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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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谣-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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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江城还是头回听说北朝皇帝曾经有意立七皇子为太子,后来七皇子莫名失踪的事,惊讶挑眉。
    仔细一想,又觉释然。谁不爱惜生命,谁想死?如果真是因为生了个出色的儿子自己就要被送上断头台,这也太不公平了。面对着这样的命运,有人认命,含着一包眼泪被皇帝赐死,死后落了个皇后的封号;有人不认命,宁可让儿子失踪,也不愿引颈就戮,这是人求生的本能,没什么可指责的。
    正在这时,外面乱起来了。
    喧嚣纷扰的呼啸声、狂笑声传了过来,众人皆是心惊。
    庆元郡主和淳安郡主脸色同时变得雪白。
    十几个身材高大、笑容灿烂的异族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门房、仆从在他们身边、身后追赶、堵截,都被他们无情的摔了出去。
    南朝人的身量不及北朝人高大,贴身肉搏的时候,劣势显出来了。
    “无耻,竟然敢追到了这里!”庆元郡主低骂。
    “可见他是如何的野蛮!”淳安郡主也是恨恨。
    姐妹二人对视了一眼,眼眸中没有敌意,只有同样的悲凉。
    桓昭竖起柳眉,“这人是元绎吧?竟敢如此无礼?”
    瘐涵胆子便比她小多了,她和范十一娘、十三娘离的最近,紧紧抓住她俩的手,“我有点怕。”范十一娘和范十三娘声音带了哭腔,“我也有点怕。”三人紧紧靠在一起,心中十分惊恐。
    范瑶是主人,心里害怕也不能往后躲,勇敢的往前跨了一步,“我要质问这帮这所谓的元绎,他是野人么?”
    任江城冷静的拦住了她,“表姐,这里的事交给我。”
    她冲能红伸出手。
    能红将弓箭递给了她。
    元绎看到任江城那清丽的容颜,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女郎,本王子特地到你家送客的,你一定会很欢迎吧?”
    任江城站在众人面前,张弓搭箭对准了他,微微咪起眼睛,眼神冷冽,“元绎,这里是我家,风可以吹进来,太阳可以照进来,可是没有我的邀请,连国王也不准擅入,更别提什么王子了!”
    这一刻的任江城冷酷中又带着高傲,洒脱中又透着庄严,玉颜光润,翩若惊鸿,元绎不由得看的呆了。
    不止元绎,桓昭、庆元郡主、淳安郡主等人也是目旌神摇,心向往之。
    “八娘太厉害了。”范十一娘羡慕的道。
    “我,我好像没那么怕了。”瘐涵有些羞愧。
    “我也好像没那么怕了。”范十三娘也道。
    她们三人手还是抓在一起,却不再发抖了。
    仇大娘跟在任江城身边,全身紧绷,目光一一掠过元绎和他的随从,若是对方有人拨兵器,不等任江城放箭,她便会第一个冲过去!
    “女郎,你太不好客了,客人已经到了,哪能拒之门外?”元绎呆了呆,柔声跟任江城讲道理。
    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任平生自后面出来,轻裘缓带,从容不迫,镇定的冲着两旁挥挥手。
    两边各涌出一排武士,手持强弓劲弩,对准了元绎这一行人。
    湖畔林荫道上出现了桓广阳、桓十四郎等人的身影。
    “阿兄。”桓昭又惊又喜。
    “看我姑父多神气。”范瑶心花怒放。
    前有任平生,后有桓广阳,女郎们心里更有底了,也不害怕了,范瑶上前两步,一脸激动,“阿令,等姑父和桓十三郎都到了,大概双方就要和谈了,也打不起来,你岂不是白白搭了这枝箭?射他吧!”
    “对,射他!”众女郎异口同声。
    任江城不禁莞尔。
    女郎们,你们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第88章 088
    
    “王子殿下,我警告过你什么?”任江城笑吟吟问道。
    她脸上带着笑,目光却冷冽起来,箭镞瞄准了元绎的脑袋。
    元绎本是大笑着往她跟前走的,闻言却露出愕然之色,张开双臂,拦住了他的随从们,“停!”
    “我的箭若是往下两寸,会如何?”任江城笑道。
    “不会吧?”元绎叫道:“我今天说话很谨慎,很注意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知道啊。”
    “可你放肆无礼,硬闯我家了。”任江城淡定提醒。
    元绎笑容可掬,“女郎,我不是要硬闯贵府,我是知道两位郡主在这里,特来拜会的。”
    他说着话,目光漫不经心的往任江城身后看了看,“是有两三位女郎姿色不错,气度从容,令人心仪,可也有几位……”
    “住口!”任平生从后面疾步走来,怒声呵斥。
    桓广阳见任江城手持弓箭,眸光深一深,步子愈疾,十四郎非常气愤,“这个元绎胡说什么了,惹得她这样?她很少用弓箭的!”提了一口气,撒腿便往这边跑,“八娘莫怕,我来了!”
