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事也认得坦坦荡荡。
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荣少安反而松了口气，久久悬起的心终于落下来。至少，不是因为讨厌他才离开的。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能说说过程吗，我想知道。”
“当然可以。”荣少芳无所谓地撇嘴，“不过是一个老套的故事，美丽善良的姑娘，恶毒势力的姐姐，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可惜的是，故事的最终他们大概还是在一起了。”
第十一节 隐情（七）
第十一节 隐情（七）
三年前的荣少芳比现在还要飞扬跋扈、目下无尘。不要说叶流苏，就是刘尚辉那样靠着祖辈争气在圈子里挣了几分颜面的，尚且不能入她的眼，何况她彻头彻尾就是个灰姑娘。
虽说自父母相继去世后，荣少安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冷淡，她也不能眼看着亲弟弟自甘堕落，和一个泥地里的小丫头混在一起。
那是她第一次和颜悦色地同刘尚辉说话，因为他手上握着叶流苏一个天大的把柄。刘尚辉这个人，她知道。不过是占了出身的好处，要说才干不过尔尔。可笑的是，就凭他竟然也敢在背后三番两次的放话要娶她。不过这一次，为了弟弟的终身幸福她忍了。
刘家多少金玉堆出来的，刘尚辉看着也有几分气度，尤其眉眼长得十分好，不过到底失于轻浮。荣少芳那时已经掌管荣氏好几年，不动声色的功夫练得如火纯青。几个来回就问出了想要的结果，他也挺用心思的，为了荣少芳特意去调查了叶流苏。
原来叶流苏的父亲两个月前被查出患有肾衰竭，已经错过了化疗的最好时机，唯一的治疗方法就是器官移植。也是他命不该绝，虽然亲配型都不合适，最近却发现一个合适的肾源。
而刘尚辉却通过他的势力，控制住了这个肾源。他的意思，以此为要挟，还怕叶流苏不乖乖就范？
荣少芳却有点犹疑，她虽然看不上叶流苏，却是个心气极高的人，不齿用这种下作方法威胁别人。何况，她也担心荣少安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刘尚辉心里嗤笑一声优柔寡断，嘴上说得却好听，“我打听清楚了，她爸爸的最佳手术时间还有几天，咱们给她出个题为难她一下也耽误不了他救命，也算不上什么。至于少安那里，你不说我不说，把他那个小女朋友远远送到国外去，谁还知道？”
荣少芳没说话，掀开眼皮看见刘尚辉那张算得上漂亮的脸蛋，心里一阵不舒服。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她还是难以决断，眼神闪了闪，“你先控制住，最晚明天我给你答复。”
看得出她的疏离，刘尚辉心里多少有点不快，可是美人是有资格有脾气的，他也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爽快离开了。
晚上荣少芳给荣少安打了越洋电话，她虽然掌管着荣氏上万人的衣食，毕竟年轻没有拿人命玩笑过。心里没底所以给荣少安打电话，也不是要靠他给一个答案，只是听他说说话会觉得心里很安定。
荣少安那天大概心情很好，就算对方是荣少芳也高兴地说了很久，只不过说的在她看来都不是什么中听的话。
“老师说我的设计很独立很有创意，也许可以让评委耳目一新。不过这还不是我做的最好的设计，我和苏苏约好了以后的家要由我来设计建筑，她做装饰，那就是我们爱情最好的见证。那才是我的得意之作呢！到时候前面有一片大花园，种满苏苏喜欢的花，要有一个秋千我能推着她……”
苏苏苏苏苏苏！这个混小子满脑子只有那个卑微的女人！荣少芳抓着电话的手不禁一再握紧。
第十一节 隐情（八）
第十一节 隐情（八）
和叶流苏谈判荣少芳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说到底，她还是生活在象牙塔顶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用几个回合就一败涂地。
小姑娘还挺执着的，荣少芳告诉她，她和荣少安之间门不当户不对不会有好结果，让她乖点自觉离开。
叶流苏还嫩倔强地梗着脖子说，“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的偏见而已，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少安跟我说这种话。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心里怎么想的难道自己会不知道吗，他不会自己和我说？需要找你当传声筒？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在从中作梗！”
就算仅凭着数面之缘知道荣少芳不喜欢自己，叶流苏依然看在荣少安的份上，以礼相待。但她既然不安好心，她又何必一味逢迎。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叶流苏就已经表现得很不一样了，那么有志气有想法的女孩子，加上迎着阳光明亮的笑颜，哪个男人都无法拒绝吧。
