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来宝点了点头,“你若是在家里有哪里不习惯不舒服的,要跟我说,不要忍着。虽然爹娘是看着你长大的,可是毕竟没有一起住过,他们可能会不喜你的一些行为,你或许也会对他们的所为有异议,所以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尽力在你们之间沟通好,不要彼此不开心。”
花铃顿觉意外,她出嫁前的半个月里,母亲一直在跟她说,到了婆家要三从四德,要以夫为天,孝敬公婆。虽然爹爹听后说了一句“不必”,可她问了好几个已出阁的姐妹,都是这么说的,得忍忍忍,这才是好儿媳,好媳妇。
她有自己的想法,要是真的得忍忍忍,那这婚事也没意义了吧,嫁人,本来不就是件开心事么。
她觉得他不会让她忍的,但她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么清楚。还乐意当这个中间人,为她和公婆的关系疏通好。既顾及了双亲感受,又顾及到了她。
花铃点头笑笑,又往他嘴上亲了一口,“奖你的。”
猝不及防又被主动了一把的沈来宝无奈道,“小花,我要重振夫纲。”
花铃蓦地笑开,睁着俏眼看他,“那你是不要我以后主动亲你了?”
沈来宝想了想,好像这种感觉并不坏,“还是一如既往吧。”
“来宝哥哥乖。”
沈来宝拉住她,“得改口了,小花。”
“那你不要再喊我小花了,像个小姑娘。”
沈来宝笑着看她,“就不改。”
花铃见他一脸无赖,眨了眨眼,看着他正经八百道,“宝郎。”
“……”沈来宝抚额,“还是跟以前一样吧。”
花铃抿唇笑笑,坐直了腰身凑近他的耳边字字道,“郎、君。”
沈来宝顿时觉得被这轻声耳语轰炸得冒了烟花,可她又凑得更近了,几乎咬耳,“相——公——”
沈来宝彻底败阵!
他果然就不该招惹小花的,这哪里是小花猫,分明是小老虎。
春光明媚,昨天夜里下了点小雨,白日又有春风拂面,沈老爷和沈夫人都觉得儿媳进门,风调雨顺,吉利呀。难怪先生说儿媳面相好,是大富大贵之人。
他们早早就穿戴好,先去迎了老母亲出来,一同坐在大堂上,就等着小两口出来。本以为他们洞房花烛要晚一些,心中体谅,也不着急。可不过半会下人就道他们也起身往这来了,沈老太太顿时笑开,“这书香世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懂规矩,不耽搁。”
沈夫人笑道,“铃铃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姑娘。”
沈老爷插话道,“等会可要跟来宝说,让他不要这么早起来,夜里也不要这么早睡。这样啊,说不定年底我们家就要添丁了。”
话一说,沈老夫人和沈夫人齐齐点头,深以为然。
于是沈来宝和花铃进来时,就见他们意味深长地看来,他还以为他们方才是共谋什么大事了。
长辈一瞧见花铃,模样娇羞可人,和沈来宝走在一起,似白玉明珠,耀眼夺目,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花铃几步上前,陪嫁而来的葛嬷嬷就拿了蒲团垫在地上。她跪在两老面前,接过葛嬷嬷递来的茶,“爹,喝茶。”
沈老爷几乎是朗声笑笑,连念了几声“好”,拿了茶来喝,只觉茶叶醇香扑鼻。
花铃又将茶奉给沈夫人,沈夫人听她喊了一声“娘”,也连连点头,笑颜满满。
一会沈老太太也得了茶,精神得都觉得自己能下地跑了。
大堂皆是欢声笑语,沈来宝觉得自己来到这里这么多年,都没见爹娘他们如此高兴过。
奉完茶,沈夫人拉花铃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回房去了。新婚第一天还不必见什么亲戚,等第二日开始就得忙着带新妇登门走动,第三天回门,也该有一阵子要忙活了。
而且沈夫人想好了,今年开始族里的大小事情,也得带着她去走动,日后才能好好的做沈家的当家主母。只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就是由母亲带着如何当家的,花铃又这样聪慧,她倒是不太担心这点,相信她定会是个让人省心的媳妇。
沈来宝带花铃去走了一遍沈家,以前她来,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如今他带她好好去走了一圈,他在沈家能去的地方,如今她也能去了。
花铃自小去拜访别人看的大院也不少,也没什么觉得新奇的了。只是他带她走的每一个地方,她都细心记下。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沈家是商人世家,他以后也同样会常常出远门,那她要做的,当然是将这个家打理好,让他能安心外出,回来时舒舒服服的。
她想得长远,可一点也不觉得想这些会羞赧,只有满足。以前她只是邻居家的小姑娘,如今,是沈家媳妇了,到了外面,别人也要喊她一声沈少夫人。
单是为了这个称呼,她就要将这些做好。
既是他的小花,也是沈家媳妇。
“小花。”沈来宝低头看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花铃点头,“去看我们的小云和飞扬好不好?”
