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辜地耸耸肩儿“你对我的看法儿如何，我根本不在意。你恨我也好，喜欢我也罢，皆是你自己在感受而已。”
与我……何干儿？
“你！”毓秀的脸皮儿在跳跃着，可想而知她是该有多愤怒“呵，你以为你现在是念嫔就了不起了！你不帮我，我自然也会有办法！我告诉你，以后若我进了宫，一定跟你势不两立！”
看着毓秀的模样儿，我只觉得好笑“那便等你入了宫再说吧！”
真是好笑，父亲怎会让她入宫？她不过是青春萌动，异想天开罢了。
……
回宫经过御花园儿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先行离开的知画姐姐。
她一人坐在睡莲池旁儿，不知是在赏花，还是在观鱼儿。总之，闷闷的，呆呆的。
“姐姐……”我下了轿撵，缓缓朝她走去。
她听到声响儿，回过头来“卿儿……”
我让宫人们在离我们两三丈远的地方儿候着，便轻声儿与知画姐姐谈起了心“姐姐……今日……咱们都经历了一场儿生死劫……”
“卿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知画姐姐并不愚昧，她自然知道我的心思“今日，是我任性了，险些连累了毓晟。”
这便是女人啊！
一旦陷入了/情/爱，心里便再也容不得其它。
事到如今，她能想到的，竟还只是兄长！
“何止是大哥？你难道不知，若此事儿真的败露，罗家跟慕容家都不能存活儿！”我小声儿地提醒着知画姐姐道“如今这事儿虽然算是过去了，可以擎苍的性子，定会对你与大哥多加关注儿！姐姐，你可莫要再犯糊涂！”
知画姐姐听言，转过头对我道“卿儿，我知道我不该！可是……你教教我如何才能做到？做到对你大哥娶妻视而不见，做到把过去抹得一干二净？你知不知，当年，我与你大哥的事儿爹爹和慕容大人是默许的！”
说罢，知画姐姐那张倔强的小脸儿上便流下了眼泪“那时候儿，你为了不参加选秀而离开京城，你不知道，可我却是记得一清二楚的！你大哥与慕容大人在准备聘礼，而我爹爹亦在准备嫁妆！只待寻了一个吉日，便把婚事儿给定下来！
可是……可是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却改变了一切！”
☆、142。第142章 心有千千结（二）
言毕，知画姐姐便握紧了我手，脸上的不甘是如此明显“卿儿，你可知道我当时有多不甘心？我明明已经过了选秀入宫的年纪，我明明可以自行婚配！可是……可是就是因为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那道懿旨把我的一生都给毁了！”
“姐姐……”我弱弱地拍了拍她的手，心里是酸楚而心疼的“往事儿不堪回首，在这世间儿，有多少事儿是能如心所愿的呢？如今儿既然已经入了宫，咱们便得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儿。咱们姐妹儿是幸运的，不是吗？至少，我与你能彼此作伴儿，咱们都不是孤军奋战。”
知画姐姐听言，深吸了一口气儿“卿儿，这些道理我何曾不知？可是……我与你大哥明明是相爱的！我爱着他，他亦爱着我。”
“嘘……”我赶忙示意知画姐姐禁言“小心隔墙有耳。”
她见我如此小心谨慎，便不再言语，只是愣愣地看着池儿里的睡莲出神。
“姐姐，两个相爱的人，未必要终身相守才是幸福。其实……”我沉默了许久，终是开口道“我还是很羡慕你与大哥的……”
“羡慕？”知画姐姐转过头来，疑惑问。
我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你知道吗？你与大哥虽自幼一同长大，但终归不是形影不离。所以……大哥的很多小毛病儿你是不知的。自然，人无完人，姐姐你的身上也许也有一些他不喜的东西。只是……因为距离的关系，你们都没有看到对方身上的不足罢了。
你们虽然没能厮守，却把最美好的记忆都刻在了彼此的骨子里。这些回忆，是一笔极为珍贵的财富，它足以惊艳时光。”
说罢，我只觉得自己的笑容越发苦涩了“我与擎苍虽然有缘有份，哪怕我逃离了京城，却依旧能与他相识于宫外。最后，兜兜转转入了宫，却还能与他执手。
可那又能如何呢？曾经的他，虽不日夜相处，却柔情似水，深知我心。如今……他孤清冷漠，杀伐果断。
你不知，今夜的我离待书有多近。当我听到她脖子被扭断的那一刻，是多么的寒心。哪怕，她真的曾对不住我。但是却依旧不愿是这番结局，至少，我不希望擎苍的手染上他女人的鲜血。”
也许是我的话感染了知画姐姐，她终于不再皱紧了眉心，眼里的泪，也嘎然而止“卿儿，你要知道，他是皇上！”
