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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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帚-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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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性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冷静,“在这写名字就好。”
    “哦。”白梓萱有点怕他这副模样,怯怯地接过笔,翻到最后一页时又试图研究一下那些条款,但那些“一二三四”实在是太多了,她努力地看了一会儿终于放弃,直接选择了签字,一边写一边嘟着嘴嘀咕,“那我就签字了哦,你如果骗人,可是要倒大霉的!”
    顾铭没搭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她姿势端正地拿着笔,一笔一划地写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越是工整漂亮,他越觉得刺眼无比。
    “好了!”白梓萱终于把笔画繁多的三个字写完,如释重负地递给顾铭。
    她微微抿着唇,两颊泛起浅浅的凹陷,笑得特真诚,任谁都能看出她并非强颜欢笑。
    “没心没肺的蠢猪!”顾铭胸口窒闷,一把抓过她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转身便大步往外走,身后还传来白梓萱一如既往的反抗——
    “萱萱才不是猪!”

  ☆、第28章

两周以后,白梓萱终于获得批准出院。
    当天早上,天还没亮她便兴奋得睡不着,开开心心地收拾了一个小皮箱坐床边儿等着。
    由于白梓萱对飞机有恐惧症,所以一行人只得陪着她坐动车,由于睡眠严重不足,她一坐上车便开始睡,等她睡饱了,动车正好到站,她揉了揉眼睛看着车站外熟悉的场景,兴冲冲地对白婉莹道:“姨姨,我一眨眼,就回到家啦!”
    白婉莹见她心情明媚笑得灿烂,也陪着她笑笑,道:“是啊。”
    “咦,我跟铭哥哥离婚了,还要住在原来那个家吗?”在白梓萱的概念里,离婚和分家其实没什么区别。
    “不,我们有新家。”白婉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顾铭的意图是假装离婚、暂时分居,可在白婉莹看来,这跟真正离婚没什么区别,时间久了顾铭自然会有新欢,到时肯定也已经习惯了没有白梓萱的日子。
    “啊!他给我换了小房子吗?”白梓萱一边拉着她粉色的小皮箱下车一边紧张地问。
    白婉莹忍不住莞尔一笑:“哪能这么委屈我们家萱萱,当然跟原来的一样大。”
    “哦……”白梓萱顺着话应了一声,却没有因此放下心来,琢磨了一会儿又慌张地问,“我那些唱片他都没收了吗?”
    “没有,”白婉莹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抚道,“什么都没变,只是你铭哥哥不会再来找你了。”
    “耶!”白梓萱闻言,终于将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满意地用小手比划了一个“v”型,脚步都开始轻快得要蹦起来,拉杆箱的轮子在她身后面发出“咕噜咕噜”的急促声响。
    白婉莹见状心头百般滋味,她不知道是因为白梓萱自己青涩笨拙不开窍还是顾铭总爱逗她玩、惹她生气的缘故,以至于顾铭众星捧月、万人恋慕,偏偏得不到白梓萱的爱情。或许也是因为这样,顾铭才对白梓萱那般执着吧……思及此,白婉莹不禁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男人不都是“得不到的在骚动”?
    一行人到了出站口才得知来接他们的车被堵在了路上,白梓萱倒是没因此坏了好心情,蹦蹦跳跳地四处晃荡,保镖们赶紧提高警惕纷纷跟上。
    时至正午,冬日的太阳朦胧得像泡在水里一般。白梓萱身上那件貂皮套头衫其实有些单薄,但她跑来跑去反倒热得出了层薄汗。
    车站附近人流巨大,保镖们跟得格外吃力,白婉莹更是很快被挤在了后面,一眨眼的功夫,白梓萱就走出去了好远,行人渐渐稀疏。
    沿街而栽的梧桐树叶子早已落光,突兀而干瘪的枝桠使周围略显荒凉。
    白梓萱眸光流转,注意到蹲在路边树底下的三个男人。她之所以会注意到他们,是因为这三个男人在路边着实格外显眼——他们一身衣服又脏又破,明明是男人,却都留着颜色花里胡哨的长发,而且还因为长久不洗而打结贴在头皮上。有一个下唇上钉了五六个钉子,还有一个人的右臂上似乎裂开了一个巨大而丑陋的疮疤,最中间的男人瘦得像个猴子一样,正吞云吐雾地抽着一根烟。
    白梓萱咬着下唇静静观察了半天,认定他们都是很穷苦可怜的残疾人乞丐。
    她又注意到他们跟前搁着一个画着白色骷髅的黑帽子,心思一转便掏了掏兜,摸出几张粉色大钞,然后十分热心地跑过去,学着记忆里陆征给乞丐钱的姿势,将一沓钱丢在黑帽子里。
    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些,白梓萱便背着小手站在他们跟前,居高临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她在等他们磕头道谢,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这是正常的必要流程。
    贺奔正蹲路边犯愁,不知怎的就看到一沓钞票飘进了他的帽子里。
    猴子六抽烟的动作僵了僵,目光落在眼前的小丫头身上,一张嘴吐出一大口白雾。
    狼仔最先爆发,从地上像搏击选手一般敏捷地一跃而起,目露凶光地吆喝道:“操!当我们是要饭的是吧?”