可惜荣少芳不懂，只当荣少安是年少不经事，没见过多少漂亮姑娘才会对她另眼相看。她相信，这不过是一时的迷恋而已，等他见过更好的就会忘记，到那时他只会感谢姐姐多么替他着想。
以至于叶流苏骨子里的倔强，更激起她的斗志。看着叶流苏稚嫩的脸庞，荣少芳眼底浮现一丝冷笑，“你倒是牙尖嘴利。是啊，少安年纪轻不懂事，做事分不清轻重，看人也看不出好坏。你不就指望着用这个哄我那个傻弟弟？”
荣少芳穿一身红色的连衣裙，大/浪卷的长发肆意地垂在脑后，站在那儿不动的时候就像一团无声燃烧的火焰。眼神犀利、嘴角轻蔑，踩着细跟的高跟鞋一步一步靠近叶流苏。她的鞋跟很高，站在穿着帆布鞋的叶流苏面前足足高了半个头，她微微俯下身贴着叶流苏的耳朵轻轻道：“你以为你和他拥有的是爱情？证明给我看啊，呵。”
荣少芳的长发恰好垂在叶流苏鼻尖，那种馥郁浓艳的芬芳扑面而来让她喘不上气来，一时想不明白荣少芳究竟是什么意思。待要抬头看时，她已经起身离去，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最初的地方，嘴角噙一抹残忍的微笑。
“你要多少钱？不，你会告诉我你不是为了钱和少安在一起的。好吧，我姑且这么以为。那么你听好了，我知道一个适合你父亲的肾源，至于最后它会装进谁的胸腔里——”长长的睫毛轻轻扬起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目光不经意般落在叶流苏身上，“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那一刻，叶流苏真真体会到什么叫五雷轰顶。竟然用父亲的性命要挟她么，就那么容不下她么？
她瞪大眼睛看着荣少芳好一会儿，明明是一张明艳夺人的脸，心怎么会淬了毒。良久，她才颤抖着双唇说出一句话来，“你是在要挟我？”
荣少芳也在暗暗观察她的反应，看见她直接呆住了，心里莫名有一种畅快，立起一根青葱般的食指左右晃了晃，“不不不，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决定权在你手上的。”
第十一节 隐情（九）
第十一节 隐情（九）
那时候叶流苏实在是太年轻，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她手上涂得红色指甲油很刺眼，导致从那以后对红色甲油产生一种天然的排斥。
“怎么，在你心里你父亲的命就这么不重要，还需要你考虑考虑？”似乎觉得说得不够过分，荣少芳又
一边仔细端详自己新做的指甲，一边补了一刀：“已经有另外的病人在联系了，合适的肾源可不好找。不过你心里藏着那么多正义感说不定会同意把肾源给别人，毕竟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呢。”
“但是我也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点头，我回帮你安排最近一班航班飞到巴黎，你可以继续你的学业。而你父亲，会在法国得到最好的治疗。重要的是，一切费用我会帮你承担。”
叶流苏死死握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才克制住冲上去扇她耳光的冲动。
就在这时候，大摇大摆进来一个男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现将视线落在荣少芳身上，之后看着叶流苏语带轻佻：“少安的小女朋友？他小子眼光倒不错。”
转而当做她不存在般旁若无人地和荣少芳说着话，“邓家老爷子也等着呢，别和这个小丫头费嘴皮子了，不如把肾源给邓老爷子，他手里握着一大块地皮呢……”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叶流苏听不真切，也不认邓老爷子是谁，但是能让眼前这个男人重视的应该不是一般人。若他真的需要肾源，爸爸还会有机会吗？医生说，最好的手术时间就是最近这段时间，下一个合适的肾源他真的等得到吗？
叶流苏死死咬住下唇，嘴里弥漫出一股鲜血的腥味，让她稍微清醒一点。抬头想要从荣少芳那里证实什么，却发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眼睛里都是得意戏谑。
在荣少芳原本的计划里，是没有刘尚辉的戏份，更没有子虚乌有的邓老爷子。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他似乎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效果，不妨看看叶流苏是不是还坚持得住。
好像大热天一桶冰从头浇到脚，叶流苏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变凉了。那一刻，她是多么害怕荣少芳只要轻轻一点头，她的爸爸，她最爱的人就再也没有机会……
她眼睛发酸，却还是固执地一眨不眨地看着荣少芳，脑子里飞快地、混乱地闪过许多东西。荣少安年轻的脸庞，温暖的笑脸、孩子气的捉弄、宽阔的胸膛……爸爸日趋消瘦的身躯，扎满针孔的手臂、嘴角无力的笑容、干瘦的手掌……
