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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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7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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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将士见状,不敢再过河,不少人马纷纷调转回头!却犯了兵家大忌——调转回头的人马和正在前进的明军撞在一起,场面彻底失去控制,战斗终于不可避免地沦为了一边倒的屠杀!

此役,两万精锐明军,一万余人死在了特鲁河畔,鲜血把河水染成了红色,一直到下游百里处,都能看到死难明军的尸体。

剩下的八九千明军拼死突围,却被彻底疯狂起来的鞑靼军队穷追猛打,半个月后逃回宣府的不过两千余人,其余的要么被杀,要么沦为鞑靼人的俘虏……

这是永乐七年邱福之败后,大明朝最惨重的一次失败,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惊!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河套危矣

明军惨败的消息传回京城,震惊了大明朝野,也让刚刚赢得与勋贵斗争胜利的皇帝和镇国公,陷入了措手不及的境地!

自洪武皇帝以来,从来都是汉人压着蒙古人打,打得他们妈妈都认不出来!大明的无敌军队,多少年没吃过这种亏了?!朝野上下的群情激愤自然可想而知,那些原先还打得你死我活的文臣武将,突然都成了一个调门,一个个在朝堂上捶胸顿足,声嘶力竭地高喊着,要立即教训那些不知死活的蒙古人!让他们血债血偿,百倍奉还!

然而作为这个朝廷的决策者,洪熙皇帝朱高炽和镇国公王贤,在这个节骨眼上,却难以开口言战……大明朝如今正处在极度虚弱,国力极度空虚的危机时期,迫切需要的是与民休息、养精蓄锐,而不是与鞑靼人开启战端……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打得军需、是钱粮。尤其是深入草原与蒙古人作战,需要的军需钱粮更是不计其数。特鲁河一战败得太惨了,近两万明军精锐阵亡,大批的粮秣辎重被鞑靼人夺去。鞑靼人无论是兵力还是士气,全都处于巅峰状态。朱高炽在和王贤殚精竭虑地合计了三天之后,也没有推翻之前的结论——眼下实在没有能力出兵。只能先加强九边防御,同时号令内附的蒙古各部结盟互保,防止鞑靼人继续为祸而已……

不出所料,这个决定一公布,洪熙皇帝和镇国公就被朝野的口水淹没了。朝堂上的文官武将还好些,慑于王贤的淫威,只敢上演哭天抢地的苦情戏码,还不敢直接对皇帝和王贤开喷。

市井老百姓可没那么多顾虑,茶馆中、酒楼里、街头巷尾上,到处是义愤填膺的喝骂声。他们把洪熙皇帝骂成是宋朝皇帝那样丧权辱国的柔弱之主,是能把太祖太宗皇帝气活过来的不肖子孙。

连素来备受爱戴的洪熙皇帝都能给骂的这么惨,王贤会遭到何种程度的詈骂也就可想而知了。他原先在百姓心中的那点良好形象,一下子全都崩溃了,再加上有心人暗中推波助澜,他在百姓口中,成了秦桧贾似道之流,对内阴险狠毒、对外懦弱卖国的大奸臣、大反派。

对此王贤和皇帝虽然委屈无奈,却不能开口辩解。他们知道,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是白费,只有用行动证明自己,才能洗刷冤屈,重立自己声誉。

战胜而强立。

所以三年以来,这对君臣一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发展生产、整军习武,以求尽快恢复国力,尽早与越来越嚣张跋扈的鞑靼人一战!

是的,三年都没等到明军的复仇,鞑靼人对大明的恐惧之心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他们在大明边境的劫掠越来越肆无忌惮,强迫已经内附的部落归附于他们。那些部落稍有不从,便遭到阖族屠杀。那些部落向朝廷求救无门,只能屈服在鞑靼人的淫威下,成为他们的属族。

自然,很多蒙古人其实是乐见鞑靼人重新强盛起来的,虽然鞑靼人根本不是黄金家族的后代,但能恢复一些蒙古人昔日的荣光,总是聊胜于无的。

于是鞑靼人的部族迅速膨胀,短短两年时间,就恢复到十几年前的鼎盛时期,阿鲁台父子的野心自然也迅速随之膨胀,洪熙二年冬,他们拥立黄金家族的后裔阿台王子即蒙古大汗位,号称阿岱可汗。

然后名为可汗实为傀儡的阿岱,封阿鲁台为丞相加太师衔,命他统帅蒙古各部,早日恢复蒙元!

