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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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公卿-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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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姚广孝是朱高炽的人,当年林三洪在湖广格杀的那咋。钦差大臣,就是姚广孝的弟子。二者本就不是什么朋真,再加上湖广的那点恩怨,今天碰上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林三洪略一打量,现姚广孝身边有十几个明显是侍卫改扮而成的随从。既然姚广孝已经认出了自己,退缩什么的已不在考虑之中。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双手合什道:“姚师傅别来无恙

“老了,老了”姚广孝笑呵呵的单手虚虚一引,示意林三洪坐在自己身边:“自到江南以来,这幅臭皮囊一日不如一日,料想时日主,多”

姚广孝确实很老了,干瘦的象个活骷髅,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的样子,脸上的肌肤如同风干的树皮,浑浊昏黄的眼珠子没有半点神采。

林三洪不大愿意见到这个老和尚,客套了几句说道:“姚师

“非也,北平的善寿寺修建完成,贫僧正要起身北上,忽闻林安北大驾将至,特意在此恭候。”

敢情是刚刚渡江到此要北上的,得到了林三洪要经过的消息,特意在此等候。

姚广孝虽然担着录僧的职务。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官员,而是属于地地道道的宗教人士。虽然黑衣病虎没有官职权位,但是他的影响绝对母庸置疑。

“姚师傅专程等候林某?”林三洪不冷不热的笑了笑:“不知姚师傅有何指教?”

“指教?贫僧方外之人,谈何指教?只是欣闻林安北功成身退。特来道贺。”姚广孝伸出瘦骨噢响的双手,合什道了一声佛号:“林安北以一人定湖广,以一力成扬州,又一手促成蒙古各部内附,已成文成功业之鼎盛。如此登峰造极之时,能知急流勇退,以谓先机。当世之人,得意之时而不知检束,功成之际不思退缩。待到云阳血染,早已悔之晚矣。林安北今天退下,必可善始善终,老衲先道一声贺了。”

这个姚广孝说的够大胆,够直接。

就是因为他太了解朱林了,也太清楚大明朝的格局,所以一直不肯入朝为官,怕的就是位高权重难有善终。当着林三洪的面说出“云阳血染”这四个字,拿出李斯当年的悲惨结局来做比喻,等于是说朱抹以后必然走朱元璋的老路  大肆格杀功臣。

“姚师傅的佛语机锋三洪难以明白,说的是什么我也不大清如,

黑衣病虎呵呵一笑,两条寿眉扬起,昏黄的眼珠子忽然一瞪,登时就现出几分凛然的架势,果然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一般。如此锋芒就如流星乍现,旋即隐去,复出一幅老态龙钟昏昏欲睡的模样:“《大明国》书老衲也见过了,以后不论世事如何变换,林安北勾勒出的宏伟框架将在这次的大战之中初步显现。此盖世之功非是爵位非在高官,但使大明社稷安在,林安北可谓千古名臣。历朝历代,雄才大略之臣如江中之卿数不胜数,为上者倚重甚至言听计从者大有人在。然最后能抽身者有几人。就凭林安北在最紧要时复抽身而退的心机,就值得老衲在此恭候,”

姚广孝就差说出“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了。

虽然林三洪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不可能象这个老和尚这般表达出来,因为双方还是处于一种微妙的敌对关系,也不知道黑衣病虎是不是在“钓鱼”所以林三洪只能装糊 你说的是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但是接下来姚广孝说的这一番话,林三洪是真真切切的听明白了。“天下有才有能者寡,泯然于众人中,如黄沙掩金似鱼目混珠,若不做出一番事业,谁人知胸中才能?故无论身居高庙亦或是远在乡野,当做出一些事情,不为世人称颂,不为高官显爵,亦不为青史留名,只为给自己看看

“庙堂有庙堂的好处,乡野有乡野的自在,无论身在何位,自有一番作为。不贪钱财不恋权位,此为大自在。当有大成就。然人生短短几十春秋,如电光火石白驹过隙。心中所想所念未必就有机会施展。你我年岁悬殊,做的却是同一件事,贫僧自知人老力衰胸中已尽,以难再有作为。情愿观林安北一力施展。”

姚广孝这是在鼓励林三洪从头再来,其实也是他本人的人生总结。

黑衣病虎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真正的官职,但是却一手促成了今日的局面。老和尚根本其实早就看穿了富贵功名,至于钱财权位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但是黑衣病虎始终不是什么得道的高僧,因为他看不破执念,虽然不贪恋什么功业,却想着用功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如今已经年迈,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希望有一个同样的人物出来,显然林三洪就有点象未来的“黑衣病虎”了。

林三洪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姚广孝,也不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且不管老和尚说的是真心诚意还是虚假之词,只是淡淡的说道:“姚师傅谬赞了,我哪有什么才能?只不过是世局如磨人生如粟,不得不前行而已”

姚广孝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了,说几句话就不住的咳嗽,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底青花的小小瓷瓶,用指甲挑出一点点褐色的粉末融进茶水之中一饮而尽,,

神仙粉在大明幕虽然少见,也不算特别稀罕的物件。

林三洪说道:“姚师傅年迈。神仙粉用的多了,对身体更加不利,能少用还是少用吧?”