最后他们两个的脸重叠在一起，模糊不清，再分不清谁是谁。
叶流苏能感觉到眼泪决堤般落下，却也能看清楚荣少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当她轻轻抿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叶流苏抢先一步开口，竭嘶底里地大叫：“我同意！你说什么我都同意！你不要把肾源给别人！”
泪水掩盖住她的双眼，叶流苏什么都看不清，似乎是荣少芳走近了，对着她冷冷哼了声，一把厚厚的东西狠狠砸在她鼻子上，仿佛带着血腥味儿。
心里那张模糊的脸渐渐清晰，是两颊深深凹进去的爸爸。
第十二节 如果重来，你会离开吗（一）
第十二节 如果重来，你会离开吗（一）
那时候她一定很无助吧，无论怎么选都进退两难，是不是一个人躲起来悄悄地哭呢？会议结束后荣少安独自在会议室坐了很久，心里翻涌着辨不出的滋味。
胸腔里有一股怒火，烧灼着他的心。他的亲姐姐，打着为他好的旗帜伤害了他最爱的女人。呵呵，多么可笑啊。一直以来，就算荣少芳表现得多么势力挑剔，他也没想过她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这种狗血桥段难道不是只有电视剧才有的？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办公室，他很恍惚又很心慌，害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叶流苏是不是又突然不见了。回到办公室，一室明亮，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正缩在沙发的一角，睡得平静甜美。瓷白的小脸在灯光下格外乖巧恬静，长发随意散在脑后，偶尔有不听话的几根贴在腮边。
也许是他眼神太过热烈赤裸，他一瞬不瞬看着的人幽幽转醒了，黑白分明的眼里还是懵懂，无意识地问道：“开完会了？”
荣少安自觉在她身旁坐下，让她可以靠在他怀里，“嗯，我们回去吧。”还可以再度将她拥入怀中，是多么不容易，他一刻也不想放手。
叶流苏低下头使劲揉揉眼睛，点点头：“好。”
*
没两天，事故的原因就查明了，是工地的包工头偷偷将工地上的建筑材料运出去倒卖，再找一些便宜货以次充好掺杂在原有材料中。
出事的项目是一个在建的综合性大商场，投资非常大，刚刚打完地基就出这种事故，让社会各界都很震惊。不少媒体都做了专题报道，荣华也做了一个新闻发布会，把事故原因公之于众。
虽然起因并不是公司本身偷工减料，但是荣华至少要承担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加上前一次的抄袭风波刚刚平息，紧接着就出了这件事，让荣华的股票一连跌了好几天。毕竟社会大众很少有人会深究内情，大多数人所做的都只是人云亦云罢了。
幸亏前两天下了机场暴雨，让危机提早暴露出来。否则等整个项目竣工再出事，他们遭受的损失要以几何倍数来计算。从这一点上说，各个投资方还是挺庆幸声誉的，总算是损失更小化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荣少安可以松一口气，因为这次事故荣华在民众中间的有所下降，几个在谈的大项目就被变着法的推搪阻塞。他们也不是真心不想和荣华做生意了，只是商人图利，总要抓住每一次机会好好为自己多争取一点。
几个合作方都是大有来头，派底下人去显得没有诚意，只能荣少安亲自带人一家一家地谈。大家都知道，风声早晚会过去，总有新的热点会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荣少安也知道他们的心思，眼看就要到嘴里的肉傻子才会放开，换做是他也不会选择当个好人。
不过既然是合作，大家都意思意思各退一步好了，他出点血让大家都喝点儿汤，他们也不好太得寸进尺。
第十二节 如果重来，你会离开吗（二）
第十二节 如果重来，你会离开吗（二）
因为荣少安这两天都在忙，叶流苏一个人也没事可做，干脆回黑天鹅看了看。
不是回去上班，就是纯粹看一看。她总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处在风口浪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拖累公司了，借着这个机会脱离出来吧。正好黑天鹅的业务也已经慢慢地步入正轨，她也算是功成身退。
而今后，她或许会考虑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她在办公室和孙青东单独谈的这件事，特意避开了顾卿卿。离职是她理性思考之后的决定，可是如果见到顾卿卿，她怕自己会太感性。
而对着孙青东她就能放开得多了，虽然两个人相识的时间更长一些，但是她一直把他看做是前辈，说话可以更没有忌惮一些。就算是说要辞职，也没有心理负担，因为知道对方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可以从理性的角度看待这件事，甚至为她作出合理的分析。
果然，叶流苏表明态度以后，孙青东只有片刻沉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