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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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女封城-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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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云霆看尹封城是挣脱不开了,情绪消沉了下去,眸子里染了一丝暗色,但很快又恢复起原有的挑衅,对尹封城说道:“我真想不到你为什么没有死,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像百合一样……呵呵,你当然不像她,她纯洁无比,染不了尘埃。南宫火麟,哥哥,你尝到最爱的人被玷污的什么滋味了吗,百合死的那一天我就下定决心,有生之年一定会让你尝尝这滋味!”
  尹封城听不懂谁是百合,只是那一句“最爱的人”和那一句“被玷污”让她心如火烧。她定在那里,连汗毛都不敢动一下,只觉得无颜,又说不出为何无颜。
  良久,她只听到南宫火麟垂声说道:“我只庆幸我最爱的人,她还活着。”
  像是自言自语,又温柔无比。
  拉着她的手松了一些力气,复又紧了紧,尹封城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握在了这一只手里。
  随后,只听见南宫火麟拉高的声音说道:“你知道百合究竟是被谁害死的吗?是你!”
  “不要提她的名字!”南宫云霆方才一脸挑衅,一听到从南宫火麟嘴里说出“百合”两个字,立马就被惹怒,咆哮道,“你不配!”
  南宫火麟并不听他如何声嘶力竭地咆哮,一字一句清晰地道:“百合乐观开朗,怎会受些打击就想不开轻生?你还记得她被救出来后日日陪伴她的人是谁?是你吗?你终日郁郁寡欢,借酒消愁,喝得宁酊大醉,好像最受委屈的是你一样?可知你这不愿接受现实的样子在百合心里有多伤人?!本来她已经快好了,那日你喝多了来医局打闹可曾记得?就是那日,百合看了你无法接受的样子才最后想不开的!可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就是你这欠揍的态度!”
  “别说了,我不会相信你的,我不相信!”南宫云霆的声音远没有先前那般理直气壮,他使劲想记起瑾百合死前的那段日子,使劲地想,脑子里升出的,却只有一堆腐朽的,酒精的味道,他什么也记不起了……
  “最后陪着她的人是我,她的想法,我比你清楚,”南宫火麟声音有些嘶哑,“若不是她死前要我答应她以后无论如何不要杀你,早在三年前,我就……”
  南宫火麟没有说话,他哀恸地看着前方的那片虚无,仿佛瑾百合的鬼魂就在他面前似的。人已经不在了,为何不在的,本无须跟南宫云霆计较,他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也是想让尹封城知道,他决不会像南宫云霆一样,让她再受一次痛苦,他想陪着她,做什么也好,只要活着。
  南宫云霆的手垂了下来,头还在空洞地摆着,南宫火麟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愿意相信。瑾百合死后,他是多想下去陪她啊,可此时,死就在眼前,他却有些怕了,下去了,到底有无颜面见她?
  “走。”南宫火麟拉这尹封城的手往外一拽,两人出了水榭。
  大门外,尹封城看到南宫司月倚在门口,三年未见,南宫司月苍老了好多。她面色依旧是威严的,嘴唇紧抿,目光肃然,一袭隆重的锦袍,一丝不苟高高束起的发髻,一如她往日风光的样子。但那份苍老,就是那么掩饰不住地爬满她的每一寸皮肤。
  “我们谈谈。”南宫司月对尹封城说。
  “好。”尹封城轻轻挣脱开南宫火麟的手,如今她已不再像从前,每次见到南宫司月,都如老鼠般忌惮。她正视南宫司月的眼睛,仿佛她们是平起平坐的两个人。
  南宫司月带她到偏厅沏了壶茶,尹封城原以为她会说服自己不要杀南宫云霆,但南宫司月却说:“若你想取他性命,我不拦着。”
  尹封城略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想从南宫司月眼睛里看出一丝狡诈,如当年般又想耍诡计的样子。但她失败了,她在南宫司月眼睛里所能找到的,唯有苍老。
  “当年,如果我不干涉你和火麟,也许,事情就不一样了,”南宫司月平静地抿了一口茶,“也罢,俱是空。”
  尹封城表情冷冽,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她满脑子都是南宫火麟两兄弟刚才的对话,还有他们口里的那个百合。至于南宫云霆的性命,她一时间,倒是给放在一边了。
  “你知道百合的事吗?”她问。
  南宫司月愣了愣,点了点头,告诉了她那段往事。
