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片缓缓地斜刺入脖颈偏下的地方，巧妙地避开了动脉与气管，使人与死亡几乎毫无距离地擦肩而过。
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变得浓重，千琅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或多或少也溅上了温热的鲜血，身体近似于本能地对新鲜的血肉感到渴望，但精神上却又感到极度的厌恶。暂时不用时刻留心压抑着那种渴望虽说让人心情舒畅，但是其他人的血果然还是非常恶心。
直到现在，千琅还能清楚地回忆起那次温煜冉的血液涌入口中时的温热，美味到令人沉醉。
嗯，还有精。液也是。
***
“我们在这边！千琅！宝贝儿！甜心！！”
既然皇帝也说了不会做什么，那温煜冉也就不再顾虑什么，非常光棍地扯着嗓子大声喊，希望能起点定位作用，让千琅快点找过来。
“再在这破地方干耗着，我都要神经病了。”喝口水润润嗓子，温煜冉随口跟戚飞尘抱怨，“之前总觉得能听见什么怪声，像有人惨叫似的，仔细听听又什么都没有。”
“是吗？不过那应该不是什么幻觉。”如此说着，戚飞尘抬眼看向对面的墓道。
随着脚步声响起，一道手电光从那条墓道中照射出，声音越来越接近，最终满身鲜血的千琅从那条墓道中走了出来。
“我靠。”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温煜冉看着千琅的惨状，根本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捅到什么伤口血流如注，“你这怎么回事啊，杀猪也不至于跟淋浴了一样吧。”
“主人QAQ”千琅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全身都是那个人的血，好恶心，想吐。”
“这不是你的血？”悬在心上的石头落地了一半，他还在想从这去医院得多长时间呢，“那没办法，行李都在车里，这没衣服换，除非你想裸。奔出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他们谈话的重点怎么都不该是一身血恶不恶心的问题。
“今天先回去吧，边走边说。”这都叫些什么事儿，刚看完家庭伦理剧，紧接着就是凶杀现场，“你身上有伤口吗？”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温煜冉非常果断地后退几步，站得离千琅远远的，免得被蹭一身血。
千琅：“……”爱呢？
温煜冉：“我们走吧。”这个真没有。
一边顺着记号往回走，温煜冉一边又瞄了一眼千琅，觉得不忍直视又把目光摆正回来：“你遇上什么人了？千桐安？”这两人也真是相爱相杀，这么远跟着来挺不容易。
“是的，他自己找上来，我就只能把他解决掉，正好也可以一劳永逸。”
虽然不支持杀人，但这一次温煜冉还是想鼓鼓掌，只不过血淋淋地回来实在有点挑战视觉。一直到出了陵墓，他才想起来一个问题：“等会儿，刚才有个鬼告诉我们东西被别人拿走了，难道不是在他那？”
“很遗憾，东西已经被毁了。”以这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温煜冉根本不认为他有多遗憾。
回到旅店之后，千琅又去浴室洗了一个小时，戚飞尘则照旧走得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一个鬼到处逛乐趣何在。
发生的事情颇多，但实际上他们在陵墓中耗费的时间也不过是一上午，虽然如此但还是决定再旅店中再休息一晚，毕竟现在开车回去，等到了家那也得是深更半夜。
***
这天晚上温煜冉又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死了。
“往北面走，运气好的话还能给你个痛快。”
“我们，都出不去。”
“那……你做我主人吧。”
夜里的深山，鬼魅般长有人头的树，穿着丧服的少年，过家家的儿童戏言……
这仅仅是梦境的一部分。
当时年幼的温煜冉撕掉了少年腰间玉佩上的符纸，然后跟这个看起来安静乖巧的少年玩了许久，教他剪刀石头布，跟他分享自己口袋里的巧克力，拉着他的手笑得开心，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一个阴森可怖的地方。
少年的表情总是很僵硬，似乎对他说的每一个东西都不曾知晓，但又一直努力地配合他一起玩。
说好了天亮之后要带着少年一起走，但是他并没有等来天亮。
没过多久，居住于这座山上的，所谓千家的族人就来了。
五个面色阴沉，个别手中还拿着利器的男人，即使那时他只是个孩子，也依然能懵懂地感知到这些人的杀意，本能地感到了害怕。
他拉着少年一起逃跑了，但是并没有跑出多远，就被那些大人给抓住。看到其中一个人粗鲁地抓着少年的衣领将其扯开，他扑过去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人的手腕，使其松开了他的朋友。
然后呢？然后一柄锋利的小刀从后面刺穿了他的心脏。利器刺入得太快，他都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就已经被推倒在了地上。
