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无听言，身子颤了颤，便道“是，皇后娘娘。”
“对了”我轻轻收拾了桌上的纸笔，想起了当日太后娘娘与我说过的一番话儿。于是，又开口对度无道“本宫记得，当初她曾在本宫面前儿叫嚣，说她在诸位大臣心中，依旧是那个以贤德闻名的太后娘娘。她笃定，本宫不敢对她下手……”
度无虽与我并不亲近，可这段时日来，亦时常听从我的调遣。所以我此话一出，他便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儿，果断干脆道“皇后娘娘但请吩咐！”
我听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便问“当初吩咐你们安排一个人在慈宁宫里假装太后娘娘，时至今日，这事儿本宫一直不曾过问。亦不知……在慈宁宫里代替太后娘娘的人，是谁？”
“回皇后娘娘话，被安排在慈宁宫里的人是正明太妃。”度无看了我一眼，答道。
“正明太妃？”我微微蹙眉，想了想道“本宫方入宫的时候儿，在宴席上倒是见过她。不过后来，便再无缘相见了。哪怕每年的中秋和除夕夜宴，正明太妃亦是从不出现的。只说身子不大爽快儿，不好见人。”
☆、1461。第1461章 正明太妃（二）
“是，正明太妃的身子骨的确不大好，所以多年来只安心在宫里静养，并不长出门。”度无听言，应道。
“那，你又是如何说动正明太妃冒如此大险？本宫虽对正明太妃不大了解，不过也曾听旁人提起过一二。都说正明太妃不喜热闹，打从入宫起便总是独自一人，从不与谁交好。宫中就算发生了再大的事儿，于她而言也无关紧要。
听闻，正明太妃一生没有子嗣。之所以没有随先帝而去，只是因正明太妃的容貌，有两三分像先帝心中之人，也便是皇上的生母，孝仁皇贵妃。”
“是，皇后娘娘的消息的确准确无误。”度无应道“只是，有一件事儿，或许皇后娘娘还不曾知晓。”
我听言，半眯着眼看向了度无。
度无见我虽不吭声儿，可却对此十分好奇。于是，便道“正明太妃未曾出阁的时候儿，与明德太妃是闺中密友。只是后来两家发生了一些恩怨，家中长辈勒令二人此生不许来往。所以，哪怕到了后来入宫，正明太妃与明德太妃的宫殿离得并不算远，可二人却是再没有过任何来往。”
“明德太妃与太后娘娘，曾发生过什么？”我见度无好端端的竟把明德太妃扯了进来，心中便知晓了里头定有内情。
果然，度无毫不隐瞒，盯着我的眼睛径直道“明德太妃的死，与太后娘娘有关。”
说罢，度无又继续道“明德太妃是一个心地极其善良的女子，这种善良，便是连先帝都赞不绝口。若跟太后娘娘的贤德之名比起来，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德太妃一生中，有过两个孩子，均纷纷在年幼时夭折。先帝病重之时，不忍把明德太妃带走，便特允她留在宫中，颐养天年。只可惜，就在先帝驾崩后的第三年，明德太妃与太后娘娘在前往京郊的神女庙上香时，不慎坠下马车而亡。
因宫里的马车极其稳固，马匹又都是精挑细选才得以拿出配车使用。所以当时，便有人传明德太妃的死，与太后娘娘脱不了干系。只是这番流言蜚语，仅仅只是传了几日，便被太后娘娘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我听言，心中唏嘘不已。
这宫里啊，从来都不缺玲珑剔透之人。无论是正明太妃还是明德太妃，名声儿如此之好，得先帝这般垂怜，却最终活得苟延残喘。
“无风不起浪，若说明德太妃的死与太后娘娘毫无干系，怕是说不通的。”我想了想，便叹了口气儿道“只是，不知晓，她们二人当初可曾有过恩怨矛盾。”
“有无恩怨矛盾属下不知”度无接着我的话，应道“属下只知道，当年，宠冠六宫的孝仁皇贵妃意外落水，人人都怕惹祸上身，唯恐避之不及。只有明德太妃站了出来，提出了几个疑点。”
我听到此，便什么都明白了。
当年，太后娘娘吃斋念佛，闭门不出。而明德太妃心善不争，不惹事端。
☆、1462。第1462章 正明太妃（三）
她们二人，一个不得恩宠，一个不喜争夺。除了妾室与正室之间的关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所交集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太后娘娘自个儿心虚。毕竟，她当初因嫉妒而杀害孝仁皇贵妃的时候儿，除了明德太妃，无任何人敢提出半点疑问。
虽然后来，明德太妃的疑惑终究被旁的理由掩盖。只是太后娘娘的这一心虚，一直持续了多年。直到……先帝驾崩三年，守孝期结束，她才寻到了机会儿，杀人灭口。
