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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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 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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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正平用数字说话,以量化的方式来解释安庆正在进行的战斗。光复会的众人听了之后将信将疑。与会的干部平智础问道:“打仗又不是非要守城才行,若是岳王会采取夜袭等方法的话,也未必不能赢过新军吧?”

对这么一个已经算是“非常有常识”的错误观点,鲁正平觉得光复会的确比岳王会的水准高出很多,他解释道:“肯定不行。新军的各种操练要比岳王会多得多。生手打熟手,绝不会有什么胜算。这可不是单打独守,乱拳打死老师傅。这是成千上万人大规模的战斗,没有严格的训练,根本不可能胜利的。”

平智础对鲁正平的话还是将信将疑。他看了看陶成章,见到陶成章正在微微点头,很明显是赞同鲁正平的态度。平智础也不再方便多说什么。

“那怎么撤退呢?鲁先生有什么见教?”

“撤退的路线,撤退的速度,遇到突发情况的预案。”鲁正平毫不迟疑的说道。他指着地图,“诸位准备多长时间内撤到哪里去。这就要看诸位能够带多少物资。这就决定了撤退的速度”

讲了半个小时,鲁正平才把撤退的基本要领讲述完,其实陈克在军校讲述这些知识的时候,是用搬家当作例子的,那时候陈克用词轻松愉快,学生们经常是忍不住哄堂大笑。但是鲁正平毕竟打仗这么多,就忍不住把自己在军事上的体会掺杂进去讲述,光复会的众人第一次听到有人比较系统的讲述“军事行动”,看似比较简单的撤退,竟然有这么多门道在里头。一个个都听的傻了。在他们看来,撤退就是败退时的逃跑。却万万没想到连一个逃跑居然也有这么多学问在里头。

陶成章是第一个恢复过来的,他两眼瞪得极大,热切的说道:“鲁先生,你可否留在我们光复会?这次撤退我想让鲁先生你来指挥。”

鲁正平没想到陶成章居然反应如此激烈,人民党的军事行动都是参谋们负责制定的,鲁正平并不是参谋人员。他连忙推辞道:“我这也是纸上谈兵。我自己根本没有指挥过撤退行动。”

对于鲁正平的解释,陶成章根本不在意,他态度坚决的说道:“鲁先生没有指挥过撤退,我们也没有指挥过撤退。好歹鲁先生学过怎么撤退,难道文青派鲁先生来只是走走过场么?”

陈克派鲁正平来的时候,只是让鲁正平见机行事,尽可能的给与光复会帮助。陈克倒是觉得光复会很可能选择坚守池州。没想到光复会居然能够果断选择撤退,这倒是出乎鲁正平的意料之外。他与何进武对视了一眼,何进武眉头微皱。思忖一阵,何进武问道:“我们不可能跟着诸位撤回浙江的。”

“不用回浙江。”陶成章说道,他指着地图,“只要能过了芜湖就行。从池州到芜湖,一路上满清驻军之处甚多,只要过了芜湖,我们就有同志接应。”

这是实话,陶成章之所以能这么快下定决心撤退,原因之一就是清军隔断了浙江到池州间的联系,浙江支援的同志很难到达池州。他知道光复会在池州势单力孤,所以才下了决心撤退。

听完这话,何进武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了。他和鲁正平来之前,陈克交代的是,如果光复会与岳王会根本没有合作的意思。那么两人就可以直接回根据地。如果这两个革命党真心肯合作,特别是光复会肯合作的话,那就尽可能给与一些帮助。当然,前提是鲁正平与何进武两人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现在看,光复会合作的意向极为坚定,而且两人也只是负责撤退事宜,倒也没有违背陈克的命令。

“鲁政委”何进武暗示道。

鲁正平点点头,“那么我们就暂时帮大家打打下手。若是诸位觉得我们做的不行,就直说。我们绝不会耽误大家的事情。”

陶成章连忙应道:“鲁先生哪里话,既然我们请鲁先生指挥,那就绝对不会不听鲁先生的命令。”

莫道前路无知己连锁反应(十五)

“协统大人,安庆的乱党偷偷出城了。”通讯兵向湖北新军第二十一协协统黎元洪禀报。

此时已经接近了傍晚十分,听到了这条消息黎元洪立时来了精神,“乱党派出来了多少人?”

“启禀大人,大概有一百多乱党偷偷出城,向着我们第四十一标的方向去了。标统大人让我禀报大人,绝不会让乱党偷袭得手。”

“嗯。告诉四十一标标统,绝不能不让乱党脱逃一个。下去吧。”

通讯兵走了没多久,就听到远处响起一阵阵密集的枪声。枪声停顿了没多久,一个通讯兵在亲兵带领下气喘吁吁的进了黎元洪的中军大帐,“协统大人,四十一标标统禀报,已经全歼了那队出城的乱党。”

“干得好!”黎元洪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让标统把被俘的乱党立刻送到中军来,我要亲自审问。”

“是。”通讯兵应了声之后快步出了中军大帐。

一直在黎元洪中军大帐里面的参谋们同样松了口气。“大人,看来这安庆的乱党在咱们湖北新军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啊。”

“就这些人怎么打下的安庆?安徽新军就那么不堪一击?”