“出家人本不应该爱惜皮囊,不过贫僧还有一些做完的事情,进一年来咳嗽的愈厉害,楚王送给贫僧的神仙粉果然有奇效,虽知有毒却也不得不用。贫僧本也活了多少时日,有毒就有毒吧。”

“林安北年纪尚轻,要多多爱惜一些。不象贫僧这样反正也是老了,是不是有毒已不在意。林安北智慧不浅,自然明白贫僧的意思。”姚广孝微微一笑。说完了这几句一语双关的话语之后,什么话也不再说,竟然抽身往北而去,,

林三洪反而有点懵了,一时间体会不出老和尚的意思,愣愣的看着姚广孝上了马车渐行渐远,,

“东家,这个老和尚打的什么机锋?”

林三洪有点茫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呢,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一点,却也说不清楚。算了,渡船已经过来,咱们上船,回家!”

一江如练,横亘南北。当年以白丁之身送朱高煦过江北去,今日两手空空渡江南归,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但是林三洪知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至少已经有了很多准备。

临到傍晚之时,已经嗅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恶臭,这是煮茧之时散出来的味道。

过不多久,一大片青灰色的建筑群就出现在眼前。

错落有致的各色建筑当中,腾起是水汽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用灰石铺垫过的道理上不时有庇蕊二么群专讨,身卜都散着古怪的味  众是强经作叨心贻的工人。

林三洪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丰隆昌缥丝作坊竟然有如此的规模,光是前仓就有三排,如蚁一般的人群正搬运成筐成筐的生丝束子进进出出,后面的加工坊里传来的缥车转动之声嗡嗡响做一片,,

光是看这介。规模,丰隆昌绳丝作坊已经越了一个作坊应有的范畴,已经算可以算是工厂,而是是规模不小的工厂!

当林三混出现在春桃面前之时,两人都愣住了。

乍一见到林三洪,春桃的声音已经走了腔调,带着明显的颤音说道:“三,,三洪哥哥?你,,你回来了?”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春桃微微胖了一点,或者是健壮了许多,脸色也显得黝黑,再也没有以前那么精致的妆容,面上已经隐约可见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成熟,,

林三洪本想拍拍她的肩膀,却没有动作,而是简简单单的说道:“春桃妹子,辛苦你了!”

一向感情充沛的春桃并没有扑上来抱头痛哭,脸上神情虽然几度变化,终究归于平静,把所有的思念和激动都深深的掩藏在心底,用很低沉的声音掩饰着自己的情感:“三洪哥哥。你回来就好,我带你看看丰隆昌,好好的看看

“不必了,丰隆昌虽然是我一手建立,可如今已经不是我的了。”林三洪本有一肚子的话要对春桃讲,可在两人面对面相处的时候,反而感觉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反而是淡淡的说道:“丰隆昌是我建立起来的,但是我手中从来就没有什么起色。直到春桃妹妹开始打理以后,才逐渐的展壮大。丰隆昌在春桃妹妹的手中,比我亲自打理要合适的多,我绝对不怀疑这一点。”

这些年来,春桃就是丰隆昌的实际掌控者,在林三洪在扬州的时候,丰隆昌就已经崛起成为地方区域之内的丝织大鳄。经过扬州资金的持续诸如,再加上这几年的展,光是看现在的规模,就知道春桃干的怎么样了。

从作坊到工厂,这是一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其实就是在春桃手中完成的。到了现在,无论是技术方面还是经营方面,甚而至于对于这咋小行业的了解程度,林三洪这个创始人都远远无法于自己的春桃妹妹相提并论。的以不想做出任何评价。免得误导了春桃。

既然春桃这个内行已经做的很好了,林三洪这个外行人最好还是少说话。

“春桃妹子,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就算我亲自来做,也未必能有今日的局面,”林三洪一句话概括了春桃所做的一切:“春桃妹妹你已经越我了,我真的很高兴!”

春桃微微低头片刻,让眼里的泪水“憋了回去”之后,才抬头说道:“三洪哥哥当年的,丁嘱我还记着,这个丰隆昌就是三洪哥哥的根本。官场沉浮起落,作坊却只能一直向前。我知道丰隆昌是三洪哥哥左后的退路。所以,”所以”

春桃一连说三四个“所以”这么多年的辛苦,几乎耗费了所有的青春和心血,终于化作一捧眼泪,眼里的水珠子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所以,我要把这个路子给三洪哥哥留下来。在所有人都帮不到三洪哥哥的时候,三洪哥哥你总会回来的!”