除此以外，我再寻不出太后娘娘会对明德太妃动手的理由。毕竟，明德太妃的名声儿，可是极好的。
还记得当年，年已伺候的便是明德太妃。明德太妃仙逝后，她才被重新发配。后因机缘巧合，成为了太后娘娘的人。我没少听年已提起过明德太妃的好，所以虽没能一睹其芳容，但却十分欣赏这个能得万千人赞叹的女子。
只是不知……若年已知晓明德太妃的死与太后娘娘有关，不知是否会后悔，后来成为太后娘娘的人呢？
想到此，我微微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回到正明太妃与明德太妃这件事儿上来。
毕竟……正明太妃究竟为何会甘愿冒险，点头答应入住慈宁宫，才是我最关心的事儿。
或许……她当真是因为明德太妃吧？
按照度无的说法，正明太妃与明德太妃本便是闺中密友，二人后来虽因家族的关系，没再有任何往来。可既是闺中密友，两人之间的情分又怎是说断便能断的？说不定，正明太妃之所以甘愿涉险，真的是因为想为明德太妃报仇呢？
若当真是如此……
我心底怕是要嫉妒起明德太妃了吧？
两位太妃之间的情分，竟能深到如此地步。哪怕二人入宫几十载，没再开口多说过一句话。可当其中一个发现另一个的死因有些蹊跷的时候儿，依旧会忍辱负重，寻一个恰当的时机，不顾自身安危的去为她报仇。
这是一种多么令人羡慕的情分？
或许……
在她们的眼里，只要能时常相见，便已是知足了。
我想，换做是以前的我，必定会看在这难能可贵的情分上，多多分心软。可现在，纵使再如何被她们的姐妹情深所感动，却依旧要……
“度无啊”我的指尖轻轻的敲打在案桌上，想了许久才开口道“宫中怨气重，风水不佳不宜养病。既然正明太妃的身子骨不好，那便让她出宫去吧。”
度无听言，身子一震“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娘娘不是最喜欢去峨眉山礼佛吗？这一次，她回宫的时日有些长了，也该回峨眉山去了。你让慈宁宫那边儿透露些风声儿出来，待众人都知晓太后娘娘想回峨眉山礼佛的时候儿，再寻个机会儿把正明太妃送走。”
说罢，我凤眼一挑，还未等度无开口，便又道“峨眉山环境宜人，想必正明太妃必定喜欢。你只需打点好一切，莫要让正明太妃露了马脚。”
☆、1463。第1463章 她也该去寻先帝了
度无听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假冒太后娘娘，兹事体大。正明太妃在宫中待着，虽风险极高，可至少很多事情还能由咱们掌控。若一旦把她送出了宫去，却不杀之灭口，恐怕会留下祸患。”
说罢，度无试探的问道“从紫禁城到峨眉山，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亦不近。沿途中，有很多意外可以发生……”
“万万不可！”度无话未说完，我便已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抬手打断，道“猎场遇刺一事儿，已让满朝动荡不已！加之云安一死，刺客又逃之夭夭，民间对此早已流言纷纷。若在这个时候儿，再涉及出一场不是意外的意外，只怕会让境外的蛮族看出咱们东陵国正处多事之际，觉得有机可乘，从而领兵攻打！
皇上与本宫的伤势，至今未曾痊愈，傲西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太子监国虽果断刚毅，却到底年纪过小！如今内忧还没能解决，若来个外患，只怕江山不稳，祸国殃民！”
“皇后娘娘顾虑周全，属下惭愧！只是……这到底是个祸患……”度无皱眉，道。
“你只需把一切打点妥当，莫暴露了她真实的身份便是。”我看了度无一眼，道“让她在峨眉山内顺理成章的薨殁，总比意外遇刺来得强。毕竟，年纪大了，也是时候儿去寻先帝了。”
度无是个聪明人，我只稍稍提点，他便道“是，皇后娘娘。属下会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先让慈宁宫透露出风声儿，再寻机会儿让正明太妃出宫，前往峨眉山。属下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正明太妃以太后娘娘的身份，尽早薨殁！”
说罢，度无又问“只是……早在让正明太妃假扮太后娘娘的时候儿起，正明太妃的宫里便没了主子。好在正明太妃平日里行事儿低调，身旁也没几个伺候的人，所以属下并未寻出一个正明太妃的替补。
