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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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公卿-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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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嫂也说道:“我到了扬州,找了好几个门路才联络上燕逆的军队,好不容易把林相公的书信送进去,连个像样的官员都没有见到,他们只是让这个丑陋的家伙跟我回来,说是问一句话就走……”

林三洪道:“我那个义兄朱高煦看到江面上呜呜洋洋的水军,不敢贸然渡江,却想争抢这天字第一功,所以迟疑不绝。江面上多是观望之辈,真心死战者无几。只要大军踏进长江三尺之内,此等人要么一哄而散要么临阵倒戈。想必朱高煦也看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敢贸然冒险而已。就好像月姐您的心思一样。家业大了,做起事情总是畏首畏尾……”

被林三洪这么一说,再想想这几天的忐忑,月娘脸色一红,扭扭捏捏的说道:“我……我确实是畏缩了,还好有林郎的神机妙算,终于没有出什么纰漏。对了,林郎你说朱高煦要争抢功劳,我看江北的两支大军都归他节制,还和谁争功呢?”

“月姐你莫忘了,朱高煦只不过是燕王朱棣的次子,他还有个哥哥坐镇后方呢,那才是真正的燕王世子。”林三洪下意识的看了看北方:“燕王不是昏庸之辈,明白这次靖难之战的真谛。只要大的战略方向对了,其他的细节都不算什么。燕王世子在后方协调地方保障后勤,才是真正的劳苦功高。朱高煦做为次子,要是不能在打仗的时候表现的很抢眼的话,哪怕是燕王得了江山,也没有他什么事了……”

除非朱高煦在战争过程中表现出了十分突出的才干,要不然以后的太子之位基本就于他无缘。朱高煦不是没有看到现在的大局,只是在牵涉到自身利益的时候迟疑了,所以才派人过来,征求一下林三洪这个“大才”的意思。

火速渡江本就是朱高煦的战略计划,林三洪只不过是促使他下定决心执行而已。

月娘问道强嫂:“那个王……朱高煦怎么说?有没有答应保全咱们天丰沿江的分号和仓库?”

强嫂满脸委屈的说道:“什么朱高煦朱低煦的我根本就没有见到,那些手持刀枪的燕逆叛军连大门也没有让我进……”

“啊——”月娘拖着长长的声调叫了一声:“怎么好这样?强嫂不是我说你,难道你忘记了去江北的目的?”

林三洪哈哈大笑道:“只要书信送过去了就好,朱高煦看到书信就会明白咱们的意思,派人过来问计,就等于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月姐你就不要担心了。”

仅仅隔了三日之后,江北战鼓如雷,呐喊之声此起彼伏,火炮声震天动地响彻十数里,燕军开始渡江。

在渡江过程中,很多人想象中的水军大战根本就没有发生。燕军的架势刚一摆开,渡江的姿态还没有完全展开呢,江防都督陈瑄就率领被建文皇帝寄予厚望的舟师投降了……

一夜之间,靖难大军就到了长江南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展开,当真是疾如火快似风。仿佛是神兵天降一般,南岸的沿江之地已经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燕军……

和天丰杜家一样,很多大的商号在沿江一带都有中转库房,这些库房基本都遭了池鱼之殃,被席卷而来的燕军“征”为军用之资。

当虎狼一般的北地靖难之师引弓带刀的来到天丰号库房之时,沿江几个库房的仓房总管和那些库管伙计都吓傻了……

奇怪的是,这些传闻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叛军一听到这是天丰号的产业,扭头就走……

兵过如洗匪过如梳,对于老百姓来说,战乱当中的兵和匪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区别。

但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叛军并没有趁机洗劫。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虽然屡屡有成群结队的燕军路过,一听说这是天丰号之后,立刻就离开,真的算是做到了秋毫无犯。当然,这样的待遇也仅仅是对天丰号,其他的几家商号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因为燕军渡江太过神速,那些本想撤离沿江地带的商号根本就来不及离开就遭受了兵灾。

月娘欢喜的说道:“幸亏有林郎的一封书信,天丰号百年的基业才得以保全。经营绸缎生意的周家,两个仓库都被燕军洗了,周老掌柜已经急的疯掉。还有做漆器的封家,因为几个仓库被当兵的抢掠一空,封老掌柜一气之下跳了长江。还有更惨的……”

林三洪并不居功,微笑着说道:“如今大局已定,咱们天丰号总算是躲过了这一劫。想来再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我想请月姐允几天假,我要回家看看母亲,多则五日,少则三日,就可以回来……”

“允,允……”月娘一叠声的说道:“林郎探望母亲是至孝之事,我自然是允的不能再允了。”

