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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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挽-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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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景吾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拉下来,对他嘱咐道,“你带着他们先出去吧。”
  陆岱川还要说什么,谢梧桐已经过来,他看了一眼谢梧桐,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个翟挽跟屁虫不跟上去找他主人,谢梧桐一眼就能看清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你让他去吧。”
  他当年在阿挽和敬湘湘之间选择了敬湘湘,后来就算抱着必死的决心,也不能再跟她重新回到曾经的旧梦之中。
  总算有一次,他能够带着对她的爱,与她一起赴死。
  “放心吧,你那便宜爷爷不是莽撞的人,况且他身边还有一个翟前辈呢。”谢梧桐拉了他一把,“你把他交待给你的事情办好就行了。”
  陆岱川将扑上的拜火教教众一掌劈开,谢梧桐这明显的敷衍他不是听不出来,然而眼下这的确不是他应该担心的。陆景吾那身白袍渐行渐远,慢慢融在了月色当中,陆岱川终于转身,跟上了大部队。
  但愿他和翟挽,能够求仁得仁,有一个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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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挽站在梁上,稍微歇息了一下。明月石从她身体里面取走,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一只装满了水的瓷瓶,突然被人打翻了,里面的水倒出来了,但却没有新的水补进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水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消失。
  过不了多久,明月石残留在她身体里面最后一点儿也会消失,到那个时候,她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早该死了。她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几十年前她都该死了,如果不是明月石帮她续命,后来又有陆岱川误打误撞,将血滴到了她额头上,她这会儿还在陆景吾的墓室当中昏睡着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她醒不过来,也不知道那人还会不会来找他。
  一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鄙视自己。陆景吾的老爹都那么算计她了,她还在想人家呢。女生外向,再外向也不能外向成这个样子啊。翟挽努力要把陆景吾从自己脑中赶出去,她虽然不把钮承惠放在眼中,但还是不想自己死在他剑下。
  虽然迟早都要死,但怎么死要她自己说了算。
  哪知道她还在努力,脑子里的那个人就已经出现了。他从另一边的房梁上翻上来,陡然出现在翟挽面前,吓了她一跳。看到他,翟挽反而没有了刚才的心情,漠然道,“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他不是一向把他的武林正道看得比什么都重吗?这会儿又过来了呢?
  陆景吾摇了摇头,知道她的意思,刚才眼中明明还有阴郁,这会儿看到她却又忍不住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你都没走,我怎么能走?”
  翟挽冷哼了一声,转过身不去看他,声音比之前还要冷漠,“你别忘了,我有今日,全拜你父亲所赐,虽然他是我亲手杀的,但还不能解我的气,你现在上来,是送死吗?”
  “嗯。”陆景吾回答得坦坦荡荡,“你若是想杀我,等你把明月石从钮承惠手中拿过来之后,一剑杀了我。给自己出气,也给自己报仇。反正我没有后人,你也不用担心将来有人找你报仇。”
  “你觉得我会担心?”翟挽斜睨他。
  “是。”陆景吾承认错误倒快,“你武功盖世,当然不用担心。是我说错了。”他顿了顿,眼前女子的侧脸在一片轻柔的月光下,好像玉琢一般,陆景吾心中忽然就软得一塌糊涂,他伸出手来,握她冰凉的手,问她,“你是怎么从那个山洞里面出来的?”