若正明太妃在峨眉山薨殁，那宫里不仅仅没了太后娘娘，更没了正明太妃。虽然现下，无人关心太妃们的现状。可说到底，太妃娘娘到底是先帝的妃嫔……届时若……”
“宫中粗心大意的奴才多了去了，随便找几个当替死鬼便是。”我见度无考虑甚多，便打断他道“你且先去安排吧，待她人离开紫禁城后，本宫有的是法子，让正明太妃的宫殿，燃起一把火来。”
走水，谁不会呢？
只要一把大火把宫殿烧了个精光，再寻个年纪相当的死尸做个替补便是。反正最后都是一具黑炭，纵使那群太医的眼光再毒，本事儿再高，也定无法察觉出猫腻来。待一切都尘埃落地，再随意寻一两个粗使的太监宫女背了黑锅便是。
一个低调行事儿，多年不曾出门的太妃娘娘因大火而亡的影响力，总比一个背着贤德之名，终日出宫礼佛的太后娘娘惨遭意外的影响力，要小上许多。
虽然都是先帝的女人，可一个正室，一个妾室。两人的身份地位不同，所受到的关注度，自然也大不一样儿。
☆、1464。第1464章 火烧太妃院
度无领了命，便尽心尽力安排去了。
他的效率极高，仅仅只是过了几日，慈宁宫中便出了一些传言。说是太后娘娘习惯了峨眉山的静，又因年纪已大，身子不大爽快儿，加之住在宫里，对亡故的安王爷实在想念得紧。所以近段时日，想离宫回到峨眉山去，不仅能安心静养，好好礼佛，更能为安王爷超度。
这样的传言，合情合理，自是无人怀疑。紧接着，到了十月初，“太后娘娘”便携带着近侍，在众人的跪拜中离开了皇宫。
好在太后娘娘素来便不喜在紫禁城里待着，时常一去峨眉山，便待上个一年半载，有时候儿，甚至是两年不见踪影儿。所以此番“太后娘娘”离宫，竟无人怀疑。
……
因猎场一事儿受惊后，回宫的诸人便格外平静。就连一向折腾不已的念忆与云岩，也因云安的死，而寡言了不少。加之，后宫女子本便不多，所以也难得再度热闹。
一切，都如同无风掠过的湖面儿，没有半点波澜。除了……擎苍的眼睛，越发紫得妖媚了以外，实在是寻不出半点话题，可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是，这些平静放在哪儿都合适不已。偏偏放在紫禁城里，便成为了风浪即将来临了预兆……
十月中旬。
这夜，已过丑时。
紫禁城原本一片漆黑的天儿，被大火烧得极亮。
我难得早早上榻入眠，却被门外压低的声儿扰醒“谁在外头？”
门外的人听言一惊，赶忙道“主子，是奴婢，花柔。”
“什么时辰了？你怎还在外守着？”我从榻上翻身起来，开口询问“发生何事儿了？”
“回主子话，已过了丑时。”花柔顿了顿，又道“主子，太妃院那头儿出事儿了。正明太妃所住的清心苑不知为何竟走水了，火势极大，已蔓延到了一旁的丽景苑。听说值夜的侍卫正在往那头儿赶，主子可要去瞧瞧？”
我听言，心下一惊“太妃院走水，这还了得？”
说罢，不等花柔进来，我便亲自开了门“还不快进来给本宫更衣！”
我前几日才叮嘱了度无，既然正明太妃已经假扮太后娘娘离宫，那太妃院那头儿就得赶紧寻个时间把事儿给办了，以免夜长梦多。没想到，度无的动作如此迅速，才短短几日的功夫，便把火给点了。
……
我在花柔的服侍下，随意换上了一件常服，又梳了个极其简单的发髻，便急匆匆的往太妃院那头儿赶去。因坤宁宫与太妃院的距离实在过远，当我携人紧赶慢赶的来到太妃院的时候儿，大火已经把清心苑与丽景苑给烧了个精光。此时，正在往霓虹苑蔓延。
纵使大伙儿极力提着水，冒死救火。可不知为何，那一桶桶水就像是油，越浇火越旺。
清心苑是正明太妃的住处，丽景苑是香平太妃的住处，而霓虹苑，则是御太妃的住处。正明太妃如今不在宫中，清心苑烧了也便烧了。可香平太妃与御太妃年纪都大了，哪里还受得了这般折腾？
☆、1465。第1465章 御太妃（一）
可香平太妃与御太妃年纪都大了，哪里还受得了这般折腾？这不，香平太妃刚从丽景苑被救出，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便受了惊吓，晕厥了过去。好在度无不想事情儿闹大，早早便安排好了人见机行事儿，才得以有太医迅速赶来。
“御太妃呢？怎的没瞧见她？”我环顾了一眼四周，便朝着身旁的小允子问道。
小允子听言，赶忙逮着人询问。才过了一会儿，便跑回来道“主子，下头的人说从走水至今，已经派人去霓虹苑请过几次了。可无论如何劝说，御太妃硬是不肯从霓虹苑里出来。”
我听言，心中孤疑。于是想都未想，便抬脚往霓虹苑的方向迈去。
然，还未走上几步，花柔便赶忙追上，阻拦我道“主子！火势已经蔓延到霓虹苑去了，情况危机，若一定要去寻御太妃，还是让允公公去吧。”
“是啊主子，这场大火太过猛烈，只怕霓虹苑是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