“我知道！”我盯着知画姐姐的眼，道“也许他从来都是这样儿的，身不由己也好，迫不得已也罢。不是他变了，而是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所以姐姐……你与大哥，比我幸运多了。”
“你……”知画姐姐迟疑了片刻儿，问了一个连我都无法回答的问题“还爱他么？亦或……你恨他……”
爱……不爱……恨……不恨我实在说不清。
心里挣扎了片刻，道“他曾是我心目中的神，救我于苦难，给予我相思。曾经的他，会一辈子刻在我的骨髓里，我不能忘，不敢忘，亦不愿忘。如今，他把我带入了另一场苦难，算是我还他的。”
☆、143。第143章 心有千千结（三）
见知画姐姐依旧看着我，我想了想，又道“至于爱与不爱恨或不恨……姐姐……我真的不知。方被解禁的时候是挺恨他的，可是后来他的小心翼翼与内疚，又慢慢让我放下了一些恨意儿。只是，若要回到最初，是不能的了。”
知画姐姐笑了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卿儿，你的心里还有他。”
“是吗？或许吧……”我嗤笑一声儿，道“说实话儿，我能懂他，懂他的冷酷傲然，懂他的淡漠疏离。我也能理解他的诡谲狠辣，杀伐果断，甚至生性多疑。可是……姐姐……我也怕……我怕极了他的冷漠，狠辣最终都会用在我的身上。”
这是我……一生都不愿看到的。
知画姐姐终是能懂我的，她谈了口气儿拍了拍我的背，不再言语。
但我知道，我的话儿，她必定听到了心里。不管是我对擎苍的感情，还是开导她与兄长的心结。
夜已经深了，池边儿泛起了一阵阵凉风儿。
知画姐姐墨色的发随风儿飘起，清瘦的身子异常让人疼惜。
我怎会不知她心中的痛苦？
被迫离开自己心爱的男人，成为帝王的妃嫔。要不断在这是非实地儿争得头破血流，不管是惨淡度日，还是步步高升，最后，还是要在深宫里寂寥的死去。
终生，就必须这样陪着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
终生，不能随意儿回府拜见父母，承欢膝下。
就在她快要认命儿的时候，她心中日夜念着的男人再一次出现了。
带着他的未婚妻子！
她要压抑自己的感情，要大度的对着情敌微笑……这种望而不得的痛苦，就如同心中有着千万只蚂蚁，在挠，拼命儿的挠！
我想，我和她的命运儿大抵是一样的。
深宫中的女子，皆要你争我夺。
唯一不同的是，她爱的人在宫外，他要娶妻了，妻子不是她。她的爱，需要关在黑屋里，隐藏在心底。
我爱的人在宫内，他是稳居高位的帝王，我与他只见的故事儿，是可以接受阳光照射的。可是……我不是唯一。我甚至要和她，和更多人分享我的夫君！
“宿命……”想到此，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儿，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是宿命儿，就该听天由命了吗？”知画姐姐听言，突然反问。
她的这个问题，让我猛然一惊！
纵使她爱恨分明，可是事已至此，还有别的法子么“姐姐！你莫要再做傻事！”我急忙应了她，泪水就这般没有节制地流了下来。
“傻卿儿……”她猛然抱住我，紧紧的。
她心痛，我知晓。
这个从懂事儿起就一直黏着兄长的女孩子，一直照顾着我，心疼我的姐姐。我终日幻想着她会成为我的嫂嫂！可是，现实儿往往都是残酷的……
……
夜里，无眠。
待书死去时的模样儿，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不息。
待书，莫要怪我，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被恩宠和荣华富贵所利用，你昏了头！你为了满足自己心里的私/欲/和野心勃勃，不惜冒险欺君罔上，不惜变得自私可怕。
你的自私害了我，害了年已和德安他们，可也终究害了你自己。
你安息吧，在下面儿，望你能摆脱名利权势的纷扰，做回以往的那个你。
☆、144。第144章 我愿她能原谅我（一）
养心殿。
已接近二更天。
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正端坐在案桌前，手里握着一支精致的马尾笔，小心翼翼地写写画画。
他身着一袭明黄/色的寝衣，看起来整个人随意儿而慵懒。可眉宇间的气宇轩昂，却不是凡人能比的。
他褪下了龙袍，也褪下了一身的棱角儿。青灯下的他，看起来格外柔和而孤独。
雁栗换了一杯热茶儿进来，心疼道“皇上，已经二更天了，明日还得上早朝，还是早些歇息儿吧。”
擎苍微微抬起头，朝着雁栗道“你过来，瞧瞧朕画得如何？”
雁栗低头颔首，恭敬地走上前去。
引入眼帘的，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儿。这块白玉有巴掌大小，却妙在平滑透亮。