    “射啊,阿令,射呀。”范瑶等人听到元绎胡乱品评她们,气得脸色变了,纷纷顿足。
    “元绎,站稳了,这是对你无礼的惩诫!”任江城一声呵斥,扣弦的右手三指迅速张开,“嗖”的一声利箭离弦,传出刺耳迅疾的破空声!
    元绎果然稳稳的站着没动,任江城这枝箭准准的射到他发髻上,和上次一样将他的发冠无情射飞。
    “又被这美丽的女郎射了一次。”他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他一头如丝绸般顺滑的长发披散开来,淡淡的金色,亮泽悦目,映着他那张雪白耀眼的面庞,和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倒显出几分柔和的美,和方才的蛮横骄矜形成鲜明对比。
    “好,好,太好了!”范瑶率先为任江城叫好,“表妹,你箭法真准!”
    “箭法太好了,解气!”桓昭、瘐涵等人也大声喝彩。
    元绎的随从现出气愤的神色,有几个急性子的手都按到佩剑柄上了,元绎含笑制止他们,“不许动手。你们往前后左右看看,这时候动手,咱们能有一成的胜算么?”他的随从看看已经到了眼前的任平生,再看看自后面追上来的桓广阳、桓十四郎,板起脸,按着剑柄的手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他确实不敢拨剑。
    任平生的手下密密麻麻伏在两旁,正虎视眈眈看着他们,桓广阳和十四郎带领的部下更有上百人之多,身形剽悍,精明强干,一看就知道全是高手。
    任平生眼神如刀,“阁下擅闯明镜山庄,是何道理?”
    桓广阳淡声道:“三殿下将馆驿中的侍者打昏,独自出行,擅闯官员别业,请给我朝一个交待。”
    十四郎恶狠狠瞪着元绎,“三殿下,你到底是来和谈的,还是来寻衅生事的?贵国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开仗啊?贵国皇帝陛下知道你办的蠢事么?和谈失败了你滚回北朝,很有颜面么?”一口气连声质问,气贯长虹,磅礡伟岸,声势猛烈,锐气逼人。
    元绎面对着这一连串的指责和质问,却是纵声大笑,“是,我失礼了,可我也得到惩罚了,不是么?我失去了我的发冠。”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披散着的头发,“让诸位见笑了。”
    庆元郡主、淳安郡主当然是很关注这位北魏三皇子的,见他这时非但没有盛气凌人的和桓广阳、十四郎、任平生等人争辩,反倒很洒脱的承认自己失礼了,还以轻松的、自嘲的语气提及自己目前的窘态,不禁心中惊异。
    这位北魏三皇子看样子也不是野蛮粗俗没有丝毫可取之处,还是有几分风度的……
    这时再看这位三皇子元绎,见他肌肤胜雪,目光璀璨,笑起来如三月春风般暖意融融,倒没有那么排斥讨厌他了。
    任平生怒道:“我不管阁下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来意,你擅闯明镜山庄,惊扰到我的爱女和诸位女郎,这件事我不会肯跟你善罢干休!”
    “你们还想怎样?”元绎身边一个会说洛阳雅音的随从愤怒的高声叫道:“这件事是我家三殿下莽撞了,可他不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么?贵国陛下既有和亲之意,皇室只有两位适龄的郡主,却根本不和我家三殿下碰面,一直躲着我家三殿下,好像我家三殿下见不得人似的!若不是为了一睹两位郡主的芳容,我们又何必出此下策!”
    “这么说你们还有理了不成?”桓十四郎挑眉,美丽的凤眼之中闪过寒光,“陛下便是有和亲之意,贵国三殿下做为客人,也不能在主人没有允许的情形下私窥郡主的容颜吧?这便是你一国皇子的修养么?”
    元绎的随从非常嚣张,连声冷笑,“那也要看主人有没有待客的诚意了!若是主人没有丝毫诚意,既有和亲的意思,又将郡主藏得严严实实,少不得我们这做客人的要想想办法,自行相看了!我家三殿下龙姿凤质,顶天立地,若是贵国郡主风度仪态欠佳,举止行为配不上,岂不是坑人么?”