  南宫云霆自小性格阴郁,和南宫火麟不合,每次任务,都心有不满,两人常常起冲突。瑾百合来了之后,他们倒是有那么一段稍微和谐的时光。
  瑾百合是去世的一个将军之女,父亲死后,她就来南宫司月麾下,常常和南宫火麟两兄弟一起出任务。瑾百合性格就如同她的名字,温和阳光,在两兄弟间,就像润滑剂一样。特别是后来,她和南宫云霆相恋,又认南宫火麟作大哥,三人关系有一阵子,是挺不错的。
  可一次出任务瑾百合被俘,南宫火麟怕敌人有埋伏,并没有马上营救,结果发生了后来的事。
  从那以后,南宫云霆对他哥哥恢复的憎恨,而且比以往更甚,他把爱人的死全部怪罪到南宫火麟头上,处心积虑要报仇,最后才策划了麒麟山上的事。
  尹封城将这些和刚才两人的对话结合在一起,霎时间觉得南宫云霆弱小极了,堂堂七尺男儿,遇事时竟不及一个女子坚韧,之前对他莫名的惧怕,不知不觉全部消散了。
  “俱是空。”她对着南宫云霆房间的方向感叹道,“先回去了,南宫云霆的命取还是不取,我还拿不定主意,先留着。”
  

  ☆、女魔头穿红戴绿

  尹封城在卷宗室的工作依旧如从前一样无趣,她常常觉得,这里就像墓地一样,是很多很多案件的墓地,也是很多很多冤魂的墓地,还是她所剩无几的青春的墓地。这样一个没有生气的地方,除了同样郁郁度日,没有生气的她,想不到还有别人能够待得下去。
  但是她赢了灵武大赛第一轮这件事传开后,在审神司的地位,就稍有不同了。那些平日里嫌她冷漠,不跟她打交道的同僚们,依旧是不跟她打交道,可是对她的态度,却有意无意里多了几分畏惧。
  八卦,是一些工作清闲的小差们打发时光的必需品,对尹封城的家世背景,不到几日就已经传了几十个版本。而尹封城最中意的,应该是隐匿在审神司出世的辣手女魔头这一说。
  被人这么打听来打听去,她也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当这审神司的“隐形人”了,反正她也觉得人生应该会就此改变些什么,索性从衣服开始,丢掉之前黑灰色的粗布袍子,重新开始妆点门面。可惜她的审美依旧停留在三年之前,一如既往地分不清隆重和穿红戴绿的区别。这样一来,审神司同僚们就更害怕她了,出手狠辣,品味更是非凡,女魔头的名声,一天比一天传地逼真。
  这天,依旧是夜里,冬天的严寒开始减退,只有最后一丝寒风,还在倔强地抗争,呼呼地吹得厉害,卷宗室埋头誊抄的尹封城又迎来了熟客。
  “借什么案子?”瞥到那柄银灰色巨长无比的玄铁宝剑剑柄,尹封城就知道,是无名来了,忙碌誊写之中,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怎知道我一来,就是要借卷宗的?”无名的声音挺好听的,声调不高不低,语速不急不慢。尹封城觉得,无名是刚刚好的一个人,什么,都调节在正正好的位置,像和煦的阳光,让人轻松,舒服。不像某些人,一下暴力地太过,一下深情地太过,像正午的烈日,不晒死个把人,不罢休。
  尹封城陷入对烈日还是暖阳的遐思里,没有接话,无名接着说道:“如果真要借什么东西,倒是想借你一用。”
  “啊?”尹封城这才抬起头。
  无名个儿高,离她就一张窄桌的距离,尹封城为了看到他的脸,脖子都快要仰断了。视线还未到达他的脸,无名就已经三步两步走到窄桌里侧,一屁股坐到桌上:“从何说起呢?你可知道,我同你也算有些渊源?”
  尹封城摇头,心想他可真高啊,比南宫火麟还要高……为什么净拿他跟南宫火麟比?
  “这卷宗室前一任的管卷使,你知道是谁吗?”
  “你?”尹封城在审神司没有什么朋友,也不参与八卦,并不知道前任管卷使是谁,但无名既然这样神秘兮兮地发问,她当然猜是他了。
  “准确地说,是我和耄耋。”无名道,“但是,以前的卷宗室,只是个摆设,我们的真实工作,另有其他。”
  “翻案。”尹封城拨弄着手头的卷宗。
  她在这埋头三年也不是吃白饭的,无名每次借出的案子,都是存疑,或未结的“疑难杂案”,他借出后不久,很多案子都会因找到新的证据而重审,尹封城终日整理这些卷宗,当然会注意到这一点。
  “聪明。”无名拍了一下尹封城的后脑勺,“你来了之后,耄耋就让你专门管卷宗,我专门找证据,对了,审灵使冢傲也会暗中参与,不过未免打草惊蛇,他参与地少。这件事只有三个人知道,你是第四个。”
  “哦。”尹封城摸着被打了一巴掌的后脑勺,冷漠应道。
  可别拉我入伙,她心里想。
  “你不感兴趣吗?”
  “我为什么要感兴趣?”
  “你……长着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啊。而且,是耄耋专门安排你来卷宗室的,他的安排,必有深意。
  “我也想问问老头子有何深意,也许是当年我面试的经历太过离奇,且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能力,他才给我安排的这个丝毫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吧。”尹封城望天,遥想着当年莫名其妙被选中的事情,“而且,嫉恶如仇?你没听他们都怎么说我这个女魔头的吗?传说,面试的时候,就把同组竞争的粗眉大哥手给废了……怕吗?”