他想爬起来，想带着自己的朋友一起逃走，但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背后不断地流出，他没有力气了。
少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这般生动的表情，跪在他旁边，用手试着去堵住那个不断流血的伤口，但是并没有作用，除了让血色弥漫上那身洁白的衣袍。他开始觉得浑身发冷，头晕眼花，意识也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
周围的大人无动于衷，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他不知道这代表着死亡的到来，只以为自己困了，想要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在朦胧的睡意之中，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手臂上，黑暗中耳畔传来少年低低的呜咽抽泣声，直到再也忍耐不住似的，哭声变得愈来愈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又渐渐归于寂静。
梦境至此才算是完全结束。
小剧场：
千桐安：我日这剧组有毒！这个死变态是哪找来的？！
温煜冉：哟，你最后一场戏杀青了？
千桐安：很疼啊大哥！这纯粹是打击报复，说好的只拉灯黑屏配音效呢？！演反派没人权啊QAQ
温煜冉：什么这你都信，你是不是傻（⊙_⊙）
千琅：他傻
第61章 逼良为娼
温煜冉睁开眼，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毫不夸张地说，经历过刚才的梦境，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混乱的，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仿佛思维都彻底凝滞了。
心有余悸地摸上心口，温煜冉甚至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冰冷的刀刃刺穿心脏的感觉。
这会是一个单纯的梦吗？但是梦中的情节似乎非常符合千琅所说过的初见，梦中白衣少年的面部轮廓也能看出千琅的模样，只不过稚嫩了些。
那么这个梦是真实存在的吗？可是他现在还活着，有呼吸，有脉搏，身体温热。那样一个孩子被刺穿了心脏，又是在那样的山上，就算立刻送下山急救也不可能活下来。
刚才梦见的到底是什么？自己现在又算是什么？
千琅打开洗手间的门，看见温煜冉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又凑到床前亲吻了他一下，千琅微笑着询问：“早安，早餐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清晨的阳光很柔和，但是不够温暖。温煜冉看了他一眼，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已经死了。”
千琅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我是不是有编剧本的潜质，这么扯淡的梦都能吓得一身冷汗，那怎么可能是真的，是吧？”温煜冉扯扯嘴角，笑得有气无力。
那当然不是真的，那只是一个荒唐的梦，梦醒了就不用再惦记，主人根本就没有死。
这样的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地回响着，千琅努力保持着微笑，看起来却无比苍白，他张了张口。
只要自己否认就可以了，主人仅仅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他听见自己说：“那是……真的。”
***
属于温煜冉的梦境结束后，那段故事还没有结束。
梦中的那位少年守在男孩的身旁，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连眼睛都哭得红肿，却无法制止男孩的呼吸渐渐微弱，少年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他才刚刚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整个世界，可是现在这个世界就要崩毁了。
少年忽然想到，男孩才刚刚死去，魂魄也还没有从身体内散开，而一个孩子的魂魄还很轻小，也许……
他拔出了男孩背上的刀，将刀子刺入了漠然旁观的男人脖颈中，割断了喉管和动脉，鲜血疯狂地喷涌而出，彻底地染红了那身衣服。
为了那救命稻草般的一线希望，少年杀了在场的五个男人，打散了他们的魂魄，注入到万象环佩中，用以滋养男孩已经岌岌可危的魂魄。
但是还不够，男孩的人魂还是有所缺损，所以少年又和玉佩做了另一个交易。以三倍以上的反噬为代价，等到少年死后，他的魂魄会成为补全男孩人魂的最后一个材料。
少年很开心，因为男孩又一次有了呼吸，原本开始失去温度的身体也再次变得温暖。他把男孩送到了山下，独自回到族里应付族人的询问。
然后这个故事一直延续至今，少年和男孩都已经长大。
故事的后面其实很简短，没多久就被说完了，但是温煜冉却觉得这是他听过的最漫长的故事。