    庆元郡主和淳安郡主气的脸色煞白。
    “我才不管什么皇子不皇子,和亲不和亲。”任平生语气霸道蛮横,“你们擅闯明镜山庄便是对主人无礼,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你待如何?”那随从如临大敌,目中精光大盛。
    任平生冷哼,“我还能如何?这明镜山庄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今天你们不经邀请擅自闯入,便休想轻轻松松毫发无伤的离开。”他挥挥手,“弓箭手准备!”两边的兵士得令,同时将弓拉满,精铁所制所的箭镞在日光下闪着光,对准了元绎这一行人。
    “姑父厉害。”范瑶在后头看的热血沸腾。
    瘐涵不大满意,“表兄怎地不作声啊?他应该很威风才对。”
    桓昭不大好意思,“我阿兄……我阿兄大概……”
    任江城含笑回头,“我阿父现在没有职务在身,只代表自己,当然可以肆意行事。十三郎却是由陛下指派接待北朝的使者,他代表的不是自己,是朝廷,言语行为自然要谨慎些。”她微微笑了笑,若有所思,“你们注意到了么?那位北魏的三皇子也没怎么说话,都是他的随从在讲。”
    “真狡猾。”范瑶气愤。
    瘐涵恍然,“是啊是啊,阿令没说之前,我真还忽视了,那北魏的三皇子一直冷眼旁观来着。他代表北朝,表兄代表南朝,他让身边的人说话,咱们这边由十四表兄对付他就行了。任将军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行,他是庄主啊。”
    桓昭一向是喜欢任江城的,现在听到她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话,对她更增添了许多好感,“阿令真是善解人意啊,明艳动人的解语花。”
    庆元郡主也斯斯文文的说道:“八娘子言之有理,表兄是奉陛下旨意接待北魏使者的,的确不宜轻举妄动。”淳安郡主踮起脚尖往外瞅,脸色兴奋,“我等着看表兄收拾那个元绎呢,表兄很厉害的!你们知道么?我小时候调皮,趁着保姆宫人不注意偷偷爬到祖父寝宫外的桃树上,上的太高了,下不来,急的直抹眼泪,还好表兄路过把我救下来了,没有惊动祖父,没有挨骂,嘻嘻。”桓昭惊讶,“还有这样的事呢?我从来没有听阿兄讲过。”淳安郡主笑的天真,“表兄做了好事从来不会自己往外讲的。这么多年了,除了我和他,这件事没人知道的。”
    庆元郡主淡淡笑了笑,笑容中隐隐有着讥讽之意。
    淳安郡主的话意之中,仿佛她和桓广阳有着别人所不知道的、专属于他俩的小秘密似的。庆元郡主心中颇为鄙夷,“总是装出纯真无邪的样子这么说话,淳安你不累么?”
    桓昭笑,“我阿兄话不多,便是对着我阿父阿母和我这个妹妹,他的话也金贵得很。”瘐涵自然而然的接口,“怪不得这件事除了你和他没人知道呢,表兄不爱说话啊。”淳安郡主眼珠转了转,甜蜜的笑了,“嗯,表兄是不爱说话,前些时日我在温泉宫看到他,他只是问了问我学业如何、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又叮嘱了我几句话,便走了呢。”
    庆元郡主心中一阵不耐烦,转过头去,欣赏起湖畔的青石。
    桓昭和瘐涵相互看了一眼,笑道:“这还少啊?他能跟你说这些话,已是非常难得了。”
    “是么?”淳安郡主略带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她眼睛本来就又大又漂亮,做了这样的表情就显得眼睛更大了,还有着孩子气的迷蒙和懵懂,有着异样的动人之处。
    “是啊。”桓昭笑。
    “对。”瘐涵点头。
    淳安郡主快活的笑了起来,笑容愉悦而甜美。
    女郎们的谈话虽然透着机锋,到底表面上还是温和的、客气的,另外一边则已经是剑拔弩张的局面了。
    任平生的弓箭手对准了元绎一行人,元绎的随从大怒,“中原大国,礼仪之邦,便是这般对待外国使臣的么?”任平生寸步不让,“明镜山庄是私人别业,并不曾征为公用,为何会出现外国使臣?难道有人邀请你来这里了么?你也知道自己是外国使臣,既然记得自己的身份,为何没有和自己身份相适宜的言行?外国使臣可以私闯明镜山庄么?”那随从被任平生问的无话可说,愤而转身质问桓广阳,“虎贲中郎将,请问贵国这是要和我家三殿下兵戎相见么?”
    桓广阳负手站着,面色沉静,并没有理会他。
    那随从越发怒了,高声叫道:“虎贲中郎将,你是对我大魏国不屑一顾,对不对?”
    桓十四郎冲湖边指了指,“那边有水,你赶紧过去照照。”那随从不懂,“我过去照什么?”桓十四郎讥讽一笑,语气轻蔑,“到湖边照照,不就知道你自己长什么样子了么,不就知道你究竟是谁了么。你哪根葱哪根蒜啊,也配和我阿兄说话?”
    那随从被桓十四郎当众羞辱,脸色白了白,眼中闪过愤怒的神色。
    桓十四郎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故作惊讶的看向元绎,“三殿下,你好一阵子没有开口说话了,全是这位随从代劳。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了,得了喉疾,以至于开不了口啊?你可是我朝的贵客,不能怠慢,若果真如此,我这便去请大夫为你医治,如何?唉,三殿下,你应该看大夫了啊。”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之意。
    “哪里,本王并非得了喉疾,而是心中惭愧,以至于开不了口。”元绎长发披肩,面带微笑,“擅闯明镜山庄,确是本王的错,本王无话可说……”
    “三殿下!”那随从急了,想跳出来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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