听着下头参谋们很有技巧的阿谀奉承,黎元洪脸上也有了点笑意。安庆与池州失陷震动了朝野,黎元洪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自己一个协统带兵平定安庆的乱党,他实在是不想让外人看出自己这份紧张与兴奋的心情。如果能够顺利的剿灭乱党,夺回安庆与池州,这分功劳到底有多大,已经根本不用黎元洪反复的提醒自己。越是面对这样的功劳,黎元洪越要提醒自己小心谨慎。因为安庆与池州的陷落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协统大人,我们是不是开始攻城?”参谋们远没有黎元洪的想法,得知如此轻易的消灭了出城的乱党,众人都很兴奋。一般来说,敢于出城作战的都是精锐,乱党们的精锐尚且如此不堪一击,就更别说龟缩在城内的那些人了。

“且不着急,问完了那些被俘的乱党再说。”黎元洪平静的说道。话虽然这样说,但是黎元洪心里头也是一阵忍不住的激动与得意。为了掩饰这种激动,黎元洪干脆就埋下头装作看地图。但是那得意的表情怎么瞒得过机灵的参谋,参谋们连忙围上来,开始对安庆城指指点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黎元洪赶紧大举进兵,快速拿下安庆城。

黎元洪知道这些参谋的真正想法,乱党攻克安庆与池州之后,朝廷内部乱成一团,安庆毕竟是安徽的省会,更驻扎了安徽新军。结果一日内安庆失陷,新军也灰飞烟灭。要知道各省新军都是朝廷倾注了极大心血组建的部队,何时居然冒出这么一支能够轻易消灭安徽新军的乱党。朝廷上下都是胆战心惊。

朝廷大臣们之间的矛盾与争执素来是对人不对事,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上了朝堂就能变成党派之间的激烈斗争。更别说失陷安庆这等大事了。连远在湖北黎元洪都听闻,这次的斗争与往常一样变成了北洋袁世凯与诸亲王之间的激烈斗争。上层斗争过于复杂激烈,黎元洪不得要领。安庆周边的新军们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这股“革命党”都极为忌惮。由于朝廷得知的消息里头,安庆新军极有可能是集体叛乱,所以在朝廷的严令下,各省新军全部展开内部的严格盘查,要抓出打入新军内部的革命党来。这么一通大搜检,加上过年,安庆周边的新军都没办法出动。

过年之后,由于江浙有不少乱党应和安庆的乱党,所以南方的新军不敢轻易出动。剿匪的重任就落在了湖北新军肩头。对于派谁领兵,湖北新军内部也是有多重意见,大部分人认为该让湖北新军统制张彪领兵,但是湖北新军不久前毕竟经过了一番“检查新军内部革命党”的运动,湖北新军由于在张之洞大人的管理下很是“先进”,内部倾向于革命党的人颇不在少数。不想去镇压安庆乱党的官兵数量也是有那么一些的。若是张彪统制离开了湖北,有人怕这些新军闹事,最后负责统兵的重任就落到了黎元洪头上。而且张彪统制大人倒也不小气,出动的部队除了黎元洪麾下的二十一协,以及收拢了安徽新军水军战船的湖北新军水军之外,张彪还把自己的麾下的二十九标调拨给黎元洪指挥。黎元洪的兵力达到了七千之众。

若是黎元洪能够轻松拿下安庆,不仅黎元洪能够升官,跟着黎元洪的这些参谋们同样能够得到提拔。见到首战大胜,乱党们如此不堪一击,关系到自己晋升和名望,参谋们的心思也变得更加急切起来。

城下的湖北新军因为黎元洪的缘故暂时保持了谨慎,这本来是对于城内的岳王会是个好消息。但是岳王会的干部们没有一个能够意识到这点的。出城作战的是特别勇敢特别讲义气的一支会党部队,他们几乎是自告奋勇的前去城外埋伏,准备晚上“劫营”。却没想到他们反被新军打了一个埋伏,片刻间就全军尽墨。对岳王会上下来说,这场打击是过于沉重了。

岳王会在城头的守军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惴惴不安,这场迅速的败仗让不少安徽新军出身的守军忍不住回想起面对人民党的失败。那次失败同样如此迅速,如此简单利落。不少守军甚至迷信的想到,身为新军打了败仗,成了革命党之后还是要打败仗?难道这安庆就是自己注定倒霉的地方么?