有了阿岱可汗这面大旗,阿鲁台更加可以放开手脚,征服蒙古各部了,在统一了大漠南北后,他又盯上了河套地区。

河套,乃是黄河的‘几’字弯及其周边流域,乃是黄河冲击而成的大片平原,由‘西套’银川平原,和‘东套’河套平原组成。‘东套’河套平原,通常又被分为‘前套’土默川平原和‘后套’巴彦淖尔平原,占地极其广阔,更重要的是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堪称塞上江南。

自古就有所谓‘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说法,黄河及其众多支流环绕着广袤的河套平原,在干旱少雨、土地贫瘠的西北地区、造就了这个宜耕宜牧的鱼米之乡。

永乐十三年,朱棣将河套赐给了千里南归的博尔济吉特部在河套定居,距今已整整十年了。十年时间里,和顺长公主宝音琪琪格背靠大明朝廷的支持,尤其是王贤的全力相助,博尔济吉特部自然迅速发展壮大,如今已从当初的两三万人,增长到二十余万之众。再加上不断吸引蒙古各部来归,和顺长公主宝音旗下的蒙古人已经有四十余万。

更重要的是,在王贤的协助下,宝音分别在土默川和昆都仑建造了两座城市‘大王城’和‘宝音城’,宣布在这两座城市中经商做买卖,免征一切赋税。并将百万亩适宜耕种的土地分给愿意前来河套定居的汉人,还免费提供给他们耕牛和种子。

这在民生艰难的永乐末年,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许多在内地活不下去的百姓,纷纷携家带口迁到河套定居。在确定宝音没有撒谎后,有些人甚至又返回内地,将整村整族的乡亲都一起带了过来。

短短五六年时间,河套地区的汉人已经有四五十万之重,大王城和宝音城的常住人口都已经超过十万,赶得上汉地一般的县城了。

而且到了每年秋天的贸易旺季,从口外涌来的客商,还有随之而来讨生活的形形色色各类人等,更是高达二三十万之众。那时节宝音驻跸的大王城,真叫个商旅云集、百业兴旺,南腔北调、摩肩接踵,比起内地的商贸城市也不遑多让。

兴盛的商贸带来了丰富的物资,而且很多内地迁来河套的汉人,本身就是木匠、铁匠、大夫、兽医之类出身。他们在大王城和宝音城中开设商铺,自然不会只服务汉人,套内的蒙古人也可以向他们求医问药,从他们那里买到日用百货。

所以,与套外蒙古人穷困潦倒的生活天差地别,套内的蒙古人吃得饱、穿得暖、有铁锅做饭、有茶砖解腻、得了病也有人瞧。而且家里头牛羊成群,过得十分滋润。

这只是普通蒙古人的生活,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头领,平时穿的是丝绸,用的是瓷器,妇女脸上的水粉和头上的首饰,全都是江南制造,由内地商人们运到口外的。这种生活,哪怕放在内地,都可以称得上富裕了。

言而总之,河套就像一朵奇葩,在这里蒙古人和汉人和谐相处,两族人都过得十分安定舒适,富裕程度甚至超过了大明的边地。更不要提那些喝风吃土、忍饥挨饿的蒙古各部了。

宝音琪琪格自然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十分清楚,那些饿狼似的蒙古各部,早就对河套的富饶丰腴垂涎三尺了。为了保卫河套、保卫家园,她将套内的人民分为蒙汉两部,分驻东西而套,又分东西南北四路共十旗四万余兵马,命各旗旗主、各路将军,一年四季定时操练,切不可荒废军备。

套内看上去兵强马壮、严阵以待的样子,果然镇住了那些想打他们注意的蒙古各部,多少年都没人敢进犯河套,这让套内的蒙古人,可以更加放心地过他们的好日子了……

直到去年,阿鲁台拥立阿岱可汗,建立蒙元朝廷,意图统一蒙古各部,自然盯上了河套这块肥肉。阿鲁台首先派人给宝音送信,要求她向阿岱可汗称臣,并到忽兰忽失温朝拜可汗。

宝音对此自然毫不理会,反而将来使扭送北京。这给了阿鲁台对河套用兵的借口……虽然蒙古人打仗向来不需要什么借口……洪熙三年二月,阿鲁台尽起所部以及附庸四万骑兵,号称十五万兵马,由他和两个儿子分别统领,分三路浩浩荡荡杀向河套。

宝音这边接到鞑靼来犯的消息,马上召集四部十旗的兵马,亲率三万骑兵于土默川迎敌。双方一场恶战互有胜负,正难分难解之际,归顺宝音多年的瓦剌人突然造反,令博尔济吉特部措手不及,兵败如山倒。

原来老奸巨猾的阿鲁台,早就偷偷联系瓦剌人,许诺只要他们肯臣服大汗,配合他们干掉宝音,就把河套赐给他们放牧。虽然宝音一直对瓦剌人不薄,但人心向来不足蛇吞象,瓦剌人根本禁不住诱惑……

而且还有一层,瓦剌人一直把博尔济吉特人当成他们的奴隶,这些年却要仰昔日奴隶的鼻息过火,这让他们分外不爽。哪怕博尔济吉特人对他们多好,他们都还是一样不爽……

最终瓦剌人临阵倒戈,让宝音的军队吃了大败仗……

见势不好,宝音只好收拾残兵,退回到大王城,又下令各族各部全都退回大王、宝音二城中,据城坚守,并向北京朝廷求援。

消息传到北京,自然引起轩然大波,这也是杨士奇为什么会来晚的原因……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挂帅

太孙府书堂中。

听到鞑靼人进攻河套,大败宝音的消息,朱瞻基只是神情微动,语气平淡道:“这下镇国公应该急了吧?”

