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久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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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久美子-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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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色高级轿车里下来的那个身形臃肿的光头男人正是买下这排车库的神秘男子。其实人家一点也没有刻意隐藏的意思,相反高调的很。
他穿着一件金黄色貂绒大衣,手握一个斗大的手机,手腕上的金链子粗重地下垂。他一摔车门迈步进了车库,处于劣势的年轻人如见到了救星,脸上的神情马上活泛起来,嘴角撇着不可一世。我预感到接下来肯定是一番唇枪舌剑,硬碰硬的交手,正当我准备看一场“好戏”时,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掏出一看,是家里的座机。
“干吗。”不用说肯定是母亲打来的。
“回家!”语气不容置疑,毫无商量的余地。
就这样我没能看到事情的进展,悻悻地回了家。我向母亲诉说当时的场景,并不时加注我对各个人物的心理活动的揣摩分析,吐沫四溅,口干舌燥。
母亲白了我一眼,只送了我一句话:没事儿别往前凑!给我老实待着!顿时我便如撒了气的皮球,软塌塌的萎靡失所;又如一个侃侃而谈的演讲者,说到兴处,却猛然发现底下的观众已走了大半,仅剩的人还都在昏昏欲睡,自己的精心杰作成了他人免费的催眠曲,从天堂一个跟头跌到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
第二天,我下班回来后发现好像并没有复工的迹象,那几个民工兄弟也不知去向。向小区值勤的胖保安询问,他却称自己毫不知情,但可以看出他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很明显是被什么人下了“封口令”,绝口不谈。任我套近乎,又递给他一支九块钱一盒的香烟,他就是不开“金口”,我只好作罢。
从第三天起,车库又开始了施工。听母亲打听到的消息,这次还算仁义,等到九点多钟以后,待大部分的上班族都上班去了,民工兄弟们才开始了“大锤砸,小锤抠”的施工,下午四点刚过便收工了。这几个兄弟的效率很高,没有几日,所有的墙便被全部砸掉,各种管线也相继运了进来,换之更加刺耳的电钻的轰鸣声,在墙上地上抠出一趟趟管道来下管线。
每天小区有车的车主都向保安抱怨自己的车子没有地方停,害怕被排出的砖瓦砸到自己的爱车,甭管是奔驰宝马还是富康夏利,都紧张的要命。由于我家的小区本来就不是很大,停车位本就紧张,再加上近来新车越来越多,于是更加的捉襟见肘。每天我看那些回来稍晚的车主想找个车位特别困难,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不少人就只能把车停在小区外的马路两侧。
从事情到目前为止的发展情形来看,很明显,还是那位金色貂绒大衣的光头大哥胜出,所谓“胳膊扭不过大腿”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他能照顾居民的作息,尽量错开施工时间已属不易了,大家也不敢再有太多的要求。近日来随着车库改建住宅的逐渐现了雏形,小区的居民们更多议论的是这些后上的水管、电线可不要给主管线带来什么影响,导致停水停电这样的麻烦。可议论归议论,在没出问题之前又能怎么办呢?何况再也不见那位光头大哥的身影,只有那个头发锃亮的年轻人有时会过来看看进度,督促一番,在几个民工兄弟面前吆五喝六的,好不神气。唉,没谱啊,大家只能暗暗保佑光头大哥财源广进生意兴隆,只要能不出问题,怎么都好说。

这几天,在公司内部私下里流传着一个关于我的顶头上司张权盛部长的流言。这个未经证实的消息不知从何人嘴里泄露,从何时开始口口相传,现在已成为公开的秘密,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流言说新年过后,在公司干了十年的日韩事业部部长张权盛,准备从公司拉出一批人马另立山头,独挑大旗,达到权力的盛世。不管是在走廊里,还是去食堂吃饭,其他部门的人看我们的眼神都颇诡异,都想要嗅出什么来;另一面,又很好地和我们保持足够的距离,不想把自己牵扯到这一棘手的事件之中,引起公司领导层,尤其是老板的疑心猜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只要有丁点的火星就足以引起一场大爆炸,谁都不想做白死鬼。
张权盛,男,四十出头,是一个练家子。他自从公司成立那天开始,就作为第一批进厂员工,和老板一同打拚至今日,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其中付出的艰辛是我无法想象到的。
对于我个人来说,他对我则有知遇之恩,当年就是他作为我的面试官并最后拍板将我录取的。平时对我也不错,将我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毕业大学生,逐渐培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业务骨干,我是挺感激他的。但是他这个人,有一点是公司上上下下都不太接受的,或者说不喜欢他这个人的重要原因,那就是他对于权力有着格外强烈的欲望。平日的为人处事,尤其是和其他部门长的相处中有些锋芒毕露,过于的强悍。看来他的父母没有给他起错名字,人如其名,也算是合乎情理。
我们部门有十八人,大多是三十岁左右,像我这样的年纪都算后生晚辈了。这些前辈们每个人在公司干得都不算短,也都修行到了一些道行,客户关系掌握不少。如果张部长真如传闻中所说,要单干成立自己的公司,那我们部门的这些人对他来说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资源,也是最易争取到的资源。何况很多人都是像我这样被他提携关照着走到了今天,人情债是最不好还的。此时万一有何闪失,没有站对位置,闹不好会落得一个两面不是人的尴尬境地,无法混下去了,必须谨慎小心行事才行,来不得半点的马虎大意。
位于暴风雨中心的我们部门,却是异常的风平浪静,宛如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和煦的暖风,柔媚的阳光,一切是那么的和谐,又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好像集体得了失聪症,听不见任何传言,休想从脸上看出任何的端倪,平静的湖面下却是激流涌动,随时会引起一场山呼海啸。我不确定张部长已经对多少人做了工作,打了招呼,许了愿,报了价。但可以肯定的是,流言绝不是流言,无风不起浪的道理亘古不变。不知什么时候,这风就会向吹我来,是顺风而行,还是逆风而动,抉择只有一个,前途不可预料。

