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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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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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王贤一边翻着火上烤的野鸡,一边笑道:“刚才我还以为,你会揍丫挺的呢。”

宝音已经适应他这些古怪的词语,捧着木瓢淡淡道:“没了哥哥的庇护,我想我得更成熟点,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

“原来这样啊。”王贤恍然道:“我还以为你就欺负我有本事呢。”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宝音却不认账道。

“欺负的还少啊?在你们营里的每一天,你哪天没欺负我?”王贤煞有介事道:“我这辈子头一回被欺负得这么惨。”

“那只能算是小小的报仇。”宝音愉快地笑笑,旋即板住脸道:“在宣府,你何止是欺负我,简直是……凌辱。”说着瞪一眼王贤道:“当时我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那现在呢?”王贤笑嘻嘻问道。

“现在……”宝音琪琪格低头,俏脸微红道:“不告诉你。”

“嘿……”王贤笑笑道:“我跟你讲,也尔不欢这种人,你越让他他越嚣张,还不如收拾一顿,让他长教训呢。”

“我知道。”宝音微微点头道:“但现在离着瓦剌营地还太近,万一也尔不欢闹着要回去,或者搬了救兵过来,就麻烦了。”

“也是,那你们就忍忍吧。”王贤点点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他很想看宝音吃瘪,但真看到有人欺负她,心里又忒是不爽,还真矛盾呢。

“其实还有个办法。”宝音看看他,轻咬着下唇道。

“别诱惑我,”王贤闭上眼道:“更别想让我替你出头!”

第三百五十一章敌情

宝音神情一滞,不禁又气又羞道:“别自作多情了,谁说让你帮忙了,看我过两天怎么治他!”说着把木瓢往他手里一递,愤愤道:“什么破奶茶,真难喝!”

“说好喝也是你,说难喝也是你。”王贤摇头道:“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才没长大呢!”宝音一挺胸,双峰傲然,翘臀浑圆,说她没长大,那中原的女子都是牙牙学语的婴孩了。见王贤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她哼一声,转身走掉了。

望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王贤叹口气,心说我容易么我……

队伍以一天六十里的速度,在草原上不疾不徐地行军,渐渐远离了和林,路过了忽兰忽失温,一路向南行去。

一路上,也尔不欢都是作威作福,把博尔济吉特人当成奴工一般,让他们给瓦剌老爷们扎营、喂马、砍柴、烧水做饭、甚至洗衣服,动辄不快便要打骂,闹得博尔济吉特人怨气很重,直到一天半夜,瓦剌人从睡梦中冻醒了,发现他们的衣服被褥统统不见了……

草原的深夜很冷,一干瓦剌人冻得直打哆嗦,一边缩成一团,一边骂声一片。也尔不欢气坏了,高声咆哮道:“人都死哪去了,谁把我们的衣裳被褥偷走了!”说着就要揍担任守卫的博尔济吉特人。

守卫们也很委屈,道:“我们一直眼睛瞪得大大的,真没有贼人来过啊!”

“那我们的衣服被褥会自己长脚么?”也尔不欢咆哮道:“你们看着它们自己走出去的么?”

“不是自己长脚,是被当值的人抱去洗了。”守卫们道。

“把他们给我叫来!”也尔不欢怒道。

很快,今天伺候瓦剌老爷们的博尔济吉特人过来了,连宝音琪琪格也被惊动了。众人一看别吉来了,忙让开左右,请她到也尔不欢的面前。宝音看到也尔不欢披着个毯子,面色铁青、哆哆嗦嗦地在那里骂人,样子十分可笑,不禁笑道:“不欢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的衣服被褥,被他们偷走泡在水里头!”也尔不欢见到宝音,登时暴发道:“他们要冻死我们啊!你说我该不该狠狠惩罚他们!”

“哦,竟有此事?”宝音问道:“你们为何要这样作弄人家?”

众人叫起撞天屈道:“这都是他吩咐过的,说看着什么脏,都要在天亮之前给他们洗刷出来。他们的被褥和衣服,都又脏又臭,还有臭虫,自然要给他们下水洗了!他没有道理罚我们!”

“你真这么说过?”宝音看看也尔不欢。

“说是说过,但我的意思是,只是让他们把脏衣服,脏靴子洗刷出来。现在他们把什么都洗了,我们盖什么?穿什么?”也尔不欢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冻得。

“那只能怨你没说清楚。”宝音淡淡道:“却怨不得别人!”

“分明是他们在戏弄我!”也尔不欢张牙舞爪道:“我要狠狠地惩罚他们!”

“你敢!”宝音柳眉一竖,霸气四射道:“他们是我们的蒙古战士,不是你的奴隶!你凭什么驱使他们伺候你!”