    狼仔右臂上纹着一整排的狼牙,花纹繁复逼真十分可怖,随着贲张的肌肉愈发显得凶恶。
    白梓萱万万没料到这些人会是这种反应,吓得后退了两步捂住了眼睛。
    保镖们此刻才及时跟了上来,见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跑到了狼仔跟前,将白梓萱护在身后。
    “哟,还有保镖,”狼仔将拳头关节掰得“啪啪”响,朝保镖们挑衅地勾了勾手指,语气轻蔑,“来,来玩玩,老子正愁没人打架!”
    “你别惹事儿,”猴子六依旧蹲着,用夹着烟的手从后面使劲儿拉了拉他的衣服,压低了声音说,“人家是专业训练过的,而且人多,别上赶着吃亏。”
    “你歇会儿!”贺奔也站起来,懒洋洋地拦在狼仔身前,将他向后推了一把,“人家给钱咱就拿着,又不嫖你,你气成这样有毛病?”
    “操!有钱了不起?就能随便看不起人?”狼仔显然火气很大,贺奔拦都拦不住。
    保镖们站成一排冷冷地看着他们争执不停,他们仨不先动手,保镖们肯定谁都不会主动惹事。
    “你们别吵啦!”白梓萱从保镖身后怯怯地探出个头来,抿唇皱眉、苦思冥想了半天又问道,“你们是不是嫌钱少,还想要更多?”
    此话一出,火上浇油,本来正在劝架的贺奔和猴子六也黑了脸。
    猴子六将夹在手指间的烟头往地上一丢,缓慢地用鞋跟碾熄,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的一排舌钉:“奔哥,反正这演出也去不了了,咱哥儿几个打场架爽快一下也不错,嗯?”
    “不能打架,打架不是好孩子!”白梓萱又从另一个保镖的身侧探了探头看他们,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们道,“有话要好好说哦,不可以打架斗殴。”
    三个男人原本熊熊燃烧的肾上腺素立刻急速下降,贺奔本来想说的话瞬间卡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
    “你们为什么生气?跟我说,我来调解一下,别冲动!”白梓萱端着明事理语气,一副乐于助人的模样。
    一排保镖已然开始习惯性憋笑,个个儿耸着肩绷着嘴。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汇聚向一脸“局外人表情”的白梓萱,幽怨又郁闷——谁挑的事儿?不是她?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呀?”白梓萱继续没事儿人一样关切地问着,顿了顿又贴心地补充,“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跟我说说!”
    三个男人脸色已然如同便秘一般,眼神比白梓萱扔钱过来之前更加苦大仇深了——这架还打不打?打吧,仨大老爷们跟一个呆呆的萌妹子较劲儿算什么事儿?不打吧,真他妈的不爽,心里憋得慌!
    贺奔后退两步,从猴子六怀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猴子六最后一根烟被剥夺,只得重新蹲在地上,拿过被他搁在地上的贝斯,仔细地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土。
    连狼仔这会儿也没劲地转身走到一边儿去,准备一个人静静。
    白梓萱见突然就没人理她了,悻悻地站在地上碾着脚尖,过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好奇心,绕过保镖一路小跑过去,蹲在贺奔跟前:“你怎么啦!”
    贺奔本以为闹剧已然结束,正在尼古丁的催化下思考人生,冷不丁地就看到一张像娃娃一样的脸蛋儿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一副期待他说故事的模样。
    “没事瞎打听啥啊妹妹,说了你也不懂!”贺奔一条腿蜷起来,转身面向另一边儿。
    “关你屁事儿?”猴子六也忍不住插了一句,“有钱人就是闲的。”
    白梓萱随着他的动作转了半个圆弧,继续盯着他看,见他不搭理自己,又瞄了瞄他右手边的吉他,她认得吉他,于是问道:“你会弹吉他吗?”
    贺奔无语地垂眸瞅她,若不是她眼神太纯洁,他简直要以为这女的企图泡他,在没话找话地跟他搭讪。
    “我们奔哥那是圈儿里有名的吉他主唱!”猴子六再次憋不住接了话,语气甚是自豪,“他要说不会弹吉他,那没人敢说会了。”
    “哇!好厉害哦!”白梓萱兴奋地鼓了鼓掌,鼓完掌还兴冲冲地从身后的小背包里掏出个小本,“你给我签个名好不好呀!”
    三双眼睛再次愁云惨淡地汇聚在她身上,如果不是她的眼神太真诚,他们几乎要认定她这是在极力嘲讽他们。
    “怎么了?”白梓萱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地看着三个人。
    “你别听他瞎吹,我们的乐队都解散了。”贺奔推开递到他眼前的小本本,尴尬地说道。
    “为什么呢?”白梓萱的表情立刻浮上悲伤。
    “因为我们的女主唱走了,一般人又唱不出她那股劲儿……”贺奔说到这儿突然卡住——他究竟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女人啰嗦这么多?
