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语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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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语之森-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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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饱了,碗你先放那,等我睡醒了再洗。”自她来到我们家,厨房也好打扫屋子也罢,我母亲从不让她触碰。而今天她竟如此主动要求分担,我诚惶诚恐看着她问道:“是不是病了?”
  “好心没好报,还是留给你洗吧。”晓儿脾性古怪,很多时候无法摸清。
  “你去休息吧,一会儿我都收拾了。”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骂自己多嘴。
  那天下午,是我这辈子最阴郁的一天。下午没过多久,晓儿不断跑厕所,我心里大叫不妙,该是吃坏了肚子,从家里备用药中找出几粒肠胃药强迫她服下。可是她脸色却越发难看,跟宣纸般苍白。我用手探她的额头,才发现烧的很厉害。我急忙打车送她去医院。医生说急性胃肠炎犯了,好在送去的及时。
  晓儿一手按着腹部,一手紧紧拽住我:“你说如果我死了,我妈或是我爸会不会觉得是种解脱。”她明明笑着问我,眼眶里却堆满了泪水。
  “晓儿,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不要你,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那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背过身,“那我睡一觉,你不要走开,一定不要走开。”晓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却一个劲叫“爸,妈,你们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那是我第一次窥视到她的秘密,原来她的敏感和脆弱都被她伪装了起来。她用了一张厚重的假面具欺骗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很多年以后,晓儿才对我坦白那天去医院看望她外婆发生的事情。她母亲和她的继父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她外婆身体又不大好,想说服晓儿跟着林叔叔和我母亲生活。晓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再而来的变故,倔强的她明知道自己吃辣肠胃就会出问题,偏偏逼着自己吃了那么多辣。
  晓儿不让我通知任何人她生病了,硬是逼着我帮她撒谎,骗所有人她去同学家住几天。一个星期后,她再出院时,风中就剩下细弱的片影,在微弱的阳光里摇摇欲坠。那是我第一次萌发要当医生的念头。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她的身体,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选择医生这份职业。若干年后,晓儿都不知道我当医生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她。
  晓儿重新回归到有我有我母亲和有林叔叔的这个组合家庭里,与我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和晓儿之间真正产生依赖关系是在我父亲躲避债主追债,选择了最懦弱的自杀那件事之后。
  我父亲自杀去世那年,我刚好初中升学考试。那天乌云盖顶,一早出门,我眼皮就跳个不停。正巧那天母亲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林叔叔的葡萄酒厂有个重要的订单要接。我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乘着公交去到考场。第一场是英语,我发挥的游刃有余。中午午休的时间,晓儿突然跑到学校找我。中学考试,晓儿他们都在放假,那天她应该在她父亲葡萄酒厂学习酿酒,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毛俊,你爸他……”晓儿吞吞吐吐,目光躲避着我。
  “我爸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我眉头跳的厉害,心口忽然一紧,我锢住晓儿的双肩着急问道:“我爸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我从我爸那偷听到的,你爸爸为了躲避债主,凌晨从他公司的大厦跳了下去……我爸和你妈好像都过去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这件事,所以就擅作主张跑了过来。”晓儿没错,她该告诉我真相。我那个将事业看得比他命还重的父亲,为了他所谓的事业,家都被他拆散了。现在就连他自己的命都要毁掉。这辈子,他做事失败,做人更失败。我瞧不起他。他宁可用死来逃避债务和责任,也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败。