“凭我是高贵的瓦剌太师马哈木的儿子,你们是仰我们鼻息的博尔济吉特!”也尔不欢面容扭曲道。

“你搞清楚,现在不是在和林了,这里才二百瓦剌人,却有足足三千博尔济吉特!”宝音一指四周,已经里外三层地站满了她的战士,冷冷道:“到底是谁仰谁的鼻息?!”

“怎么,你们要造反么?”也尔不欢裹着毯子、淌着鼻涕,色厉内荏道。

“不是,只是要你知道,这个队伍里到底谁才是最大的!”宝音冷颜冷声道:“你若识相,以后就老老实实当你的指挥官,若不识相,就滚回和林去!”

“你……”也尔不欢想说几句狠话,一张嘴,却喷嚏连连,鼻涕老长。

“好自为之吧!”丢下一句狠话,宝音傲然转身离开了,人群自动分开,让出去路。

在众博尔济吉特的欢呼声中,她走到在一边看热闹的王贤面前,骄傲地昂着头,低声道:“用不着你,我一样能解决。”

“你这法子不怎么样,”王贤摇摇头,叹道:“也尔不欢就算现在不敢怎样,等他回去后,也会朝你哥他们发泄的。”

“他以为他能回得去么?”宝音冷哼一声。

“若他们回不去,你哥他们就死定了。”王贤叹气道。

“你……”宝音满心的得意,被王贤三言两语,冲了个干干净净,气得她直跺脚道:“你什么忙都不帮,就会说风凉话!”

“我是你什么人,干嘛帮你忙?”王贤撇撇嘴道。

听了这句话,宝音的脸腾地涨红,难以置信地望着王贤,半晌才回过劲来,紧咬着下唇,竟咬出了血。缓缓点点头道:“是,是我忘了自己的保证!你放心,我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我我恨死你了!”说完便捂着嘴,转身跑掉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王贤立了良久,便听到身后吴为一声叹道:“大人这又何必呢?其实宝音别吉除了人凶了点,还是个很好的姑娘的。”

“好姑娘多了去了,我不能都娶回家啊。”王贤笑笑道:“这姑娘是个大麻烦,中原还有一堆麻烦在等着我们呢,我可不敢再添麻烦了。”说着,不禁神情一黯道:“长痛不如短痛,比到时候难以割舍的强。”

“大人,我觉着感情这种事,不应该那么理智的。”吴为很认真道:“你们从宣府到九龙口再到和林,一直纠缠在一起,现在连亲都成了,还要一起返回宣府,这就是缘分啊,是月老的红线把你们拴在一起,你越挣扎,就会缠得越紧。”

“……”王贤听了吴为的话,心狠狠揪了一下,看看他道:“你个处男什么时候变成情圣了?”

“严格来说,我早不是处男了。”吴为讪讪道。

“什么时候在哪里和谁?”王贤吃惊道。

“多年以前,在家里的床上……”吴为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哈哈哈……”王贤捧腹大笑起来,笑罢了擦擦泪道:“回京后我一定给你找个真正的女人。”

那天之后,也尔不欢果然不再那么欢腾,只是满脸的怨毒任谁都看得出。宝音琪琪格乐得他不再折腾族人,至于他怎么想,根本不在意。

其实宝音自个也提不起精神来,那天之后,她再没跟王贤说过话,甚至一连好几天,连面都不照。萨娜等人眼看着她一天天消瘦憔悴下来,心疼得不得了,想去找王贤说说,却被宝音叫住道:“你们别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因为那个混蛋吃不下饭呢?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不过是……不过是想家了。”

“唉,那别吉可得赶紧克服,我们以后都回不去了。”让她这样一说,萨娜几个也黯然神伤。

“我会的。”宝音点点头,咬一口粗糙的面饼,使劲咽下去,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如今我是博尔济吉特的头领,为了族人们,我也要坚强起来。但一想到王贤那无情的样子,她就心碎得想哭。

夜里睡不着,她反复扪心自问,自己不是无比厌恶那恶棍么?他曾那样的羞辱自己,自己不是恨不得把他杀了么?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是他在九龙口的大义凛然让自己钦佩?是他将马哈木父子玩弄于股掌,令自己心折?是他在跟自己斗气时,那些孩子气的举动,让自己顺气?是他在洞房夜的呵护有礼,让自己对他刮目相看?还是说一趟婚礼走下来,自个不知不觉,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新郎?

还是说自己离开兄长,带着这么多族人,面对未知的命运满心恐惧,所以想找个依靠?

草原女子不会骗自己,但千奇百怪的情绪如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楚,她也说不清这种转变,是什么时候发生,但确实是发生了。所以王贤的无情才让她如此难过,若不是肩上还压着沉重的担子,她早躲到草原深处大哭一场,再也不要看那混蛋一眼了!

宝音辗转反侧了一夜,天快亮时,突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有人翻身下马,朝自己的营帐急速跑来。

宝音披衣出帐,见是一名肩上插着箭的斥候,面色惨白单膝跪下,上气不接下气道:“别,别吉,有敌……敌情!”