下层士兵人心惶惶,岳王会的上层陷入了同样的感受之中。原本吆喝着要出城作战的会党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也不敢放出这等大话。而原本就主张放弃安庆跑路的会党们更是眼神闪烁。他们之间交换着眼神,然后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坐在首位的陈独秀等人。

陈独秀并没有注意到会党们的眼神,他此时的心情因为大起大落,结果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陈独秀不懂军事,对他来说,革命战争本该是一次胜利接着一次胜利。不然怎么能有革命的最终胜利呢?在湖北新军展示了优势兵力之后,又展示了战斗力上的强大。陈独秀被这次军事上干净利落的失败给打懵了。

身为军事干部,新军出身的常恒芳倒是能接受这次失败,“这不过是一次小败,咱们只要守好安庆城,不要轻易出城,湖北新军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打进城来的。”

这话并没有能够鼓舞起士气,众人就如同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该发呆的发呆,该胆怯的胆怯。

“咱们把晚上守城的队伍给安排一下,小心防守。今天晚上”说到这里,常恒芳停顿了一下。他本想说“今天晚上可不会好过。”但是屋子里面的气氛如此低迷,常恒芳觉得怎么都说不出这句很有点丧气的话。

看常恒芳欲言又止的样子,刁德章咽了口唾沫,这才说道:“陈大帅,现在这个局面,我带着兄弟们去守北门吧。”说完之后,刁德章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炮打的厉害,兄弟们昨天没休息好,我们上半夜歇歇,守下半夜好了。”

见一贯主张投降的刁德章居然能够如此仗义,陈独秀也不能拒绝,他点点头,“就这么办。恒芳,你现在去把晚上守城的部队安排一下,一定要小心了。”

常恒芳就开始安排守城的部署,结果各个会党的部众都被派上了城墙,倒是岳王会掌控的新军部队除了一半人在城西与其他几个重点布防之外,倒有一半人被留在城里军营。这不是常恒芳有什么私心。明天白天注定是要有一场大战的,如果在城头守夜耗尽了精力,明天白天打起来的话,能打仗的部队数量就极为不足。

会党们一个个欲言又止,很明显对常恒芳的安排不满意。

看着会党们怯懦的模样,常恒芳怒道:“你们怕什么,城西不是有我们的部队在防守么?其他几个要点上都有新军的兄弟,湖北佬来偷袭,大家只要守住一小会儿,我们的援兵就能赶到。”

会党首领们知道这话没错,但是心里头却依旧十分不安。一个叫做周兴臣的会党首领胆怯的说道:“常统领,那让我和刁大哥一起守北门吧。刁大哥人多,我人少,我想和他一起守城。”

人多能壮胆,常恒芳倒是能理解周兴臣的想法。他调整了一下守夜的次序,会党首领们就纷纷去了。。

等会议厅里面只剩下岳王会的干部,常恒芳用一种悲壮的语气说道:“大帅,我们能守住的。”

“这外无援兵,我们能守多久?”陈独秀的声音仿佛是在质疑,又仿佛是在肯定。会议厅里面的人听了这话都沉默不语。在与新军的陆军正面对上之前,众人还有千百种“设想”。当湖北新军的步兵陈兵安庆城下,所有的“设想”都被现实毫不留情的驱散。这些人的视线被迫放在这条唯一道路上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突然发现,这条道路的尽头极有可能是彻底的破灭。岳王会当中的不少人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他们或许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但是他们总是让自己避开视线不去面对而已。”

在这样愁苦的气氛中,熊成基起身说道:“大帅,同志们,我们这一个多月以来也是勤加操演,咱们的骨干是能打仗的。唯一的问题只是会党们不听调遣而已。安庆城太大,如果没有会党也守不完全。我们把咱们自己的精锐部队置于城内,一旦新军攻城,就调兵去新军攻城的地方,想来也能守住。”

熊成基毕竟是专业的军校毕业,他的建议倒是不错。听了这话,常恒芳率先应和,“的确如此,新军打会党能打。咱们的部队里头可也不少是新军出身,大家都是新军,有什么怕的?难道湖北佬都是三头六臂不成?”

在这两位少壮派的军人鼓动下,会议厅里面逐渐有了点生气。不少人心里头依旧惴惴不安,但是大家毕竟是年轻人,有一股子不服输的气。这些天来会党们的表现已经证明他们根本就不能打仗,但是攻守双方都是新军的时候,安庆方面有着城墙作为依托,居高临下毕竟会好很多。鹿死谁手还未必呢。

如果没有遇到鲁正平的话,陈独秀也会被年轻同志们的热情鼓舞,但是他忘不了昨天晚上和鲁正平的交谈。“会党们靠不住。新军的同志们人数不足,安庆有这么大,哪怕是打退了湖北新军的头几次进攻,一旦湖北新军增兵,或者南京的新军增兵,这安庆还是守不住的。既然如此,那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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