  无名笑了笑:“也罢,可我倒是对你挺感兴趣的,尹封城。”
  “莫非是要拉我入伙他的人生?”尹封城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逗地不禁噗嗤一笑,忙咳了两声,端起茶杯,喝茶掩饰。
  “尹封城,你是三年前,麒麟山上被劫的尹封城吗?”
  尹封城喟然没有话说,握茶杯的手一用力,杯子裂了。
  “当年的案子,我也查过,真相我们心里都清楚,只是,布于公堂之上才能让坏人受到惩罚,而且,说不定能向审神司求情,宽赦南宫火麟呢?”无名把一切都设想得好,他端端正正,只知黑与白,不知人心吐露不出的灰,那才是水面之下的冰山,哪是那么容易摆在光明之下的?
  尹封城抖着唇角:“不关你事。”
  无名又笑了笑,虽有些失望,但三年下来为数不多的接触中,他也约摸知道尹封城是什么性格,被拒绝,也在意料之中:“那好吧,我也只是说说我的看法,你别动气。还有……还有一件事,是真的想求你帮忙。”
  “明天再说吧,我还有事要忙。”尹封城原是对无名很有好感的,但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刚刚好,让人舒服的无名了。他知道尹封城所有不堪的往事,耄耋,冢傲……还有谁知道,这里已经不是那个让她逃避过去,重新生活的审神司了。也去明天,那些无所事事的同僚们便会挖出自己在麒麟山上的事八卦,谁知道呢?她头皮发麻,有种回去收拾包袱,逃到另一座城市的冲动。
  无名却没有那么善解人意:“这件事一定要现在说,迟了就不好了。还记得我上次借的卷宗吗?侵害少女案的卷宗?”
  尹封城当然记得,一个佃户人家的姑娘被城中富豪葛海万的独自葛俊山看重,后者欲行不轨,前者奋力反抗,争执间不小心碰翻烛台,姑娘被烧成重伤。而那个葛俊山,由于年纪未及弱冠,不在可行重刑之列,再加上其父不知从哪召了一堆较有名望的先生,写了厚厚一本证明他素来品行优良,资质出众,是个好苗子联名上书,说那天只是喝多了酒,酒精作用下控制不住,想跟倾慕之人亲近,谁知那姑娘反应过激,碰倒烛台造成火灾。
  葛俊山上庭时,右手还裹着厚厚的纱布,说是为了救那位姑娘被烧的。他在第一时间找大夫给姑娘救治,又亲自去审神司领罪,其态度,可见一斑。而对方状告的证词,只有姑娘偶尔清醒时,迷迷糊糊,断断续续的几句指控。
  所以最后并没有重判,两年还是三年?尹封城记不清了,像这样的案件,虽说来令人唏嘘,但这三年,尹封城也见得不少了。
  “我又能做什么?”尹封城问。
  “那姑娘前些时还好好的,偶尔还能有清醒的时候。可昨天开始,持续高烧不退,伤口尽数发炎,想是不好了。”无言神情焦急的样子有种忧国忧民的大侠范,衬在他年轻的脸上,很是有几分魅力,“那天在灵武大会上,人们都看到你有雪天鹅,我知道这灵兽对愈伤是很在行的,所以想请你帮忙,拜托了,救救她,我们还等着她的证词呢。”
  尹封城的脸冷若冰霜:“不关我事。”
  无名有些急了:“就这么见死不救吗?”
  “阎王叫人三更死,岂会留人到五更?”尹封城搁开无名,披上斗篷,关了卷宗室的门,打道回府。
  “你怎知道,她死了不会更好?”她低头赶路,小声地道,只是无名没有跟上来,并没有人听见。
  回到家中,尹封城卸了斗篷,靠在雪天鹅背上,院子里更深露重,但今晚,却出奇地不怕冷,呆在外边不想进屋。
  发呆了半天,她拿出一把小刀,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血流出来,她将手覆在伤口上,很久很久,那伤口却并未有好转。
  良久,她还是无奈地站起身来,翻出一块不怎么干净的纱布,随意包扎了起来。
  愈伤,这雪天鹅的看家本领,她到现在也控制不了。
  去看看吗?也许看到那女孩的惨象,会因和自己过去遭遇的共鸣而产生情绪波动,催生出愈伤的能力也说不定。可为什么要管这等闲事,天下之大,所有受伤害的女孩都等着她去产生共鸣吗?她又不是悲剧女主角,她当年被害,也没有人关怀过她,事后倒是有雪姑姑救她,可那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风有些大了,刮在尹封城脸上,把她的头发吹散开来。她紧了紧衣服,还是不想进屋,今天难得的不怕冷了,多呆一会才不浪费。她让风这么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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