“什么?”宝音目眦欲裂,抓住他的双肩,急道:“你说清楚点!”

那斥候痛得说不出话来。

“快松手。”王贤也听到马蹄声过来查看,见状忙阻止道:“你碰到他的伤口了!”宝音也发现自己失态,赶紧松开手。

“给他喝点热水。”王贤吩咐道。

正好是火头军做早饭的时候,马上有人端来了热腾腾的开水。

那斥候嘴唇都干裂了,接过碗,迫不及待凑到嘴边,却发现水太烫,只好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小口小口地抿着。等他喝完了,气血也完全平复下来。

“你现在说吧,发生了什么?”王贤沉声问道,宝音赶紧给他翻译过去。

“我们十名斥候,昨日傍晚,在南面三峡口发现西南方向有大队骑兵的迹象,正要上前探查,却与他们的斥候遭遇。他们人太多,短兵相接后,我们折了一半兄弟,其余人分五个方向逃跑。”那斥候一脸沉痛道:“他们分兵追赶过来,但还是漏了我……”

第三百五十二章狼来了

“他们是什么人,有多少兵力?”这时候,也尔不欢也闻讯赶过来,插话问道。

“是鞑靼人,兵力不清楚,但看斥候的规模,应该是大部队。”斥候忙道。

“鞑靼人!一定是失捏干去而复返了!”也尔不欢失声道:“殿下,你们皇帝不守信用啊!”

“你怎么知道是失捏干?”王贤反问道:“是他老子来了也说不定。”

“阿鲁台?那就更糟糕了,他的兵力会过万的。”也尔不欢吓破胆道:“我们快快折回和林去,和我父亲合兵一处,才能和他们对抗。”

王贤和宝音琪琪格马上不约而同道:“不行!”开什么玩笑,他们千辛万苦才逃离了马哈木,怎么能再回去自投罗网。

听他跟自己这么有默契,宝音哼一声,把解释的麻烦丢给王贤。

“这个……”王贤想一想道:“昨天傍晚,鞑靼人的斥候,已经抵达三峡口了,如果他们大军全速前进的话,距离咱们这可能只有六十里。咱们这时候掉头已经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迎上去送死么?”也尔不欢黑着脸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迎上去,击溃他们!”王贤握紧拳头,一脸坚定道:“杀出一条血路来!”

“吓……”宝音和也尔不欢都吓了一跳,前者是不能后退,所以没吭声。后者却急得跳脚道:“你们想死自己去,我可不奉陪!”

“你要逃就逃吧,趁着我们还能给你挡一下,说不定还能逃出生天!”王贤淡淡道:“只是你别忘了,是谁替你挡住敌兵的。”

“呃,那是当然,我忘不了殿下的恩情。”也尔不欢对王贤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你要是真念我的情,回去对博尔济吉特人好点,”王贤微微一笑道:“别忘了,是三千博尔济吉特勇士,替你挡住了敌人。”

“是。”也尔不欢点点头,闷声道:“我们瓦剌人恩怨分明,我自然会报答他们的。”

“好了,时间紧迫。”王贤笑笑,对宝音和也尔不欢道:“别吉、台吉,赶紧让将士们吃饭,吃了饭咱们便分道扬镳吧!”

“时间紧迫,我们就不吃饭了。”也尔不欢尴尬地笑笑,说着上前一步,单膝跪倒,亲吻了王贤的靴尖道:“殿下,您的恩情我永世难忘!”说完便起身招呼二百瓦剌骑兵,也不管他侄子还在营中酣睡,旋风般跑掉了。

看着瓦剌骑兵消失在晨晖中,王贤伸个懒腰道:“咱们也出发吧。”

“需要抛掉辎重么?”虽然不想跟他说话,但大敌当前,宝音还是问道。

“还有几千里路呢,抛掉辎重咱们吃什么?住什么?”王贤白她一眼道。

“我们要去打仗啊?”宝音大声道。

“打谁啊?”王贤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放心吧,前面没有敌人,我都是骗他的。”他有些得意地瞥一眼这绝代佳人道:“学着点,小朋友,你还是图样图森破了。”说完便一摇三晃地走了。

宝音有些懵了,喃喃道:“他什么意思?”

“我们大人的意思是,”吴为给那斥候收拾好伤口,笑道:“别吉还是太年轻太简单了。”

“又骂我!”宝音恨恨道,但这会儿顾不上生气,她忙问道:“他为什么说,前面没有敌人?”说着瞪一眼那斥候道:“你为什么说谎?”

“小人欺骗了别吉,请别吉责罚!”斥候缩缩脖子,俯身请罪道。

“别吉就别怪他了,这都是我们大人的主意。”吴为笑道:“前几天,大人在营中散步时,被一群博尔济吉特人围住了,他们质问他,为什么冷落了别吉,惹别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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