二十八日,晚上六点一刻。到今天为止,我所担任的工作基本上都已结束,只剩下一些扫尾的小事情。连日来的奔忙也把我的身心折腾得够呛,下半时腰酸背痛。与几个要留下来加班的同事简单打了招呼后,我便离开了公司。上周,在离公司只有二百米的地方,新的轻轨站开通了,苦苦盼望已久的轻轨终于通到了这里,我可以再也不用倒车。科技的力量真是伟大,人类真是伟大。
上车后,由于过了下班时的高峰时段,崭新的车厢里空空散散,我来到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根本无心去欣赏窗外的夜景,我奢侈地伸开双腿,靠在软绵绵的椅背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打起盹来。没过十分钟,裤兜里的手机急剧地震动起来,将我从半睡半醒中唤了回来。掏出一看,来电显示是张部长的电话。
“又出了什么紧急状况?”我赶紧清醒一下大脑,接听电话。
“部长你好。”
“噢!在哪儿呢,已经从公司走了?”
“啊,是。在轻轨上,有什么事吗。”张部长的声音听上去莫名的好情绪,比平时柔和亲近许多。
“我说嘛,回来一看你不在,他们说你走了。对了,晚上有约会吗?”
“约会?倒没什么约会……”
“这样啊。我晚上也没什么事儿,走,我请你吃饭,喝点儿小酒!哈哈。”他爽朗的笑声一下子让我意识到了是什么事情。请我吃饭?喝点儿小酒?我敬爱的张权盛张部长,事情绝不是吃饭喝酒这么简单的吧。你是要向我刮风,给我灌迷魂汤的吧。该来的还是来了。
“哟!部长请喝酒,那得去啊!”我答应得很爽快。倒要看看你给我打什么太极。
“好!在轻轨上啊,现在坐到哪儿了?哦,那一站啊,这样,你在下一站下车,在轻轨站等我,我马上就到。”

哼。下车就下车,谁怕谁呀。我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算是“忽悠”老子跟你上梁山,老子也得看看你准备给我在天罡地煞里留了个什么位子。小品里不都说了嘛:没好处,谁叛变哪!

真可谓宴无好宴,酒无好酒。
 
   六上 另扯大旗事何主 郁闷徒止佳音现 '本章字数:4674 最新更新时间:20100813 08:49:32。0'
 
