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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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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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就坐在二门口的门槛上看着门口发愣,慧通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打量了人好一会儿,他就走上前去,在那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

“还在担心你那少爷?你就少操心吧,他比泥鳅还滑溜,事先每一件事都算计好了,出不了事!”

瑞生侧头仰望了一下满不在乎的慧通,不觉讷讷说道:“可万一我的事连累了……”

“他说有办法就肯定有办法。”慧通说得振振有词,心里想起这阉割火者的罪名,却不免有些七上八下,脸上却仍是没心没肺地笑道,“难道你连你家少爷都信不过?”

“不,我信,我当然信!”瑞生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脸上忧色尽去,又死死握紧了小拳头,“少爷一定会说到做到,一定会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关……”

这话还没说完,一大早就去宗祠角落里猫着的金六就一溜烟地冲了进来,那猥琐的脸上绽放开了极其灿烂的笑容,仿佛连嘴都有些笑歪了。人还离着老远,他就大声嚷嚷道:“宗祠那边一哄而散,连祭祖都给推迟了,少爷说是给傅公公请了去。那位传话的陈指挥还说,这房子还是少爷的,谁要是不服大可以去他那儿讨要房钱!嘿,从今往后,在这太平里咱们少爷就能横着走了!”

说到这里,金六三两步上了前,竟是不管不顾地紧挨着瑞生在二门口的石台阶旁一屁股坐了,斜睨了瑞生一眼,竟是亲昵地拍了拍小家伙的大腿。

“放心,少爷既是跟着傅公公走了,你那点小事算什么!指不定还能进了宫伺候贵人,到时候得一场大富贵!”

然而,瑞生却浑然没听到那什么富贵之类的言语,他只是使劲捏紧了拳头,想要叫嚷什么,却偏生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到最后竟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即竟真的是趴在膝头,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眼前迷迷糊糊的时候,他隐约觉得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一时间,他那抽泣顿时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哭,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哭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又粗鲁地塞了一块手绢进来,他接过胡乱擦了擦脸,一抬头就发现金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得无影无踪,眼前赫然是慧通那张有些凝重的脸。

“镇守太监府来人了,传你过去。瑞生,自己保重,千万小心些!”

重重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之后,慧通抬头看了看头顶明朗的天空,继而咧嘴一笑。

这边的仗打完,接下来就轮到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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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心灰意冷(求推荐)

如果不是知道傅容是中官,坐在那偌大的书房中,看着面前犹如图书馆似的一排排书架,徐勋也许会以为那是哪个当代大儒的藏书。刚刚一路走来,这样的书房他已经经过了一溜四五间,而在这最后一间里,他此时此刻捧在手里的不是别的,赫然是两本大明会典。

一旁侍奉着的那老仆低眉顺眼,发觉徐勋那愣愣的样子,他就笑着解释道:“七公子,这都是傅公公特意命小的找出来给七公子瞧的。这是第一百七十卷律例第十二,刑律第三。其中杂犯第四项是阉割火者,第七项是失火。这事第一百六十三卷律例四,户律一。其中户役第四条,正是立嫡子违法。”

即便徐勋后世爱好文史,这样的东西顶多就是当资料看看,根本不会费神去记。因而,此前能让瑞生这半吊子得以和赵钦这样的官员辩论的本钱,自然在于那个通悉律例的慧通。然而,此时此刻翻着这本详实的大明会典,发现上头的条条款款竟然和慧通所言没有一丁点出入,他不禁对那个出自西厂的和尚生出了莫大的佩服。

“这《大明会典》乃是当年首揆徐阁老和刘阁老前后两任奉制领修的,至今还未全部完工,只京城每修全一卷,公公这儿也就会多上一卷,外头的文武百官应该少有像公公这样搜集齐全的。”那老仆说话虽恭敬,却是不紧不慢,临到最后就笑眯眯地指了指那堆得满满当当的架子,“傅公公说,但使七公子把这《大明会典》全部看一遍,不论能记得多少。等到书看完了,剩下的也就只剩礼仪了。”

换成别人,面对这连篇累牍的情景只怕要叫起连天苦来,但于徐勋来说,这却是难得的机缘。毕竟,这年头就是再有钱的人,就算置办得起,却置办不到这样的东西。于是,他连忙对那老仆拱了拱手,诚恳地道了谢。这举动自是让那老仆满意得很,竟是又带着他围着几座书架转了一圈,介绍了一下除却大明会典之外的其他书,又把木梯等物一一指给了他瞧。

等到一圈转完,那老仆退下去的时候,陈禄刚刚好引了徐良进来。两相一打照面,陈禄交待了傅容的嘱咐转身往外走。这时候,徐勋这才有功夫上上下下打量着徐良,见人完好无损,只是精神略差了些,他终于放下心来。

“徐大叔,在南城兵马司没吃苦头吧?”