白玉儿上，赫然是一个貌美谪仙的女子。
这女子明眸皓齿，静中带动，动中带娇。
光是第一眼便不难看出，作画之人定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否则，又怎能将人的神态画得如此明媚动人？
一头柔顺的青丝随风飘起，匀称的鹅蛋脸，五官精致细腻。嘴角儿勾起的弧度，纯净而妖媚，醉人心扉。
勾魂的清澈凤眼儿，浓密上翘的睫毛根根分明。细小而高挺的鼻子，红色诱人的朱唇。一身雪白的长衫稍稍露出柔弱的香肩……如同九天仙女下凡间，美得不可方物。
如此淡雅脱俗的女子，真真儿是难得的。
“皇上画的是念嫔小主。”雁栗没有半丝疑惑，便脱口而出道。
擎苍一愣，便笑道“是啊，待朕画好了，便送去芙蓉轩给她，不知她可会喜欢。”
雁栗轻声儿笑道“皇上如此有心，念嫔小主定会满心欢喜。”
皇上对念嫔小主的心思可当真非同一般，也是，像皇上这般天人之姿的男子，也只有念嫔小主能与之相配了。
擎苍无奈笑了笑，若是以往，阿卿定会十分欢喜。可如今，却未必了。
“你觉得，朕画得如何？”过了一会儿，擎苍又问。
雁栗只遵从自己的本心，没有半点阿谀奉承“皇上虽不精通画术儿，可却能把念嫔小主的神韵一一画出，极为难得。奴婢伺候皇上多年，亦见过皇上画过许多东西。可唯独这一次，算是画活儿了。”
擎苍之所以让雁栗做养心殿的掌事姑姑，除了她曾伺候过自己的生母外，更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她为人真诚，敢于明鉴。
他见雁栗这么一说，便又问“那你瞧着，这白玉画里的阿卿，与现在的她可有何不同？”
雁栗虽只打理养心殿，并不会跟擎苍外出。但关于这位念嫔近日的传闻，她还是有所耳闻的。更何况，前些日子去办事儿的时候，还有幸在御花园里远远见上了一眼。
便道“现在的念嫔小主，眉目间成熟了些，更坚韧了些。”
擎苍听言，谈了口气儿“是啊，成熟了些，坚韧了些，也学会了一些小心机了。”
说罢，又笑道“以前的她眉眼之间表达出来的皆是小孩子的情绪，喜欢便说，不喜便闹。如今，竟也被染得世俗了起来。”
☆、145。第145章 我愿她能原谅我（二）
雁栗看着以往坚/硬的九五之尊，如今竟如同一个孩童，有了迫不得已之态。心中心疼，却不敢过多言语。
主子的事儿，哪里是自己这个奴婢能插手的？
念嫔小主心性倔强，曾经凤服一事儿无论真假，皇上把她禁足，便已然让她的心蒙上了怨气儿。
如今，念嫔小主不若往常亦是情理之中。
只是，她与皇上之间，一个不愿问，一个不愿说。这个隔阂一日不谈开，便一日打不开彼此的心结。
擎苍见雁栗只恭敬站着，再不言语，便道“不怪她，都是朕的错。”
是朕把她扯入了这是非之地，是朕让她变成如斯模样儿。可若让我放任她在宫外自行婚配，我亦是做不到的。
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残忍也罢，哪怕她在紫禁城里不管因何原因变成何种模样儿，我都会爱她。
哪怕，她/日后犯了大错，我亦会试着去相信她。我只求，这一次，她能原谅我。
“皇上今日有此感慨，可是与书小媛的事儿有关？”雁栗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
擎苍抬起眼，遥望着远处的烛火“书小媛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可见阿卿是知晓的。今夜阿卿处心积虑地揭穿她，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想极力隐藏什么。”
“所以……皇上对这般的念嫔小主，失望了么？”雁栗鼓起了勇气儿，又一次问。
她是极其欣赏念嫔的，不管是曾经的单纯，无害，还是如今的成熟稳重。不为旁的，独独为了她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
“失望？不……”擎苍好笑地看了一眼雁栗，道“不过是不想她活得太辛苦罢了。”
只是朕知晓，一个若开始改变，便再也无法回头。
“念嫔小主若知道皇上的心思，定会十分欣慰。”雁栗一愣，需是没想到擎苍会这般说，于是只好笑吟吟的回了句。
擎苍拿起马尾笔，又往白玉上添了几笔，随后道“明日一早，你便把这块白玉送去芙蓉轩吧。”
“是，皇上。”
“对了”末了，擎苍突然抬起了头道“你是女子，凡事儿办起来比桂公公要方便些。近些日子你寻个机会儿出宫一趟儿，去打探打探娴婕妤与慕容毓晟的事儿。”
雁栗一惊，道“是，皇上放心，奴婢必不负所望。”
待雁栗退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