  之前翟挽还有压不住的火气,但此刻听到他这句话,心里的火像是被人放出来了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转过头,似嗔似怒地看了一眼陆景吾,就差用嘴直接说,“你现在才知道问我?”,嘴上却是一派冷漠,“我跟钮承惠打架,他找到了克制明月石的方法,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一种蛇油做成的蜡烛,反正恶心死了。我打不过他,只能被他取走明月石。还好,段小楼一直没走,看见我落难了,就来把我带出去了。”虽然语气漠然,但还是把前因后果给他讲清楚了。也难怪,她会跟段小楼在一起。
  陆景吾听了,点点头,没有做声。他的手轻轻覆上翟挽那只缺了的小指,低声说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日,没能把你一起带走。”翟挽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做声。“如今再有一次,我是万万不能将你一个人丢下的。”说话间,他已经伸出手扣住了翟挽的手指。“就算不能与你同生,共死也是好的。”
  翟挽却突然一笑,一时间仿佛漫天明月入眼,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陆景吾,却没有抽出手,“谁要与你一起死?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我要活着。”

  第七十二章

  小女孩儿一把抢过旁边小男孩儿手里的九连环,朝天翻了个白眼儿,“瞧把你笨的,这么笨简直不像我家的人。”那小女孩儿长得粉妆玉琢,像个玉做的娃娃一样,就算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也不让人讨厌。加上她说话时那副小大人的模样,还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小男孩儿听见她这样说,立刻站起来争辩道,“我我我,我不是才拿到吗?还没有玩儿熟呢,你天天玩,当然很快就能解开了。”说话间,那小女孩儿十指翻飞,已经将九连环解开了。她献宝一样放在小男孩儿面前,得意洋洋地朝他笑了笑。
  “好了,看在你比我矮几个辈分的面上,姑奶奶我就不跟你计较了。”那个小女孩儿把九连环往他手上一扔,转身朝着后面的小屋走去,“今天中午我爹做糖醋排骨,你赶紧的,晚了就没有了。”
  听见“糖醋排骨”几个字,小男孩儿脸上立刻冒出了光芒,连忙摆动小短腿儿,也顾不上那女孩儿刚刚采取服了他,连忙跟了上去。
  小竹屋建在深山之中,四周雾气缭绕,门前有莲池,雾气上来,好似仙境一般。小女孩儿看似是在走路,但身法极快,不过片刻功夫,人已经到了竹屋门口。她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桌子旁边坐了一名女子。云鬓花颜,恍如仙人一般。
  那女孩儿看见她,立刻张嘴尖叫了一声,飞奔着扑了过去,“娘——”她也有六七岁了,这一撞可非同小可,眼看着她就要撞上去了,旁边突然来了一阵柔风,轻轻地把她托到了一边。一个穿着长袍的男子走到他们面前,手上还拿着一个汤勺,对那女孩儿说道,“你娘刚刚醒过来,身体还没有恢复,你别太闹了。”
  他语气虽然温和,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之前还在那小男孩儿面前作威作福的,这下看到自己亲爹,立刻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怪她爹太严厉,实在是她太调皮,成天上蹿下跳,跟个猴子没什么两样。大人事情多,没那么空闲时候管她,她就生活得跟个野人一样。认识的人当中除了她爹妈,就是她的辈分最大。她爹娘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女儿,大家都知道他们辛苦,对她捧着含着还来不及,哪里敢骂她?这也造成了她在她父母面前,怕得跟什么似的。
  身后那小男孩儿听见她被人说了,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女孩儿恼羞成怒,立刻回去瞪了他一眼,“讨人嫌。”
  话音刚落,头上就被人敲了一个栗子。坐在桌边的女子慢悠悠地端起面前那碗鱼汤轻轻抿了一口,掀了掀眼皮看她。刚才还愤愤不平的女孩儿这下立刻安静下来,站在旁边坐都不敢坐。
  那女子对站在门口的小男孩儿招了招手,叫他,“恩续,过啦。”她将自己面前那一叠点心放到他面前,“你大伯刚做的,正新鲜呢。”恩续对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多谢伯母。”这才坐下来,拿了一块到手里。
  他咬了一口立刻朝旁边杵着的人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容,那女孩儿眼馋那碟子糕点,又怕这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娘亲不答应,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那女子端起鱼汤,对他们两个说道,“拿去分了吧。”收到解令通知,那小女孩儿立刻欢呼一声,一把将那糕点抱在怀里。女子看不过去,提醒她,“锦玉,不许再欺负人家了啊。”锦玉带着恩续飞快地出了屋子,远远地丢过来一句“知道啦。”
  这对夫妻正是翟挽和陆景吾。此刻离上次他们和钮承惠对决已经过去了快十年的时间了。翟挽当初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最终他们还是把明月石拿了回来。在明月石的帮助下,又借助月旦楼中的典籍,加上药王谷杏林圣手,才勉强保住了翟挽一条性命。只是从今往后她不能再用内力,虽然武功绝顶却形同废人。
  好在翟挽已经看开,加上自那之后她就不再在江湖上走动,就算没有武功也不甚打紧。陆景吾原本就不是月旦楼真正的主人,自那之后便辞去楼主之位,专心陪在翟挽身边,想是要把曾经失去的光阴补回来一样。
  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翟挽身体调养得差不多的时候,要了锦玉。生下锦玉之后,翟挽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些年虽然有些起色,但还是总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陆景吾精力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多些,也就忽略了对锦玉的教养,让她成天没人管,跟个野人一样。
  恩续则是段小楼和陆岱川的孩子,比锦玉还要大十几天,但是锦玉经常仗着她是陆岱川的“姑姑”,用辈分来镇压人家。恩续武功不如她,鬼心眼儿也没她多,自然是个经常受欺负的。
  好在锦玉虽然霸道,但在她眼中恩续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小跟班儿,其他人都不能欺负,所以除了她也就没人敢欺负恩续。
  段小楼如今是月旦楼中的正式弟子,她心心念念了多年,终于夙愿得偿,这几年忙着行走江湖为门派做贡献。陆岱川跟在她身边,孩子不好带着一起,便扔给了陆景吾,反正他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
  谢梧桐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毕竟他是那么大年纪的人了,那段时间来回折腾,一生又小心翼翼,到了死之前才得了几年的安稳日子过,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已经可以让他含笑九泉了。
  至于曾经的那些过往,那些理不清的恩怨情仇,翟挽和陆景吾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去提。他们这一生早已经交织在了一起,分不清对错了,既然是这样,那又何必非要说个清楚?