“还好,原本那天已经摆开了阵势要行刑,可后来朱指挥见了一位王公子,莫名其妙就停了,也就是关了我几天。”徐良心里满满当当都是傅容刚刚对他说的话,心不在焉答了一句,他突然东看看西看看,一把将徐勋拉到了一个书架的角落边,这才沉声问道,“勋小哥,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怎生会惊动到了傅公公这样的贵人?”

“徐大叔你不知道?”徐勋看着徐良,见他脸色倏然一变,却沉默不语,当即把手中的书先撂在了书架上,“徐大叔从前对我说什么像你这样的无名之辈,攀亲就没人理会,我还当真了。是傅公公对我提起,我才知道,原来徐大叔你是名门之后……”

“什么名门之后!”

徐良的脸一下子抽搐了起来,随即就一下子蹲了下来,最后竟是就这么靠着书架缓缓坐了下来。抱着脑袋在那儿坐了许久,他才声音低沉地说:“勋小哥,还记得我对你说,名声败坏容易重建难,不要和那些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之类的混混为伍么?”

“当然记得,大叔是第一个这么中肯劝告我的人。”

“中肯?呵……那是因为我自己就吃过这苦头。我爹是庶子,在家里原本就是谁都瞧不起的角色,我读书不成,自小却练了一身好武艺。那会儿没分家,衣裳饮食不缺,如果我再上进些,兴许能捞个武职,可偏生不懂事,偏要在外厮混,偏要和某些人称兄道弟,后来没多久爹娘去世,家里分家,分给我的那些田地家产因为和这些人交好的缘故,都败得精光。不是因为这缘故,后来我媳妇不会身体亏虚那么大,儿子也不会因为区区伤寒就……”

见徐良的脑袋几乎搁在了书架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在这昏暗的书架之间看不清什么表情,已经猜到了结局的徐勋没有再多问徐良的伤心事,只是轻声安慰了两句。

“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叔也不用去想了。做人得往前看,过去的事又没有后悔药可吃,想一次就让自己烦闷痛苦一次,对仇人却什么用也没有,岂不是自己折腾自己?”

“你怎么知道那是仇人……”徐良突然抬起头来,面上满是震惊,见徐勋安慰似的冲他一笑,他才再次低下头去,就这么苦笑道,“想来是傅公公对你说的。他这样的贵人想打探的事,没什么打探不到的,更何况这又不是秘密。没错,是别人有意引我上的歧途。因为兴安伯的爵位固然是上头大伯父承袭,但朝廷循例会给徐氏一族的其他子嗣加恩,我在弓马上最是娴熟,若是好好争取争取,兴许谋一个千户百户镇抚之类都有可能……我是后来碰到那贼和尚之后才知道,这些都是别人的圈套……”

徐勋自然不会对徐良说傅容压根就没提过这一茬,只是在旁边默默听着。他自己两世为人,要说前世今生的经历都和徐良曾经遇到的情形有些相似,全都是这种烂俗套。然而,也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这种烂俗套的故事发生在真人身上,那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那当年的事情,是不是如今的兴安伯……”

徐良摇了摇头,意兴阑珊地说:“兴安伯爵位早年是我大伯父徐贤所袭。他是元配所出的嫡长子,虽跛足,但依旧袭爵,只俸禄给半,免朝谒。后来他故去之后,嫡长子徐盛就承袭了兴安伯爵位。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嫡支,眼里根本不会有我这种庶支子弟,自然不会有功夫算计我。如果那贼和尚没胡说八道,算计我的,应该是我的继祖母和我的小叔,她嫁进来的时候,我祖父已经五十出头了,后来就有了我那小叔。我败完家产心灰意冷到金陵不久,那边我小叔就因弓马娴熟,进了千户。弓马娴熟……他连一石的弓都开不了,什么弓马娴熟!”

说到这里,徐良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心灰意冷地苦笑道:“傅公公对我说兴安伯快死了,意思自然是让我去争一争那个爵位。可是我一个庶支子弟,又是一穷二白半点人脉没有,我小叔的儿子听说如今正当壮年,我凭什么去争?而且,就算争来了,这爵位又能传给谁?”

眼看着徐良那颓然沮丧的样子,徐勋突然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抓住徐良的肩膀,就这么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大叔,和尚从前干什么的你知不知道?”

徐良闻言一愣,本能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他都告诉你了?”

“不错。”徐勋点了点头,见徐良惊色尽显,他这才提高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他和大叔你一样,也是风光过一小阵子,却落拓了二十多年,可就算这样,他还想要翻身!你上次说你还不到五十,不到五十就心灰意冷,你不嫌太早了些?要是争不到,那认命也就算了,可你还没争,为什么要说这种丧气话!难道看着当初害你到这下场的人如今扶摇直上,你很心甘情愿不成?当初大叔你祖父五十都能得子,难道你就不能?”