  上周末,他还带我去了我最喜欢的水族馆和天文学馆,跟我说了那么多意味深长的话。我还记得他微笑着对我说,要我好好照顾母亲,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不要学他那样为了事业丢掉了家庭。他还说过他会改,以后会多抽出些时间陪我。没想到他竟是个只会撒谎的胆小鬼,不折不扣的孬夫。
  我情绪失控地朝学校大门跑去,晓儿在后面拼命追我:“毛俊,你等等我,等等我……”而我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该飞往何处,只是沿着护城河的路朝父亲住宅的方向拼命奔跑。咸咸的泪水贴着面颊滚落下来,我拼命跑,拼命向那个家的方向跑。晓儿紧紧跟在身后,只是静静陪着我。
  “俊儿,爸爸这辈子一直都很失败,没有照顾好你妈,没有给你树立很好的榜样,就连爸爸的公司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你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呵护自己爱的人,不论事业多忙,一定要记得家庭更重要。”我突然想起父亲带我去水族馆那天,他情绪不太稳定,老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而我竟没有在意。
  我停了下来,晓儿一头撞在了我背上:“对不起,对不起…”她拼命向我道歉。
  “这不是你的错”
  “我爸他们打算暂时不要告诉你的,是我…”晓儿满怀歉意的看着我。
  “我知道,你是在向我报复,想要看看我这个失去父亲的可怜虫该如何自处对吗?”我哀漠地看着她,“恭喜你,你成功了,你成功的打击了我。”
  “我…”她再次向我道歉:“对不起…”。
  “而我并不打算原谅你”我推开她,“这对我不公平,我和你一样,是他们婚姻失败的牺牲品。林叔叔再好,也不能取代我爸,我所渴望的家的温暖早就不见了,我和你一样都是可怜虫”泪水模糊了我的眼,而我竭尽所能拼命向前跑。
  那年的中考我错过了,因为我要为父亲守灵。母亲只是匆匆来了一趟,便匆匆离开了。而我作为父亲的儿子,我必须披麻戴孝守着他。父亲留下遗言说希望将他的骨灰送回老家,爷爷奶奶的身边。
  我做了毕生最不后悔的决定,带着父亲的骨灰回去老家安丰县的乡下。那天雨势正猛,我仍是选择了出门,留了一张字条,便从家中不辞而别了。
  自从那次与晓儿不愉快的谈话后,我总见不到她的身影。或许她是有意避开。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在我换乘回乡下的客车上,不远处熟悉的身影震惊了我。是晓儿,她压低帽檐,可是她的轮廓识别度太高,我还是一眼便将她认出。晓儿从不坐公交上课,林叔叔说晓儿晕车,一般都会自己骑车去学校。我目光斜视地瞥向她,咬咬牙假装没看见,因为我仍在生她的气。
  “闺女,你没事吧,看你晕车的厉害,要不我跟你换个座位吧,你坐窗户边,透透气,会好受点。”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很好心的与晓儿换了座。
  “下车……”晓儿拼命趴着,没看见我过去,听到我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们认识?”阿姨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不听话的妹妹,不让跟着,偏要跟着,却又不会照顾自己。”我脸上挤出一丝阴郁的笑容,手却直接将她拉下了车:“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嘴巴虽硬,心里倒是早就忘记了那天的不悦。
  “外面还下那么大雨,我们不坐车,怎么才能到爷爷奶奶的家。”晓儿怯怯得看着我。
  “你不跟过来,我早就到了”我弹着她的额头:“不怕我给你脸色看吗?”
  “我都跟过来了,你想怎样随你”雨中的空气顺开了她胃里的翻腾,她开始有力气反驳我:“别那么小肚鸡肠记仇,我本来就不是有意的。”
  她的脸色仍苍白的很,再加上下着雨。坐公车回去不太可能了,我索性牵着她的手,“走吧,我的大小姐,我们走回去吧。”
  “下这么大雨,还是坐车吧”她反而不愿意了。
  “你晕车的那么厉害,确信能坐到底。”我揉着她的太阳穴:“没多远了,走两步吧”
  那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雨中,我们撑一把伞,父亲的骨灰放在了我的双肩包里,我牵着晓儿的手,晓儿执意撑着伞,陪着我一点一点走了回去。快到傍晚的时候,我们才到爷爷家。
  正所谓好事不来,坏事并排到。到爷爷那的头天晚上,我和爷爷冒着雨将父亲的骨灰埋入土里,那晚我陪在父亲的坟头坐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爷爷将我背了回来。回来的早上,我就高烧了,整个人都烧的糊里糊涂。
  脑中整个断片,只有手上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很快便消退了。待我再醒来时,已是第三天的晌午了。睁开疲惫的双眼,晓儿那双纤弱的手正被我紧紧握着,而她却趴着睡着了。奶奶让我不要吵醒她,说这两天一直都是晓儿在照顾我,固执的一直守在我身边。
  第一次那么仔细去观察晓儿的相貌,她的睫毛细长细长的,非常漂亮。我一动不动握着她那只手,被我握着的那只手是那么的细小和美丽。那刻我竟然听见心里有个声音说,希望就这么一直握着,能够握上一辈子我都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的记忆如醉醒的梦袭来,令毛俊倍感怜惜曾经的那些时日,仿若昨天。