 下午起“噼哩啪啦”地就响起了断断续续的鞭炮声,不绝于耳。今夜,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都市的广场或标志性建筑前,会聚集大量的人群,一起高声倒数新一年即将来临的脚步声,聆听那新旧交替辞旧迎新的钟声。电视画面里会看到无数的彩屑飘带由天而降,不少激动的年轻男女紧紧相拥一处,彼此送上新一年里的初吻。
我所在的城市还是比较迟钝,好像并没有这种活动,大家也不是太感兴趣。记得去年的元旦之夜,松冈先生由于连日的大雪导致飞机停飞,不得不在一家团圆之时孤零零地留在了异国他乡。张部长十分体恤他的心情,不忍把他一人留在宾馆的房间里,于是拉他出来一起过新年夜,还有另外一个和他一起出差的日本人,当然,这也不失为一个联络感情的好机会。
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喝得微醺后,我们又来到了一家KTV唱歌。近午夜时分,两个日本人已是酩酊大醉,他们突然提出要到街上聆听新年的钟声,这可把我们难住了。印象中,好像城市里没有举办过这个活动。张部长也喝得有些“张牙舞爪”,踉跄着非要我赶快想出办法来,两个“显了原形”的日本人也在旁拍着桌子附和。
看着一行人马上就要从“人”变身为“兽”,再不放出去醒醒酒,大有不可收拾之势,我不得不给朋友的们挂起了电话,打听是否知道有这样一个去处。“人多力量大”一点没错,不久我便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他去年路过市中心的那个大广场时,看到一群人聚在那里喧闹,好像是在一起迎接新年,他劝我可以去那里一试。
放下电话,我连忙拉着几个被酒精刺激得上蹿下跳的大男人赶到了那个大广场。远远的,就看见了人群,数量虽然并不多,也顾不了那么些了,有总比没有强。
到了地方,我左揽一个,右拽一个,还得时不时回顾一下尚能自己行走的张部长。他的双腿近乎扭成了麻花,走路的轨迹也是飘忽不定,估计再喝下去,他就不用在这里迎接新年了,可以直接走进新年。
天真是要命的冷,嘎巴嘎巴的,任你捂得再严实,也一样由内至外冻个通透。松冈先生和他的日本同胞渐渐清醒过来,大喊“太冷了!太冷了!”就要往回跑,被我一把拽住拖了回来??刚才谁嚷着闹着要听新年钟声的,这阵子居然还好意思往回跑!人群里传出了英语、日语、朝鲜语,还有俄罗斯语,就是很难听到汉语。这是怎么回事,这,这里是哪儿,难道一不小心,我来到了纽约的时代广场了?
突然一个身材极高,仅凭目视就得有一米九五以上的一头金发的外国男人放声高喊,随着他的喊声广场上的其他人也都喊了起来。仔细一听,原来是喊着英语的“ten、nine、eight……”的倒计时的十个数,伴随着最后一声的“one!”直冲云霄,所有人齐声高喊:“Happy New Year!”。不少人都和身边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彼此拥抱祝福,而一直萎靡不振的松冈先生也如打了鸡血般冲进人群,和周围的人抱着跳起来,与他平日里斯斯文文、极具风雅的做派完全相反,好像被什么附了体,鬼符上身。

此时,父母正在为饺子馅的咸淡争个不休。父亲说还需要再加点儿盐,而母亲则称现在的味道正适中,互不妥协。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我阻止了他俩无休止的争吵,说还是由我来尝尝吧,这样才最保险。因为你们上了年纪以后,味觉都越来越不靠谱了,结果被两人同声驳斥,说我不帮忙就知道吃,还有资格挑这儿挑那儿的。最后,还是母亲获得了胜利,幸亏采纳了她的意见,如果错听了父亲的话,今晚的饺子就咸定了。看来父亲的衰老程度比母亲要严重,退化来得早了些。
晚饭后,一家人围坐一处,观看电视里的新年元旦晚会。看了会儿,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母亲好像看出我有些心事重重,问我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状况。我推说只是最近有些累罢了,搪塞了过去。我没有把张部长找我谈话的事情告诉他俩,寻思着过了新年再说,反正有三天的假期时间。
自那天张部长找我喝酒,在酒桌上把传闻已久的话挑明以后,我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上下起伏,左思右想却没有一个主意。
那天张部长拉着我来到了一家海鲜馆,看来他经常去,那里的老板和服务员见了他都极热情,“张总张总”的叫个不停,让他布满皱纹的眼角乐得舒展开,平滑细腻了许多。看来在这里他提前升格成了“张总”,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把它变成事实。我和他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进了一间只能坐下两个人的包间,包间里的灯光还有些昏暗,我心里暗道真是一个谈这种密谋造反另起炉灶的好环境。
“第一次来?别看这家店面不大,装修也没那么高档,这海鲜做得绝对正宗!你一吃就知道了,新鲜!”他叫服务员过来点菜,也没有看菜单,很熟练地点了六样,除了一个手撕菜,一个烤羊肉,剩下四个都是海鲜。我连忙说够吃就好,点六个有些浪费了。他则表示这六个菜都是他的强烈推荐,吃就要吃好,别想其他的。看来,他是准备下血本了。
“喝什么酒?嗯……来白的吧,天也冷,再说吃海鲜不能喝啤酒,容易中风!你以后和朋友吃饭的时候一定得记得。真的,我都认识好几个吃海鲜喝啤酒中风的。唉呀,太遭罪了!可不能觉着自己年轻就不放在心上……”
我真的有些受宠若惊。对面的他满脸都是关切的神情,语气厚重极具说服力,不是对下属,而是从一个长辈的角度关心呵护晚辈的那种铁汉柔情,宛然是一个慈父。我知道,现在的一切,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在做热场,都是为了那个中心话题,但什么时候谈,在何种情形下谈,还不可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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