去。
  阖上资料,两人均是精疲力竭。邵予默靠到椅背,摁了摁太阳穴,“还有两周,旅游节正式开始,你能和我去上海吗?”
  “当然!这可是秋雨湖绫名扬天下的大日子。”她回答简单而利索。
  他展笑:“我以为你一辈子不想和我出差了。”
  “是不想,但我还算能分点轻重缓急!对公司重要的事,我任性不起。”
  “那您这次没跟我去上海,是有比公司更重要的事了?”
  她定了须臾,点头道:“是,那件事很重要!”沛宁整理了资料起身,然后唉呀了一声,邵予默倒被他惊一跳:“怎么了?”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说完马上风风飒飒一溜烟,没一会儿功夫,手里提了个精巧袋子返回,对邵予默道:“这个麻烦代我给盛薇,我想我下一阵会很忙,怕是没空请她吃饭了,所以这份礼物就当上次没去她生日晚宴赔罪的。”
  邵予默十指合什,双肘靠桌,看着递上来的礼物,没有伸手,笑道:“你这么总把老板当快递使唤合适么?”
  沛宁一愣,没想到他还给了她个软钉子,柔声游说:“这是限量版,小盛收到会很高兴。”
  “她高兴对我有什么好处?”他故意的要为难一番她。
  “她高兴你不高兴吗?”
  邵予默觉得这个逻辑越来越有文章,反问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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