第二十五章 一旗迎风

大道之上,兵甲结伍持戈相连,浩浩荡荡的燕军正往南开进。

燕军的进展太过神速,快的出于所有人的意料,仿佛一夜之间这世道就要变了。燕军的传令骑往来奔驰,大声吆喝着:“大军奉国靖难,沿途所需不可违逆……”

这意思就是要沿途的老百姓提供粮食饮水等一切便益条件,要不然就是和奉国靖难的军队作对。沿途的店铺不在少数,虽然这些百姓都称呼朱棣为燕逆,视这些“奉国靖难”的北方军队为叛军,可那已经是隔年的老皇历,再也翻不得了。当前的这种情况下,谁要是敢说出“燕逆”这两个字来,脑袋立刻就得搬家。

转战千里的燕军自然不会对江南的百姓客气,虽然打着“于民无犯”的幌子,可破门而入大肆抢夺的事情丝毫也不曾少了,甚至还闹出流血事件……

林家的小食店,就在官道的旁边,听说燕军过来的时候,母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唯恐这间赖以为生的小店遭了兵灾。

就在母亲辛辛苦苦的藏匿粮食和一切稍微值点钱的物品之时,燕军的先头部队就已经到了。

一个穿着铜甲的校官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八面的来到林家小店。

母亲这一辈子所见过的最了不起的人物就是县里的大老爷,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哆哆嗦嗦的捧出几张烙饼和一壶金橘子,本想款待一下这位持刀贯甲的军爷。想不到这位威风煞气的军爷仅仅是为了一句:“这可是林家店?”

“是,军爷辛苦……”

还不等惶恐的母亲把话说完,军爷在林家小店的门口插上了一面飞彪红旗,也不做任何解释就打马而去。

飞彪红旗迎着风猎猎作响,母亲根本就不知道这面旗帜的含义,更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抱定了一个念头:这旗子是军爷留下的,咱这样的小老百姓可不敢动一下,万一惹出什么事端来,可吃罪不起……

林家小店门口挑起一面飞彪红旗,看起来确实是不伦不类。但是让人更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林家小店附近相邻的都是类似的车马店和小食店,大军路过,这些小店可就遭殃了。

只要是进大店中的都是刀枪齐备甲胄在身的燕军,一上来就要吃要喝,至于价钱——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放火烧了店铺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谁敢冲着燕军要钱?

让人无奈而又绝望的是,燕军太多了,铺天盖地的谁也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之多,人吃马嚼的这么一折腾,这种小店根本就招架不住。

就在这些店主惶恐而又畏惧的招待路过的“靖难之师”的时候,无意之中就发现一件奇事:林家的店铺安然无恙!

说来也真是奇怪了,那些个眼珠子已经长到后脑勺的跋扈燕军根本就不进林家的店铺,一个去林家要吃要喝的也没有!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不管是兵还是官,发现林家店前飘扬着的飞彪旗之后,立刻就绕了过去……

虽然谁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可街坊们都看到了林家安然的事实,于是乎,呼啦啦的涌进林家小店,求着母亲说一下保护家宅平安的秘诀,顺便想借一借那面飞彪红旗。

请假回家的林三洪刚好就见到了这一幕。

“洪哥儿,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在你三岁那年,我还给你吃过糖糕呢。”经营甜枣糕的大叔苦着脸说道:“我就想借你们家的那面旗子用几天,等大军过去了一定原物奉还……”

虽然母亲也不知道燕军为什么不来骚扰自家,却晓得门口那面飞彪旗就是护身符,自然不肯轻易借出,搓着手不住念叨:“大兄弟呀,不是我舍不得借你旗子,那旗是一位军爷插上去的,天晓得是不是有什么大用,要是胡乱拔掉,引出大的祸事,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怎吃罪的起?”

“林家嫂子,咱们可是几十年的老街坊,如今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几千几万的军爷象大河淌水一样这么往来,人吃马嚼的谁家也招架不住……”街角卖肉饼的老寡妇急的都要哭了:“要不然我出二十个钱一天,租你家的棋子使使,绝对不会损毁分毫……”

看到这副情形,林三洪心中暗笑。

母亲和街坊们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三洪心里明白的很。

林家店铺上的插的那面飞彪旗只不过是一个识别标志而已,本没有什么大的作用。所有的前因后果都是因为朱高煦感激母亲当初的活命之恩,特意嘱咐手下不要骚扰。只要说是林家的东西,燕军就不会去碰,朱高煦肯定有这样的命令。

林三洪微笑这拱手为礼:“诸位街坊,听我一言。旗不旗的并不打紧,再有军队骚扰,你们大可以把自家的店铺说成是我家的,一句话的事情,就可以做到平平安安……”

这么轻巧就可以送走那些白吃白喝蛮不讲理的瘟神?谁信呐?