沈来宝笑笑,“好。”
她说什么都好,只要她喜欢就行。沈来宝执了她的手,一同出门,从今往后,两人再不用避嫌。
花铃说道,“别人看见要笑话的。”
沈来宝不放,笑道,“成了亲,怕什么。”
花铃又羞又喜欢,到底没挣脱他的手。是啊,怕什么,让别人看见他欢喜她,有什么好怕的。
第100章 日落黄昏
春光明媚,刚成亲的小夫妻结伴同游,下人瞧着也是羡慕。
因是一时兴起要出门,马还没有喂好,到了门外马车未来,两人便决定走一段路,等马喂饱了追来,估摸也走累了,时机正好。
更何况一同乘车,倒不如一起并肩同行来得好。
平日两人就常一起出行,但近年来身边总有旁人。今日两人同出,巷子里的邻里见了,一瞬还以为两人又外出同游。等瞧见花铃已经挽起发髻,才恍惚想起昨天不是刚喝过两人喜酒么,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再次跟他们贺喜。
花铃和沈来宝单独在一起时少两分羞涩,还能打趣他,可当众被喊沈少夫人时却觉羞赧。沈来宝和她正好相反,所以在外头,他表现得比花铃更加大方自然。
从巷子出来,花铃本以为能好好和他说话了,谁想街道的人也大多熟识,又纷纷来贺。花铃这才知道原来昨日喜酒,附近半里的人都来了,吃的是流水宴!
沈来宝怕花铃疲累,快走到半街,就带她拐进一条小巷,笑道,“累吗?”
“累,不过我娘说了,新妇都是这般累的,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晚上回去我给你按按腰背和脚。”
花铃笑问,“你也得跟我一起跑东跑西,也会累的,到时候还顾得上我呀?”
沈来宝笑道,“夫人最重要。”
花铃对这回答简直是满意极了,她没听见花言巧语,只听见了满满的诚意。但她可舍不得折腾他,晚上得注意着,不要不小心喊累。
巷子行至一半,前面似有人从墙后探身看来。花铃抬头一看,那人影就消失在墙背后了。她当即放缓步子,将沈来宝也拉住。
沈来宝偏头问道,“累了?”
“前面有人鬼鬼祟祟地看着我们。”
沈来宝神色一顿,放眼看去,却没有看到前面有人,但地上有个影子。今日有风,风吹裙动,地上是裙摆的影子。
见是姑娘,他稍稍放下了心,示意她在这里等自己,他往前走去。
他的步子很轻,也很慢,如果那人没有再探头,应该是听不见他过去的。
几乎快到终点,忽然那人似乎不知他来了,又伸出脑袋看来,这一看,就看见沈来宝快到跟前,两人皆是一愣。
一直紧跟在他一旁的花铃见了那人,也一顿,“嫂子。”
秦琴未闻唤声,快速在她脸上看了一眼,见了她那高挽的发髻,有些出神。
花铃是想寻个机会好好和秦琴摊牌说,可是并不是在这种时机下。而且他们刚刚成亲,她就这样来瞧,花铃就算心再大,也满心不悦。她知道她对沈来宝有执念,可她已经跟了自己的哥哥,就该收心过日子。
如果一开始不打算做花家媳妇,那就该拒绝这门亲事呀。
花铃想不通她,如今见她看沈来宝的眼神仍旧不同,更是不悦。她往前一步,又将秦琴视线拦住,“嫂子,我哥呢?”
“在收拾东西吧。”秦琴神色淡漠,又道,“你不用这样提防我,我来,是想跟他说几句话。说完了,就走。明天你哥又要回衙门去了,我也会跟着去。”
花铃微微拧眉,沈来宝拍拍她的手背,她这才点头,有些话她不想跟自己摊开了说,那跟沈来宝说开了,倒也好。在这点上,她信他会有分寸。
秦琴看着花铃退后,直到她退到应该是听不见两人说话的地方,才收回视线,看着沈来宝说道,“恭喜。”
“谢谢。”
沈来宝下意识离她稍远一些,看得秦琴眉头拧起,忽然笑了笑,“我做错了一件事。如果当初我早点跟你说,我是谁,又是来做什么,或许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无奈了。”
沈来宝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也一向都看不懂她。
“我懦弱了一辈子,以为重来一次,情况会好起来。但是我没有想到,其实我还是懦弱的。我不像花铃那样能为你付出一切,我甚至对你在书院时别人欺负你也要掂量过利弊才敢站出来。我不止一次地想,其实这辈子我比上一辈子更自私。”
她以为她说这些话会被他当做疯子,可沈来宝眼里,却全是惊讶。
沈来宝心中愕然,他听见了什么?这辈子,上辈子,重来一次?