“行了，你先去到处转转吧，让我自己消化一会儿，放心肯定不至于想不开，这么离奇的发展总得让我缓缓。”
无力地摆摆手，温煜冉听见房门开合的声音，知道千琅已经乖乖出去，但还是没拿下盖住眼睛的手臂。
一觉醒来得知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这种经历已经无法用刺激来形容了。如果真的有穿越的机会，他真希望回到小时候把那时候的自己腿打断，省得惹出这么多事。
“怎的一夜不见就如此颓然？你这副模样实在是少见。”
听见窗户的方向传来戚飞尘的声音，温煜冉不用看就知道对方又从窗户飘进来了，有气无力地移开手臂看向他：“这不是每个月总得有那么几天心塞吗，这叫自然科学。”
“是吗？不过你的小相好没在可就不太正常了。”戚飞尘饶有兴致地看着像是半死不活的温煜冉，“总不会是吵架了。”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温煜冉从床上坐起：“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那你说我现在到底还算不算活人？”
眨眨眼，戚飞尘似乎没想到他在苦恼的是这件事，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如此，你那小相好终于舍得让你得知此事了？你自然是活人，你可曾见过如此活蹦乱跳的死人？虽说人魂有所缺损，但是也不过是吸引邪祟麻烦了点，有个兢兢业业的跟班，你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倒也是，不过一下子知道这种事儿，还不让我纠结一会儿？”
“自然是可以。”这么说着，戚飞尘却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笑盈盈地向温煜冉招招手，“你且过来，我给你看个有趣的戏法。”
他一脸懵逼地走过去。
戚飞尘抬手向着门的方向凭空一拉，那门就自动地向内打开，露出了幽怨地蹲在门后的某个人。
温煜冉：……卧槽看着都替他觉得丢脸。
并没有维持多久的安静思考人生时间算是彻底被打破，温煜冉觉得自己可能真就不适合惆怅。反正现在活得也挺好，至于以前死没死过……就当不重要吧。
尽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不重要的事，然而已经被打破了心情，他决定听天由命。
“走吧，你再在这蹲一会儿，没准都有人报警。”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坐上返程的车，温煜冉觉得脑子里还有一堆东西等着自己头疼，但此刻他只想安静地补个觉。
然而来自尹沐的一通电话彻底打消了他的睡意。
“叔叔阿姨现在在你家里，他们昨天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就打来问我，我说你跟朋友出去旅游了。”
“他们还问我，为什么你家会有女人的衣服和化妆品，我说不知道。”
“你保重。”
挂掉电话，温煜冉面无表情地靠在座椅上，内心只有一个感觉。
日了狗了。
既然上天不给他伤春悲秋的机会，那他只有顺应天命，逼良为娼。
维持着这种沉痛的表情，温煜冉侧身用力一拍千琅的肩：“这位革命同志，听说鬼子已经进村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觉悟为党献身。
千琅在开车的空隙间，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女装癖男朋友，咱们同居了。你热爱裙子和化妆品，为了爱情我决定包容你这个爱好，所以我家有女人的东西是很正常的，而今晚我就要带你见家长了。听懂了吗，宝贝儿？”
只见一辆车在公路上打了个S形的弯。
后座的戚飞尘笑得差点从车里掉出去。
“这是为了爱情啊宝贝儿。”温煜冉一脸痛心疾首地扯淡，“家里连保险套都没有就先有女人东西了，我爸妈要是以为我未婚先同居顺带乱搞，抄五百遍中学生守则我看都够呛能兜住。”
“没事儿，只要是道德水准之内的我爸妈还是比较开明的。你就说你穿女装在外面逛街的时候，我一见钟情，历经千辛万苦才在一块，我妈就喜欢这种八点档剧情。”培训课程不能疏忽，温煜冉认认真真地叮嘱，“为了效果逼真，今晚进门之前，不管是胡子腿毛胸毛还是任何影响女装效果的，都给我剃得连渣都不剩。”
“我没有……”
培训之后，温煜冉才语重心长地补上最重要的一句：“要是没抗过去，我说不定得被我爸妈拉去相亲。”
千琅：“这附近有女装店吗？”
温煜冉：这都不提分手，果然是真爱。
跟这边通好气，温煜冉又拿手机拨了自家老妈的电话，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他深呼吸了好几次。
“喂，妈？咳，我跟别人出去玩了，昨天跑到深山老林里手机没信号，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家。”
“嗯嗯嗯，对对对，老妈英明，猜得太对了。我这不是正想着怎么告诉你们吗，没想到你们突然袭击。”
“我今晚就带人回去给你们见，挺好的挺好的，脸好腿长会做饭，就是有点特殊的地方我在电话里不好跟你讲，今晚回去你们就知道了。”
“行，那我先挂了。”
心力交瘁地