    “为什么走了呢?”白梓萱微微蹙着细眉,神色随着贺奔的话浮上几分惆怅。
    “因为跟着我们没前途。”贺奔嘴角抽了抽——在她专注的目光下,他依旧忍不住回答了她的问题。
    “丫就一不要脸的□□!我们装了几个月的孙子才找人联系好场子,像我们这种小乐队能去一次gravity有多难?丫在这节骨眼上拍拍屁股走了,操!”提到蕾塔,猴子六就满肚子火儿。
    “别说了,省省劲儿。”狼仔回头拍拍猴子六瘦削的肩膀,用下巴点了点蹲在地上的贺奔,然后摇了摇头。

  ☆、第29章

“少说两句,没用。”贺奔撩了撩眼皮斜了其余两个人一眼,捻动着手指间的半截中华烟,烦闷地叹了口气。
    白梓萱两只手托着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仰着头问道:“你们解散了乐队就决定靠乞讨活着了吗?”
    “怎么说话呢?”猴子六凶巴巴地瞪她一眼,“谁他妈的乞讨了?我们哪点儿像要饭的了?!你什么眼神儿啊你!”
    白梓萱被猴子六的大嗓门震得捂起耳朵,委屈地抿嘴瞥向贺奔,贺奔冷不丁被她受气的小眼神儿看得心里一哆嗦,回头吼了猴子六一句:“你丫好好说话会死是吧?”
    猴子六没料到贺奔会帮外人呵斥他,一时愣了,懵在那挠了挠后脑勺,也忘记了还嘴。
    白梓萱见状,认定贺奔才是几个人里的头头儿,于是她十分势力眼儿地只对着贺奔说话:“你们解散了乐队之后要干什么呢?”
    故事还没听完,她一点儿都不着急走。
    “回家。”贺奔吐出这两个字儿的时候舌尖有点发麻,如落败逃兵般的耻辱感令他抬不起头来,年少时不顾一切逃离安逸家乡时的热血似乎已然洒尽了,甚至比他想象得还要早地洒尽了。
    “哦——所以你们在这里,是准备坐车回家啊。”白梓萱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你们为什么不进去等呢?里面有作为的……嗯……几点的车?”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狼仔一脸烦躁地打断了白梓萱的话。
    “我又没问你!”白梓萱撅起嘴来,拧着鼻子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对着贺奔呲了呲牙。
    “嘿?”狼仔被她这般差别待遇气得脸都绿了。
    贺奔闷声笑出来,嗓音低低哑哑甚是性感,白梓萱这般给他脸儿,他也不好扫人兴致,便耐着性子与她简单说了说事情原委:“他们俩本来已经回去了,结果半路上猴子六接到电话,对方问我们今晚有没有空去gravity给friday乐队暖个场子……”
    “什么叫暖个场子……”白梓萱听得兴致勃勃。
    “……就是在他们乐队演出之前,我们去先唱两首活跃一下气氛。”贺奔解释道。
    “哦!”白梓萱点点头,继续洗耳恭听。
    “猴子六一听,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结果大家兴冲冲地回到了北京,聚在这儿就傻b了,因为我们根本联系不上蕾塔,也就是我们以前的女主唱,她现在牛气了啊,忙这忙那的压根儿没空搭理我们这些小人物。”贺奔的语气掺和着酸溜溜的不屑,显得格外阴阳怪气。
    “原来,你们在这,不是讨钱啊!”白梓萱直到此刻才醍醐灌顶般地领会了几个人的心境。
    “……不是。”三个人异口同声。
    白梓萱咬着唇对了对手指,然后起身站直,正儿八经地弯腰道歉:“对不起!我比较笨,如果让你们不高兴了……那我也不是故意的!”
    三个人瞬间像被定格一般僵住——白梓萱太过礼貌,从头到尾又表现得非常无辜,恰恰把他们刚刚的粗暴行为衬托得格外没胸襟、没气度,所以他们这会儿都尴尬得想撞墙。
    狼仔率先清了清嗓子道:“嗨!多大点儿事儿啊!有什么好道歉的!”
    贺奔和猴子六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同时斜眼看向站在中间的狼仔,眼神明显是在说“好像是你最先沉不住气的吧?这会儿充什么大脸啊”。
    “这样吧,我给你们唱首歌,算赔不是!”白梓萱笑眯眯地道。
    “……‘你’给‘我们’唱首歌?”猴子六诧异地半张着嘴,指了指白梓萱,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啊,我很会唱歌的哦!”白梓萱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狼仔一时憋不住地乐了:“妹妹,你要唱什么?咳咳,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狼仔说着就扯着嗓子故意拉着怪调唱了两句。
    “……”白梓萱歪着头看他奇奇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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