第六十三章踏破铁鞋无觅处(求推荐)

“这小子,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那徐良若是有他一半的气性,也不至于一身好武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惜了!”

走出小楼的傅容袖着双手,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这句话,随即头也不回地对陈禄问道:“你刚刚说,徐良那一手功夫很了得,有多了得?要知道如今将门子弟虽说都是摆样子,可也很有几个弓马娴熟的,而且他几十年没动过手,如今究竟还剩几成却难说得很。”

“这个我也说不好,毕竟我是半路出家,虽说马术还成,但真正厮杀的功夫,却还是陈玠更了得。”陈禄上前两步,和傅容只差着半步的距离,又低声说道,“徐良的事情毕竟已经是二三十年前的旧事了,要详细打听实在是太难,所以不知道他师承何处。公公若是真想知道,不妨把他叫到演武场,一试便知。”

“不用了,咱家是想让他去北京袭爵的,又不是让他去北京考武举。袭爵又不比武职承袭,得过兵部那一关,他要过的是朝臣们那一关,还有就是宫里头……倒是他口中那个继祖母的嫡亲孙子,你去好好打听打听究竟怎么回事。咱家突然觉得,这先头不烧别人的房子偏生烧了他的房子,听着实在有些蹊跷,指不定赵钦得知了兴安伯重病不起的消息,于是有人请托,所以他在暗地里筹划了起来,你去查一查,尤其是南城兵马司那儿!”

“是,公公!”

两人一前一后过了几道门,迎面就有青衣小帽的小宦官上前磕头道:“公公,外头您打发出去接人的车已经到了,请您示下,人先送进来?”

傅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得知是瑞生,他才拍了拍脑袋,沉吟片刻就吩咐把人先带进来。等到他先去看了养子傅恒安,嘱咐说先前的救命恩人已经在府里,让他不要再惦记,然后又去看了养女瑾儿,一圈转下来踏进自己平时见人的小议事厅,就只见一个人正端端正正跪在了那里。一愣之下,他从后头绕到前头坐下,少不得扭头看向了一旁服侍的一个中年宦官。

“公公,是他自个要跪的,小的拦也拦不住他。”那中年宦官斜睨了瑞生一眼,继而又低声说道,“跪了少说也有两刻钟了。”

这小议事厅的地上铺着的都是水磨青砖,虽然光滑,但却极其坚硬,膝盖跪在上头只要不一会儿,就能犹若针刺。傅容从前也在这儿看着那些犯错的人罚跪,哪怕是那种壮健汉子,不过一刻钟就能大汗淋漓,更不要说眼前这个瘦削的小家伙。因而,又打量了人片刻,他也不叫起,就这么问道:“为什么跪着?”

瑞生已经是跪的浑身都僵了,此时此刻听到这问话,他竭力想要俯下身子去磕个头,可脖子硬是有些弯不过来,只能稍稍垂下脑袋说:“小的罪该万死,只求公公不要怪罪我家少爷,不论死罪活罪,都是小的一个人的。”

“你一个人的罪?这么说你家少爷都不知情?”

见瑞生使劲摇了摇头,傅容不禁笑了起来。他在宫里见多了私底下交好,关键时刻却互相推诿罪责的人,徐勋虽说过眼下这小家伙实心肠,可终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于是打量了老半晌,他方才冲着陈禄努了努嘴。

陈禄上前轻车熟路地从腋下一叉,把人从地上架了起来。然而,瑞生膝盖离开地面的一刹那,那种疼痛酸麻仍是一块袭了上来。面色大变的他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来,额头上那些原本就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滚落地面,摔成了无数瓣。等到陈禄放开手的时候,他几乎是竭尽全力,这才勉强站稳了。

“小小年纪倒还光棍,总算你家少爷没白维护了你。”说完这话,傅容觑着面色苍白的瑞生,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帮你家少爷演了两场大戏,也算抵得过了。”

“不是……不是少爷让我演的,是小的自告奋勇……”

“好了好了,你家少爷都承认了,你还在为他遮掩,咱家又没有兴师问罪!”傅容没好气地打断了瑞生的辩解,随即问道,“咱家还只是听说过你的本事,没亲眼见过亲耳见识过。陈禄,你把闲杂人等都带下去,这屋子三尺之外不得留人。”

须臾功夫,陈禄就把那个中年宦官和屋子里其他几个下人都带了出去,又掩上了门。这时候,瑞生面对傅容那犹如针刺的目光,使劲清了清嗓子,这才突然开了口。

“咱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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