“你总会回来”这一句,登时就让林三洪泪流满面!

一个不成大器的小丫头,一个喜欢怨天尤人喜欢依靠别人却从来也不知道自查的小丫头,在这些岁月的流逝当中,已经青春不在,却谨守着“你总会回来的”这么一个简单到了极致的目标。这才春桃锐兢业业不辞劳苦的真正源动力,而丰隆昌的展只不过是副产品而已。

这种经历了多少个年头经历了多少次风雨的转变,其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本来意志已经有点消沉的林三洪登时就感觉胸中血热,拉住春桃粗糙的手掌说道:“好妹子,你做的好,做的好哇,”

除了一个“好”字之外,林三洪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依稀的夜色之中,远处一个女声很松心的说着:“是大人回来了么?天爷,大人真的回来了,姊妹们快出来迎一迎,林大人回来啦

随着玉兰的一声呼唤,几个体态轻盈的女子入花中蝴蝶一般奔跑过来,围拢在林三洪周围嘘寒问暖。

烟花行业,吃的终究是一口青春饭,一代新人推挤着这些逐渐年长的烟花女子,逐渐被行业所淘汰,再也不是以前的红牌子姑娘之后,她们很坦然的回到了自己给自己安排下的退路上丰隆昌缥丝作坊。

当年在林三洪手中赎回了自由之身,把用青春和尊严换回来的金钱投入到这个作坊,作为这个群体的集体退路。现如今有些扬州姑娘已经退了下来,作为作坊的真正主人,她们已经逐渐开始接触作坊的经营。

技术她们不行,生产更不行,但是她们拥有自身的优势:待人接物。

优雅的举止精美的面庞,俏语娇声优雅从容,这些经过魔鬼练得来的技能可让她们在很多客商中左右逢源如鱼得水。玉兰等女子面对各地收丝的织造大商,拥有天然的优势,得体的话语和仪表,可以让她们轻易得到需要经过艰苦的商谈和狠辣的砍价才能得到的订单。

一杯清茶,一曲妙音,面对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总比面对那些老眼昏花的糟老头子要让人感觉愉快的多。

美女经济,这也是丰隆昌区别于两淅绳丝业的一个优势。

这些女子虽然表现的温文雅致,却绝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当年倚门卖笑迎来送往的勾当都做过不少,现如今的为了自己做事情,自然也舍得抛头露面。

今日进到林三洪回来,喜欢的紧,拉扯着林三洪进到专门接待客商的雅室之中,叽叽喳喳的问起这几年来的际遇。

一捧清茶在手,林三洪简简单单”品:下在蒙古的经历。却刻意的略过了其中很多不愿总忧双2事,更多是在说瓦图等部的风土人情民风民俗,,

“呀!”雅致文雅的玉兰一点也不想在林三洪面前摆出淑女的样子,尖叫一声说道:“看到了如意郎君就可以钻进一个帐篷成其好事?不需媒聘么?”

“也要聘并匕的,不过那是在以后

“若是男子带着部落女子跑掉,岂不是连聘礼也省去了?”

“不会的,这是当地的风俗

几个女子大作想当然的嘴脸,满怀希望的说道:“恨不能生在瓦图,要不然我们也可以择一如意郎君,哈哈

看这几个女子肆无忌 障的大笑不止,一点也没有扭扭捏捏的羞涩模样,林三洪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意外:她们本就出身风尘,以往的那些从容雅致高贵典雅的姿态并非她们的本性。而是长久的练为了谋生做出来的。也许现在这种没羞没臊的随心所欲,才是人性中最自然的一面吧。

“那个郭四妹做了瓦图王?真想不到呢”。春桃自然知道软弱的不象个男人的郭四妹是什么样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成了受大明敕封的蒙古王:“一下子就虐杀了几千人?怎么这般狠法?当时看不出来呢?还有老郭,老郭可是个好人,哎,就这么去了

正是因为有了丰隆昌缥丝作坊,郭家父子才过来谋生,后来几经辗转,父子二人却一个也没有回来,这是林三洪心中的痛处,不想再提起,于是说道:“作坊经营的这么大了,想来也颇为不易”

最有资格说出“辛苦”二字的春桃沉默不语,而作坊的真正主人,玉兰这些女子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似乎是在诉苦一般:

“两淅、两淮的值丝作坊都和咱们丰隆昌作对,分明就是想挤的咱们生意做,恨不得让丰隆昌即可关门他们解气

“是啊,淅东的陈家,淮东的胡家和李家,联合起来抢咱们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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