“呵呵,未见他御前表态,但想来心里应该是急坏了。”杨士奇露出了然的笑容道:“这件事上他比较尴尬,纵使想出兵河套,也得假他人之口。”

“嗯。”朱瞻基应一声,问道:“学士是怎么想的?”

“以下官愚见,这兵是一定要出的。”杨士奇显然早有定计,缓缓道:“鞑靼人这几年发展太快,如果再让他们得到河套,他们将具备一统东西蒙古各部的能力。届时我大明如芒在背,再想对付他们恐怕会难上加难啊!”

“是这个理。”朱瞻基目光深邃地看着杨士奇道:“那学士以为,谁来当这个统帅好呢?”

“镇国公。”杨士奇一字一顿。

“王贤?”朱瞻基登时皱眉道:“他已经权势过天了,要是再让他领大军出征,立下击败蒙古人的功勋,朝廷是不是该给他封王爵、加九锡了?”

“殿下所虑甚是。”杨士奇神情依旧平淡,轻声对朱瞻基道:“但皇上的龙体,随时都会倒下……”

“这……”朱瞻基闻言先是一惊,眼里的光芒转瞬即逝,然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紫禁城,乾清宫御堂中。

朱高炽和王贤这对君臣正相对而坐。比起三年前,洪熙皇帝苍老了许多,看上去面色黑沉、气息虚弱,右手甚至忍不住的微微颤抖……这三年里,洪熙皇帝勤民听政,旰衣宵食,可谓是日理万机。这对本就病弱不堪的龙体,自然是极大的损害,结果就是,三年里皇帝中风了两次,虽然每次都恢复过来,但还是难免留下了后遗症。

除了身体开始不听使唤,更严重的是,皇帝的记忆和思维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有时候记不起大臣的名字,有时候下达的旨意前后矛盾,好在有王贤和内阁一直帮着补锅,倒也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但皇帝的健康状况,自然是帝国的最高机密,目前为止,知道朱高炽真实状况的,不过是王贤和内阁大学士,以及近侍太监,总共不到十人而已。

王贤则看不出太大变化,除了气度更加沉稳,目光更加平静之外,容颜相貌一如三年之前。不过这也正常,他毕竟和朱瞻基一样,都在自己最好的年纪上。

“仲德,河套之事,你之前并未表态,现在可以说说了吧?”朱高炽咳嗽两声,问王贤道。

“回皇上,臣以为,河套必救。”王贤沉声道:“河套一旦丢失,鞑靼人的实力将大大增强。更严重的是,大同、宣化一线长城将变成为前线,距离京城不到百里,我大明京师将处于鞑靼铁骑的威胁之下,大明将永无宁日啊!”

“是。”朱高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叹气道:“当初父皇迁都北京,朕就十分反对,担心的就是这种状况。”

“先帝是想将北京作为北进的大本营,自然距离前线越近越好。”王贤点点头,继续沉声道:“既然国都定在北京,我们就必须要以攻代守,决不能丢掉河套!”

“哎……”朱高炽又叹口气,然后神情木讷地陷入了沉默。王贤知道,皇帝这是又出现思维障碍了,只好静等他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朱高炽的目光才重新聚焦,却没有落在王贤身上,而是投入了幽深的虚空,仿佛自言自语道:“还都南京刻不容缓了。”

王贤闻言,不禁暗叹一声,心说皇上已经让还都的念头给弄魔怔了。其实朱高炽一登基,就有还都南京的念头,只是因为迁都一次的花费何止千万,彼时的朝廷根本负担不起。加之还有更多迫在眉睫的事情千头万绪,急需解决,才不得不压住而已。

随后几年中,皇帝数次想要提起此事,都被内阁大学士以社稷初定,禁不起再度折腾给劝住了。然而随着皇帝的龙体每况愈下,尤其是两次中风之后,这个念头已经变得越加强烈,已经要压都压不住了。

对还都南京之事,当年王贤和太子意见一致,都不希望迁都北京。但如今,他的态度却发生了变化……

见皇帝又旧事重提,王贤只好轻咳一声,提醒道:“皇上,此时迁都,岂不是平白助涨了蒙古人的气焰?整个北方都会陷入危机的。”

“哎,朕也不过是随口说说……”朱高炽这才回过神来,自嘲地笑笑道:“朕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不必放在心上。”说着看向王贤,迟疑一下道:“说到哪了?”

“皇上方才问为臣,要不要救河套。”王贤轻声道:“为臣回皇上,河套必救。”

“嗯……”朱高炽点点头道:“朕也是这个意思,河套必救,而且这洪熙朝的头一战,许胜不许败。”

“是。”王贤认同地颔首,这一仗一旦失利,皇帝好容易建立起来的权威将轰然倒塌,那些在改革中利益受损的王公贵族,必然会趁机反扑,把洪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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