  翟挽将那碗鱼汤一饮而尽,把碗收起来走到旁边厨房,阵阵肉香让人垂涎不止,她将头轻轻靠在陆景吾身上,一边闻着灶台上传来的香气,一边感受着脸下传来的温热触感。嗯,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至于其他……管他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正要难得糊涂。

  第七十三章

  婚后番外
  “自从那一战之后哇,月旦楼主人便不见了,那妖女翟挽早就该死了,眼下保命的明月石也不见了,肯定是活不成了。”坐在东面那汉子说完,旁边一个稍微瘦弱的男子就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既然被人称为妖女,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妖法,哪会那么容易死?当年大家还不是认为她死了?结果呢?当年还有个陆盟主在,现在中原武林一片凋零,根本就没人能制得住她,哪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听见有人质疑自己,那个汉子立刻不干了,“你也说了,这妖女邪门儿得紧,她若是还在,整个江湖哪里还能这么安宁?当初月旦楼主人可是拼了自己一条命把整个江湖保下来的,那妖女心胸狭隘,她保命的东西因此丢了,如果她还活着,岂会就这样善罢甘休?肯定要闹得天翻地覆的,现在江湖中一片安宁,肯定是她不在了。”
  他的嗓门儿很大,旁边的人也都听到了。有一个男子将熬好的鱼汤装进随身带着的水囊里,听见他们这么说,眉宇之间有一分抹不去的黯然。他长得很好看,但身材很瘦,一身宽大的袍子穿在身上,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也亏得他比较高,要是换成其他人来穿,那就成了披了个浴巾了。他没有在那边多停留,把钱留在桌上便转身离开了。树丛旁边有一架非常朴素的马车,那男子掀开帘子,马车中间有一个软榻,听见声响,上面的女子猛地睁开眼睛,她一双眼睛清亮而黝黑,虽然满脸病容,但依然让人不敢逼视。
  “外面那群王八蛋是不是又在骂我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中气不住声音有些小,她的架势还真的挺唬人的。
  “好了。”陆景吾把她从榻上扶起来,“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争强好胜的心能不能少点儿?”他把熬好的鱼汤递给她,“刚刚熬的鱼塘,趁热喝。”
  虽然是在野外,但是那鱼汤依然熬得相当精细,只闻到一股股香气,却丝毫没有腥味儿。但就算是这样,翟挽拔开塞子一闻到味道,还是猛地偏过头干呕了两声,“不喝了不喝了,我不想喝。”
  “那怎么行。”陆景吾扶住她,“你一天到晚什么都吃不下,只能靠这鱼汤来补充体力了,若是这个再喝不下去,那你的命可就没了。”
  明月石虽然被拿回来了,但是功效大不如前,陆景吾救了中原武林,许多人愿意卖他这个面子。有杏林国手想办法吊住了翟挽的命,虽然从今往后不能用内力了,但是好歹性命无忧。只是从今往后不能离开一种叫做“小刀银”的鱼,各处都要比之前更加精细才行。
  一听到陆景吾的这话,翟挽脸就皱了起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碎成这样?你干脆不要跟我一起了,去国子监当个先生吧,准能满足你这成天说话的愿望。”
  陆景吾见她难受成这样了还有心情损他,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来,“那要不然这样吧,孩子不要了,你也省得吃这些苦,我们不用去塞北找药了,现在就打道回府,你我都轻松。”
  她的身体是不宜怀孕的,但是孩子已经有了,她跟陆景吾颠沛流离两世,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别说陆景吾舍不得,她自己也舍不得。要想把孩子生下来,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可能,只能去塞外找一种奇药,帮她一把。原本陆景吾打算自己去的,但是翟挽不干,老妈子陆景吾没办法,只能拖家带口地把人带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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