早就觉得自己穿越就已经很离奇的事的他竟是轻易就想到了一个词——重生?!
秦琴重生了?
看样子她的第一世是在真·沈来宝的时候,而这一世她对自己有执念,难道是上一世沈来宝于她有恩?
可是……如果他没有出现,那真沈来宝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十岁之前的沈来宝对她做过什么让她念念不忘的事?
秦琴没有想到他竟然一句都不说自己疯了,她突然有了将话全说开的冲动。他已经成亲,还是花续的妹夫,她再没有机会留在他身边了。
可是埋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话,她想告诉他,哪怕是他把自己当做疯子也好,她也想说出来。
说出来的意义是什么她已经不愿去想了,只知道如果不说,她这辈子也会疯的!
“你一定不会相信的,不过没关系。”秦琴有些失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从小就被我娘毒打,才十几岁就被她卖给了个屠夫。屠夫一家每日都欺凌我,后来我生了个女儿,他们变本加厉,还害死了我的女儿。我本来也寻死了,可是等我醒来,却发现我又回到了起点,睡在了襁褓中。”
沈来宝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惊愕,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的很多行为。
要是真得说荒谬,那他和花老爹的穿越,不是更荒谬!
“那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是为了沈家的钱,也不至于,毕竟后来她也做了花家媳妇,安心过日子,并不会比嫁入沈家差,所以他相信必定是有其他缘故。
秦琴见他不惊不慌,连她都意外了,“我埋了我的女儿后,就将我丈夫一家都杀了……那时候下着大雪,我奄奄一息,你出现了。还把我抱上了马车,给我盖了毛毯,点了暖炉,我就这么死在了你的怀里。”
沈来宝瞪大了眼,秦琴想到前世那最后一刻的暖意,又笑了笑,“真暖。”
“不可能!”沈来宝脱口否认,只因如果他没有出现,那上一辈子的沈来宝在十岁的时候就死了。也就是说,在秦琴嫁人生女前,他就死了,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这么对秦琴。
“是你。”秦琴颤颤指着他腰间上的香囊,“当初我也不知道是谁,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可是我清楚地记得,你腰上挂着的核桃船。我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你腰上的这个。”
沈来宝猛地想的当年他初到书院,还未深交的秦琴便问他核桃船的事。后来他把核桃装入钱袋,她还问过他核桃去了哪里。
当时他便心有疑惑,如今茅塞顿开,终于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秦琴……”沈来宝没有办法跟她解释穿越一事,十岁的沈来宝已死的事,他要接受她重生的事容易是因为毕竟他曾穿越过,而且当代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没见过,接受能力比她强大许多,可是要她接受他不是沈来宝,却不可能,“假设你说的话是真的,那你碰见的人,绝不会是我。”
“我认得你核桃,而且下人喊了你少爷。”
“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因为我的核桃,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碎了。”
秦琴都已做好他会否认的准备,可是没想到他竟当头来这一句,立刻愣神。沈来宝解下腰上香囊,打开了给她看,那香囊里面,只有一堆碎核桃。
她登时愣神,抓了香囊过来,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可倒出来的东西,都是碎屑,没有一粒是完整的。她愕然地张了张嘴,蓦地睁着赤红的眼看他,“你是故意带了个碎核桃出门的!”
沈来宝突然有些不忍说穿她等错了十余年的真相,到底还是说道,“秦琴,我并没有预知能力。我信你说的话,可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真的不是我。”
秦琴怔神,紧抓着手中的碎核桃。核桃陷入她的手掌中,压迫得渗出血来。她却半点疼痛都感应不到,许久,她的眼眶蓦地湿润,又笑了起来,“不是你……竟然不是你……那我这些年来是做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秦琴!”沈来宝沉声,“老天爷让你重生一次不是为了让你找到谁报恩,而是让你有重新选择和反抗的机会。如果你还是过得跟上辈子一样,那重生的意义何在?”
秦琴没想到他非但不拂袖而去,还跟她说这些。这下,她都不知道沈来宝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你上一辈过得不好,今生重来,你本可以避免的。就如同你找你舅舅拿钱进学堂,就如同你在家韬光养晦避免你母亲将你卖了,就如同你今生碰见了花大哥。恩人不恩人,又有什么要紧,他也根本不知道上一辈子曾于你有恩。若我真是你的恩人,如今你所做的……已经给我带来莫大的困扰了。”
沈来宝默然片刻,继续说道,“你这不是报恩,是在安抚自己的良心,是自私。”
秦琴怔了怔,沈来宝又道,“你重来一世,本该更清楚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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