  ☆、中阙之毛俊篇三

  高中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晓儿的“兄妹关系”,晓儿在这三年里当了无数次信使,替低年级的学妹们传过无数次示好的信件给我。而与我同年级的那些男生,时不时塞几封所谓的情书让我转交给晓儿。而我却毫不例外的全部毁尸灭迹了。
  我大三的时候,晓儿如愿考上了我所在的学校,成了我的学妹。她入校前,我再三警告她,不许告诉别人我们的“兄妹关系”,却仍是不幸地被有心人给破坏了。晓儿从小玩到大的邻居丫头方桐,又再次与晓儿考进了同一所学校。她和社里的肖牧是对扰人的冤家,见面便掐。
  “方桐,我觉得肖牧不错,你就将他收了吧”晓儿的迎新会,我好不容易躲开所有人,跟晓儿有独处的机会,被半路杀来的方桐和肖牧破坏了,便坏坏开起两人的玩笑来。
  “您老就拉倒吧,天上的云没了,黄河的水干了,我方桐都不会找肖牧当我男朋友的,只不过……”方桐使坏地将晓儿推进我怀里:“你们俩兄妹是不是该考虑将彼此收了啊。”
  “那不行,毛学长在学校那都是风云榜上的人物,追求他的校花系花啥的那队都已经快排到咱学校门口了,那些精英比较适合医学院的高材生。像晓儿这么小鸟依人的花儿,比较适合我。”肖牧对晓儿还是不死心,仍是死缠烂打的跟在晓儿身侧。
  “那当然,我哥哥是谁呀,追他的人多了,我才更有面子啊。”高中以后,晓儿便一直称我为哥哥。我讨厌她将我们分的如此细,明明我们之间毫无血缘关系。
  “那晓依什么时候能答应我的追求啊?”肖牧乞求道。
  “那不行,我可降不住你,万一答应做你女朋友了,你的那票爱慕你的女同学知道了,不把我大卸八块么!”我猜不透晓儿的心思。
  “臭丫头,都说了让你直接收了你们家的毛俊,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干嘛犯傻不要啊。”方桐竭力撮合我和晓儿。
  “玩笑不要乱开,我们是兄妹”晓儿竭力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兄妹,毫无血缘的关系,干嘛不可以!”方桐气急败坏问晓儿:“你干嘛不答应,从高中开始,你就莫名其妙做一堆我不明白的事,这都进入大学了,你还那么死心眼,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给你生错了脑子!”方桐是个性子非常直的女孩,她对晓儿既会维护又会不留情面的痛数落。
  “那把我哥介绍给你可不可以?”晓儿突然丢给我一个炸弹。
  “不可以!”我、方桐和肖牧三人异口同声拒绝道。
  “你和肖牧不也很奇怪吗?”晓儿开心的扳回了一局:“跟你们这群奇怪的人在一起,我都没办法不奇怪了。”
  那天,我很不开心,夜晚我找了一间酒吧喝个烂醉回到了宿舍。宿舍门口,晓儿瘦弱娇小的身影在拐角处焦急踱步,我仗着酒胆将她从我宿舍门口带走,来到学校的顶楼。
  “哥,你喝酒了?”我极不喜欢这个称呼。
  “不要叫我哥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向她慢慢靠近,晓儿惧怕的向后退,她退到栏杆处,我双臂将她环住:“这些年,我在你身边只配扮演一个哥哥的角色吗?”
  “我……”
  “看着我,回答我”我今晚的状态差极了。晚上下课等她,有人公然在路上,在我面前向她表白,而她却含笑收下了对方的礼物。我一脸酒气凑到她面前:“如果我说我不喜欢做你哥哥,想做你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爱你一辈子的那个人,陪你到老的那个人,你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你不要逼我”晓儿在躲避我。
  “为何要逃避,为何不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我靠她太近,她所有的芳香都钻进了我脑里和心脏。酒精的作用,我吻了晓儿。
  晓儿那个巴掌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我脸上:“我说过我们是兄妹”。
  我笑了,心里却很苦:“对,我们是兄妹,我们只会是兄妹,就如你所愿吧。”我落荒而逃,独留她一人在那黑漆漆的夜里。
  那年是我最为灰暗最为痛恨的一年。那年我和晓儿的关系戛然而止,也是那年我母亲被查出了恶性的肿瘤。母亲征求我的意见,她与林叔叔打算出国治疗,问我是否愿意同行,出国继续深造医疗专业。
  我最后一次见晓儿,是我准备出国前的一个星期,晓儿正式从我们家搬出去,回到她母亲身边。
  那天,母亲还在医院里,林叔叔忙着盘他的葡萄酒厂还未回来,家里就剩我一人。我在楼上房间收拾衣物,听到楼下有些动静,声音刻意的很小,而我却知道一定是晓儿。
  我执拗的不愿见她,走廊上行李箱离去的声音击碎了我,我不顾一切冲了出去,紧紧抱着她:“给我一个可以留下的理由,什么都可以。”
  “阿姨和我爸都老了,他们更需要你”晓儿想要隔开我与她的距离,却被我锢的更紧了。
  “那你呢?”
  “我如果想你们了,就坐飞机过去看你们啊”晓儿挣开我的拥抱,在我脸颊处印了一个吻:“送给你的祝福,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我会在这里为你祈祷,为阿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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