街坊们自然是不肯依从,林三洪也不多做解释,微笑道:“大家不信的话,我可以带着诸位街坊去试试。”

小老百姓哪里敢和那些凶神一般的军爷对话?还是林三洪挑的头,去往街角的肉饼店子。

店子里山满海满都是甲胄整齐的燕军,林三洪找了就军官模样的就走上去,拱手道:“这位军爷……”

“你是哪个?”军官斜着眼珠子瞪了三洪一眼,故意把腰刀碰的铛铛作响:“何事?”

“小人姓林名三洪,经营的是小本生意……”

“你是林……相公?”还不等三洪说完,那个军官赶紧起身,啪的打个军礼:“标下陷阵营离字队雄大力……”

“军爷安坐。”林三洪很客气的把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这些都是街坊的产业,和我也有些牵连,恳求诸位军爷……”

明白了林三洪的意思之后,军官雄大力赶紧招呼一声:“弟兄们,别糟腾了,跟着我归队,归队!”

看着急匆匆离去的燕军,林三洪在肉饼店的门口不住作揖:“多谢军爷体谅小人的难处……”

再看时,雄大力早去的远了。

经过林三洪的几次交涉,几家店铺里的燕军很快就撤的干干净净。

旁边的街坊算是开了眼,头一回见到跋扈骄横的燕军如此听话,感激的话儿说了一箩筐,就连母亲也闹不明白,这些燕军为何会这么给林三洪面子。

一时间,林家母子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就连那些平日和林家争抢客人的店主也一改往日的嘴脸,大声称颂林家的好处。

解决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之后,三洪对母亲说道:“阿娘,有个事情还要和您老商量一下。”

第二十六章 有彩礼吗

“儿的年岁也不算小了,咱们林家也只有我家这一脉……”林三洪斟酌着用词,尽量说的更加委婉一些,其实就是想听听母亲的意见。

和月娘的婚事虽然算不上多好,也绝对说不上有多坏。对于不对这个时代的婚姻现状抱有很大幻想的林三洪来说,若是真的娶了杜月娘,也就可以凑合了。在这样的时代当中,追求所谓的婚姻自主感情基础纯粹就是瞎胡闹。

所以,三洪想知道母亲的看法,若是母亲也同意和杜家联姻的话,自然就可以去提亲。若是母亲反对,那么这桩婚事就真是没戏了。

在大明朝的时候,婚姻的成败与否,父母的意见远比本人的意愿更加强力。

林三洪刚刚起了一个话头,母亲就笑道:“傻小子,想娶媳妇了吧?”

“母亲……您是怎么知道的?”一直以来,林三洪都认为母亲是善良的有点糊涂的人,想不到阿娘也有慧眼如炬的时候,老老实实的承认道:“儿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

母亲憨憨的笑着:“傻小子,你就是从为娘的肠子里爬出来的一块肉,你想什么为娘的还呢个不知道?要说婚聘娶嫁之事,本就是天经地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出口的?只是咱们家太穷,也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彩礼……”

如三洪这样的年纪,要是生在有钱人家,早就做了孩子的父亲。正是因为林家贫寒,婚事才耽误到了现在,母亲有点忧虑的嘟囔着:“咱家实在是太穷了,稍微好一点的姑娘怎么会愿意嫁进来?”

一说起这些,母亲的神色就是一黯,旋即又信心满满的说道:“只要我儿能讨个老婆过门,为娘就是累死也心甘了。以后我多卖些鸭儿饺,总能多赚几个铜钱。如今我儿也有了营生,每月都有一两银子的进项,省着些的话一两年之后就能攒够彩礼钱……”

林三洪笑道:“为了给我娶媳妇就让阿娘累死累活,这成什么话了?如今正有一门亲事等着咱们,女家也不要是彩礼表礼,人品样貌么也是相当不错,就是不知道阿娘的意思,所以我特意回来问问母亲……”

“这还问什么问?”母亲欢喜的一拍大腿,当时就跳起来:“这么好的事情,肯定是你的死鬼老爹在暗中保佑咱家呢?有模样有人品的女家,还不要彩礼,如此的美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呢,我是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

在母亲看来,只要女家的人品样貌没有到惨不忍睹的地步,这种不要彩礼不嫌弃自家贫寒的女子,完全就是最合适的儿媳。有这样的机会就应该抓住机会千万不可错过。

“哪家的姑娘这么贤惠?”母亲歪着脑袋想了想,小声问道:“是不是街角肉饼店的李家丫头?那丫头我看就不错,懂事、会过日子……”

街角开肉饼店的李家和自家交情不错,李家的丫头平日里也经常过来串门,应该就是她了吧?“

“不是肉饼李家,我说的这个比李家……要有钱一些,她家的买卖也大一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母亲象个孩子一样笑着:“一定是开车马店的孙家,孙家的闺女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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